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泽眼神闪烁、略带迟疑。
傅澜横眉竖目,“给我说实话!不然就算你在这跪上十年,我也没办法。”
林雨泽瞪大一双眼睛,露出一副可怜相“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记得了。”
傅澜:“……”
“我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我和我爸爸吵了一架,”林雨泽停顿了一下,青白的小脸面无表情,“然后我从家里跑出来,爸爸在后面拿着棍子追我,我拼命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然后被车撞了。撞到的同时,大脑一片空白,就只知道自己全身痛,五脏六腑移位的痛,接着就麻木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惊悚地发现我满是血的身体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我飘在半空。后面的事你知道了,警察来了,我爸爸情绪激动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身体被运走了。”
叹了口气,傅澜没听过林雨泽提过妈妈,爸爸是虐打孩子了?他忍不住摸了摸他脏兮兮的脑袋,“你在出事的路口徘徊了多久?”
林雨泽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不确定道:“半个月?”
傅澜心软了,“家在哪里?还记得不?”
林雨泽歪着脑袋报出一个地址。那是帝都二环有名的贫民区。
傅澜心里打这么个算盘,他没有胆子去找白倾夏问那个满是尸体的地方怎么回事,只能从侧面入手,找到林雨泽的爸爸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报警是没用的,因为林雨泽提到他爸爸是在和警察沟通后,才把尸体运到苍庭沟的。是不是警察和白倾夏有灰色交易,警察说服林雨泽的爸爸把破碎的尸体交给有恋尸癖的白倾夏收藏?
冒冒失失去找白倾夏,说不定被发现秘密的白倾夏恼羞成怒,把他也杀了放进那个恐怖的地方,想想都要晕倒了,当然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
傅澜一脸沉重,他自己能不能帮林雨泽是个谜,说不定还会把小命搭进去,“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明天先去打探打探,然后再想办法把你的身体运出来。我应该怎么找你?”
林雨泽仿佛溺水的人突然被救出水面吸到一股空气,“明晚大概这个时间,我还这里等你。大哥哥,我不行了,有股力量扯着我回到路……”说完,林雨泽的身体像早晨的雾气,满满消失在空气中。
傅澜垂头丧气,现在是骑虎难下,明天没课,就去林雨泽生前的地方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林雨泽的爸爸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是告诉他爸爸林雨泽的现状,最好由他的亲人接手,那他就不用烦了。
不过林雨泽的爸爸会不会不相信他说的话,把他当神经病,拜托,现在是高科技时代,见鬼?这种只出现在书里、电影里的事现实存在,你在逗我玩吗?然后“啪”的一声,给傅澜一巴掌或一拳……
以上是傅澜的脑补,然后他全身更无力了,宝宝心里苦,但宝宝没法说。
第46章 尸体农场(四)
傅澜起了个大早,搭着公交车就往帝都的二环去了。
贫民区是世界最拥挤,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基础设施,卫生各种条件极差。很难想象光鲜亮丽的帝都背后,还有这么大型的贫民区存在。
林雨泽的家位于里南苑的地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背后的城中村。一户户棚屋、平房“脸贴脸”聚集着,电线在半空中从四面八方延伸重叠,道路和街道形同“地道”,狭窄的路上放满晾衣架,晒着形形□□的衣服,让这最窄只有半米宽的街道,寸步难行。
城中村采光不好,即使现在是太阳当空照的白天,这里依然暗无天日。在这些密不透风的、紧挨着的房子里,没人能说清究竟住着多少人,不少年轻的“漂帝一族”仍抱着最美好的幻想,希望在帝都闯出一片天空;小商贩、外地人来此谋生,做着最下层的工作,赚取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
傅澜即使做了很多准备,走进这个区域,第一个反应还是愣住了。他出生不差,自小住豪宅别墅,等到去爷爷家,军家大院朴实干净,邻里关系好,谁家有急事,把小孩往院里哪家邻居家里一塞,就有饭吃有人带,大院里的空地更是小孩游戏的天堂。
对比眼前的景象,傅澜给眼前的贫民区总结了几个词:环境恶劣,素质低下,十分吵闹,危险四伏。
从傅澜踏进这地方,就有不少人盯着他看,眼神有些是好奇,更多的是不怀好意。就像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落入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中去,鹤立鸡群,格格不入,随时有可能给抢劫了的预感。
傅澜无法临阵脱逃,毕竟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强打起精神,傅澜在脸上勉强扯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开始在茫茫人海中找和林雨泽相关的消息。
连续询问了半个小时,未果。有的人不认识,有的人防备,有的人避着他。一个贫民区,拒官方数据统计,一个小小的村落住了八万人口,散乱的垃圾、密集的人口、不规则分布的电线杆,让傅澜前所未有的迷惘,找一个只知道名字,连照片都没有的小孩,谈何容易。
傅澜无比挫败,走到一处卖着饮料的小摊买了罐矿泉水,看摊的胖阿姨见到有个清秀可爱的男孩,自然好生招呼。
傅澜顺着阿姨的长木板凳坐下来,不抱希望地询问,“阿姨,你认识一个叫林雨泽的小孩吗?”
前一秒还乐呵呵地和傅澜说话的胖阿姨,下秒变得十分警惕防备,“你是谁?你找这孩子干嘛?”
傅澜听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这阿姨是认识林雨泽的,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如临大敌?
傅澜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搪塞,“阿姨,我没恶意,我是A大的学生,同时一名志愿者老师,辅导过林雨泽,暑假过后,去他们学校就没看见这孩子,班主任也说很久没见到他了,所以过来家访,但学生的资料就模糊写了个地址,只知道雨泽住这,不知道详细地址,只能到处问。”
傅澜所在的社团周末节假日有组织到帝都偏远的农民工小学当义教,由于他能力特殊更需要积德,就算大学没组织,他只要有空都会去看小朋友,教他们功课、陪他们玩、给他们带去小文具,傅澜无比庆幸自己的经历,理由脱口而出。
阿姨放松了防备,但还是不太信任傅澜的说辞,直到傅澜把学生证给阿姨看了,阿姨才疑惑地问:“林雨泽应该从上学期就没上学了,你怎么说这学期才没见到他?”
傅澜脑筋一动,笑得羞涩,“阿姨,我是志愿者老师,上学期期中,我跟着我们学院的教授出国访问就没再去林雨泽学校了,走之前和孩子约好这学期还给他辅导语文,只是去到学校,同学都说很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了不失信于人,我才找了过来。你知道怎么找到他爸爸吗?孩子说他单亲,只有爸爸。”
连单亲都说出来了,应该是认识的。胖阿姨深深叹了一口气,“林雨泽死了,你走吧。”
早就知道林雨泽不在人世,我还见过他鬼魂叻!还被威逼利诱去帮他找尸体,我哪里不知道他死了?傅澜心里暗暗吐槽,脸上还是装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不可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没了!我不相信!”
或许是傅澜的表情过于沉痛打动了胖阿姨,胖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林雨泽是出车祸死的,就在上学期。”
傅澜心里吐槽我也知道他是出车祸死的,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啊!“阿姨拜托您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小孩说没就没……”
傅澜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姨一声冷哼生生打断,“好好的一个小孩,怎么不说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孩给林雨泽打残了?”
这下傅澜是真的吃惊,“什么意思?”对林雨泽的印象是即使一张小脸透着青白,全身脏兮兮、仍无损他的精致好看,怎么也想不出他会“打残”另一个孩子。
胖阿姨面露不屑,“年初这事闹得挺大的,都上新闻了。林雨泽那天下午放学,邻居大娘带孩子出门,趁着人家不注意,把一岁的小孩拖到他屋里暴打,打完丢垃圾堆,现在人家孩子还在医院躺着,听说是脑那个啥,脑瘫……”
傅澜大脑一片空白,胖阿姨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他却没听见,愣了愣,“不可能!”
胖阿姨见他一脸震惊,也不好继续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别不信,都上新闻,林雨泽就是警察来抓人的时候跑出去给车撞了。”
傅澜掏出手机,搜索相关信息,在一堆新闻中看到林雨泽苍白的小脸,不同?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氖浅鱿衷谒媲暗牧钟暝蟪闪挛胖兴难凵褚醭梁蒽澹钊说ê?br /> 从追踪报道中,傅澜了解大概:
林雨泽出生在单亲家庭,母亲嫌弃林雨泽家穷,和人私奔,林雨泽的爸爸平时到处打短工,酗酒,一喝醉就对孩子拳打脚踢,标准的问题家庭带出来的孩子。出事前的一天,林雨泽曾对同事说想找个孩子“耍耍”,同学还以为他开玩笑。第二天就出事了,他看到隔壁奶奶带元元出门散步,趁着大人回家拿个奶瓶的瞬间,林雨泽把被放在门口婴儿车的元元抱到家里,用毛巾堵住他的嘴,施虐爆踢重打,最后把他丢在离家不远处的垃圾堆。
焦急赶来的父母找到元元时,孩子已经奄奄一息,送到医院判定脑损伤,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等警察找上门,林父才知道儿子闯了天大的祸,当即抄起棍子追着林雨泽打,林雨泽跑到路中央被货车当场撞死……
傅澜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了这事实,才问胖阿姨,“那你知道怎么找到林雨泽的爸爸吗?”
胖阿姨又是一脸不屑,“没钱赔人家,早跑路了,东西都没收拾,还是房东自认倒霉去清理。”
傅澜无法找到有用的信息,只好上网查查是哪家派出所办的案件,所幸新闻上有对派出所派长的采访,除了案情,提到元元父母无力付巨额医药费,文章后面附了个银行账号,希望社会善心人士伸出援手。
用对付胖阿姨的借口糊弄了下派出所小干警,得到的说法和胖阿姨并无出入,受害者至今躺在医院是出乎傅澜意料的。
当傅澜问到尸身何在,想去祭拜一番,小干警明显不知情,只说当时处理的人不是他。
无法,傅澜只好去医院看看伤者。他替林雨泽感到愧疚,他在某种程度上帮了林雨泽,这让他感觉自己成了帮凶,虚衍一直强调,凡事有因必有果,林雨泽被困无法超生,是不是因为他做了孽?
罪恶十足让傅澜想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孩子。
到了医院,在热心护士的指引下隔着窗户偷偷看了看依然躺在重症室的元元和他愁眉惨淡的父母,日夜的焦虑、巨额的医药费几乎压垮了他们,傅澜没见到元元的奶奶,心碎的她,一辈子陷入没照顾好孙子的自责中,没完没了,永无止境。
傅澜难过几乎没法呼吸,他顿时失去了见元元父母的勇气,生怕一不小心揭了人家的伤疤,况且元元一天没好,这个伤口永远就没有愈合的一刻。
出了医院,傅澜坐在路边的石椅上给自家妈妈应书晓打了电话,耳边响温柔熟悉的声音,傅澜强压住想哭的冲动,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开口和妈妈要了五十万。
应书晓本来就是个善良、热心公益的艺术家,加上傅家出了个体质特殊的傅澜,她更注重做好事,希望能给儿子积德。
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傅立在身边,五十万对普通家庭来说是巨款,对傅家只是个九牛一毛的小数目,当即爽快地匿名汇到元元爸妈的账户。
当晚,傅澜毫无意外在图书馆前的广场见到林雨泽。
傅澜面无表情直入主题,“为什么伤害那个孩子?”
本来一脸期待的林雨泽,听到这话心当即沉了下去,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我恨!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幸福!爸爸妈妈奶奶有好东西都给他!凭什么我就要挨打?”
傅澜不可置信看着林雨泽狰狞扭曲的脸孔,之前的害羞无助,感情都是骗人的?!那林雨泽未免掩示得太好,甚至能去当演员了!“你有没有想过孩子是无辜的,他才一岁!你这是泄愤!”
林雨泽抿着小嘴,“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打他!”
傅澜怒火从心里冒了出来,他想朝着林雨泽咆哮,他想摔东西,甚至才狠狠揍林雨泽一顿,如果他有实体的话。终究,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都没做,疲惫道,“林雨泽,你相信有因果报应吗?对不起,你的忙,我帮不起。”说完,傅澜转身离开。
林雨泽脸色骤然大变,瞳孔紧缩,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大哥哥也要走了,像他爸爸一样,清醒的时候说爱他对不起他,喝醉了不要命地把他往死里打。他痛苦不堪,凭什么元元那么幸福?傅澜对他伸出友善的手,凭什么现在丢下他不管!既然如此,那都去死好了!
林雨泽大吼一声,全身扭曲,这才是他的真身,出车祸支离破碎的样子。
他朝着傅澜的背影扑过去,满腔的怨气,像一颗拉断引线的炸弹,他不好过,容不得世界有一丝欢声笑语!帮不了他,那就下来陪他!
傅澜的脖子被林雨泽紧紧掐住!傅澜想将林雨泽的手掰开,无奈对方是恶鬼,看得见摸不着。傅澜摸了腰间想扯出护身符,再次悲催发现他收拾宿舍把护身符收在柜子里还没拿出来!
氧气越来越少,脑袋一片空白,傅澜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消失。
谁……谁来……救救我?!
突地,一鼓力量将林雨泽扯开,傅澜狠狠喘了几口大气,林雨泽掐他的力量不比一个成年男子小,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青紫的黑痕。
回身就看到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和林雨泽撕打在一块,女人见傅澜爬起来,“咿咿呀呀”乱挥手示意他快走。
林雨泽抓住女人分神之际,骑到女人肩膀上,故技重施,扼住她的脖子。
傅澜前所未有的焦躁,眼看着女人落了下风,想上去帮忙,奈何物种不同,他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就在傅澜完全不知所措之际,两只扭打在一起的鬼魂,突然像受了巨大惊吓,同时惨叫一声,然后不见。
一个阴影挡住傅澜的视线,入眼是一双大长腿,夜幕中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妖孽得让人以为不是尘间所有。
白倾夏蹙眉,他今晚有点上图书馆查古籍,没想到踏出大门,就见到两只打架互撕的鬼魂,以及在一旁完全呆掉的傅澜。他以为他在的地方,妖魔鬼怪都会退避三千尺呀?!
“你怎么在这?”
傅澜尴尬得想哭,每次有状况,遇到的都是他!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傅澜踌躇找借口间,白倾夏又问:“那两只东西你惹来的?”
傅澜眼睛瞪他瞪得几近脱眶,他看得见?!
白倾夏剑眉倏地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扫到傅澜脖子上的黑痕,俯下身想看清。
傅澜感受到有股好闻的男性气息接近,吓得连连往后退,“你……你要干嘛?”
白倾夏高高在上睨了他一眼,“坐在地上好玩?”
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处境的傅澜挣扎着要爬起来,全身发软无力,尝试了几次,终于认清事实,“那个……我起不来,白倾……不,白教授能不能帮我一下。”
白倾夏面瘫着一张脸,打横将傅澜抱起,好像是第三次抱这家伙了,状况真多!
傅澜推拒着白倾夏结实的胸膛,“你……你想干嘛?”
白倾夏好整以瑕,抱着傅澜脸不红气不喘,“被恶鬼袭击,怨气缠身,你走得动?”
动弹不得的傅澜只好抿着嘴让白倾夏抱着走,所幸现在是深夜,不然明白传言会飞满整个A大,历史系的XX被新来的帅到炸天的教授抱着游校园,横看竖看都基情满满!
“你要带我去哪?”
“嘉绿苑。”
“为……为为什么不是我宿舍?”
白倾夏发现怀中的人只要一紧张就结巴,挺好玩的,忍不住逗他,“为什么是你宿舍?我们什么都做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说,你自己也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