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臻与宋兰英母女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流动着,沈暮言看得出来,顾沁枫也察觉得到。没多久,两人便借口一同告辞。
走到楼道口,顾沁枫驻足回头道:“阿姨知道钟逸铭是舒怀臻的前夫,又知道了钟逸铭那天晚上去找宛央,也不知道她们今晚会发生什么……”
舒怀臻的稳妥让她不会担心这两个人的感情会露馅,但就算是朋友,舒怀臻的前夫想对郁宛央有不轨行为,这样的关系任哪一个母亲都不会去接受。
“小枫子,你想太多了。”沈暮言几步上前,又亲密地揽住了她的肩头,语气真切,“我刚才一直在注意阿姨,你对她了解有多少?不要以为每个长辈都是严厉的,至少我觉得她们今晚不会出事。”
宋兰英虽是隐忍不发,但面上的冷静祥和就是证据。如果她不问青红皂白,早就可以在舒怀臻进门的时候冷言冷语,可是她没有,且刚才听舒怀臻说话时神态自然,望着舒怀臻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反感情绪。
顾沁枫只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今天见了沈暮言之后就被多次这样,她已经有些懒得去搭理了。
仔细想想沈暮言的话,也确实没什么错。宋兰英并没有哪里对舒怀臻表现出不满,这至少代表着舒怀臻今晚的交待会顺利一些。
她正脚步缓慢地沉思着,沈暮言笑了笑,说:“大概是对一个人所产生的好感慢慢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吧,即使这个人后来有什么方面令她不能赞同,却也愿意给这个人机会辩解。小枫子,你说对不对?”
即使顾沁枫对沈暮言在情感方面的一些观点不能认同,可她却不能否认沈暮言有时候一针见血得令她惊讶。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要说什么,沈暮言的手就滑到她的腰,牢牢圈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就像对一个人的反感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即使这个人后来改过自新了,再不犯错了,也不会得到像普通人一样的待遇了。舒怀臻是第一个,而我是第二个,是么?”
她们正巧走到电梯附近,顾沁枫的身体因为沈暮言这语气暧昧但实则失落的话僵住了。她停下脚步扭头,沈暮言美艳绝伦的脸近在咫尺。
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反驳沈暮言,她承认自己对沈暮言的心结正是那最初的印象。即使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也无数次反复掂量过沈暮言的感情,她知道那是真的,可她怕的就是那消逝的一天。
沈暮言的感情就像手里的沙子一样,感受得到它的存在,可握得越紧,它便越会从指缝中溜走。等她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沙子已经几乎要漏光了。
“沈暮言,现在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谈这个问题,行么?”顾沁枫垂下眼帘,低声却没有动手掰开沈暮言的手。
沈暮言再也露不出一丝喜悦的神色,她深深地望着顾沁枫,一抹笑容在她的嘴边漾起,淡而伤感。
“好,你想什么时候谈我们再谈,但是在这之前你得让我安心。”沈暮言抓住顾沁枫的手腕,将其放在自己颈后,在她开口之前吻住了她的唇角,“小枫子,你是喜欢我的,你什么时候能承认一次?坦坦荡荡地告诉我,你喜欢我。”
不逃不避地去承认一次,沈暮言再清楚顾沁枫的心动,她也想听一次从顾沁枫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听过许多人说,从无浓烈的期待,可她只要想到顾沁枫会说,她心里保留着的那几分悸动便为此而活。
顾沁枫终究没有回答沈暮言,只双手都揽住了她,主动将柔软的舌探进她的嘴里,将她柔情万分的模样都映入眼底。
沈暮言不知道顾沁枫已经在心底承认了多少次。在她开始介意沈暮言的行径时,在她关心沈暮言是否外派时,也在沈暮言对她说“七夕快乐”时,太多的瞬间让她早已从不能接受转为不敢言说。
她害怕真正接纳沈暮言的那一天就是要坠入悬崖的开始,她害怕自己深情永驻换来的却是沈暮言的忘却初心。
这样的感情令她感到恐惧,恐惧到她宁可放慢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也许就能够拥有再多一点的时间去感受沈暮言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沈大小姐了,隔壁舒老板都要出柜了,她连媳妇都还没追上
第七十六章
让舒怀臻和郁宛央惊讶的是, 宋兰英竟主动邀了舒怀臻留下。她的神情与往时一般和蔼, 就如同从不知道钟逸铭这个人在舒怀臻与郁宛央之间产生过怎样的作用一样。
夜深,舒怀臻去车里拿了自己的行李上楼,与郁宛央洗过澡后靠在床头。
她闭上眼, 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总也不能放松的事情。郁宛央把她揽近,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她的呼吸平稳, 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腰间环上的双臂让郁宛央知道她仍然清醒着。
“怀臻, 是不是累了?”郁宛央轻轻把她的长发挽在耳后,露出白皙精致的面容。她说时间还早才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 可是郁宛央大胆地猜测,她是为了自己才这么着急回来的。
“不累,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说。”舒怀臻睁开了眼,她的眉峰仍然紧蹙, 眼睛里的清明如同清澈见底的流水, “阿姨一定很担心你, 即使她对我的印象再好, 也未免对我怨念。但理应如此,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我以为钟逸铭不会再对你念念不忘。”
她怎么能这么放心让钟逸铭这样逍遥呢?明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在沈暮言的别墅里便表示出对郁宛央的兴趣,这样的兴趣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磨灭么?
不, 从来没有。
郁宛央轻笑一声,唇角勾着一个迷人的弧度,“你用错词了,对他怎么能用‘念念不忘’这个词?”
她低下头在舒怀臻额头一吻,悠悠地说:“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怀臻,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你把每一件事情都尽力做到最好,也许钟逸铭曾经折服在你的完美之下,可我不是,我会心疼你,你是我的爱人,不是神。”
郁宛央不愿意将舒怀臻看做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更不愿意将外人套在她身上的虚名强加于她。无论是在外还是关起门来,舒怀臻都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令自己疼爱的女人。
舒怀臻直起身子笑了笑,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池泉水般荡漾着粼粼涟漪。她捧住郁宛央的脸,温柔回吻,“好了,我知道。但我必须去一趟阿姨的房间,跟她解释清楚。你困的话就先睡吧,别等我。”
有些事情必须得由她来给出一个交代,郁宛央已经被牵扯了太多次。
无论她们现在是怎样亲密的关系,她都应该给宋兰英一个足够放心的回应。这件事情发展至今,已经不是郁宛央为隐瞒这件事而道歉,就能够令宋兰英安心的。
宋兰英似乎能预料到舒怀臻会过来,她衣着整齐,并未有要休息的迹象,迎了舒怀臻进来之后示意一起坐下。
“怀臻,这么晚还不睡?”宋兰英倒了杯水给她,目色温和,“晚上睡觉前喝一点水可以,但不能喝太多,第二天容易眼部浮肿。”
舒怀臻双手接过水杯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缓缓勾出一个优雅从容的笑,“阿姨不是也还没休息么?如果我睡了,阿姨不就白等这么久了?”
她眼底显出一丝丝狡黠,看起来多了一些往日里少见的晚辈亲近姿态。
宋兰英笑了笑,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和颜悦色道:“怀臻,我可能很久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晚辈了,你让我有一种多了一个女儿的感觉。”
宋兰英虽然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和蔼的态度,但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说。让舒怀臻一时间觉得气氛没有那么冷硬,反而只像是一种家庭中聊聊日常般令人卸下防备。
“阿姨……”虽然如此,舒怀臻还是打算将来龙去脉都主动说清,她顿一顿,缓言道:“这次宛央的事情的确是我顾虑不周了,我离婚的原因想必你在网上也得知了七八成。剩下一些不为人知的,就是我的前夫钟逸铭曾经骚扰过宛央,而我跟宛央的相识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
舒怀臻怀着一种深沉的思绪说完,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得到宋兰英的回答。
她静静地等着,看着,发现宋兰英听完后的眼神甚至没有太大的波动,嘴角仍旧挂着一丝笑容。就像,她话里的内容早已经被洞悉。
对方没有露出情绪端倪,舒怀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温润的神色去让她端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兰英的神情才松懈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阿姨,我很抱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担心宛央是真,但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分黑白?”她敛了目光,不再停留在舒怀臻身上,而是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
这个时候的宋兰英身上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舒怀臻很快选择了沉默不语。
果然,宋兰英又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怪你,反而想要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也许宛央承受的东西要更多,甚至几乎不能翻身。我虽然已经远离了这些纷扰,但我却很清楚它们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严重。”
她慈蔼的目光停在舒怀臻颤动了一下的手指上,复又移到舒怀臻的脸上,与她平和的目光相对,“怀臻,你会替我照顾好宛央的,对不对?”
舒怀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面上忽而正色起来,话中温和尚在,却多了意味深长:“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坚持,哪怕你的父母知道了,也不要轻易放弃她。”
在这一刻,舒怀臻就像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一样愣在那里,紧接着便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她惯常冷静的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心头思绪迅速翻转着,半晌却仍旧如鲠在喉,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不知道宋兰英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端倪。哪怕已经费尽心机地隐藏,宋兰英竟然还是能够抽丝剥茧将她们的真实感情看了个透彻。
“怀臻,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宋兰英站了起来绕着茶几走了几步,舒怀臻也不再坐于沙发上,点头之后注视着淡定自若的宋兰英。
“因为宛央的表现。”她隔着茶几与舒怀臻相望,仍然姣好的面庞透出几分追忆,“你们三个人站在她面前,沁枫与她从小交好,可是在遇事后第一次相见,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你。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在那一瞬间连与沁枫多年的情谊都想不起来?这种感情,我太清楚了。”
舒怀臻忽然想起了今天见到郁宛央时她的举动,与自己静静相望,甚至下意识地回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可以泄露出太多的东西。喜欢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个人,嘴上可以紧捂着不说,眼里的情绪也可以掩饰,只有这来不及预想的动作不可遮掩。
“阿姨,我既然选择了她,就不会放弃她,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舒怀臻看着宋兰英,坚定而温和。
宋兰英点头微笑,走近一些抬起舒怀臻的右手,无名指上已经浅淡下来到几乎看不见的戒指痕迹隐约映在她的眼里。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容深了,一声叹息却也清晰入耳,“我想要的不多,这一生注定得不到了,可是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到,也希望你能得到。怀臻,不要委屈自己。”
她注视着舒怀臻的目光里藏着一抹疼爱,这是一种最亲近的长辈对待晚辈的神情。从这一刻起,她不再将舒怀臻看做一个外人,这是她女儿的爱人,自然,也应当是她的女儿。
舒怀臻抿紧了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睛竟然有些温热,鼻子也迎来久违的酸涩。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宋兰英这一关居然过得如此顺利,也可以说她更想不到自己会从宋兰英这里得到相当于母爱般的关怀。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宋兰英失笑,低声道:“她来了。”
刚打开门,门外的郁宛央就急急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宋兰英打趣道:“宛央,看什么呢?怀臻好好的在这呢,把你妈我当做吃人的野兽了么?”
舒怀臻轻轻笑了一声,她的情绪早已经调节完毕,跟着走过去伸手牵住了郁宛央,“我跟阿姨已经聊完了,正要回去,不是说了让你先睡么?”
“我只是出来喝水而已,不是特地出来找你的。”郁宛央嘴硬道,只是神情上的羞意却没有那么容易避开宋兰英和舒怀臻的眼睛。
“行了,快回去睡觉,大半夜的都挤在我这里做什么?”宋兰英拍了拍舒怀臻的肩,嘴上催促着两人回房。
郁宛央自然不清楚她们都聊了什么,她们微笑对视的那一眼也没有被她察觉。
只有舒怀臻明白宋兰英对自己的期望,温声说:“那我们回房了,阿姨早点睡。”
回到郁宛央的房间,舒怀臻让她先上床,自己刚躺上去就被她扑了个满怀,“怀臻,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刚刚解释完你就进来了。阿姨很宽容,她没有怪我,也没有怪你瞒着她。”舒怀臻眨了眨眼,搂住郁宛央后微微笑说。
“那就好,我们睡觉吧。”郁宛央从来都不怀疑舒怀臻的能力,她把头埋进舒怀臻的颈间,动了几下身子寻找舒适的位置。
“宛央,我们回去之后常过来看看阿姨吧。”舒怀臻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
“嗯?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郁宛央抬头去看她,不知道舒怀臻怎么会特别提起这个事情。经常来看宋兰英这个是当然的,只不过舒怀臻专门说起似乎不大对劲。
她扬了嘴角,眼底都是笑意,说道:“因为我忽然想到我比以前要多了一个身份,所以当然要孝顺阿姨了。”她一手揽住郁宛央的腰,另一只手从腰部下滑,直到掌心感受到充实绵软,才柔着声笑说:“我妻子的母亲,当然也是我的母亲。”
“怀臻,你的手……”郁宛央面上一红,忽地便显得娇艳动人起来。她的身体被舒怀臻紧紧箍着,敏感处那只手又这样令她无法忽略,着实羞赧。
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可这样毫无距离的摩擦让她越发感到不对劲起来。舒怀臻双手把她按在怀里,靠近她耳际低声说:“宛央,别动,再动我可就继续了……”
郁宛央闻言不敢再动作,舒怀臻往她耳边轻吻,戏谑一句:“在这里放不开,你声音太大了,我们回家再来比较好……”
“什么?我声音大?我什么时候声音大了?”郁宛央没好气地推搡舒怀臻的身体。
只是耳边响起的轻笑又让郁宛央泄了气,认命地搂住舒怀臻的腰,一双长腿也自觉地夹住舒怀臻的腿,低声道:“舒怀臻你给我等着……”
什么叫自己声音太大了?换成舒怀臻试试看她声音大不大,真是,占了便宜还有意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板越来越色了
第七十七章
沈暮言与舒怀臻一人在暗, 一人在明。沈暮言迅速调查清楚凌绮的私生活, 并且将其与某娱乐新闻副导演有暧昧关系且商量抹黑郁宛央的录音,以及凌绮与郁宛央有私人恩怨在前的旧闻陆续曝光。
而舒怀臻紧随其后,召开记者招待会让郁宛央出席。
招待会上, 记者先是问到与钟逸铭夜间相见一事,郁宛央温和却果断地否认,并且指出当夜离开片场之后便与好友顾沁枫相聚。当问起郁宛央对于凌绮的看法时, 她没有顺势指责, 而是为这段关系感到惋惜。
事后,舆论仿佛忽然变了天, 一瞬翻转至凌绮的方向。一时间有关她的所有丑闻像是脱了缰一般呈现在大众眼前,耍大牌, 私生活紊乱,闺蜜夺爱等等传闻要么被坐实,要么被旧事重提,她的生活因而大乱。
至此, 郁宛央一事彻底翻盘。
舒怀臻出差回来时就说过, 不光是要处理凌绮, 更是要给钟逸铭一些教训。在众人以为郁宛央的事情落下帷幕, 各方安稳的时候,网络上忽然曝光出许多私密照片。
各个媒体也都收到私下投稿,当他们将这些照片都过了一遍,才发现里面的男性均为同一人,钟逸铭。
这犹如在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上再度投下一颗巨石, 钟家满门震惊,迅速撤下钟逸铭总经理职位以做严惩。这个时候,钟逸铭那在国外留学多年的堂弟回国,钟家旁系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