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二
之前殷乾并未出过吟龙谷,对于外面的世界是一点都不了解,若只是他自己,还能去野外找点野果野味凑合过,可是偏偏还带着个刚满月的婴儿,这可把他愁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到处求人才讨来几碗羊奶牛奶的凑合着将孩子养了十几天没饿着。
这日刚到清晨,一个小破屋里,殷乾还在梦中,那孩子便已经开始哭闹,殷乾无奈,只好带着孩子出去找吃的,找了一圈,孩子吃的东西还没找到,却听不远处有人惊叫,顺眼望去就见一人正自树上跌下来,当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一个跃身便过去,稳稳的将树上落下之人接住然后平稳落地,直到将人放下地才看清,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树上危险,还是莫要随意去攀爬。”殷乾简单说了句,便准备继续去为孩子找吃的。
“诶你等等。”那少年见殷乾要走,赶紧跑到殷乾前面。“请问这位大叔叫什么?住哪里?今日救命之恩,改日我也好登门道谢。”
“不用了,我叫殷乾,但是我没地方住。”殷乾温和一笑道。
“大叔你没地方住?”那少年疑惑道。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就在这时一十四五岁女娃也跑了过来,听声音应该就是方才惊叫之人。“我没事,是这位大叔救了我。”那少年道。
“谢谢大叔救了我哥哥。”那女娃也懂事,知道要道谢。
“不用客气。”殷乾刚说完怀中婴儿又开始哭,赶紧将孩子护好,想来是方才颠到了,加上肚子饿。“我先走了。”
“大叔,你没地方住,那你要去哪里啊?”少年喊道。
“这个孩子很可怜,没了娘亲,我得去给他找吃的。”殷乾道。
“这个小宝宝没有娘亲?”那小女娃十分好奇的垫着脚尖去看殷乾怀中的孩子。
“嗯,所以只能靠我。”殷乾道。
“那不如大叔你带这个小宝宝去我家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可以给小宝宝吃。”那小女娃道。
“你家?”殷乾道。
“嗯,对的对的我家。”那小女娃说完还去牵少年的袖子。“哥哥你看这个小宝宝好可怜,都没有娘亲,我们带他回家吧!”
“大叔,鸢儿说的对,也正好您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吧!”那少年点头道。
“如此,那就多谢你们了!”殷乾也不是个太懂外面人情世故的人,此时只知道为怀里的孩子考虑,既然有人肯给吃的,他自然愿意去。
少年和女娃带着殷乾回了家,主人家倒还真是好客,听说殷乾救了他们家孩子,身边带的孩子没了娘亲,又需要吃的,赶紧吩咐人去准备羊奶给孩子,还留人常住,如此,这殷乾也才总算是没了时时要想去哪给孩子找吃的的问题,而殷乾这也才知道,收留他的主人家叫柳承忠,为章台门门主,而那少年正是柳承忠的长子,柳鹞,女娃是他的闺女柳鸢。
殷乾在章台门住下,转眼半年过去,也终于慢慢适应了外面的世界,偶尔柳鹞要他教些武功他也教,教的多了柳鹞就想拜他为师,柳承忠不介意孩子叫他人师父,他自然也不反对,如此便结下了这师徒情谊,。
殷乾本是个心性豁达之人,师父之死他恨秦祸,可是他也不是个死心眼非要盯着去报仇,毕竟这还有个活着的婴儿要他照顾,他知道活着的人才最重要,可是就算他如此想,老天爷的捉弄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这日柳鹞练完功,说许久未出去,想与柳鸢一起出去转转,柳承忠也应了,可是半日过去,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两个孩子却还没有回来,几个大人难免就会有些着急,正准备出去找,那两个孩子却回来了,只是神色间有些奇怪,似有些害怕。
柳鹞一进门就说困了想去睡觉,柳承忠问他也只说没事,只是想睡觉,也就在这时,殷乾自屋里出来,一眼便看见柳鹞手中拿着的短刃,过去一把夺了拿在手里。“这短刃哪来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叔叔硬给哥哥的,说哥哥不要就不让哥哥回来。”一旁的柳鸢道。
“那人长什么样?”殷乾急切道。
“看起来比爹爹小一些,长得倒是不难看,就是样子挺凶。”柳鸢想了想,斟酌着形容词。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殷乾道。
“他没有说叫什么,但是我听他旁边的人叫他龙主。”柳鸢道。
“龙主?那他除了给了你哥哥一把短刃可还做了什么?”殷乾道。
“他还给我吃了一颗像糖的东西。”柳鹞沉着声音道。
“糖?”殷乾呐呐的张着嘴。
“殷大哥?那糖可是有什么问题?”柳承忠看殷乾这个神情,就有些担心。
“是他。”殷乾道。
“他是谁?”柳承忠道。
“一个。。。魔鬼。”殷乾说完拉着柳鹞去了屋里,临近们时回头对柳承忠道:“去准备热水,越多越好。”
柳承忠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殷乾总是不会害柳鹞,赶紧便叫了门下之人去烧水,不多时热水便烧好,殷乾便整个把柳鹞泡进了热水里,只留个脑袋在外面,还往水里加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殷大哥,鹞儿他不会有事吧!”柳夫人是看在眼里越看越急,尤其是殷乾那铁青的脸色,她是越发的担心。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殷乾简单说完,便继续往水里加东西。
自柳鹞被泡进热水里,转眼功夫已经到了半夜,而殷乾也才终于将柳鹞自水里捞出来,安置在了榻上。
“殷大哥,鹞儿他到底怎么了?”殷乾刚安置好柳鹞,柳承忠便迫不及待问。
“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被下了蛊。”殷乾皱着眉头道。
“什么?蛊?”柳承忠也算是有点见识的,自然知道蛊是什么。“是什么人恨我们家,要对鹞儿下蛊?”
“这个我也不知,一切等鹞儿好起来再说吧,柳老弟你也别太着急,总也会有办法的。”殷乾道。
“我柳承忠这辈子也没为过恶,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天爷可莫要与我开玩笑。”柳承忠几乎是快要流下铁汉泪,突来变故,让他一下子如何接受的来。
“鹞儿暂时没事,柳老弟跟弟妹先不要担心,我再想想办法。”殷乾道。
“那便劳烦殷老哥,一定想想办法救鹞儿。”柳承忠几乎是要跪下去求殷乾尽力。
“这个我自然会,柳老弟无需说。”殷乾道。
“那就好那就好。”殷乾现在是柳承忠的救命稻草,他只能全身心的信任殷乾别无他法。
“已经很晚了,柳老底和弟妹先去休息吧,鹞儿才入睡,尽量不要打扰他,不要让他情绪有太多变化。”殷乾道。
“我想守着鹞儿。”柳夫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实在放心不下柳鹞。
“殷老哥都说不能打扰鹞儿,我们走吧!”柳承忠现在是殷乾说什么都听,唯恐因为自己多出一点乱子,也不顾那许多,拉着夫人便走,然后回了房。
柳承忠夫妇回了房,这屋中就剩下殷乾守着柳鹞,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慢慢饮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那样子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54章 五十三
小巷更声敲过了第三次,整个章台门的人都已经入睡,显得寂静非常,是以房梁上瓦片才不过一点动静,殷乾便立即察觉,瞬间放下手中空了的茶杯,一跃出了房门,不消片刻人便已经落在了房梁之上,而房梁上隐着的一群黑衣人也再无所遁形。
“殷大哥,原来是你。”那些黑衣人皆蒙着面,其中一人见到殷乾便呼出其名讳,显然是认识的。
“你是。。。胥荣。”殷乾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只听声音还是能认出对方正是吟龙谷的人。
“是我,殷大哥。”胥荣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殷乾道。
“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龙主,看上了这家的孩子,要带他走。”胥荣道。
“看上这家的孩子?他不是已经将小师弟留在身边,为何还要来祸害外面的孩子?”殷乾道。
“清源他。。。”胥荣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小师弟怎么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殷乾心底升起。
“清源当初醒来,知道馨儿和孩子都不在了,就已经自尽了。”胥荣道。
“什么?小师弟自尽了?”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劈的殷乾脑袋一阵眩晕。
“是,自清源不在之后,龙主便将谷主之名去了,改成了龙主,也开始带着我们到外面活动。”胥荣道。
“到外面活动?都做些什么?”殷乾道。
“龙主在到处找跟清源相似的人,只要遇到相似的便会带回吟龙谷。”胥荣道。
“他害了小师弟害了师父还不够,还要出来祸害谷外的人?”殷乾已经气的脸有些变形。“那这段时间附近有人失踪,也都是他所为么?”
“殷大哥,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也劝过龙主,可是我们的家人都受龙主控制。”胥荣显然是有些愧疚。
“那你们今夜是来做什么?”殷乾道。
“龙主说这家的孩子最像清源,一定要带他回吟龙谷。”胥荣道。
“所以给他下蛊?”殷乾道。
“龙主现在性子越来越怪异,我们也不敢多问,只是他吩咐了,我们就只好去做。”胥荣道。
“秦祸呢?”殷乾突然脑中一激灵,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龙主。。。”胥荣闪烁着眼神。“龙主知道殷大哥在这里,他不想与你对上。。。”
殷乾只来得及在心里道一声坏了,然后迅速跃下房顶,打开柳鹞的房门,可是房中哪还有柳鹞,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床榻,而此时章台门的人也都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房顶上那些黑衣人见来的人多了,也不动手,直接便离去。
“殷大哥,鹞儿呢?”柳承忠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祥之感瞬间冒出。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鹞儿。”殷乾呐呐的道。
“师父,这有封信。”这是还是少年的莫锦儒,一眼看见桌上放的信件,拿了便递给柳承忠。
柳承忠接了信将信打开,迅速看完。“秦祸,秦祸是谁,他为什么要带走鹞儿?我们根本不认识他!”
殷乾也拿过信,简单看了一遍,然后回头一拍柳承忠肩膀。“柳老底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鹞儿,一定把他带回来。”
也不等柳承忠回答,越过一群茫然赶来的章台门人,然后直直的便往吟龙谷方向奔去。路还是那个路,吟龙谷还是那个吟龙谷,可是却再没了往日的亲切之感,而是风中林中都充满了肃杀。
殷乾奔了一路,过了吟龙谷谷口,眼看就要过吟龙谷第二道关隘,他的心里开始有些没底,他知道他不是秦祸的对手,可是柳鹞总也不能不救,暗暗思索稍后该怎么办,却让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柳鹞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鹞儿,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柳鹞苦着脸站在那里,明明看见殷乾是激动的,却不曾动过半分,
“你怎么了鹞儿?”殷乾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就想上前去查看究竟。
“你最好不要靠近他,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在殷乾离柳鹞还有三丈距离的时候,秦祸自柳鹞身后出现。
“二师弟,你到底还想要怎样?小师弟已经被你害的家破人亡,师父也死在了你的手里,你究竟还想要怎样?”殷乾实在不懂秦祸,现在的秦祸在他看来跟疯子无异。
“小师弟,小师弟,我一心爱他,他却为了个女人,不惜想杀我,杀我不成居然还自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我?”秦祸歇斯底里喊道。
“小师弟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不该以你自己去要求他。”殷乾道,
“我就要求他了怎么了?他既然不肯给我,那我就让他关心的人都不好过。”秦祸道。
“那你现在到底想要怎样?”殷乾道。
“他的家人我已经全部杀了,可是我还是不解气,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秦祸咬着牙道。
“你个疯子。”殷乾握着拳,真想上去直接跟秦祸拼命,可是又不得不顾及柳鹞。
“我是疯子,都是被你们逼疯的。”秦祸一脸阴狠的说完,然后捏起旁边柳鹞的下巴。“不过我现在想要这个孩子,只要师兄你不拦着我带他走,让他以后乖乖的跟着我,我保证以后就留在吟龙谷不出来。”
“你已经害了小师弟,我怎么能还让你害鹞儿。”殷乾吼道。
“那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孩子我是要定了,他中了我的子母蛊,离开我身边他就是死,我身边总也要人陪的,没了他我会接着找,不过这孩子的家人,就全都别想活。”秦祸漫不经心道。
“我不会让你得逞。”殷乾道。
“师兄,你现在根本不是我对手,你知道的。”秦祸道。
“你。。。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他们。”殷乾道。
“我相信师兄是有这份心,可是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还带着清源的孩子吧,你确定你护的住这么多人么?”秦祸道。
“你。。。”殷乾无话可说,的确,何论他不是秦祸的对手,就算是,以秦祸的手段,他如何护得住这么多人。
“师父,让他带我走吧!”就在殷乾一脸气愤为难的时候,柳鹞开口说话了。
“鹞儿。”殷乾皱着眉,一脸的焦急。
“我知道师父想救鹞儿,可是鹞儿不想爹娘还有妹妹受到伤害。”柳鹞道。
“真是个有情义的好孩子,我真没看错人,正好你也姓柳,可真是缘分。”秦祸掐着柳鹞脸的手改为了抚摸。“跟着我去了吟龙谷,我会教你最厉害的武功,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会把你当宝贝一样保护起来的。”
柳鹞却不说话,只是恨恨的看着秦祸。
“这眼神,对对就是这个眼神,多像清源。”秦祸却完全不在意柳鹞的恨,反而一脸高兴柳鹞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师父,你走吧,让我爹娘还有妹妹不要担心,鹞儿会好好的。”柳鹞道。
“鹞儿都让你走了,还不快走。”秦祸转过身,对着殷乾一吼,也不等殷乾下文,抱起柳鹞便往谷内奔去,殷乾想追,却被一群黑衣人拦路,他认得,正是胥荣等人。
“胥荣,你让开。”殷乾吼道。
“殷大哥,你走吧,方才龙主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硬跟去,不止救不了人,还会害了更多人。”胥荣说完也不动手,就与一群黑衣人站着等殷乾反应。
殷乾是怎么回的章台门他已经忘了,只是柳承忠和章台门的人围着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问他可有找到柳鹞,他也只说没找到,那柳夫人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柳鹞也就失踪了一个月,章台门上下都未放弃找柳鹞,可是柳鹞却像凭空失踪一般,再没找到一点痕迹,而殷乾每日面对柳承忠夫妇,也是一肚子的愧疚说不出来,到了最后他是终于忍受不了了,去向柳承忠夫妇辞行,柳承忠夫妇经历了失去儿子的痛苦,也无太多心思挽留他,便随了他去,再后来殷乾将柳清源的孩子交给蜀地一对无嗣夫妇抚养,留下了一堆武功秘籍,自己则开始了外出各种闯荡,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打听哪里有擅蛊之人,再想办法与之交流学习,只是却无一人有解子母蛊的方式。
后来,殷乾已经在外闯荡了十数年,偶然听说江南发大水,都来不及收拾,当即便启程往江南赶,可惜,所见的只是大水退去的残垣断壁,好在柳承忠夫妇还在,只是那记忆中活泼伶俐的小女娃柳鸢却没了,可是殷乾却不敢去与柳承忠夫妇相认,他怕见到他们,愧疚在心里埋藏了十几年,丝毫没有散去。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殷乾遇到来江南吊唁柳鸢的莫锦儒,殷乾藏在心里多年的苦,终于有了个人可以诉说,而也就从那以后,殷乾便留在了莫家庄,莫锦儒为他准备的小院,就成了殷乾的家,偶尔殷乾会偷偷去看看柳承忠夫妇,却是不敢现身,只敢远远的看着,如此过了几年,殷乾又一次去看柳承忠夫妇之时,柳承忠夫妇也不见了,任殷乾如何寻找,都再没找到任何痕迹,就跟当年柳鹞失踪之时一般。
第55章 五十四
故事已经讲完,小院中的三人还是三人,只是神色与之前相比,有了太大的变化,一向看起来老神在在的殷乾殷老爹,此时竟然是老泪纵横,一脸愧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