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辛听了,心中一震,不点头也不摇头。
“小尘、子辛,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棋还下不下啊?”
卓峰估计是下了一招好棋,正一脸得意地望过来。璃云站在他身后,一脸好笑地望着对面那两个人,笑着问道。
他的那点棋艺可是师承了对面这位高人的,所以刚一支招,便杀了殷尘一个回马枪。
殷尘稍稍一看,点了点头,很快就落了子,淡笑着对璃云说:“殿下,这招学得不错。”
璃云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脸都有些红了,殷尘平时并不怎么夸他,偶尔一次也能让他觉得很开心。
“殿下,日后若是殷某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如今日这般,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急躁行事。”
“小尘,你要去哪里?”
璃云一听,原本还兴致极高,立马就慌了。如果没有殷尘从旁协助,他以后该如何是好。
“在下只是说如果,殿下不必担心。即便殷某不在,也会替殿下打点好一切的。”
“也好,小尘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担心了。”
璃云笑着摸了摸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傻憨。
璃云生平最信任的人有三个,第一个自然是璃然。他从小对璃然就极为信任,当年南琉被灭之时,更是璃然“牺牲小我”保住了他和南琉,是以璃云私心里总觉得欠他大哥良多,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无条件的信服。
这第二个人便是厉子辛,虽说当年南琉与北烨一战,厉子辛曾经对南琉倒戈相向。然则这些年来,此人对他和南琉都照顾有加,明里暗里地帮衬,更何况他还是璃然的“知己好友”(说他是二愣子,真的一点也没错,到现在都没看出二人之间的奸 情),是以在璃云的心目中,除了璃然,再没有人会比厉子辛更可靠了。
这第三个人自然就是殷尘了,要说殷尘此人,言辞犀利不说,脾气也不好,但贵在为人正直,又是个言出必行的大丈夫,是以璃云相信殷尘的承诺,一如他相信厉子辛对他大哥的情谊。
如今看来,既然殷尘给了他这份承诺,璃云便不再担心了。
事实上,说他是个二愣子,真是一点也不假。
殷尘自然是看出璃云的那些小心思了,暗自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位德王殿下,真是憨厚得令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的思绪,淡淡说道:“殿下,言行须谨慎,不可胡言,所以请继续称在下为先生。”
厉子辛与卓峰听了脸上先是一窒,继而放声大笑,璃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对面一人,依旧气定神闲。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该做的决定也总是要做的。
[金满楼]
金满楼内,苏沫正在密室里听纪掌柜汇报近日来的情况。
其实他的这个金满楼,明面上是个酒楼,暗地里却是用作搜集各国情报的探子楼。
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苏沫的聪明之处。
“主上,那位辰公那边,是否还需要属下再去打点一番?”
纪掌柜一改往日肥胖憨厚的模样,眼中透着精明和果敢。
苏沫一手执笔,望著书桌上的白纸凝眸深思,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不必,恐怕是这几年好处给得太多,他快忘记自己应尽的本分了。”
他已经一改往日轻佻的样子,脸上满是正容,上位者的气度一点不比江诀差到哪里。
“主上,依属下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是否需要——”
苏沫举手示意他必不如此,淡笑着说道:“我要的就是他不忠心,他若太过忠心,又怎会为我们所用?”
“主上说得极是!只是属下有些担心,怕他会坏了咱们的好事。”
“不过是一只过街老鼠而已,还不至于能掀翻天,我谅他也没有这个能耐。倒是另一个人,真算是坏了我的大事。”
纪掌柜听了,脸上一愕,又急又慌地问道:“是何人如此厉害,能让主上如此头痛?是否需要属下去处理了他?”
苏沫的中指在桌上有规律地轻敲,眸底一片冷冽。
厉子辛如今虽然并不知晓他的全盘计划,但却也看到他的真面目了,留与不留,都让苏沫头痛。
若是能将他招降,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毕竟他日起兵之时,此人堪为大用,然则这个人的脾气又臭又硬,又对那个南琉璃然死心塌地得让人咬牙切齿。
南琉璃然,那究竟是怎么一个人,为何厉子辛会对他如此牵肠挂肚,不就是皮相好了点?
苏沫脸上一个恼怒的神色一闪而逝,他结交十一国才俊,还从未尝过想而不得的滋味,这才真算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得想个办法,先将厉子辛稳住才行。
“主上,最近有个行为可疑的方外人士,似乎正在四处打探咱们楼里的消息,属下觉得事有蹊跷,是以先跟你报备一番。”
“哦?谁这么多事,居然查到我苏沫头上了?”
“正是此人!主上请看!”
纪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来放到苏沫跟前,苏沫低头看了片刻,双眉拧得越发紧了:“看样子确实是方外人,查过他的底细没有?”
“查了,但什么也查不到,也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
“查不到么?”
苏沫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心中一怔,暗忖他的探子楼遍布十国,何以连一个人都查不出来?
“主上,请再多给属下几日,属下定当给您一个交待。”
纪掌柜朝搜苏沫拜了拜,说得一脸郑重。苏沫朝他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棋局已开,阵势已摆,该入套的已入套,却依旧漏洞百出,让他频频失算。
苏沫心中一时千头万绪,暗自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这天下之争,果然不是容易的事。
然而这天下二字的诱惑,又有几人可以抵挡?
[凤宫内殿]
风宫内,江诀正靠在床头,一手摩挲着李然的长发,一手执奏折细看。
李然此时正睡得很沉,内殿极其安静,凝神香的味道在殿内飘荡,让人神定心安。
巧馨和琉璃在内殿侍候,见到室内的情境,彼此相视一笑,感叹他们殿下这回真是要苦尽甘来了。
江诀本就生的俊美温雅,如今这样一副深情的面貌,看在两个小丫头眼里更是俊美如天神一般。
她二人正在内殿咬着耳朵,小六子那娘娘腔端着一个五彩鎏金的药碗走了进来,见她二人频频朝内室观望,顺着她们的视线凑过去一看,激动地几乎想要放声大喊:神呐天呐!我们的殿下要走好运啦!
不过这小子就是个大嘴巴,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不等琉璃和巧馨来捂他的嘴,那声又尖又细的“神呐天呐”已经喊了出来。
江诀的耳朵多厉害,立马便听到了,他侧脸往外一瞧,就看见李然的那个贴身内侍硬生生地被两个婢女敲昏了头给拖了出去。
江诀心中喟叹不已,心想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下人,从前这几个人可都是规矩得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如今却都成了这副德性。
他失笑地回头望了眼仍睡得很沉的李然,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眼中满是缱绻。
江诀来到外殿,见那个小内侍正趴在地上哀哀哭诉,背对着她的两个丫头正双手叉腰站在那小子面前低声训斥着什么,江诀低声一咳,那三人立马看过来,皆是一惊,赶忙下跪朝他行礼。
江诀摆了摆手,问道:“药煎好了吗?”
巧馨赶紧拿过摆在几案上的墨玉托盘,恭恭敬敬地举过头,回道:“禀陛下,已经煎好了,只是殿下如今还睡着——”
未曾想话没说完,墨玉盘里的那碗药却被江诀给一手端了过去。
他三人皆被一震,暗忖皇帝陛下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江诀进了内室,想叫醒李然,未曾想这一位的睡相实在不好,江诀喊他,他索性将头往被子里一缩,整个人就这么裹了个真正意义上的严严实实。
江诀初见时竟一愣,他倒从没见过有人睡觉会是这个样子。
他自己暂且不说,从小就被教养着一言一行要合乎规矩礼仪,各宫的妃子更是一个个犹如海棠春睡般优雅得让人感叹,
未曾想这一位却睡得跟个土拨鼠似的,撇开他那外貌不谈,真的就是一只土拨鼠。
江诀失笑地抚额感叹,心想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极品啊?
小六子在内室入口处把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小心肝颤了又颤,恨不得立马进去把李然从被子里挖出去打包送到江诀怀里。
此时此刻,他只能手拿帕子望天感叹:殿下啊殿下,您能不能稍微讲究一点形象啊?!
巧馨和琉璃候在凤床不远处,扑通一声跪下地去,又惊又慌地对江诀说:“陛下,殿下睡着了一向、一向怕冷,请您、请您恕罪!”
江诀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说:“无妨,都起来吧。”
“他平日里都是这样?”江诀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地望了一眼,见江诀似乎并不生气,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诀也不看她们,径自坐到床头,望了那两个丫头一眼,说道:“你们过来把被子掀开点,朕来喂他。”
两个丫头一听,就石化了:掀开点怎么喂?这能喂吗?
显然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江诀在尝试了无数次又失败无数次之后终于放弃了。
其实这个方法原本也是行得通的,只可惜李然一闻到药的味道就会侧脸躲开,江诀试了几次,他就躲了几次。居然也没醒,可见这药里安神的成分的确起了不小的作用。(呵呵,居然把小李给放倒了,好厉害的配方,李远山是个高手!)
他一边躲,嘴里还一个劲地嘀咕,江诀后来就听清楚了,说的是:滚!老子不喝!
江诀神色一僵,小六子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善,立马跪下求饶:“陛、陛下,殿、殿下这是、这是说梦话呢!”
这个借口实在找得不好,巧馨和琉璃真想伸腿给他一脚。
可惜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江诀揉了1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揉眉心,不喜不怒地问他们:“他平日也不肯喝药?”
江诀问的时候是盯着小六子的,那小子“这、这、这”了半天,狗嘴里硬是没吐出半颗象牙。(小六子大喝:去死!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就怪了!)
江诀见他那样一脸无措又恐慌地样子,就笑了,巧馨见势立马补了一句:“殿下平日里总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砍一刀扛扛就过去了,喝药干嘛!’,奴婢等也没有办法,只有嬷嬷在跟前的时候,殿下才不得不喝一点。”
巧馨这丫头本就长得古灵精怪,学起李然的语气来真是惟妙惟肖,江诀想象着李然面对这几个贴身近侍狂傲不羁的样子,摇头轻笑。
“可惜嬷嬷如今去太医院抓药了,一时片刻也回不来,殿下这回恐怕又得错过服药的时辰了。”
琉璃噘着小嘴,一脸的无措。
江诀朝他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心想有他在,自然会让李然乖乖服药的。
他眼中金光一闪,拿起药碗,含了一口,将锦被掀开一点,朝李然嘴边哺了过去。
那三个近侍在旁边看着,均被闹了个脸红心跳,再不敢多瞧一眼,纷纷回避了去。
异世安生
[凤宫内殿]
江诀含了一口汤药,给李然哺了过去,李然再不醒那他就是死人了。
他是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给硬生生地熏醒的,睁开眼一看,眼前赫然就是江诀近得不能再近的脸,江诀那厮的舌头还在他嘴里。
“你——”
李然正欲发作,江诀已经退了出去,按住他的双肩,哑声说道:“别动!小心伤口!”
“你在做什么?”
江诀一脸暧昧地望他一眼,笑着说了“喂药”两个字,眼底却是异于平常的兴奋和炙热。
李然想要用行动给这厮一点教训,奈何对方神神道地道对他说:“不过朕也不能白辛苦,总得讨点彩头不是?”
“去你的彩头!我有让你喂吗?”
李然一脸不愤地骂回去,江诀眼中热情依旧不减,笑得一脸放肆,未了还补了一句:“小然,你还没喝完。”
说完作势就要继续喂他,李然大喊一声,恨恨说道:“不用!我自己来!”
他这话说得全然和平时的态度相反,几个近侍在外侧偷笑,心想还是陛下有法子。
这件事的教训就是,从此以后李然再也不敢随便说不喝药了。
事实证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诀这个魔头,总是有法子对付李然的。
李然咕噜咕噜地捧着碗将里面的汤药喝了个底朝天,再咚地一声将碗搁在几案上,挑了挑眉,问江诀:“逸儿呢?”
江诀伸出手去替他顺了顺脸颊边的乱发,笑着深望他一眼,说道:“被带去后室梳洗了,你这一觉可睡得久了,那小子好动得很,在床上根本呆不住。”
李然点了点头,又想起似乎厉子辛和璃云进宫来找过江诀,遂开口问道:“璃云他们进宫找你了?”
江诀脸上笑意不改,替他将被角掖好,笑着说道:“他们听说你受伤了,进宫来探探情况。”
“我受伤的事,他们怎么知道?”
江诀朝他投去激赏的一瞥,笑得别有深意。
不过李然接下来一句低喝,还是让江诀觉得有些无语。
李然是这么说的:“江诀!你他妈的这个破烂后宫里究竟有多少探子!怎么这么容易走漏风声?”
江诀先是一窒,继而笑得一脸无辜地对他说:“朕也不清楚,毕竟朕在明他们在暗啊。”
“算了!看来江逸以后也不能全指望你!否则再来一次邀月池的事,我有十个心脏也不够受的!”
李然说得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甚至差一点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给掀了。
江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对他说:“好了,小然,朕是和你开玩笑的。”
他贴近李然耳边,低声说道:“探子多自然不安生,但总得给别人一点机会不是?更何况,朕会平白无故让人打听到身边人的消息吗?”
李然稳了稳情绪,眼带疑惑地问他:“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
江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轻笑着说道:“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用意。”
李然见对方笑得一脸笃定,心中隐隐有个念头闪过。
“你是不是利用我受伤的事做了什么?”
“利用?不!朕从不拿你的安危开玩笑,不过是顺水推舟地将计就计罢了。”
李然心想你说的好听,本质还不是一样。
“你对璃云和厉子辛说了什么?”
“一些事实罢了。”
“真的?”
李然摆明了一脸不信,江诀出于无奈,开口解释道:“朕跟他们说,如今乃多事之秋,希望他二人保南琉安稳,好让朕能够全心全意顾到你和逸儿。”
“哼!果然!说谎比吃饭还溜!然后呢?”
江诀见他绷着一张脸,那副傲然不屑的样子几乎想让他失笑。
“他二人还发誓说要替朕好好守着南琉,好让朕没有后顾之忧,”
“就这些?”
“就这些了。当然,他们还让朕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笑话!我需要吗?”
“好,你不需要,朕需要总可以了吧。”
“Bullshit!(放屁!)”
“小然,朕会好好待你,但不是为了别人,是朕想要这么做,你明白吗?”
“神经!”
“小然,朕对你是真心的!”
“去你的真心!老子可不稀罕!”
“小然,你怎么能这么粗俗?”
江诀一脸无法苟同地望过去,脸上却满满都是笑意。
李然切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那三个贴身近侍在外间听了他们的对话,暗自替他们的殿下捏了一把冷汗,唯有江云在暗处一个劲地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