她摇摇头笑了,问道:“舒怀臻选择了视而不见么?说白了,不知道,看不见,也就算了,摆到面前了要怎么当做不知情?如果换做我这样雨露均沾,唐君浩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既然如此,男女应该平等不是么?”
她说得轻快,还伸出手去摸了摸郁宛央带来的甜品,丝丝凉意渗入她的指尖,与她心底的寒冷相融。
郁宛央心下一松,顾沁枫终于是想通了,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你能想明白就好,我还真怕你执迷不悟,明知道是死路还要一条路走到黑。”她笑笑,解开甜品袋子:“这家甜品我挺喜欢的,来尝尝。”
“你今天这么有空?平时可是很少来我这里。”顾沁枫绕回自己位子坐下,取过勺子惬意搅动着碗里的薏米银耳粥,清凉芳香的味道飘起,充斥着她的鼻腔。
郁宛央耸耸肩,“明天开始就很忙了,这段时间没怎么见你,所以过来看看。”她要专心将这几天的行程都圆满完成,才能安心去找舒怀臻,话毕,她扫了一眼那叠资料,问:“沁枫,你是怎么想起来要查唐君浩的?该不会是一时兴起吧?”
舒怀臻就是被沈暮言一时兴起去查了钟逸铭之后才知道的,不知道顾沁枫这边是什么情况。
勺子在碗底轻轻点了几下,顾沁枫抬眸平静道:“是我早就对他有了不满,恰好,沈暮言让我看得更清楚,这个对我和我的父母千百般好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品行。”
提起沈暮言,顾沁枫秀气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像与自己所说的一样,不再胡作非为。
但仔细想想,自己又是谁?能有多大的吸引力能把握得住沈暮言?绑得住一天,绑得住一个月,绑得住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载?
郁宛央沉吟着,良久才说:“沁枫,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莫名其妙接受沈小姐这种性子的人。你们的观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你还愿意接受她为你做的事情。”她没有直言,但看顾沁枫淡然自若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是啊,她们的观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守礼,沈暮言放肆,她只愿一心不二,沈暮言却历经千帆。
顾沁枫松了勺子,身子颓然靠进椅背,唇边勾着一抹苦笑,不多时又隐没,“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喜欢一个能够一心一意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就像一个野惯了的人一样,哪里能收得回心?”
她恨不得立刻摆脱唐君浩,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输于唐君浩的沈暮言。即便那些温柔那些关切那些爱护她都真切体会了,但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深扎在血肉里的,怎能忽视?
“沁枫,不要太为难自己了。”郁宛央靠近一点,轻轻把她的身体揽近,郁宛央身上的淡淡的香味令她一时失神。
当她想起去沈家的那个晚上沈暮言靠在她怀里时,郁宛央低沉悠扬的声音幽幽响起:“有时候,可以尝试着相信你喜欢的人。她不是别人,是你放在心头,时刻惦记着的人。总有那么一个时候,你舍不得不去信她。”
相信?事到如今,她还能控制自己不去相信么?当她动心的那一瞬间,就相当于将一把尖刀交到了沈暮言手里,杀伐任由,生死任由,由不得她说不。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的是小郁啊哈哈哈
第六十八章
郁宛央这些天的档期排得满满当当, 几乎是从演播厅出来就一头扎进片场。且为了保证效率, 她找了个借口回到宋兰英那边住着。
宋兰英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忽然忙碌起来,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她就困得让人不忍多说。宋兰英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叮嘱她多休息,别忙坏了身体。
她尽可能地不让舒怀臻在电话里察觉出什么,惊喜是小,担忧事大。
二十六号那天已经基本空闲下来,最后一个节目录制结束在下午, 郁宛央得以回家收拾行李。虽然真正待下来也许不过一天半的时间,但还是要以防万一的,收拾几件衣服没有坏处。
宋兰英出门回来经过郁宛央房间门口就看到她在把叠好的几件衣服放进一个小行李箱,不由得问道:“宛央, 你收拾东西这是要去哪儿?”
郁宛央愣了一下,黑亮的眸子一转, 面向宋兰英回答:“妈, 怀臻在外地出差, 让我过去玩几天, 顺便把她给你买的一些礼物捎回来。”她必须要在内心赞颂自己的机智了, 只不过礼物得自己买了。
果然宋兰英被这话里的礼物给吸引过去了,皱了皱眉, 面露几分忧色,“这可怎么好?礼物这种东西都是些注重面子的,哪里值得怀臻破费?你快让她别买了, 我什么也不缺。”
郁宛央本意可不是让她烦心,忙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到沙发上坐下,“好,我知道,我一定会把妈的意思传达到的。”
宋兰英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让郁宛央感到有些愧疚,那种想让自己与舒怀臻得到认可的愿望也在这一刻浓烈起来。但舒怀臻愿意么?她是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爱情对她来说在生命里究竟占据了几分之几呢?
二分之一?还是三分之一?郁宛央不敢去深想,这种感情似乎很容易让人滋生贪欲。自己最初只想能够见到她,能够触碰得到她,逐渐地,这样的渴望变得更重,甚至开始在想着被她喜欢上的人是何其的荣幸。
而这样的荣幸又能持续到几时?
这天晚上是郁宛央在舒怀臻出差的这些天里睡得格外安稳的一晚,她想起来舒怀臻也曾在这张床上安抚过她,那些话又浮起在她的心头,就像舒怀臻在她的耳边悠悠细语。
何必只将目光放在狭隘的角落呢?她能够确定舒怀臻的现在,这就够了。把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好,过足,一天一天地攒起来,那就是她想要的未来。
郁宛央订了二十七号下午的航班,舒怀臻毕竟是去工作,自己如果到得太早难免令她分心。而在这之前为了不让舒怀臻起疑心,又照常接了她的电话。
“宛央,又赖床了么?”舒怀臻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将自己的文件一份一份叠起来。
“没有,我早就起来了,现在在收拾家里。”郁宛央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手上正在将自己的睡袍叠进行李箱。
“嗯?”舒怀臻微微地蹙眉,将一份文件支在桌上,“我们家里有什么好收拾的?你这些天都做什么坏事了?”除了贴身衣物要自己洗之外,家里都雇有佣人会来打理琐事,着实是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郁宛央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强自镇静道:“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回我妈这边住了几天……”收拾自己房间总没有漏洞了吧?
“嗯。”舒怀臻没再说什么,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右下端的日期,抬眸时嘴角勾出一个惬然的笑,“我很快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么?”
“没有,你人回来就好。”郁宛央关上行李箱,望着墙上的挂钟说:“我要出门了,晚一点不忙的话再打给我。”先吃点东西再去机场就差不多了,再联系的时候,她们一定近在咫尺。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郁宛央又是戴了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长发垂落,气质卓然。在机场路过她周边的路人难免多看几眼,但她脸色镇定地回视过去,冰冷的视线就连墨镜都遮不住,便没有几个人再敢正面看她。
舒怀臻跟沈暮言与另一合作方今天签署三方合作协议。对方磨蹭了一个星期,一边解决内部问题,一边进行着三方会谈,这才定下于今天签署合约。
进程顺利外加即将回返,镇定如舒怀臻都难免有了一丝表露。
会议结束之后舒怀臻在沈暮言房里用餐,顺便讨论下午的会议。因心情舒适,她又喝了几杯红酒,八点左右才告辞了沈暮言。
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弧度漂亮的阴影。她两指捏着房卡要开房门,身后猛然飘来一阵冷香,从虚无直至包围了她所能呼吸到的空间,萦绕着她的身侧。
眸前蓦地被遮住了亮光,一双手轻轻遮住了她的双眼,身后也黏上了属于女性的柔软身体。
舒怀臻在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绷紧了神经,只等着对方再近一些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做打算。只是当那熟悉的香气终于被她认出时,当那双手亲密地贴在她的眼前时,所有的防备都崩溃在那一刹那。
郁宛央悄悄把头靠了过去,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只轻声软语地说道:“这位小姐看起来非富即贵,不知道能不能发发善心接济一下我呢?”
她眨了眨眼,眼睫毛在郁宛央的指缝间轻轻扫过造成轻微的痒,温婉的面庞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可以,你想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而且我看小姐姿色不错,实在令人无法抗拒,不如……”郁宛央拖长了尾音,夹了些笑,显得意味深长又惹人心痒难耐,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到舒怀臻露出的莹白脖颈,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连人也要,劫财也劫色,你看如何……”
舒怀臻轻笑出声,一手打开房门,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后牵进房里将她抵在关上的门背,动作一气呵成。
灯光骤然亮起,她狭长妩媚的眼眸比起窗外那暮色中闪亮的星星更令人心动,那印象中柔软的唇勾着令舒怀臻思念的弧度。
“宛央,你到了多久?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等着累不累?”舒怀臻抬手去摸她眼下的乌青,心里又怜惜又欢喜。
怜惜的是她一定让路槿将工作都排得紧凑,这才导致了睡眠不足,欢喜的是得到她这么眷顾的人是自己。她们的身份非同寻常,一不小心就会惹来事端,但舒怀臻现在不愿意去想这么多,只想要享受她带来的感动,让她触动自己的心。
“不久,能等到你回来,多久都不算久。”郁宛央揽住舒怀臻的腰,转了个身子将她压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低笑一声,贴近她的唇低声道:“现在我要开始劫色了,这位小姐刚才可是默许了的,可千万不要拒绝我才好……”
舒怀臻抚在郁宛央脸上的手逐渐后移圈住了她的脖颈,由着她来挑逗着自己,用最缠绵的方式来诉说着她的想念,用最温柔的触碰来告诉自己她内心浓烈的渴望。
吻到最后,郁宛央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吮吻着她的唇,将自己的言语都化作轻柔的渴望,融进她的唇舌。
“怀臻,我好想你。”郁宛央吻到她耳边,忽然就想这样静止不动了,到老去,到死去,都依着她。
舒怀臻听出了郁宛央话里的疲惫,心疼得立刻双手搂紧了她,“宛央,是不是很累?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郁宛央确实很累,睡眠不足加上路途上还要留意着被路人认出,她根本不敢合眼。直到现在见到舒怀臻,她满身的疲倦才敢慢慢流露出来。
舒怀臻也跟着脱了鞋上床,郁宛央在她怀里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宽大的床上两个人只占据了一点点地方。她轻轻安抚着郁宛央的后背轻声道:“睡吧,你太累了,今天不洗澡了。”
郁宛央没答话,静静睡着,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轻缓的动作褪去,覆盖上一层薄薄的丝绸,她下意识地勾起唇角。
舒怀臻换好衣服之后才熄了灯再度环抱住郁宛央,背后收拢的手让她知道怀里的人没有睡着,甚至还用指尖在自己的后背轻轻抚摸着。
她抚着郁宛央的鬓角,话语温柔令人着迷:“宛央,我想过当我回去的时候你会很开心,会问我这么多天都做了些什么,也会问我,有没有想你。可是我唯独没有想到过你会来,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惊喜过,从来没有……”
她是经历过一段婚姻的人了,不能说钟逸铭对她不好,而是她总觉得那样的好始终浮在表层,并没有渗入她的内心。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感情的深浅所体现出来的区别。她太喜欢郁宛央,所以郁宛央为她所做的在她眼里都胜过了旁人。
同样的感觉,大概就是郁宛央被她珍惜着一样,基于互相爱慕而去爱惜彼此的两个人,怎么样都是甜的。
“你没有想到的,可能今后还会有很多。”郁宛央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在暖黄色的床头灯映照下,翻了个身压住舒怀臻,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可以喜,但不要惊,我喜欢让你为我而快乐。就像我为你而快乐一样,你也是喜欢的,对不对?”
温热的话语钻进舒怀臻的心里,这样动情的表白让她心头一热,她捧住郁宛央那美得令人心生妒忌的脸,慢慢将自己的唇凑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不如行动来得更心动。
郁宛央的手在她的腰间流连,总是屡屡不进入正题,惹得舒怀臻松了手,一双桃花眼似怨似嗔,像是在抗议郁宛央的磨蹭。
“怀臻,愿意给我么?”郁宛央低头,眼睛里的热切不遮不掩。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么?”舒怀臻难得地羞赧又恼怒,即使床头灯昏暗,郁宛央也能猜想得到她脸上一定染了好看的桃色。只是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郁宛央的睡袍一角,似乎既期待,又紧张。
郁宛央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她躺回了舒怀臻的身边,勾住了舒怀臻的手指,温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的重要性,我问你,不是因为我不确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重视,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足以让我忍住所有欲望。怀臻,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难道你觉得我会不想要你么?”
舒怀臻沉默不语,感动于郁宛央细心的同时脸也烫得让她感觉仿佛是要燃烧起来。
“但是,这里是酒店,怎么说都不如家里能够让你放松。”郁宛央忽然笑了一声,贴近她耳边暧昧地说:“不过嘛,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回到家就不再问,直接要了。”
舒怀臻这下子耳朵也跟着烫了起来,她收手将郁宛央捞进怀里,声若蚊呐:“我知道了……”
“怀臻,你害羞了啊……”
她的胸前有郁宛央从低声轻笑的颤动到恢复沉稳规律的呼吸,她只觉得一直都在被填满的心房里有什么要满溢出来,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幸福。
被心里的人同样放在心上,这恐怕是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对她来说,那场婚姻的不完美或许也是在将她的幸运收集起来,它们在冥冥中指引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板没受成功
第六十九章
舒怀臻醒得早, 悄悄松了手下床去洗漱, 没有打扰郁宛央。
也不知道郁宛央究竟把多少天的工作都堆在了一起,又要飞过来看她, 还在门口等着“偷袭”她, 即便昨天已经没了什么安排,恐怕也将一整天的时间用来筹备着昨晚的相见。
舒怀臻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这几天只需要等着对方的通知之后再去商议余下事项。想想还是挺巧合的,郁宛央到来的时间正是她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
出门在外总会是要做个伴的,沈暮言也是早早起来, 想要约舒怀臻一起吃个早餐。
“哎呀,我还是喜欢清闲日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这一天天忙死了……”沈暮言一进门就伸了个懒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舒怀臻皱了眉, 将一根指头抵在唇上, 示意她安静。
“不是……怎么了?”沈暮言虽然不明所以, 但还是先听舒怀臻的话, 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后者嘴角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淡淡说道:“宛央还在睡觉,你别把她吵醒了。”
沈暮言被惊到了, 眯起眼睛去看。她们订的房间的确空间大且摆设奢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有浴室是独立的,所以她这一看便发现了舒怀臻的床上有微微隆起, 很明显是一个人。
“what?!你逗我呢?你是不是叫了服务不敢告诉我?”沈暮言咬着牙低声道,她把舒怀臻拉向吧台,声音又更低了:“这样,你说老实话,我回去不跟小郁妹妹告状……”
舒怀臻眉梢一抖,她忽然很不想跟沈暮言说话。
“真的是她,昨天晚上来的。其实在我跟她说上话的时候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真的来了。”舒怀臻自顾自倒了杯水,指尖在杯沿来回摩挲,声音里的平静早已经被隐约的柔和取代。
沈暮言又瞄了一眼床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想来,舒怀臻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