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过来跟他汇报说,有警察冲进去,把那个地下拳场查封了。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楚歌总算松了一口气,转手就把非法试药场的资料匿名给举报了出去,上层一时间震动,很快掀起滔天巨浪,道上人心惶惶,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归先前他跟系统整理产业资料的时候,知道殷家是不涉足这一块的,在上一任家主手上还有很多非法产业,但是在殷野歌的手里,已经渐渐要漂白了。
这一天阳光熏暖,和煦融融,花园中,楚歌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看样子已经要睡过去了。
他实际是在看球赛,这已经成为了常规娱乐方式、放松手段,只是最近新的一个赛季,每看一场总觉得需要一点速效救心丸。
慢慢看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踩过了卵石小路,最后在他不远处停下。
宁舟站在他身前,轻声道:“先生,有一个消息……”
楚歌仍旧阖着眼,问道:“什么?”
宁舟似乎有些为难,终于说:“谢童被人绑架了。”
楚歌:“!!!”
消息太过于惊悚,一下子把他的睡意都给吓没了。
宁舟看到他霍然睁开的双眼,丹凤眼因为激烈的情绪微微挑起,顿时心里微微一沉。
楚歌说:“是谁?”
谢童一个半大小子,哪里能得罪什么人,突然间反应过来,道:“是孙家的人?”
宁舟道:“是,孙家狗急跳墙,绑架了谢童,要求和您对话。”
楚歌不悦道:“他不是在医院里吗,怎么会被绑架?”
宁舟似乎难以启齿,有些惭愧的说:“他前些日子和林榕桧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又自己一个人溜了出去,弟兄们没注意,被他甩掉了。”
楚歌语调已经冷了:“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宁舟说:“先生现在身体都还未好,管家说,不要用这些小事儿来打扰您。”
楚歌听得简直想哭,哥们儿,当初说好的,把谢童留在医院里,腿养不好就不放出去呢!
林榕桧和谢童被送过去的那家医院是殷家的产业,他俩又是直接被送入的特殊病房,外面楚歌安插着人守着,只要自己不往外窜,那肯定性命无忧,不会被这一段时间来的风波波及。
楚歌原本想的是,先把这些地下拳场处理干净了,再把他们两个放出去,这哪里知道,前几天两个人就出院了,而且还没有通知他?!
系统说:“你前几天是烧的挺厉害的,估计给你说了你也反应不过来。”
楚歌十分崩溃:“就算我反应不过来,这也得告诉我啊,统子这不是还有你吗!”
系统:“……天天都压榨我的劳力你良心不会痛吗。”
楚歌说:“我还有良心这玩意儿?早就被狗吃了,你不是知道的吗,统子……现在咋办啊,谢童不会被撕票吧!”
系统沉吟了一下,就在楚歌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主角不死定律的时候,吐出两个字:“难说。”
那就是有可能了。
谢童被撕票那他的任务也就走到尽头,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楚歌看着宁舟,道:“孙家的人在哪儿。”
宁舟说:“在城南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里。”
楚歌撑着藤椅光滑的扶手,站了起来。
宁舟盯着他搭在藤椅上的手,迟疑道:“先生,您当真要去吗?”
楚歌笑了一下,慢慢的说:“去,怎么不去?”
宁舟劝阻道:“太过于危险了些,先生。”
楚歌冷笑道:“一条不听话的狗,打死就算了,狗急跳墙,也要他跳的动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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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手下人就做好准备,整装待发。
楚歌一行人到达城南那座废弃工厂的时候,天色渐晚,已经要黑了。
绑匪在废弃工厂里,发现了他们的靠近,当下神经质的喊话道:“不许过来,否则我不保障会做出什么事情。”
前进的人停了一停。
方圆四处都是旷野,都寻觅不到绝对的高处,狙击手只能寻找一个相对较好的位置,但是绑匪藏在工厂里,始终没有露出头面,很难瞄准。
谈判的人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但是绑匪完全不吃这一套,双目通红,脖子哽粗,大喊道:“殷爷呢,来了吗?”
却是点名道姓要见殷野歌。
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响起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孙四,你胆子太大了一点。”
绑匪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他如同发狂的猛兽,嘶声道:“那可不是被殷爷您逼得吗,我们好好讨口饭吃,哪知道您,把这饭碗说砸就砸啊……都没地儿可走了,可不是要胆子大些,否则早被条子捉回局里去了。”
楚歌淡淡道:“你们逾矩了。”
绑匪嘶吼道:“哪里比的上殷爷您家大业大,看不起我们这讨口饭的伙计……您是呼风唤雨,不过是一个拳场,说孙家坏了规矩,那就是坏了规矩。”
楚歌想到自己看过的线报,慢慢笑了,不疾不徐道:“当真只是地下拳场?里面试验着什么,你莫非还要告诉我不知道?!”
那确然是一个非法试药场,里面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每一克刚刚提纯出来的药剂,都价值数万美金,但是,现在,全部都毁掉了。
绑匪“嗬嗬”的笑着,说:“您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就只能不让您好过了。没了讨饭的活计,现在只能向您要点儿钱花……三千万带来了吗?”
楚歌:“!!!”
等等,宁舟没告诉他,这绑匪要三千万钞票啊?!
楚歌简直懵比了,宁舟给他汇报的时候,只说了绑匪要求跟他对话,但是压根没有提到要三千万的事情,以至于他只做了点儿武力上的布置就赶了过来。
楚歌只能重复道:“三千万?”
绑匪冷笑道:“三千万不连号的旧钞票,现金,这对殷爷您来说,买谢童一条命,不算什么吧?!”
楚歌心想谢童的命的确是千金不换,但问题是三千万他的确就没有准备。
他只能拖延时间,缓缓问道:“我怎么知道,谢童现在是死还是活?”
绑匪冷笑道:“那还不简单?”
他似乎在向什么地方走去,安静了片刻,拨了什么号码,几秒钟后,风声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突兀而刺耳。
绑匪冷冷的说:“小子,打个招呼,说你还活着。”
手下人恭恭敬敬的送上了手机,楚歌划拉到绿色的通话界面,只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喘息声,急促极了,每一声里,仿佛都蕴含着无限的痛楚。
楚歌无法想象电话那头的少年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他只能让自己的声音镇静下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淡了:“谢童?”
时光仿佛停止,下一秒,迅驰如梭,少年清亮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焦急而又决绝:“您不要管我!”
似乎是一声响亮的耳光,那一边的呼吸声骤然消失了,楚歌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仿佛是人体被重物击打,发出的沉闷声响。
便是这样,他还能听到嘶声力竭的吼叫,破碎的不成声调:“走!不要管……”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是圆润的指甲掐了进去。
楚歌目光扫过已经变得漆黑的手机屏幕,慢慢的勾了勾唇角,夕阳里他的笑容,是一种冰寒而又刻骨的味道。
他转头,目光扫过了一旁的下属,眸光邃亮,一片寒冷,众人接到他的指示,悄无声息点头。
片刻的安静,似乎绑匪终于折磨够了那个执拗的少年,工厂外的人一直没有表示,这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凶狠的道:“难道您当真不要命了吗?这可是您兄弟唯一一个孩子!”
楚歌仰首,看着天边的霞光。日头已经落下,大地将陷入混沌的黑暗,一切暴力与血腥都将要无所遁形。
他似乎笑了一声,冷淡的说:“十年前谢青橦就与我恩断义绝,至于谢童的死活……与我何干?”
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谢童在一片茫然间,听到了这堪称绝情的话语,仿佛要彻底断绝他的生路。
他吃力的睁眼,想要昂起透露,透过狭小的缝隙去看工厂外说话的那个人,然而除却混乱的杂物,绑匪的身影,什么都看不到。
他又听到了这个清清琅琅的声音,夹杂着微微的电流音,有一点失真。
真的是在拳场里要带他走的那个人,原来……确实是并不喜欢他的啊。
打入身体里的药剂发挥了作用,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恍惚间听到了一片脚步声、交锋声、枪火声,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如有所觉,仿佛察觉到危险的降临,然而他却无能为力,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困缚在原地。下一刻火辣辣的疼痛传遍了整个大腿。
谢童听到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夹在在那些急促的声音里,格外的不同。
有一双微凉的手掌贴住了他的额角,是一声轻轻的问询:“谢童?”
他无助的拉住了那个人的衣角,丝绸触感,一如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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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却因为剧烈的痛苦,不住痉挛,半梦半醒间,谢童感觉自己被不断抱上抱下,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似乎有什么人在惊急的呼唤,从内到外的绝望:“病人大出血了,可是血库里,没有这一种血!”
他要死了吗?
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仿佛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然而谢童却奇异的,能够听到外界的话语。
不过一刹间,就有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不容任何人劝阻与质疑。
“抽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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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靠在床头,因为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而显得困乏且疲倦。
手臂上扎了一针,吊瓶中的液体正在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但仍然无法弥补适才抽血的消耗。
脸上原本就不多的血色彻底消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惨白。
谢童腿上中了一枪,失血过多,如果再不输血就可能导致生命危险,但医院的血库里并没有能够与他相配的血型。
能够救他的,也只有同为P型血的殷野歌。
家庭医生已经被紧急召唤了过来,守在他身边,防止他出现任何异常的情况。医生看着他煞白的脸色,有一些不忍,道:“先生,您何必如此。”
楚歌缓缓的摇了摇头。
或许在家庭医生眼中,是他为了保全谢童这个P型血库,但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头脑有一些昏沉,楚歌却强迫着自己不要睡着,他等待着输血后的结果。
窗外夜色暗沉,是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的夜晚,楚歌终于听到了走廊中的脚步声。
是宁舟。
推门声响起,楚歌疲倦的问道:“怎么样了?”
宁舟轻声道:“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这句话终于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楚歌疲惫的闭眼,被人扶着躺下,终于是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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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太过于疲倦,也或许是失血带来的困乏,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楚歌醒过来的时候,头脑都是还有一些昏沉的,思维都变得迟钝、缓慢。
他感觉到身边似乎守着一个人,慢慢的看过去,发现是殷家的老管家。
发现他醒来了,老管家的面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就好像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但转眼又变成不赞同,说:“先生,您这也太冒险了。”
楚歌摇了摇头,轻声说:“梁叔,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的去看着他死。”
管家似乎叹了一口气,道:“都这么多年了,您还记着他呢?我去看了那个孩子……的确是长得很像的。”
这个他……是谢青橦?
确然,谢童与他的父亲,长得是十分相似的。
管家似乎误会了什么,楚歌也并没有解释,怀念故人总比别的猜想要好得多,他随即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勺热气腾腾的粥被递到了唇边。管家说:“您先把这粥吃了,我再告诉您。”
楚歌的确是腹中空空,便接受了管家的喂食,递过来的粥不烫不冷,温度适宜。他咀嚼了一会儿,咽下去,问道:“菠菜猪肝?”
管家硬邦邦的说:“知道您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这是补血的,不想吃也要吃。”
楚歌心想,他其实觉得这个味道没什么的啊,那大概是殷野歌不喜欢的吧。
一人喂,一人吃,楚歌的确是饿的狠了,很快带来的半保温桶的粥就被喝了个一干二净。管家看着这巨大的保温桶,有点吃惊,楚歌心里只剩下了窘迫。
他感觉自己都成饭桶了。
楚歌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身体总算暖过来了,便对着管家说:“梁叔,我想下去看看。”
管家不赞同道:“您这还没好呢。”
但楚歌确然又是坚持的,管家也一向是由着他的,终于放宽了一二,让他打完吊瓶,就陪他下去了。
楚歌住的是特别病房,谢童在他下面一层,就这么点儿距离,也没有坐电梯下去,就直接走的楼梯,推开病房门进去,楚歌发现里面里面还有个熟人。
林榕桧见到他骤然出现,面上现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被感激压下去了。这个八尺昂藏的汉子,双目竟是有些泛红,哽咽道:“殷爷,谢谢您。若不是您,小童就……”
楚歌手指竖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病人还未醒呢。”
林榕桧也意识到了,连忙压低了声音。
楚歌其实有一点想问,他们俩在医院里好好地待着,为什么突然会想要离开,然而再想一想,事情都已经过去,眼下谢童已经被救回,又何必再问。
他看向了床上那个睡梦中的少年,谢童睡得很不安稳,脸部的肌肉不时抽搐。楚歌对于这样的状态,当真是再熟悉不过,轻而易举便判断出来,谢童陷入了梦魇。
迟疑了一下,楚歌伸手碰了碰谢童的额头,触及的是一片远超乎寻常的高热。
林榕桧叹气道:“小童这个孩子,背着我,居然自己跑到了警局里去,把孙家给举报了。”
楚歌恍然大悟,难怪那地下拳场突然被警察查封掉。
不过眼下,一切总算是好了起来。
楚歌坐在病床边,看着谢童的样子,出了一会儿神,这时候,他听到管家走出去,似乎听了什么禀报,回来的时候,面色不算特别好。
林榕桧见状,十分凑趣的说:“我有些渴了,先出去倒杯水回来。”
很快他起身就出去了,管家等到他离开后,才说:“楼下来了个女人,自称是谢童的母亲,想要见他。”
楚歌蹙起眉:“她怎么知道谢童在这里?”
这着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谢童昨晚才被送来了医院,殷家的人是不会特意出去告诉别人的,谢童的母亲又怎么会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想起来谢童的母亲是个恶赌鬼,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又想起来这些都是殷野歌以前干的好事,感觉十分疲惫。
楚歌说:“让她上来吧。”
不多时,外面便响起来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病房外风风火火进来一个梳着大波浪、画着浓妆、拎着小皮包的女人,见着病床上躺着的谢童,当即便扑过去,声泪俱下的哭诉起来:“我的儿,你好惨啊,是当妈的没用,逼得你年纪小小就只能在外面打工……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我的儿,你怎么这么惨啊?!”
女人的哭声尖利且高昂,极富有穿透力,响彻了整间病房,每一个角落都贯穿着她的哭泣,嘶声力竭,一声声叫着床上的心肝肉。
女人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庞,她画着极浓的妆,唇色鲜红,如将要滴落的血一样。她的哭功似乎很是了得,即便是将才,哭的人心肺都要炸开了,此刻脸上的妆容,依旧一丝不苟。
一滴眼泪都没有。
楚歌觉着有一点好笑,十分冷淡的勾起了唇角。
女人先前光顾着哭嚎,眼下终于看清了床边人的模样,潋滟微挑的丹凤眼,清光湛然,白光下一侧脸颊冰冷且漠然,让她涂着丹蔻的指甲都掐入了掌心。
女人微微瑟缩,想到外边那些穷凶极恶的追债人,却终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您家大业大,不打算赔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一下,畸骨的世界线灰暗度跟罪血其实差不多,只是弟弟比谢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