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师妹的孩子,你莫是个人就乱泼脏水。”谢应恭道。
“师妹?”徐应该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瞬间明白过来。“我说呢!不就是你那个没看上你却看上个穷书生的小师妹么,怎么地,孩子送来是要旧情复燃啊?”
“师妹全家都已经葬身大水,就留下这么个孩子,你这般说话就不怕被雷劈么?”谢应恭道。
“她死了?”徐颖荷虽然嘴上毒,到底也不是那种任命当儿戏的人,当时被惊了一下,不过惯性使她不肯认低。“她死没死我怎么知道,突然就冒出这么个孩子,谁知的他是不是你跟你那个师妹不清不白得来的便宜儿子。”
“你住口。”还没来得急思索,谢应恭那一巴掌就打上了徐颖荷的脸。
“你打我。”徐应该用手捂着已经肿了的脸,显得气愤而难以置信。
“打你是让你记得以后说话要有分寸。”谢应恭一甩袖子将手背在背后。“来人,送夫人回房。”
小鱼是看着谢夫人徐颖荷被丫头硬搀走的,那恨毒了他的眼神让他一直记在脑海里,所以后来徐颖荷没事就与大公子谢云峰找他茬的时候,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不过好在也正如送他来谢家堡的那人所说,他再不用愁吃喝,也有住的地方。
住进谢家堡之后,小鱼就不再叫小鱼,他有了新的名字,谢无意,谢应恭就成了他的义父,他知道这个义父对他很好,很关心他,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奇怪,这个义父总是喜欢半夜里偷偷去他的房间,好几次他正熟睡的时候感觉床边上有人,睁开眼便看见义父在旁边,只是习惯了忍耐的他却不敢问为什么,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家。
变成谢无意的小鱼在谢家堡住了一段时间后,谢应恭便开始让他与两位义兄一起习武,他之前知道他有两个义兄,可是却不太敢多跟他们接触,因为每次只要稍有靠近,便会换来那个所谓的大哥一顿奚落,更胜者是让小厮对他一顿打,虽然每次都有二哥拦着,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尽量远离他们,这让他与他们一起习武,他就很说不想去,能躲的尽量都躲过去。
这一日,谢无意又未去与谢家两兄弟一起习武,而是躲在屋里的小角落里蹲着,有堡中人来找过几次,他不出声,别人没看见他也就走了,直到又一次他的房门被打开,他以为又是小厮之类的,就等着来人自己离开,谁知等了许久都未听见人离去的脚步声,反倒听动静是离他越来越近,当他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就见一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正是他的义兄谢云尘。
“无意,你怎么躲在这里?”谢云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就好像是天生其色一般,微微一笑就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有儒雅公子之感。
“大哥不喜欢我,他们都不喜欢我。”谢无意知道这个二哥不会欺负他,所以他也比较放松,但是依旧不肯从角落出来。
“他们不喜欢你,不是还有二哥喜欢你么,你先出来,待在这么小个地方躲难受。”谢云尘说完就要去拉谢无意出来。
谢无意闷着脸让谢云尘拉着出了那小角落。“他们说我是狐狸精的孩子,是小狐狸精。”
“他们胡说八道的,无意别往心里去,他们是嫉妒无意模样生得好。”此时的谢云尘比谢无意高半个脑袋,低头正好可以看见谢无意垂着的委屈小脸。
“二哥。”谢无意闷声道。
“二哥在呢,无意你说。”谢云尘说着揉揉谢无意脑袋,以示安抚。
“我娘不是狐狸精。”谢无意轻声道。
“我知道,无意的娘亲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美丽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无意生的这般好。”谢云尘道。
“谢谢你,二哥。”谢无意抬起小脸,有些怯生生的,勉强了几次才露出一个笑容来,也就是这一笑,笑进了还是少年的谢云尘的心里。
第58章 五十六
莫陵肃与谢无意一起出了小院,本是一起走的,可是走着走着谢无意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的就落在了莫陵肃后边些。
莫陵肃侧过身,却没找着人,只好停下步子回头,就见谢无意在后面一副神游不知何处的状态。“在想什么无意。”
“啊?没有!”谢无意回了神,赶上莫陵肃身侧。“走吧!”
“方才殷老爹与你说了什么?”莫陵肃此时倒是不急着走了。
“没什么!”谢无意的神情有微末变化,但是也就一瞬间。“那些江湖人已经闹到门口,你不赶紧去?”
“连方会安排,左右这事也急不来,就让他们在门口闹两日吧。”莫陵肃道。
“那你打算如何做?方才殷前辈究竟是何意?”谢无意道。
“世人总是逃不过个贪念,外面来的那些人都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私欲之事。”莫陵肃道。
“这大家都知道,就连他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是有数的,只是就凭这个不能打发他们走。”谢无意道。
“但是如果我们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说不定就愿意走了。”莫陵肃道。
“你打算将藏锋剑给他们?可是那地图所示根本没有宝藏,先遑论说他们信不信,就是信了他们去了也还可以再回来。”谢无意道。
“所以就需要你二哥帮忙了。”莫陵肃道。
“我二哥?”谢无意心念一转,大概似明白了些。“二哥今日应该累了,歇息了,明日再去吧。”
“好。”莫陵肃应过,又想去牵谢无意的手,却被躲开。“我知道你的心里很乱,我不会迫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你心里的负担。”
“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呢?”谢无意将眼光投向别处,眼光有些飘忽。
“世事难料,就如人心不由人掌控一般,风雨总也会过去。”莫陵肃轻声道。
“往后,莫在我二哥面前提我的事情。”谢无意收回了飘忽的眼光,也将神思整理了清楚。。
“好!”莫陵肃轻声应了,然后看看天色。“今日不早了,你也奔波了这几日都未好好休息过,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晚些我再送些吃的到你房中。”
“不必,我认识路。”说完,谢无意人已经往回房的方向走,渐渐走远。
夜很快来临,莫家庄外来回徘徊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但是庄内却慢慢趋于安静,该休息的人已经休息,心事再多,总也架不住几日奔波留下的身体疲劳,倒是秦祸之乱后,少有的祥和之夜。
一夜过去,一早莫陵肃就去找谢无意,正巧谢无意自房内出来。
“你打算出去?”莫陵肃道。
“我想去看看二哥。”谢无意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便一起?”莫陵肃道。
谢无意有片刻犹豫,终究还是应了,不多时便到了谢云尘住的那处。再等两人一起到了谢云尘房间之外时,人已经站在了门口,看样子似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二哥。”谢无意走到谢云尘面前,先打过招呼。
“莫公子可想好如何对付来的那些人了?”谢云尘道。
“二哥都知道了!”谢无意道。
“我又不是聋子,倒是抱歉,因为我为莫家庄平添这许多纷乱。”谢云尘板着脸道。
“他们的目的是找藏锋剑的。”谢无意知道此时谢云尘心里定不好过,试图纠正他心里往牛角尖去的心思。
“也是为了找我这个杀人凶手。”谢云尘完全不理谢无意的本意。
“那些人明明是为了私欲,却偏偏要说什么是为了找杀谢家之人的杀人凶手。”谢无意道。
“可是效果却很好,据说来的人不少。”谢云尘道。
“的确不少,经过这一晚上,人更多了。”一直沉默的莫陵肃终于说话。
“那不知莫公子准备如何处理?把我交出去么?”谢无意翘起一边嘴角,露出几分讽刺,却也有些苍凉。
“的确是需要谢二公子帮忙。”莫陵肃也不拐弯抹角。
“是要绑了我去,还是我自己走出去?”谢云尘双手一伸,眼睛一闭,似认命般。“我只希望你以后善待无意,此事与他无关,没人会找他麻烦。”
“谢二公子真的觉得把你交出去就能解决秦祸之乱?”莫陵肃轻笑道。
“那你想怎样?无意与此事无关,你不是说喜欢他,你该保护他。”谢云尘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愤怒。
“二哥,陵。。。”谢无意突然顿住,出口的称呼赶紧换了。“莫公子不是此意,二哥你先别激动。”
“那是何意?”谢云尘沉着脸道。
“外面来的人应该都不是秦祸的人,都是些江湖人,虽然他们名义上是说要为谢家报仇,可是真的有心思是为了报仇的一个也没有。”莫陵肃开始说道始末。
“所以?”但是谢云尘这表情明明就是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他们要藏锋剑,真的藏锋剑现在就在我手里。”莫陵肃也不生气,继续娓娓道来,顺便还将真的藏锋剑递给谢云尘。
“这就是藏锋剑?”谢云尘将剑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看看,除了破破烂烂的外表,真无甚特别。
“对,你打开它的剑柄。”莫陵肃道。
谢无意半信半疑的开了几下那剑柄,剑柄居然破成两半,里面的地图也现了出来。“这是?”
“这就是那些人要找的藏宝图。”莫陵肃道。
“真的有藏宝图?”谢云尘有些惊愕。
“什么藏宝图,不过就是个路痴给自己妻子的墓留的路线图,丢弃在外,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就传的现在这般玄乎。”莫陵肃道。
“那你要我如何做?”谢云尘道。
“今日那些人来了就来了,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指不定还有更多人在路上,要打发过两日一起处理,我们要对付的是秦祸,这些人只是被秦祸所蒙蔽,贪念至上,不难打发,你好好休息,屋里的伤药好好用,争取把精神养到最好的状态。”莫陵肃道。
“就这样?”谢云尘对莫陵肃此言很是不解。
“过两日你伤势好的差不多,我让连方带着人保护你出去,你再依着地图所示将那些人带到二十里外的乱葬岗。”莫陵肃道。
“然后?”谢云尘有些明白过来。
“具体怎样做,我想以谢二公子的聪慧,不用我多说,乱葬岗那边,这两日我会安排好。”莫陵肃道。
“倒是麻烦莫公子了。”谢云尘心里算是完全明白,可是他却不太想说感激的话,尤其是看着安静站在旁边的谢无意,很多事情不一样了,感觉也能感觉得到的。
“那我就不打扰谢二公子休息了。”莫陵肃说完便准备走,本想叫谢无意一起,可是想着谢无意之前所说,只好将话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先离开。
第59章 五十七
其实谢无意想跟莫陵肃一起走,他有些怕面对谢云尘,之前藏在心里的情绪不能与任何人说,很累,方才冲动之下与莫陵肃吐露心声,完了倒也不觉得后悔,反倒有些轻松之感,可也让他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谢云尘。
谢云尘不说话,谢无意也就一直杵在那不说话,久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默,最后是谢云尘打破了这沉默。“无意,还在生二哥的气么?”
“没有。”谢无意轻声道。
“算了,你也去休息吧,莫陵肃有为你安排房间吧!”谢云尘无奈一笑,就准备回房去。
“二哥。。。”唤一声完了,谢无意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无意?”谢云尘停下脚步回过头。
“没事,二哥你好好休息。”说完,谢无意倒是比谢云尘先离去,脚步还有些急促。
谢云尘愣愣的看着谢无意离去的背影,没有再留人,只是一个人,渐渐的周围漫起一股苍凉之感。
急走了一路,直到过了转角,确定谢云尘那处再也看不见时,谢无意才停下脚步,随意着了个廊下柱子靠着坐了,便开始发起呆来,却没过多久,被上方突然出现的阴影唤回了神思。
“你怎么还在?”谢无意道。
“怕你为难,总想看看。”说完莫陵肃也在谢无意旁边坐下。
“我二哥,他很可怜。”谢无意道。
“家人尽丧,确实可怜。”莫陵肃道。
“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谢无意说完抬头看看天,脸上无奈尽显。
“怎么会什么都做不了,你不是正在做。”莫陵肃道。
“其实,如果他开口,我拒绝不了。”谢无意道。
这是莫陵肃最不愿面对的一句话一件事,他不想与谢无意沉默相对,但是此时,也实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无意收回看天的眼神,该面向莫陵肃,其实他也知道,总说这句话不应该,可是他如果不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和莫陵肃,他怕他们都会什么都不顾,从他知道自己心开始烦躁不守控制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这般担心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莫陵肃道。
“事前安排,你打算何时去办?”谢无意道。
“约莫明日夜里!”莫陵肃道。
“来得及么?”谢无意道。
“来得及,太早安排,指不定那些人会认为我们考虑的时间不够,不是那般珍惜藏宝图和你二哥的命。”莫陵肃道。
“我二哥,不会有事吧?”谢无意担心到。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二哥?”莫陵肃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谢无意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总能帮上些忙!”
“可是你身上伤也还未痊愈,不该再多奔波。”莫陵肃道
“殷老爹为我瞧过,给了药,过这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再说我们又不是去动手”谢无意道。
“没事就好,就怕你再有什么闪失。”莫陵肃道。
“不会的。”谢无意说完淡然一笑,正好落在莫陵肃眼中,只觉没来由的一阵口干舌燥。
一日夜时间转瞬即过,此时正值半夜子时,民间有说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鬼怪出没的好时机,当然莫陵肃和谢无意是不信的,不然他俩也不会这个时间一人拧着一大包东西来到这乱葬岗。
莫家庄二十里外的乱葬岗,其势如其名,真就是个乱坟堆砌,白骨遍地可见之所,莫陵肃与谢无意并排走,正是下弦月,月光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走个夜路是没问题,不用火把。
“你打算把东西埋在哪里?”谢无意边走边道。
“旧土自然不行,太假。”莫陵肃道。
“那找新坟?”谢无意道。
“你可看见这周围哪里有新坟了?”莫陵肃道。
谢无意借着朦胧月光左右看过一眼,一片的荒草。“没有。”
莫陵肃停下脚步,然后面向谢无意。“把你手中的包裹打开。”
谢无意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依言将手中包裹打开。“硝石?”
“就是硝石。”莫陵肃轻笑一下,然后接过谢无意手中打开的包裹,再将自己手中的包裹交给谢无意。
“你打算做什么?”谢无意有些好奇莫陵肃拿这些硝石的作用。
“此处在民间说法就是孤魂野鬼遍地,别说夜里,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靠近。”莫陵肃道。
“所以?”谢无意还是没懂。
“所以即使这里有金银珠宝撒一地,也很难被人发现。”莫陵肃道。
“你是打算用这些硝石。。。”谢无意好像明白了莫陵肃的意思。
“无意小时候玩过炮仗么?”莫陵肃笑道。
“那个男孩子谁没玩过。”谢无意道。
“我们再玩一次炮仗。”莫陵肃道。
“怎么玩?”谢无意道。
“你把那包放下,我教你玩。”莫陵肃说着拿起两个硝石,用带来的铲子在地上挖个坑,然后将硝石丢进去,再用火折子点点燃一根枯草丢进去,然后在谢无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抱住转开了去,随之就是一声炸裂的巨响。
“这就是你说的炮仗。。。”谢无意有些无语的将莫陵肃推开。“这响动会不会太大了些。”
“不大不大,这周围没有人的,就算有也不敢靠近。”莫陵肃说着又去挖坑,边挖还边道。“无意你要不要玩。”
“没看出来。”谢无意十分无语的摇摇头。
“没看出来什么?”莫陵肃说这话手上还不忘继续挖着坑。
“你堂堂莫家庄少庄主原来这么幼稚。”谢无意道。
“谁没有个童心未泯的时候,来一起炸。”莫陵肃被谢无意说幼稚,不止不生气,好像还有些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