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怎么了?”月影追问道。
“小翠觉得对不起您,她当着王爷的面……”
“快讲!”
“小翠没事,王妃莫急,”见月影真的着急了,茵儿赶忙笑着安慰道,“她本来是想当着王爷的面撞柱自裁以死谢罪,可是被王爷命人拦下了,并没有处罚她……”
“爱妃醒了?”茵儿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玄苍的声音。
茵儿见状,赶忙识趣地将粥端走,退了出去。
此刻,二人四目相对,月影却再也无法向刚到王府那般释然。他隐隐地察觉到玄苍待江隐的那颗心,恐怕与自己待沈寒的心是相同的。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即便他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玄苍的这颗心,这颗待江隐的心却是那般的深沉与柔软。
还要骗他么?
还是要——让他知道真相?
不,不能。
月影抿了抿嘴唇,却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
“口渴了么?”
玄苍见状,笑着倒了一杯水送到了月影的唇边。月影刚要接过,却被韩墨伸手拦下:“来,我喂你。”
一口一口缓缓喝下,月影的心却愈发无可名状。
看出了月影的不安,玄苍愈发地温柔:“爱妃,你很怕我么?还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没有,”月影赶忙笑道,“王爷英明果决,睿智……”
“我不喜欢听你说谎话,”玄苍摇摇头,摆摆手,示意月影不要再说下去,“如果你不想说,可以选择不说,但是,爱妃,我希望你可以记住本王是真的爱你,便足够。”
要怎么说,要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江隐?
月影眉心紧蹙: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将韩墨的事告知王爷,因为只要韩墨活着一天,那么我们所有的人都不过是韩墨所筹谋的大事中那枚用过即弃的棋子。
江公子、阿寒、还有大哥,恐怕连辅政王也被韩墨算计在内。跟了韩墨这么多年,之知道,他绝非只是御天阁阁主这么简单的一个身份,他所图之大,心机之深,手段之毒恐怕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人。
“王爷,”暗忖至此,月影终于开口道,“臣妾确实有事相瞒,还望王爷恕罪。”
“哦?”玄苍剑眉一挑,“爱妃瞒了本王何事?”
“启禀王爷,”月影道,“臣妾除了天霖棋师这个身份外,实则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御天阁的人。”
月影暗道:我这不算骗王爷,毕竟我说的是“臣妾”,现在做您辅政王妃的是我花月影,而非江隐。
“御天阁?”玄苍鹰眼微眯,“本王倒是听说过,据说这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
“正是,”月影点头道,“御天阁的阁主名唤韩墨。”
月影言词至此,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将近些年来为韩墨所做之事,以及此番韩墨伤害北泽裕王借机搅乱天下之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这个韩墨……”玄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王爷,”月影正色道,“臣妾蒙您厚爱,理当为您分忧,若想天下天平,除韩墨,毁御天阁是势在必行的。”
“你真的那般想让我除掉韩墨?”玄苍的眼睛,此刻好似深潭之水,令月影猜不透他所思所想。
“王爷,”月影道,“只有除掉韩墨,这天下才能安宁啊,想那天霖与东钺之战,起因便是冰怡公主之死,那冰怡公主曾中噬魂丹之毒,那毒便是御天阁所有。”
“原来如此,”玄苍颔首道,“本王知道了。”
语毕,玄苍微微一笑,将身体贴近月影,俯下身来吻了吻月影的脸颊:“本王会如你所愿,替你除掉那韩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章。
今天开始更新不定时,写完就发,因为没存稿,也不打算压稿。
每位看文的小天使,真的,感谢你们一直陪我走到现在,本文在周日会有一篇五千字的番外在我的微博里奉上。
这篇番外是蓝儿为墨影写的,因为不是我主笔,就不在晋江发了,喜欢墨影的小天使们可以到微博看看。
☆、第七十八章
月影万万没想到,玄苍给他的承诺竟然只是承诺而已。
北泽辅政王玄苍——失踪了。
那一日曾有人见玄苍去冷苑见过已废王妃柳氏,待从冷苑出来后,被领旨进宫。
可是这一去,竟再无踪影。
月影不禁也为这王爷担忧起来。
月影从杨管事那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一些事:
南诏与西戎兵败,归顺天霖;
庆王逼宫,天霖帝让位。
月影听着这些天下大事,神色宁静,似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一切尽在预料中,想必江公子已然得偿夙愿,阿寒正辅佐着他重塑天霖。
可是御天阁呢,韩墨呢?这些变化的背后推手难道不是他么?他此刻又在算计些什么?王爷呢?
那一日,月影将御天阁的秘密尽数相告,只要玄苍肯出兵,那么御天阁便绝无存活的道理,可为何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玄苍,你究竟在哪里?
又是一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月影在茵儿、弦儿的服侍下正准备歇息,虽然伤势已无碍,可月影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王妃,”弦儿笑着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来看里面装着的是几枚乳白色的药丸,“该服药了。”
“哦。”月影点头刚想接过,突然杨管事慌慌张张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王妃大事不好,快躲躲、快躲躲!”
“发生什么事了?”月影赶忙问。
杨管事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尊卑,抬头望向月影的脸:“有人说您是天霖派来的细作,王爷与您狼狈为奸,图谋造反!”
“什么?”这个消息宛如一颗天雷在月影头顶炸响,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就在昨日天霖举兵三十万,分三路兵发北泽!
杨管事来不及细说,只道北泽王府此刻被封,禁军统领奉旨正亲率禁军前来捉拿辅政王府的一干人等。
尤其是辅政王妃。
“王妃,快走、快随老奴走,”杨管事的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王府的所有通路都被禁军封锁,梁统领正逐门拿人,您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月影眉心微蹙,却未露出慌张之色,而是伸手向耳后摸索着,接着顺势一带。
那张藏在人.皮.面.具下的绝美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王妃?”杨管事看得目瞪口呆,茵儿、弦儿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我确实不是什么王妃,”月影淡淡道,“我是代替江棋师而来的人,我叫花月影。”
“这……怎么可能?”茵儿急道。
“杨管事,”月影冷静地回应道,“事不宜迟,趁着禁军没有搜到这里来,你速带着府内众人,从你说的暗道离开。”
“王妃,那您?”杨管事急道。
虽然与这位王妃相处时间不长,可月影的为人却令阖府上下都十分敬佩,如今大难来临,这些人自然起了护主之心。
“我没事,”月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此刻眸中已闪出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凛冽, “暗道在哪儿,我送你们走。”
“王妃……不,花公子……”杨管事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月影已然闪身到了门口,身形移动之快,令人咋舌。
“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月影催促道。
果不其然,玉华苑内的众人没等走出几步,只见迎面而来一队手持全身戎装打扮的禁军,为首的一员将领,龙行虎步,不怒自威,正是禁军统领梁硕。
“来人,”梁硕喝道,“把他们统统拿下。”
“哼,”月影冷笑着护在杨管事等人的面前,“这位将军,您今日前来不是要捉拿奸细的么,与旁人何干?”
“你是谁,”站在梁硕身边的一员年轻的将领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我么?”月影嫣然一笑,“我便是你们要捉拿的假王妃啊,今天,你们若能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便是。”
“好大的口气!”梁硕怒道,“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休想活着离开,通敌叛国本来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此话当真?”月影笑意渐凝。
“哼,来人,”梁硕冷哼一声,一挥右手,“给我统统拿下。”
“是!”话音甫落,跟随梁硕而来的百余位禁军将士随即各持锁链一拥而上。
杨管事等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是一味地喊着:“花公子,快跑、快跑……”
月影倒是微微一笑,以诡谲的姿势,迅雷不及掩耳地闪到了梁硕近前:“当真要将我们统统拿下么?”
梁硕略一怔忡,突然,一把锋利的宝剑已然横在了他的颈间。
“你你……你究竟是……”梁硕惊得冷汗直流,其余将士见状亦惊得连连退让。
“我的剑呢?”刚刚还在梁硕面前威风凛凛的那位年轻人,正欲拔剑,却发现,横在腰间的只剩一把剑鞘,至于宝剑竟不知何时被月影擎于手中架在自家统领的颈间。
“我么?”月影展眉一笑,“我的身份可多着呢,曾经当过御天阁的第一影子杀手,统领您落在我的手中,不冤。”
“你不要乱来。”梁硕惶然道。
“我乱不乱来,完全取决于将军您,”月影不由将那森森宝剑压得紧了两分,“我说过,你们要抓的人是我,与这府里的人无关,让他们走,我便随你处置。”
“好好好,”梁硕眼珠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前脚当着你的面放了他们,难道我还不能后脚把这些人抓回来?暗忖至此,赶忙点头应道,“就按你说的做。”
“杨管事,”月影见状这才朝向王府众人朗声喊道,“你快带着他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北泽。”
“王妃……”
“花公子,那您呢?”
眼里噙着泪,茵儿、弦儿本与月影感情极深,此刻见危难关头,月影竟舍身护着他们离开,不由得心头愈发难受。
“你们快走,”月影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花公子……”
“还不走?”月影佯怒道。
杨管事等人见状,只好含着泪无奈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一咬牙,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月影这才长吁一口气,右手微松,将宝剑掷于地上:“走吧。”
梁硕见状先是向站在他左侧的十余位禁军将士使了个颜色,接着才喝道:“来人呐,将他锁了。”
月影一摆手,剑眉一挑:“哼,谁敢锁我?”
“这个……”梁硕道,“请公子不要为难梁某。”
“你们只管在前面带路,”月影冷笑道,“刀山火海,我随你们去便是。”
“好,您是真英雄,”梁硕赶忙点头道,“走,将此人带入天牢,听凭皇上发落。”
语毕,这百余人的禁军将士果然列队离开了辅政王府,只是,月影用那眼角余光赫然发现有那十余人,所行的方向与他们是背道而驰:“梁统领,叫你的人回来,若是你们食言,还想捉拿那些无辜之人,休怪我出手无情。”
梁硕见状,只得朝另一个方向喊道:“别追了,都给我回来。”
月影此时才算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王爷,虽然月影不知您身在何方,究竟遭遇了什么,如今,月影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
梁硕跟在月影身后,心里这个不痛快,可是又不敢把月影怎么样,只得忍气吞声,心里想着,等你枷锁在身,我非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不可。
然而,梁硕的算盘终究落空了,许是他流年不利,刚刚在无奈之下不得已放走了王府众人,心里想着好歹月影在手上,也算能交差,熟料,刚走出王府没几步,一道黑影闪过,没等梁硕等人反应过来呢,便将月影打横抱起,三纵两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他妈的活见鬼!”梁硕不禁咒骂道,“你们都是干嘛吃的,明面抢人,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这让我跟皇帝怎么交差?”
“梁统领,”刚刚被月影抢了宝剑的那人道,“未若,我们放火将这里烧了,回头便说他们畏罪自尽,您看……”
“只得如此。”梁统领闻言无奈地点点头。
霎时间,辅政王府内火光冲天,什么琼楼玉宇,画栋雕梁,尽皆付之一炬……
望着那冲天的烈焰,躲在暗夜里的黑衣人俯身吻了吻刚刚被他抱在怀里的月影,这才缓缓道:“阿影,这回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
“阿寒……”扯下那人脸上的黑纱,看着那双熟悉好看的桃花眼,月影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不是在做梦,”沈寒情不自禁地将月影搂得更紧,“对不起,阿影,我来得太晚了。”
“不晚,真的不晚。”月影靠在沈寒的胸前,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了?”
沈寒闻言,俯下身来贴向月影的唇,轻轻一咬。
“阿寒?”许是被咬疼了,月影眉心微蹙,不解地望着眼前一脸坏笑的沈寒,“这是做什么?”
“刚刚疼了么?”沈寒笑道。
“疼。”月影点点头。
“你说是不是在做梦?”沈寒说着又是轻轻一吻。
“阿寒……”月影脸一红,不禁将脸深深地埋在了沈寒的怀里。
辅政王府的火渐渐熄了,月影的心也不禁黯然。
“阿寒,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这样?”
揉了揉月影的墨发,沈寒这才叹了口气,将这几日来的惊天变故说与月影听。
原来,不知何故,天霖在灭了南诏与西戎之后,新帝继位,原本以为那宇文卓是个心系苍生的明君,岂料,继位后竟在国内大肆征兵,前后征得三十万大军,兵发北泽。
一时间,北泽举国难安。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友邦么?怎么突然兵戎相向?
一夜之间,北泽十余座城池尽皆陷于天霖的铁蹄之下。
而此番领兵前来的,是廖平章,而随军前来的军师竟是天霖的棋师江隐。
这个消息令北泽帝又惊又怒:
江——江隐?棋师江隐?
怎么可能?江隐不是辅政王的王妃么?
他若是江隐,那么现在辅政王府里住着的那位又是何人?
辅政王本是先帝的托孤之臣,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禁令北泽帝既惊且怒。
这才有了今日之变。
月影闻言,心中依旧困惑不解,他想不明白,这些时日,为何辅政王就像人间蒸发了那般,若他在,北泽安能有此大乱?他们君臣焉能有此嫌隙?
可是,就算自己信他,那旁人呢?北泽帝若信他,辅政王府便不会有今日之殇,王爷啊,您究竟在哪儿?
看着月影怅然若失的神情,沈寒不禁将声音提高两分,兴奋地说道:“阿影,让我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嗯?”月影闻言,这才缓过神来,“什么消息?”
“你的仇,就快报了。”注视着月影的那双眸子,此刻显得格外明亮。
“我的仇?”月影似有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