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就这么严重了?”
黎万怀果然心软了,方才的一股怒气开始飘飘散散。
“老爷都对妾身发了那么大的火,妾身……妾身再愚钝也明白了其中的严重,老爷就让妾身自己思过吧……”陶氏边说边哭,嘤嘤泣泣。
眼见黎万怀心软地又想把陶氏扶起来,黎相轻拍了拍柳素容,对她挺了挺胸脯。
柳素容心领神会,在黎万怀动作之前,走上前去,声音柔和地道:“陶妹妹快起吧,这日头这么晒,可别晒伤了身子,老爷疼你,可跟你一起晒呢。”
说着就俯身去扶陶氏。
陶氏是看到她和黎相轻跟着老爷一起进来的,本来想惹得老爷心疼,正好再气一气这对母子,没想到这位以往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国公夫人居然换了副面孔!
陶氏被那一声“陶妹妹”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竟一时忘了如何应对,傻傻地站了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想跪下去就显得太做作了,陶氏顿时气得差点倒仰,而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佯装被晒晕了,仰头就虚弱地往后倒去。
黎相轻微眯眼,这小手段还一套一套的呢。连忙在黎万怀之前冲过去,假装帮母亲一起扶她,一只罪恶的脚却狠狠地“不小心”地踩住了陶氏的脚。
黎万怀还没来得及担心陶氏是不是晒伤了呢,就听她忽然“嗷”地一声,又站直了。
声音洪亮,双眼有神,哪有什么虚弱的样子?
“侧夫人既然没事就站站好吧,娘亲身子弱,一个人扶不住你的。”黎相轻担忧地道。
“脚!我的脚!”陶氏怒瞪黎相轻。
黎相轻连忙拔脚挪开,皱眉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
陶氏惊恐地左右看看,仿佛不认识这对一直处于散养状态的母子,鬼上身了怎么的?
“你故意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光会做下三滥的事!咱们黎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陶氏挥开扶着自己的这对母子,气得忘记了自己平时的伪装。
黎万怀被这一系列的鸡飞狗跳刺激得脑仁疼,天又热,耐心更不好,再看平时温婉的陶氏破口大骂的泼妇样,只觉得耳膜发疼。
她说嫡子的话也是自己平时训斥嫡子时会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别人这么骂他的嫡子,他心里就火气大了起来。
明明嫡妻嫡子出于好心去扶她,陶氏不知感谢,居然还这副态度!黎万怀刚才软了的心又硬了起来,看着本该地位尊贵的嫡妻嫡子被骂得默默无言,觉得很是愧疚。
“好了!”黎万怀吼了陶氏一声,指着她训斥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烈日是烧坏了你的脑子吗?!你是什么身份,对主母和嫡长子这种态度?!我这些年把你宠得目中无人了吗?!”
陶氏被吼得蒙了圈,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老爷的面做了什么蠢事,忙委屈地跪了下来。
“老爷息怒,妾身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怕是依儿的伤太让妾身忧心,做事都不过脑子了,请老爷责罚!”
陶氏又开始泪眼朦胧,专拣戳黎万怀心的话说。本以为想到昨日受了伤的女儿,黎万怀会心软,会怜惜,可惜她没料到黎相轻这个变故。
一提起黎相依的伤,黎万怀立马就想到了被打了却没医治的三子,越发生气了。
“忧心什么忧心?!不过是些外伤!应儿的伤你可让大夫看了?”
陶氏一愣,忙道:“应儿的伤不重,大夫已经看过了,正休息着呢。”
“看过了?”黎万怀明显不信,冷哼了一声就抬脚往黎相应的房间去。
陶氏连忙扑过去,抱住黎万怀的腿,道:“老爷,应儿昨夜疼得没睡好,刚刚睡下没多久,老爷过会儿再去看他吧。”
这么着急忙慌地拦着人不让看,说不是在遮掩点什么谁信?
黎万怀瞪了陶氏一眼,对柳素容道:“容儿,你去看看应儿。”
这一声“容儿”,让柳素容僵愣住了,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听黎万怀这么叫她了,现在听来居然依旧那么心动。
黎万怀自己也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他想起了刚娶嫡妻的那段美好时光,微微有些出神。
时光易逝,容儿还是当年的容儿,他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非她不娶,只她一人的他了。
黎万怀想着,莫名地就有些伤感、愧疚。
他们这里因为一个爱称而怀念过去,黎相轻却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这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恋爱的酸腐味,让他颇为不自在。
低头看看自己孩童的身子,黎相轻有些头疼,他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一个他心爱的少年呢?
柳素容愣神过后,立马恢复过来,从容地点了点头,往黎相应屋子去。
陶氏怨毒地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解释黎相应的伤还没上过药。
正在这时,管家福伯急匆匆地过来了。
“老爷,赵公公来宣旨了!”
黎万怀正在回忆当年美好的岁月,一听宣旨,受到了惊吓,一脚把抱着他腿的陶氏踢开。
“圣旨?怎么了?快去接旨!”
这个时候柳素容也顾不上黎相应了,必须一起出去接旨,心里有些担心他们一走,陶氏会不会把气出在黎相应身上。
“是皇上给大少爷的赏赐呢,好几大箱。”福伯笑说,与有荣焉。
说到是赏赐,黎万怀松了口气,瞥了眼坐在地上的陶氏,皱眉道:“福伯,把三少爷送到絮容苑去,找大夫好好看看伤。”
福伯不明所以,只道:“是,老爷。”
“老爷!应儿是妾身的孩子啊!”陶氏惊恐,悲泣。
黎万怀哼了一声,“依儿也有伤,既然你两个孩子看顾不过来,便让夫人先照顾着。”
说着,不再理会陶氏,忙去前院接旨。
柳素容听到老爷要把黎相应交给她照顾,心里激动不已,也许只是照顾一时,但也能让她对那孩子尽点心了,日后再努力一把,能把孩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最好不过了。
她激动地看向自家儿子,黎相轻却没理会她,赶忙跟着黎万怀出去了。
皇帝给他赏赐?几大箱?是银子吗?皇帝自己赏的,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到自己的小库房了,他要有第一笔资金了!
黎相轻也很激动,所以根本顾不上母亲的激动了。
坐在地上的陶氏看着他们一个个高兴地离开,脸渐渐地扭曲了起来。
到了前院,果然几大口箱子摆在地上,箱口大开,映入眼帘的满满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各式各样的珍宝。
黎相轻满足了,救了个小公主,得了这么多益处,满足了。
看着这些银子珍宝,黎相轻脑袋里思考着怎么花这笔钱,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买几间铺子。
他想得入神,连赵公公宣旨对他赞扬都没听进去,直到赵公公走到了他身边。
黎相轻回神,茫然地看他。
“黎大公子立了大功了,救回了珍柔公主就是救回了咱们皇上的心肝,”赵公公笑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小玉马递给他。
黎相轻有些懵,他只见过公公宣完旨,接旨的人家给公公塞银子,没见过公公倒塞东西的。
赵公公笑眯眯的,道:“这是珍柔公主赏赐的,是公主最喜爱的小玩具呢,黎大公子可得好好收着。”
众人都觉得连珍柔公主都记着恩情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黎相轻却看着小玉马一脸懵逼,对赵公公笑笑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端淳:收了本公举的小马,你就是本公举的驸马了
黎相轻:我是驸马,公主你想骑马吗?来坐!
晏端淳:
第10章 出门
黎家大公子救了珍柔公主的事很快便在皇城传开了,不过碍于黎大公子素日的风流好色传闻,皇城里传得多的并不是他如何的英勇,而是说黎大公子果然与女子有解不开的缘份,不然为啥别人都没注意到公主被扔进水缸了,只有他碰巧看到?
当然这种话也都是酒色场所里的人偷偷嚼舌根的,他们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公主这种事,几个头都不够皇上砍的。
不管黎大公子是如何地与女子有缘,他的确是立了大功了,还得了皇上不少的赏赐,羡煞旁人,如今又是皇城里的谈资了。
黎相轻不怎么在意别人又怎么谈论他了,他只是很烦躁,小公主都找到了,皇城的戒严令居然还没撤!
已经三天了,黎万怀怕他又出去惹事,这次是真的派人看着他了,不许他再偷溜出去玩。看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娘亲,柳素容最近和黎万怀相处得不错,对黎万怀的话很听从,自然就帮着看着儿子不让他在这种关头出门。
黎相轻很是气闷,他很想霸气地对黎万怀说一句:你知道你耽误我一天让我损失了几个亿吗?!
但是他不能,他还是个孩子,偷摸着的事业刚刚起步,一切都是空话。他无比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现在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有很多限制。
坐在房间里摸着手感极佳的小玉马,黎相轻脸色有些沉。
扶黎疯疯癫癫地爱乱跑,这么些天都没去找他,万一他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看什么?喝药!”看着对面坐着的小萝卜头,黎相轻怒斥。
小萝卜头自然就是前几天搬到絮容苑,由柳素容代为照顾的黎相应。
黎相轻本不想对这孩子态度这么差的,奈何这小兔崽子不知好歹。亏得自己和娘亲一直牵挂着他,还把他弄来这里照顾,这小兔崽子几天来却一直敌视他们,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是防备和讨厌。
陶氏到底是厉害的,即便对这兔崽子不怎么好,但是却将他洗脑洗得很成功,才五岁,就以他们为敌了,这要是长大了可怎么好?
好声好气不听,黎相轻自然就开始恶声恶气了。
黎相应到底还小,再怎么防备黎相轻,被吼了,也不敢不听话,瞪了他一眼,又乖乖低头喝药。
黎相轻看到了他的瞪眼,没理会,摸着手里的小玉马,想到那天缩在皇帝怀里那个矜贵乖巧的小公主,忽然觉得还是小公主可爱一些,至少被救了还知道给救命恩人礼物。
这小兔崽子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等黎相应喝完药,一旁的青叶将药碗收了下去,一个纸袋给了黎相轻。
黎相轻从纸袋里拿了一颗蜜饯出来,放在掌心里,伸到黎相应面前。
黎相应心里很惊喜,以前在华芳苑,被打了很少有人帮他上药,喝药了再苦也不会有糖果蜜饯。但是在这里,每次喝完药,夫人都会给他蜜饯吃。他以为黎相轻对自己那么凶肯定不会给他的,没想到居然有。
他很开心,忘记了刚才瞪黎相轻的事,伸出小手就去拿。
黎相轻却在他要拿到的时候忽然握了拳,道:“叫大哥。”
黎相应一愣,随后小脸一沉,收回了手,闭口不言。
“很好,那别吃了。”黎相轻挑眉,把手里的蜜饯扔到了自己嘴里,还咂巴了几下嘴,慢条斯理地当着他的面收起袋子。
黎相应眼馋地看着,却倔强地不肯叫。
“这药可苦的很,要是没有蜜饯冲冲味道,这一晚上都睡不好觉。”黎相轻把玩着小玉马,捏着装?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劢さ闹酱厮底牛剖亲匝宰杂铮涫档比皇撬蹈柘嘤μ摹?br /> 黎相应当然知道这药的苦味,以前他就是苦得喝好多水才能冲淡一些,晚上睡觉嘴里依旧难受。后来渐渐地他就习惯了这苦味了,只是这两天都有蜜饯吃,便又觉得这药味难以忍受了。
可是他自小受陶氏的教导,陶氏说过絮容苑里都不是好人,说只有黎相安才是他的哥哥,别人都不怀好意,陶氏的命令不可违背,黎相应不想也不敢与黎相轻有太多的接触。
见兔崽子不为所动,黎相轻也失去了耐心,不再多与他多话。
“睡觉去。”
黎相应看了眼床,坐着没动,低下了小头颅。
为了能时刻照顾到这孩子,柳素容安排他与儿子睡一起,万一半夜有个什么不舒服的,黎相轻能够及时发现。黎相轻是不爱与人同睡的,看在这是个孩子的份上忍了,但是他这几天的睡眠质量远不如以前了。
没想到,他还没嫌弃什么,这兔崽子却总是一脸“我不想和你睡”的表情,不知好歹到了极点。
“怎么,还不乐意?那去睡茅厕吧,够有安全感了吗?够有味道了吗?”
黎相轻一边嘲讽着,一边脱衣准备上床,一副真的不再管他的样子。
黎相应有些急了,连忙踢了小靴,先一步爬到了床里,拎起自己的那条被子,离黎相轻远远的。
黎相轻到底是成人了,犯不着真的跟一个小孩子生气。
脱衣脱鞋,上床躺好,青叶便进来熄了烛火退出去了。
黎相应见黎相轻不再理自己了,默默地趴在床上,防止碰到背上的伤,闭眼睡了。
黎相轻在黑夜中看着床顶,等身边的呼吸均匀了,坐起来替他轻轻盖好被子,又从蜜饯袋子里挑了颗没有核的蜜饯,塞到了小孩的嘴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黎相应就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咂巴了几下才发现嘴里有颗蜜饯,难怪昨晚做梦自己吃了蜜饯呢。
扭头去看黎相轻,身边却已经没有人了。
黎相应看着枕边放着的蜜饯袋子,一个人垂着眸若有所思。
黎相轻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因为起来的时候就听说皇城的戒严令撤了,带走小公主的犯人已经抓到了。
黎相轻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和塔国脱不了干系。塔国之前送了个男人给皇帝,惹得皇帝龙颜大怒,之后又因为与大晏朝谈什么事没谈拢,掳走了珍柔公主,皇帝不能忍了,据说已经下旨要灭了塔国。
不管这些事究竟如何,黎相轻是管不了的,既然能出门了,他连忙就一个人出府,去找扶黎了,把青叶留下照顾黎相应。
扶黎的道观在城外偏僻的小山包边上,黎相轻一路出城,听见了很多关于“七月流萤”的话题。
谈这话题的有男有女,男的多半是说这几日韶华楼的七月姑娘妆容如何惊艳,那一抹与众不同的华丽唇色是多么的诱人,多么让人想一亲芳泽。
据说,七月姑娘最近的一夜的身价又翻了好几倍了。
女的说起“七月流萤”多半就是觉得新鲜,想买来试试,不过却无从买入,皇城的胭脂水粉铺遍寻不得。
越是得不到,越是激起了她们的好奇心。
黎相轻甚至看到有些妇女为了赶时髦,用与七月流萤颜色相似的颜料涂了唇,滑稽的很。
总之,一切都是按照他的预想在发展,让他心情极好。
出了城,走出不远就有个驿站,黎相轻租赁了一匹马,骑着往扶黎的道观去。
扶黎的道观十分破败,黎相轻一直没有搞清楚,这是落败了的道观被扶黎占去了呢,还是这道观本来就是他的,被他搞破了。
道观门口连块匾都没有,黎相轻把马拴好,熟门熟路地进去了。
道观里只有扶黎一人,黎相轻也就没有喊他,直接往他的屋子去。
走过去一看,门半开着,黎相轻知道扶黎睡觉都不会关门,微微皱眉敲了敲门,没人应,又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应,黎相轻就直接进去了。
走到内室,才发现扶黎正在睡觉,被一个怪东西抱着……
黎相轻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自制的人形抱枕,估计是扶黎自己做的,十分粗糙,这抱枕还穿着衣服,还有一头黑发,却唯独没有脸,惊悚得很。
“道士,可以起床了。”黎相轻拍了拍扶黎。
扶黎轻哼一声,撒娇般的在抱枕怀里蹭了蹭。
黎相轻受到了惊吓,忙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一口气,才控制住把这抱枕丢掉的冲动。
蹭着抱枕的扶黎懵了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看到黎相轻在也不惊讶。
“小梨子,我等你好几天了。”扶黎打着哈欠坐了起来,又俯身在抱枕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亲了一下,替它盖好被子。
黎相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一个人睡寂寞?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