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樊篱没有正统血脉,不曾在先一代魔皇樊天手下被教导过,而且作为魔族皇脉一族世世代代继承的无尽墟已毁,樊篱能力不足,更加让荆家人不服。
我听着荆家长老这般毫无表情的一番话语,不由得凉笑一声,问道:“那樊天还有血脉吗?”
我倒是好奇,听说当年樊天生性残忍狠毒,为了壮大自己的能力,汲取更多的魔力,他竟然能将自己亲生的所有皇子皇女活活吞下,而且还吃了他许多血脉纯正的后妃,若不是当初樊篱的母亲以死混过关,将樊篱生了下来,如今他们魔族估计连个皇族的后裔都找不到。
既然除了樊篱以外再找不到真正的魔皇血脉,荆家人这番话就纯属废话,他们一方面又宣誓永远不会将魔族皇权从皇族手里夺过来,一方面又对这个魔族皇族唯一的后裔挑剔不满暗中使绊,他们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么?
荆家长老看着我,冷淡道:“没有,上代魔皇殿下吞噬了他所生的一百二十二名皇嗣,唯一一名不在名册上的,便只有樊篱。”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表情极尽嘲讽:“既然你们荆家也知道除了樊篱外,这世上再无樊天血脉,那你们找不出第二个来当魔皇的人,又何苦纠缠着这正统不正统?樊篱也不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他坐在这位置上,又哪一点碍着你们眼睛了?”
荆家长老眼神变得轻蔑,他看着我,半响才嗤笑了一声:“上代魔尊的确没有后代,但是有魔皇族血脉的人,也并不是只有樊天的子嗣而已。”
这倒是奇了怪了。
每一代魔皇的子嗣都是自相残杀,到最后胜出者踏上这缀满白骨和鲜血的宝座,再繁育下一代子嗣,基本上,代代单传,没有什么旁系的分支。既然这人不是樊天的子嗣,那说明他就该是比樊篱大一辈的人。
难不成樊天还有个远方表哥?樊篱有个远方表叔?
想着想着,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魔皇一族世代独尊,莫说是远方表哥,哪怕是远方表妹,若是不肯归顺于黑曜城皇权为其所用,一旦有了威胁,当即就会被皇族所剿灭,在这黑曜城之中,哪怕就是一个沾染丝毫关系的无辜者都可以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按照樊天的逻辑,当年他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不可谓不努力,他可是将自己诞下的子嗣都吞噬殆尽的魔头,要真有个人什么是他的远房亲戚,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樊篱不把他以及他的各种亲戚全给吃光才怪了。
荆家长老冷冷的看着我,半响才生硬道:“现在樊篱名不正言不顺,对于我们荆家来说,这魔界的天,便是我们荆家的天。昨日重华将军来了这黑曜城,想必当下便分析了这局势,知道我们荆家的权势遮天,才会当机立断同荆?说出那番话。也亏得重华将军识时务,不然的话,也许你没事,但是你身边那两位,估计早就下了九泉。”
是,的确如此。昨日我看到荆家那般目中无人权势滔天,我知道也许樊篱能护住我,但是他是否肯在赤炎和徼幸上用心却又是另一回事。我本不过是对樊篱还有所希望,当时也是准备顺着樊篱的意思威胁一番这些荆家人。可偏就出了意外,我竟然在那个时候不受控制的入了魔,那时我一刹那清醒之后便立刻作出决定,忤逆樊篱的意思,凭我一人是护不住赤炎和徼幸的,我不信樊篱,那也只能向这里最强大的世家和权臣发出威胁,或者说是结盟的要求。
现在回想,那可真是千钧一发,不过是突然走火入魔自乱阵脚之后,我一时临时起意当机立断,现如今想想,真是后背冷汗直流。
也真是托了我一时失控走火入魔的福,我才会惊觉自己能力不足向荆家抛出求和的请求。
我看着他,凝眸慎重问道:“等等,先别说这些,我想知道,你们魔族魔皇的血脉到底是谁?”
荆家长老看着我,半响才冷冷的从衣袖中摸出一片黑色的腰带,扔到我的面前。
那片黑色的衣带,颜色浓重,质感柔软。我弯腰将它捡起来,旁边的荆月抬起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看见我神色微动,眸光一闪,立刻又悄无声息的低了下去。
我记得,昨夜我才梦见这个自称龙神的女子。
刚刚出门之前,大殿里光线昏暗,屏风下,黑色锦带上的刺绣飞针走线,绣的格外华美。但是光线隐约,看的不怎么真切。如今白日青天,这白衣的女子半张脸朝向前方拔地而起的黑曜石城,那模样可真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节的文不知道会不会被高审或者和谐~完整版在微薄~微博名字叫小九vivi~比心心~
我前天还是回家了,坐了一天车,所以前天没更新,不好意思啦小天使萌~。
我问我老爸,撞了的那个人情况怎么样。
我爸理直气壮:“不是我撞得他,是他撞得我!”
我说:“可是你开的车啊?而且你还是要赔钱。”
我爸顿时脸一黑:“呸,明明是他来撞我的车,我赔钱只是因为我买了保险,没追究他把我车弄烂的责任就不错了!”
我。。。。。。。。。。。可是到最后我家还是赔了钱啊!唉,我也很忧伤~不过这件事也算平息下去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吧!
第81章 感时花溅泪(四)
日头正好, 几缕光线从前面花藤树间的花叶上投影下来,正巧投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脸上。
在一刹那间, 我几乎能看到那个女子在刺绣之上精致华美的五官, 本来满脸不耐烦和无奈中, 泛着微微隐晦的笑意。
一副心思诡谲,即将得逞的笑意,酣畅淋漓, 痛快得意。
这绣女的技巧可真是出神入化, 将这个女子的神态绣的分毫不差。
而相反的是,旁边那个女子五官平淡, 她穿着黑衣, 五官平淡笑容浅浅, 挽着白衣女子的手, 面对着那开满繁花的花园小径外,是万丈疆土,无边风光, 而正面着的地方, 是拔地而起的黑曜皇城。
魔族的皇宫。
我握着那片腰带。
已经不会再有丝毫的怀疑,昨夜的梦中,这个人,就是这副绣在这衣带上的白衣女子。
荆家长老看着我, 突然声音一沉,疑惑的问道:“怎么,重华将军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我握紧那片衣带, 问道:“这衣带,是你们荆家人素来穿着便要纹这样的刺绣图画么?”
荆家长老眼神似乎很奇怪,他朝我淡淡道:“没有,荆家的腰带上只是纹着紫荆花而已,怎么会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掀了掀眉梢,将手上的腰带掂了掂,朝他扬了一扬:“那这是?”
荆家长老越发狐疑的看着我,他沉默了片刻,继而朝我冷声说道:“这是供奉无尽墟的上古鼎里面捡到的。樊天战死之后,他的虚鼎坍塌,我们荆家有人天赋异术,可以潜入到旁人的虚鼎之中。在樊天战死之后,他就捡了这么片布帛回来,那时我们在阵法中等了这个小辈两天,而后他回来了,浑身鲜血,手里就紧攥着这么一片布帛,朝我们说,无尽墟被毁,然后便气绝身亡。他死后,手指握得太紧,我们便叫了族中最善刺绣的女子来将此图临摹下来。而后老夫觉得这图里必有深意,于是便让绣女将此图临摹到所有荆家人的腰带内侧。”
的确有深意。
这个望着黑曜城拔地而起的两位女子中,白衣的那个,就是龙神。
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三千世界所选出来的第一位天帝。
我问道:“那原图呢?”
荆家长老说到此处,颇有一些动容,只放缓了一点声音:“随那小辈一同下葬了。”
这样的东西,说不定上面有更多的信息和内容,难道这荆家长老就这么舍得,直接就让它随着那小辈葬身幽冥了?
似乎是明白我想要说什么,那荆家长老冷冷一笑,朝我讥讽道:“我荆家的后辈为了魔族大业而牺牲,是值得老夫和其他荆家人永远佩服和铭记的,难道老夫还要锯开他的手指将那东西拿出来?上面的画既已临摹了下来,那便再无多大作用。还是随他下葬,也算是对那小辈的安慰。”
话语间,荆月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荆家长老声音极为嘲讽:“重华将军,你是否还想问,若是老夫如此看重后裔的性命,又为何不与你计较荆袖一事?罢了,你曾在战场杀过无数魔族兵甲,而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家人的活生生的魔族,若要轮着恨,我们荆家也不见得得排在前头。之前你杀的荆家弓手,他为了魔族而与你殊死作战,这是他生为荆家人的荣誉与使命,老夫也用不着恨你,毕竟生在各族各界,你我各有各自使命。而如今却不同,你与我们同为魔族,却杀了荆袖,并非老夫不计较,而是老夫现如今与你做了交易,替你保住那个名叫赤炎的狐妖,你便要替老夫做一件事。等到此事一成,自然会有人来找你替荆袖之死算账。咱们荆家,一向公私分明。”
果然,国之栋梁一族,千秋万代不倒,靠的就是这般睿智和远见的胸怀。
我收敛起之前的警惕与敌意,还有那不得已而为之的算计,朝荆家长老点头道:“愿闻其详。”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荆家长老这般坦诚相见,比樊篱更可信。
他知道面对我这种人,但凡有一丝隐瞒,那这场交易就谈不成,即便我是再骁勇善战的一代将军,无法成为他手中一枚有用的棋子,那也就只能算是个废物。衡量下来,利大于弊,他还是决定和我做交易。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这个荆家的当家人,的确深不可测。他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将我的防线彻底打破,让我心甘情愿相信他们荆家的诚意,不再想着敷衍了事。
我抬手将那腰带递给了荆家长老。
荆家长老面无表情的接过来,他白发苍苍,眼神却锐利的紧,投射在我脸上的目光虽然没有一点感情,但是那两道视线几乎能看进我的心底里去。
和荆家当家人的这番交谈,我也算是知道了,当初为什么我告诉樊篱,那无尽墟被昆仑力神所劈碎,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便相信的原因了。
敢情是因为他们荆家人早知道无尽墟已毁,也许是有人禀报给了樊篱,这也正是他们对樊篱诸多不满的理由之一。
因为他们知道无尽墟已毁,樊篱永远没那机会得到无尽墟增强实力让他们认可了。
我坦坦荡荡的看着他,开口说道:“无尽墟是被昆仑力神劈碎的。”
也许樊篱没有告诉他们,当初是昆仑力神劈碎了无尽墟。
谁都知道昆仑力神与世无争,他们只偶尔听从天帝的三言两语。
果然,荆家当家人蹙了蹙眉,但是片刻之后,他便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怀疑:“也是,除了昆仑力神以外,也没有谁能毁掉无尽墟了。”
我松了口气,继续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荆家当家人看我一眼,掀了掀眼皮,看向对面的黑曜母城那宏伟的城楼,黑云汹涌雷霆滚动,淡淡道:“若是我让你杀了樊篱,你可做得到?”
我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我欠樊篱一个人情,还有三条命,要杀他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我也得还了他这个人情,还了他三条命再说。”
当年我堕魔,是樊篱接纳了浑身浴血的我,将我留在他的魔宫。而数日前天宫一战,也是樊篱冒险救了我和赤炎,徼幸,恩情未还,何谈怨。
荆家当家人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失望或者其他的感情。过了半响之后,他才开口道:“你不问问你们朱雀一族为什么会入魔吗?”
我怔住了。
他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反应。过了片刻,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若是想说,我便听,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多问。”
荆家长老这才稍微正了眼色,收敛起了原本轻蔑的神色,朝我慢声道:“你我今日做了这一场交易,我自会保住你那心爱的狐妖性命,你放心,若是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你们朱雀一族入魔的真相,而且,那位大人,必然会解开你身上的诅咒。到时候,天南地北荒漠边疆,你和你那小狐妖,想去哪里都可以。”
犹如当头棒喝,迎面一盆凉水泼来,我蹙眉低声问道:“诅咒?什么诅咒?”
荆家长老冷冷道:“你们先祖给你们降下的诅咒,怎么,你们朱雀一族过了这么久,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么?”
先祖,给我们降下的诅咒?那是什么诅咒?
昨天夜里,我明明听到在梦中,龙神对我们说,她是我们的先祖,那意思就是龙神给我们这些后裔降下了诅咒吗?
为什么会诅咒自己的族人?
我看着他,目光疑惑,荆家长老抬起头,朝我摇头道:“看来还真是,你们朱雀一族也正是心大,你们的先祖背叛了天帝,被天帝降下惩罚,你的先祖由此承罪,只要手沾鲜血背负杀戮便会走火入魔,你们朱雀一族最后几乎都不能善终............怎么,到你这一辈,连这段耻辱都给忘了吗?”
不对,怎么会?
既然荆家长老也说我们是朱雀一族,那必然是龙神和他有一方在说谎,在隐瞒。曾经的羽翎,和如今的龙鳞之间,必然有一个不该出现。
可是,无论是那个梦中的龙神,还是现如今的这个荆家长老,都没有必要在我的身份上大做文章。
假使我们不是龙族,那我身上的龙鳞和龙神的话该怎么解释?如果我们朱雀一族先祖真的曾背叛过天帝,天帝一族为什么还能对我们一族和颜悦色?如果我们朱雀一族曾经是天庭的威胁,那之前为什么不彻底铲除我们?反而只是给我们加上一个背负杀戮便会走火入魔的诅咒?
如果我是龙族,那难道现在坐在高位上的是真正的朱雀一族?那我年幼时出现的羽翎和天帝一族往日显出的龙身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龙族又会成为战神,而朱雀一族却成了帝王之族?
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停的思索着,妄想从以往所知晓的一切事情中寻找出一个结果。可想来想去,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意识的,我抬起头,触到了我拢在袖中的手背,上面的一片金色龙鳞浑然天成,触手冰凉。
这千万年来,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荆家当家人只是不咸不淡的看着我,看我脸色变化莫测,只背着手淡淡道:“重华将军,你已入魔不浅,看样子,到如今手上沾的杀戮也不少吧?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你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便直说了。”
我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道:“真的是我们背叛了天帝?”
也许荆家长老对天界的事情并不清楚,他说了这般多,反反复复都重复强调着,我们“朱雀”一族是背叛了在位的天帝一族的。
假设,我们不是朱雀呢?如果我真是龙神后裔的话,是不是在位的天帝一族就该是“朱雀”一族。而当年的背叛,又到底是我们背叛了他们,还是他们背叛了我们?
这其中真假纷争,批朔迷离。
但仇依然是要报的。
面前荆家当家人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他鹰鹫一般锐利的眼神在我脸上扫了片刻,带了一丝释然:“是,这一点毋庸置疑。朱雀一族当年叛乱,被初代天帝,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龙神所惩罚。她本想灭绝你们全族,但是你们的先祖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也就是向龙神证明自己知错悔改的决心,便给自己的血脉降下诅咒,世代不得善终,也正是这样,你们朱雀一族才得以延续血脉,活到现在。”
为了委曲求全而给自己的血脉降下诅咒?
如果朱雀一族的祖上真的做过这么不耻的事情,背叛天帝,怎么可能连个流传的典故都没有?我们朱雀一族背负着耻辱与枷锁,还能站到战神这个至高权重的位置上来吗?
我心乱如麻。
我默然抚着手背上的龙鳞,深吸了一口气。荆家当家人看着我,朝我点点头道:“你们天界的事情,老夫知晓的也并不多。总而言之,你想知道的事情,老夫也算是把底抖了个精光。”
微风拂过,空气中带着迷逸的花香。我看着面前的荆家当家人,他上了年纪,却依然是五官精锐诡谲多端,见我目光沉了沉,便冷冷的看着我,极为不屑道:“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说说罢,你又是在哪里见过这幅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