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庭萱犹犹豫豫地自乾坤袋中摸出了那面似曾相识的轮回镜,一扬手,镜子在空中旋转着化作一面墙高的水幕。
“眼下这么紧急,哪里有时间进轮回镜啊……”牧庭萱推了推昊蚩,后者忙道,“是啊是啊,小师兄,算了吧。”水阁师兄弟们也纷纷附和。
钟无笙这回好整以暇地领着山殿弟子一一盘坐了下来,一副静待好戏开场的表情,慢悠悠道:“放心吧,以燕师弟的修为,这离火三昧箭至少还能撑过一个时辰——‘镜外一瞬,镜中千年’么。”
“你!”牧庭萱咬唇瞪着他,无奈也只得和水阁弟子纷纷坐下,偏生挡在山殿众人之前。
凌容与和顾怀在轮回镜前相对而坐,最后对视一眼,双双合上了眼眸。
两道魂念化作的飞光自两人内府升起,缠绕着落入了轮回镜中。
镜面如水波一动,忽地漾开一道微光,渐渐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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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门众:哇哈哈哈哈这回出泉宫肯定全灭惹,我们真是太棒了(?≧?≦)?(?≧?≦)?
山殿&水阁:等下,我们先看个坝坝电影ヽ(???)?(???)?
主持人牧庭萱: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想跟彼此说的吗?ヾ(??▽?)ノ
凌容与:风歌也听不懂,古文也听不懂,MD文盲,无FUCK说。(╯>д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H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谢尧山讲着入宫的禁忌,一面走神地想着太子的斑斑劣迹,心中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奈,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忽地又有些诧异——要知道自己连五服内亲戚的名字都记不全,怎么把这些不相干的人事倒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问题,直到入宫那日,他也没想明白。
一身织金纱缎华服的谢琀稀里糊涂地混在一众人中面了圣,又离题万里滔滔不绝地写完了考卷,还没来得及静下心观察一翻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没鼓足勇气抬头看一眼龙颜,就不知怎么跟着人群来到了御花园中,据说是要静候太子来此,看谁能得他青眼。
……这阵势,就跟选妃似的。谁能得他青眼,人家看上的可是探花郎崔渡,那位可是出了名的丰采韶秀,还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圣上不让他当太子伴读,想必就是觉得大材小用,浪费人才。
太子虽然胡闹,想也是很有眼光的,怎么会放着这样的人不要,反来选他们这些同龄人呢?
背景板谢琀挺直背脊装腔作势地端着架子在越来越晒的阳光下坐了一盏茶时间,终于还是憋不住,趁一边喝茶聊天,吟诗作赋的众人不注意,身手迅捷地闪入了不远处的假山之后,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席地而坐,看一眼左右无人,这才自在起来,松了口气,忽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已初具雏形的巴掌大石屋,放在掌心把玩。他这几年闷在院里久了,没事做的时候便喜欢雕些石屋木屋,自己跟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且还可以拿出去找人帮忙卖了,赚些零花。
“这是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谢琀一惊,手中石屋差点扔在地上,回眸看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从假山之上探出头来,趁他愣神的瞬间,一伸手就捞走了他手中的石屋。
“等等!”谢琀回过神来,忙起身去拦,但那孩子已经跑远了。
这可是他雕了很久的东西,眼看便要完工了。
谢琀心中懊恼不已,用力捶了捶墙,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泄愤似的吃了几块点心,抬头却见那个孩子正端坐在席上,颇为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谢琀怒瞪回去,还未开口,便听谢瑄威胁地压低了声音:“……那可是四皇子慕容敏,你怎么招惹他了?”
“……没,我们没见过。”谢琀怂怂地收回了目光,忿然腹诽:这皇家什么血统,生出来的都是些熊孩子。
一念未歇,却见众人面露惊喜之色,纷纷起身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谢琀慌忙转过身,跟在众人之后长拜下去,却又忍不住想抬眸看一眼这位闻名遐迩的太子。听说太子与他同岁,长得十分俊秀好看,因此虽然胡闹得紧,圣上也没废了他。
“起来吧。”太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漫不经心。
谢琀站直了身子,抬眸从那双云纹金靴缓缓向上看去,刚惊鸿一瞥地瞧见一张玉貌韶秀的脸,便蓦地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眼瞳,忙又垂下眼眸,心头一阵狂跳——这位太子,他好像见过的。
太子还拉着一个什么人,毫不避讳地将他拽到了上座:“你坐这里。”
“阿毓……”
“叫你坐就坐。”
……这是什么人,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众人面面相觑地抬眸看去,另一个人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书生气质,分明正是探花郎崔渡。
慕容毓坐在他身边,对下面的人扬唇一笑:“父皇说要给我选伴读,你们谁自问比得过问津,便上来吧。”
崔渡已经二十来岁了,哪里是这里一堆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能比得上的?
见下面一片鸦雀无声,慕容毓越发得意了,眼眸在席上扫来扫去,忽地落在慕容敏手中一件东西上,脸上霎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一伸手便抢了过去:“这是什么?”
慕容敏气得跳起来:“这是我的!”
慕容毓高高举着石屋,一手将他挡开,逼问道:“你从哪抢来的?”
“……”谢琀心头一跳,犹豫着没有开口,这些皇子不知道什么毛病,这么个东西也要抢来抢去,这时搅和进去,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惜他不开口,慕容敏却已经一手指了过来:“是他给我的,你若要,便让他再做一个给你。”
谢琀被点中,只好站起来,喏喏道:“是,我再做一个。”
慕容毓却几步走到他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叫什么名字?”
谢琀给他看得直冒冷汗:“谢琀。”
“好,谢琀,”慕容毓勾唇一笑,双眸灼灼地盯着他,眨眼就轻易抛弃了探花郎,“以后你就是我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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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很快便下来了,似乎皇帝也被这个儿子闹得头疼,好容易逮着他松口不再紧咬着探花不放,管他选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赶紧应下,深怕他反悔。否则想他一个连家中夫子的课也是自己死皮赖脸蹭来,还算识得字的庶子,也没资格当太子的伴读。
谢琀被谢瑄推了一把,在众子弟复杂的目光中愣愣地下跪接了旨,仿佛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光芒劈中,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心中忽生出一丝艳羡来——听说先皇后与皇帝青梅竹马,情深爱笃,因此自她去后,皇帝将一腔爱慕思念之情都灌注到了她唯一的子嗣身上,不仅在七岁时便册封了太子,还一直宠爱纵容,到了有大臣上书谏言“过满则溢”的地步。
而他曾听奶妈说,虽说他生母地位低微,只能做一个侍妾,与父亲同样也可算是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的情谊,却被送进了寺庙清修,连儿子也没见过一次,父亲摆明不喜欢他,不闻不问,甚至厌恶仇视。
相比而言,也算是天差地别了。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抬眸又看了一眼慕容毓。
此时,慕容毓正星眸微扬地看着高出他一个头的崔渡,薄唇轻勾,也不知在说什么,信手拉下一枝粉白的桃花,又猛地松开了手,纷纷扬扬的花瓣霎时飘散漫天,落在他们的肩上,发上。落英缤纷中,越发显得二人眉眼如画。真是花落咫尺犹恨远,春风顾影为檀郎。
崔渡忍俊不禁,眸光温软地伸手取下他发上的花瓣,也是一脸纵容之色。
谢琀忽又想起临行前父亲讲过的话。
当今圣上有五个孩子,太子居嫡长,次子是王贵妃所生,名叫慕容慎,与太子同岁,三子慕容涛,十一岁,是一个位份低微的宫女所出,先皇后重病之时将他过继来,与慕容毓作伴,四子便是五岁的慕容敏,生母是如今最得宠的虞妃。还有一位是个六岁的小公主,生母是个不太受宠的妃子,且已亡故了,因而被过继到了王贵妃膝下。
这些子女中,慕容毓是生得最好的一个,有六七分像那位姿貌如仙,世罕其匹的先皇后,性格又跳脱机敏,最像皇帝年轻时候,无怪皇上偏爱于他,取名为“毓”,是钟灵毓秀之意。
谢琀忍不住想,若是自己长成这样,或许父亲不会这样讨厌他。
回到府中,谢琀立刻便被谢尧山叫去训话,云山雾罩地听完,夜色已晚,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小院,忽瞧见院子里那盆五色的昙花,目光一顿,忽地恍然——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太子。
大约是十几日前,恰好是他生辰,知道府中没人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便在永安河边晃悠了一整日,直到天色渐晚,方才磨磨蹭蹭地往回走。日暮时分,桥上已没有什么人,身后忽的传来一阵马蹄急踏之声,跟着一声疾呼:“闪开!”他不及回身,急忙便往一旁躲避,仍被马身撞得一个踉跄,几乎摔进河里,手臂蹭在桥栏上,顿时渗出血来,忍着疼出的泪花怒瞪过去。勒马回头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却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怀中还小心翼翼抱着一盆花,难怪勒不住马。天色麻黑,模样也颇为模糊,但谢琀却莫名从他不甘示弱般瞪回来的黑亮眼睛里看出一丝心虚,接着便瞥见他身后跟着一串目光冰冷的黑衣人。
银鞍白马,锦衣华服,随侍众多,一看就不是他惹得起的主。谢琀自力更生地长到这么大,早知道忍字当头,立刻便垂眸收起怨愤之色,捂着伤口,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没想到那少年却忽驾着马从后面追上来,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宝贝花一把塞在他手里,接着一扬鞭,飞速消失在夜色里。
他抱着花盆愣在原地,半晌才明白这约莫是一句别扭的道歉,一时不由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随即远去的黑衣人心中惊讶更甚——太子千里迢迢跑去韦陀山庄求来的一株五色昙,不是说要拿去给探花郎做生辰贺礼么?竟然转手就送给了一个路人,那他们拼死拼活地赶路,到底是为了啥?
这是他今年除了奶妈的寿面外收到的唯一一个生辰礼物。
谢琀蹲在花圃前看着眼前已经凋谢的昙花,隐约有些开心。
他想,太子其实人不坏,或许他也认出了自己,才会叫自己去做伴读。
可惜没多久他就发现,这都是自己想太多。
慕容毓早把害自己鬼迷心窍空手去赴宴的罪魁祸首忘到了九霄云外,之所以让他当伴读,只不过是因私下里喜欢捣鼓一些古怪的东西,什么飞天木鸢,硫磺弩箭,想找个手巧又好欺负的人打下手罢了。
崔渡其实也会做这些,只不过他翰林院里亦有许多事务,没空陪太子胡闹。慕容毓便拉着谢琀捣鼓,捣鼓完了再把弄好的东西送到他那里去讨人欢心。
东宫里寂寂的,太子被皇上抓去问话了。谢琀独自趴在书房桌上翻了翻自己记录的太子起居注,忍不住撇撇嘴,有些泛酸。
“初七,飞天木鸢制成,太子送往翰林院,崔渡赞之,太子欣悦,赐水晶糕一盘。注:自得一半,且抢食,余仅得一块。”那木鸢是自己琢磨了半个月才想出来的做法,两人躲在东宫里做了十来日,手都磨出血来,好么,好不容易完工,他转手就送给崔渡了,自己摸都没摸几把。更可恶的是他心虚地赐了一盘水晶糕,看自己吃得甜,竟然还来抢,害自己只吃了一块!
“十五,太傅罚太子抄书,太子欲往翰林院寻崔渡,余代抄之。”说来奇怪,都说字如其人,自己与太子分明性格各异,笔迹却竟有七八分像,被他抓着笔纠正了一会儿,便几乎以假乱真。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太子又抓到一个欺负他的机会,自己又多了许多额外的课业。
探花郎学问那么好,他怎么不叫人去写!就知道欺负我。
谢琀无精打采地垂下头,他住进东宫三个月,因优厚待遇而兴奋的时光大约只有一下午,其他时候全在被太子变着法的折磨,脾气再好也快忍不住了。
“谢琀!”他还在心中大逆不道地扎太子小人,身后却传来兴冲冲的声音,“你在干嘛?”
谢琀一个激灵,飞速将起居注收了起来——临行时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他将太子起居记好,带回家中,说是要呈给圣上,但这东西是万万不能给太子看见的。不用他说,谢琀也知道,要叫太子看见自己一笔笔记下他欺负人的黑历史,还不杀他灭口么?
慕容毓已经掀开竹帘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端茶,一个拿着帕子要给他擦汗。慕容毓接过茶喝了口,一把夺了帕子,不耐烦地将两人赶了出去,回身便见他傻站在一边,顺手将帕子掷过去:“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我擦汗?”说着便一歪身坐在了椅子上。
“……”我是伴读,又不是侍女!
谢琀嘀咕着,还是老老实实凑过去,站在椅子后面,探手给他擦了擦脸。
“头发拆了,热死了。”慕容毓向后一仰头,一对星眸亮闪闪地望来,明朗得像雨后初霁的晴空,还带着些不自知的亲昵。谢琀酝酿已久反抗阶级压迫的怒气像个水泡似的,噗得就没了踪影,听话地开始给他拆发冠,小心翼翼怕扯疼了他——会被罚。
慕容毓不知为何心情极好,顺手将喝了一口的茶举在他唇边,满意地一笑:“这不错。”
谢琀低头抿了一口,一股酸甜清凉顺着喉咙流入肺腑,最后一点火气都散了:“是白露梅子茶。”
其实慕容毓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欺负人大多是本性使然,并非故意拿太子的架子压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几颗甜枣吃。且或因两人相处日久,在谢琀面前他从来不加遮掩,分外随性,总让他生出种两人是朋友的错觉。
其实先皇后去得早,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没娘疼的人,也算同病相怜。
谢琀还在唏嘘,已被他屈指磕在额上:“想什么呢?听见了吗?”
“哎哟,什么啊?!”
“笨蛋!我说父皇下个月会带我们去围猎!……你会骑马吧?”
“不会。”
“……”慕容毓猛地起身回头,谢琀赶紧松手,还是扯着了头发,龇牙咧嘴地捂住了后脑,半晌才怒道,“你怎么不会骑马?”
“……没人教我。”
慕容毓乌发还半散着,眼眸却蓦地一亮,霎时忘了疼,笑眯眯伸手来拽他:“我来教你,下月咱们一起去。”
谢琀心里明明很是雀跃,却忍不住说:“……你怎么不去找崔探花,他一定会骑马。”
“……”慕容毓眨眨眼愣住了,噎了一瞬才道,“他,他没时间。”
其实是他得知此事之时只想着赶紧回来告诉谢琀,根本忘记了要跟崔渡说。
“哦……”他没时间你就来折腾我,真是可恶。
谢琀撇撇嘴,那点欣悦霎时间烟消云散——不带崔渡一起的事,想来也不会是好事。
慕容毓没过多久就将那点疑惑抛诸脑后,兴冲冲地将谢琀拉去马场,开始教他骑马。
谢琀学得很快,没几日便能在马场中跑圈。
慕容毓远远看他骑在一匹枣红马上,青云白鹇的衣衫翻动,真如山岚春风一般,敏捷又轻巧,顿觉名师出高徒,颇有些自得,正欲唤他回来,却听马蹄声响,马场另一边疾速冲出一匹马来,马上人一身猩红衣袍,刺目得很,胯下一匹烈马不听使唤,蹦得极高,前蹄高举,嘶叫着想将他甩下去。谢琀的马受了惊,跟着瞎跃起来,满场疯跑。谢琀霎时间面色煞白,死死拽着缰绳,在马上颠簸着几乎掉下去。
“谢琀!”慕容毓一惊,欲要过去相救,却又被另一匹发狂的马挡住,一时又急又气。
马场中几个师傅早冲了出去,却也一时制不住马,就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长哨,两匹马仿佛被安抚下来一般,渐渐喷着鼻息停下了脚步,立刻被师傅拽住了。
谢琀惊魂未定地自马上下来,脚软得都站不住,被慕容毓及时一把揽住,才没跪下去,晕头转向间,却见一个紫锦袴衫,俊眼修眉的少年走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常在太傅上课时呼呼大睡被赶出去的慕容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