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让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
“那么就期待这个傅余小姐的表现了!我们先走了!”容修扬起她那猩红的嘴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趾高气扬的领着她的小帮派走了。很明显,这冠山派自那当家的病倒之后,已分成两派,也或许是更早,就有了隔阂,这些魏晋一都不得而知。不过在这人数上来看,似乎这只骚狐狸的拥护者更多一些!这次冠山一行,自己估计不能置身事外,是硬要被扯进这个漩涡里了!
“容素姑娘何时教在下功夫?”魏晋一见容素呆愣愣的发着呆,出声问道。
“嗯?”容素先是一惊,随即又将短时间的慌乱压制下去,微微勾起嘴角,“自然要等傅余小姐将师父医治好之后了!这拜师之事,还是要问问她老人家的意见。”
“拜师?拜谁为师?”
“嗯,傅余小姐不是要想我学习功夫吗?自然是拜我为师了!”
“那我岂不是要入了这冠山派!”
“自然是如此,难不成傅余小姐不乐意?”
“不不不,只是如今冠山派如此混乱,还是有点担忧。”
“傅余小姐不必担心,既然我带你上山来,你的身家性命我自然是护得周全的。”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魏晋一在房间里踱着步,刚刚自己想问着容素,啥问题来着,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对了,容素小姐,可否将你的面纱摘下,看看你的容貌。在下怕是有急事却找不到你本人。”魏晋一无非就是好奇这容貌,不会像那欧阳菲儿一般,有了疤痕才遮掩起来。更吸引她的是那双眼睛,与翎儿的真是太像了。若是不看清这面貌,怕是好几夜都无法安眠了。
“出门在外,带此面纱本是要掩人耳目,带的久了,竟忘了取下,让傅余小姐取笑了。”容素抬起纤纤玉指,轻轻一钩,那雪白的面纱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像!又不像!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比想象中的像一点,又比想象中的不像一点!放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有这样的容貌相似度,几率十分小。可粗看是挺像,细看却还是不同。
魏晋一歪着脸,这看看,那看看。倒是把容素姑娘本人弄的云里雾里,“请问傅余小姐,到底在端详什么,竟看得如此....津津有味,时而点头频频,时而摇头晃脑,在下之容貌真的如此‘丰富多彩’?”
察觉到本人有些生气,魏晋一收起那些探寻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气氛有些尴尬,“不是,我先前说过,容素小姐长得像在下的一位亲人,所以才做出了如此不礼貌的举动,见谅!”
“无碍,天下如此之大,相同面貌之人早已司空见惯,而傅余小姐所说的‘有些像’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咕——咕——”魏晋一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本是不好意思的脸庞如今更是烧红起来。
容素笑了笑说道,“这几天也是苦了傅余小姐,我已经让丫鬟们备了些酒肉,傅余小姐若是收拾完毕,请跟我来!”
“好。”
第七十二章
魏晋一跟在后头,穿过一片枝桠横亘的梅林,此时梅树正处在休眠期,光秃秃的,毫无美感。再等天气冷一些梅花就该开了。那枝上已经有了花芽。或许几日后亦或是明日,花芽外被的褐色鳞片便会展开,露出萼片来。最终连萼片都展开,花苞就该出来了。
魏晋一只望一眼,便能得到许多信息,看来自己还是宝刀未老啊!
这魏晋一在身后不停傻乐着,容素理了理思绪,也渐渐开始注意这魏晋一身上与常人不同之处。时而傲慢,时而无理;时而张扬,时而光彩。这个琢磨不透的人似乎给自己的生活也带来了些影响。容素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只想医好师父,然后一如往日的生活在这冠山之上,直至老去,死去!
冠山居里的餐桌如现代的酒席一般,十人圆桌,与薄奚常见的方桌不同。魏晋一跟着容素的脚步,她往哪里去,自己便往哪里跟。人生地不熟,只有跟着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厅内三桌,皆未坐满,魏晋一一眼便望见那身着粉衣的容溪小师妹,本想乐呵呵的坐到她的身旁。这一移动脚步,便看见了位于她视野盲区的骚狐狸,魏晋一脸色大变。
容素看见魏晋一脸上的神情,拉着她往隔壁桌走去,避过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只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又有那么多的豺狼虎豹,正虎视眈眈着。魏晋一吃了几口便觉得难以下咽,分明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
“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你先回房,待会儿我令下人送去一些饭菜。”
“好。”对于容素姑娘的这一贴心的举动,魏晋一真的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后背那个灼热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戳穿,魏晋一忍着上去干架的念头,如鲠在喉,因此食欲全无。
容素的这一言语倒是将魏晋一彻底解放,凭借着惊人的记忆,魏晋一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关上门,锁好门。
没在房间里呆多久,一阵阵的困意如浪般涌来。顾不得腹中之饥饿,魏晋一倒头就睡,将这几天累积下来的疲惫全部释放出来。
当然...还包括...
对女皇陛下的思念之情....
自己走了,也不知某人会不会趁虚而入....
魏晋一这一睡,鼾声肆起。特意给她送食的容素闻此声便知自己无需进门,某人定是雷打不动。将饭菜送回,容素也回房休息了,明日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魏晋一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容素特地吩咐谁人都不许去叫唤。拖她的福,日上三竿了,魏晋一才起身。
看着自己房间里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魏晋一肆无忌惮的伸着懒腰。人果然是要吃饱睡足之后才能精力充沛啊!
“傅余小姐,全冠山派的弟子皆在等你,你不该快些收拾?”看着傅余薏这幅懒散的模样,容素似乎有些怒气,对着魏晋一说话是语气也加重了些。
魏晋一轻轻拍着自己的脸蛋,这一觉睡的太好了,反倒忘记了约定的时间。魏晋一有些羞愧,也没脸找人家要早餐,或许现在该叫做午餐。匆匆洗漱完毕便跟在容素后头,去往冠山掌门的房间。
若将整个冠山居比作是皇宫,那么权利最高,也最为华丽的地方便是这掌门的房间。但出乎魏晋一预料的是,这冠山掌门的住处与魏晋一那‘魏府’有的一拼。倒不至于像‘魏府’那样破败不堪,是房间里的这些花草给了魏晋一一个极为熟悉的感觉。
可是...
在室内放数量如此之多的花草可是植物学上的大忌啊!
这个先不谈!
魏晋一拨开众弟子,虽说有孝敬之心是好事,但这么多的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不是要和昏迷中的冠山掌门抢氧气吗?
“各位姐妹都退下吧,留她,她,还有她在就行了。”魏晋一的手指指过容素,然后转了一圈指向容溪,最后指尖停留在那只骚狐狸容修身上。当然让她留下来是为了避免某些人乱嚼舌根,这倒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
兴许是魏晋一今日太过于容光焕发,昨日对她冷嘲热讽之人也被她的气场镇压,纷纷往门口退去。紧接着,房间里的人潮渐渐消散干净,只剩站着的四人以及躺在床上的冠山掌门。
顾不得发愣,魏晋一快步行至床榻边缘,仔细查看冠山掌门的伤势。这冠山掌门面容姣好,气质如兰,一看便知,年岁不大,而且保养极好。只是这又是张熟悉的面孔。
魏晋一猛的转身,看到了身后一脸担忧的容溪小师妹,心中了然。这小师妹是掌门的女儿吧!那眉眼,那唇角,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魏晋一抬起冠山掌门的手臂,手指轻轻搭在那人的脉搏之上,探了半天,竟毫无搏动。指尖冰凉的感觉让魏晋一心上一惊。伸手探了探鼻息,十分微弱。这冠山掌门确实是性命垂危。再不医治,恐怕活不过三天。
这唇色,指尖皆透着黑紫,不单单是蛊毒,还有其他的□□!魏晋一站起身来,一拳打在冠山女掌门的腹部。动作之突然让在场三人皆是一惊。最先冲过来的不是多事的容修,也不是掌门最为亲近的容溪小师妹。
离得最远的容素见魏晋一居然对她最为敬爱的师傅拳打脚踢,一个轻功跃起,飞到魏晋一面前,一把提起魏晋一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是何人?不会是想谋害家师吧!”
“相信我!”魏晋一紧盯着容素的眼睛,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不会拿你师父的性命开玩笑的!”
“容素师妹,你当真要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吗?小心她害死师父!”容修在二人身后指指点点,媚笑出声,全然不信这魏晋一是个解蛊的医师。
对于她的挑衅,魏晋一没有理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容素百分百的相信她,不然便会功亏一篑,“容素,没有时间了,你师父等不了了。”
容素第一次见魏晋一如此之严肃,似乎之前的玩笑,痞气都不在此人身上出现一般。这结识不出十天之人,竟给她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确实是没有时间了....
容素手头一松,魏晋一知道她信了,迅速绕过挡在身前的容素,魏晋一查看冠山掌门的反应。奈何时间过的久了,那些细微的反应早已观察不到,别无他法,魏晋一只能再打一次。拿捏好手中的力度,心里对着床上之人默念一声抱歉,又是一拳,锤至冠山掌门的右腹之上。
身后的容溪小师妹见自家母亲被如此对待,嘤嘤的哭泣起来。容素也是心疼不已,揽过小师妹的身子,与她一同别过身去,不去看那令人揪心的场面。
全场最为镇定的骚狐狸容修淡定依旧,魏晋一猜测这人必定是铁石心肠,吃饭的时候定要拿那盐酸汤做配菜,此刻居然还能保持着笑意!
捶打右腹,左手的拇指抽动了一下,魏晋一默默在嘴边念到,“天南星科。”
接着是左腹,魏晋一以同样的力度捶打,这次抽动的是左手的小拇指,魏晋一思量一会,低声说道,“大戟科。”
魏晋一以左手手背压在冠山掌门的胸腔之上,右手用力捶打,这次抽动的是嘴角。很明显,夹竹桃科。
看着魏晋一那毫无章法的诊治手法,容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挂不住了。她不知这横空出世的傅余薏是否真有那真才实学。但直觉告诉她,此人留不得,她得保证她活不过今晚。
站在二人身后的容素正忙着安慰容溪小师妹。忽然,感受到房间里充斥着的杀意。猛然回头,果然,处在傅余薏正后方的大师姐容修露出诡异的笑容。而毫无察觉的傅余薏依旧认真的查看师父的伤势。
这贼人今晚便会动手,千万要护好傅余薏!容素暗自记在心里。
经过好一番的查看,魏晋一眉头一舒,扬了扬嘴角,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贼人为了掩盖她的目的真的是大费周章啊!
轻轻从床上跃下,魏晋一走至容溪身前,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知道你娘亲中了哪些毒了。”
“哪些?傅余小姐的意思是家师不是中了一种蛊毒,而是多种?”
“对,也不对。”魏晋一偏了偏脑袋,吊足了三人的胃口,缓了一口气,说道,“冠山掌门中蛊毒不假,但这只是小蛊毒,要不了人命。而使掌门性命垂危的自然不是这蛊毒,而是.....”
魏晋一语气一顿,猎鹰般的眼睛直直的望进容修那含媚的眼中,让她无处可逃。那细微的震惊被魏晋一捕捉到了,魏晋一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这是个秘密......”
说完便拂袖离开......
第七十三章
“你说我师父身中多种剧毒?”容素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若是身中奇毒,早就驾鹤西去了,哪里能撑得如此久。
“嘘,隔墙有耳,我们小声说话。”
“此话当真。”容素压低声音。
“是,跟你讲那些植物学上的事情你肯定不懂。你一定在奇怪你师父中了这么多种毒,为何没死?那是因为这贼人太贪心,一次性下了多种毒,这些植物毒互相牵制,反倒是抑制了毒性,你师父也因祸得福。但时间一久,这些植物毒各自的毒性都发散出来了,真的没时间了,你师父随时都可能...死去!”
死去!容素看着傅余薏的眼神里被震惊所充斥,她不知道为何像她师父那样武力高强之人竟会被人算计,如今一脚踏在死亡的边缘!
在冠山的这几年里,这墨夷掌门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本以为就此可断了一生的红尘,在这冠山居里与众姐妹相互扶持着,了无牵挂。殊不知这如顶梁柱一般的掌门在有一天会轰然倒塌,居然还是内部人员所害。
容素心中感慨颇深,想要一生安稳太难。既然如此,定要保住那些与恩之人。
“那该怎么办?”在燎原村里偶然救出的傅余薏给人一种救命稻草的感觉,容素心中疑惑再多,也得信她,因为别无他法。
“冠山派可有山上采摘草药的习惯?”
“有,不仅是这些药材,还有一些食材,傅余小姐这是要干嘛?”
“采草药,配解药啊!”魏晋一拉着容素往外头走去,“快带我去!还有此配方要连续服用二十一天,方可奏效,所以所需草药便是多多益善,多找些弟子,一同去采。而且最末几天极为关键,切记不可让其饮酒,否则前功尽弃!”魏晋一看着容素,说的极其认真,末了却是眉尖一挑。
对此话深信不疑的容素,自然是看见了傅余薏的暗示!
她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个意思!
“冠山弟子听令,师父病危,这位傅余小姐有法子救师父,现在急需人手去采草药,愿意去的随我们一起去。不愿相信容素的就此作罢!”
“二师姐,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救师父之事自然是要冠山弟子齐心协力。”
“对对对,二师妹,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难,我们必定要一同出力,我容修一定会竭尽全力。既然今日都是为了师父好,那冠山派就不必计较地位等级,姐妹们这几日都听二师妹和这个傅余小姐的号令吧!都没意见吧?”
“没有!”容修此话一出,又是掀起了一股热议。两年前,冠山派内还是一片祥和,众姐妹相互扶持,着实是感情深厚。可之后不知怎的,这大师姐容修和二师妹容素便成为了死对头,水火不容。自然上头开始决裂,下头的人也开始分门别类,各自站队。但出自一个门派,众弟子自然是希望她们能和好如初。所以足以见得容修此话一出掀起的波澜有多么大!
这是要和好的节奏啊!
容素不知容修想干嘛,打死她都不信此时的容修会希望墨夷师父好过,会真心诚意的与她和好如初。而且毫无疑问,这给师父下毒的人就是她。可是口说无凭,她不能仅凭个人的主观臆断来说服大家相信她,凡事要有证据,有证据!
容素的这个呆发的有点久,在场的人都屏着呼吸等着她回骚狐狸容修的话!而容修也收起那千娇百媚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真诚。魏晋一伸手拍拍容素的肩膀,将她从思绪中拉扯回来,随后对着众人说道,“去,都去!”
就这样,一行人闹哄哄的出门了,魏晋一也全然忘记自己还没吃早饭这个事实。以至于蹲久了,血压上不去,一整天都是头晕眼花。
容素看着魏晋一认真分辨草药的侧颜,感觉自己先前所做的评判不是那么准确。这个人身上有自己所钦佩的品质。
“这是距花山姜,那种叫花叶良姜。现在的任务就是采它地下的根部。这里一丛和那里一丛皆要‘斩尽杀绝’。”
“这么多!”人群之中,不知是谁,询问出声。
魏晋一并不去寻那人,耐心的解说的,“植物学分类上有一类植物属于天南星科,其间植物大多有毒,还是剧毒。这山姜刚好能解除这类植物的毒,但一棵山姜所起的功效实在是太小了,必须采摘大量的,才能保证药效。所以为了你们的师父,有多少采多少!”
“好!”可能是先前询问之人,听了魏晋一的解说,懂得了七八分,知道如今形势的严峻,便挽起袖子,带着头干活去了。
容素扭头一看,那是三师妹,容秀。
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消散,连骚狐狸容修也一改常态,蹲下身子。顾不得手上的泥泞,细致的采这山姜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