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池得天独厚,性子懒散,奈何天赋异禀,无心修行的他花了近三百年的时间化人形。金尧潜心修炼,花了三百五十年。两个种族几乎同时出生的少主从来就是被用来做对比的,吊儿郎当比全力以赴进步更快,求金尧的心理阴影面积。
殷池自由修炼惯了,想起来的时候闭关几十年,出来脱胎换骨。同样,白倾夏遗传他的聪明,加上金尧般的努力,修为搭火箭似的往上窜。
面对傅澜的笨拙,白倾夏一再告诫自己他只是个凡人,不能比,一比准出人命。
白倾夏又试了几回将灵力缓缓注入傅澜体内,傅澜觉得脑袋有一股凉气回旋,顺上腭中线流入舌尖,满口甘甜,凉气直走五脏六腑,最后降于丹田,冷热流汇聚觉得浑身舒泰。傅澜在想,这是不是佛教中所谓的“醍醐灌顶”。
两个人在家折腾了一天,累得傅澜指尖抽搐,才勉强把“张手结印”学起来。
当晚,累了一天的傅澜,明明困得眼睛睁不开,可头脑非常清醒,高速运转着,无时无刻在计算着金巧巧怎么出现,他要怎么稳住她,最后怎么趁其不备将其封印。
最后,傅澜幻想过度,华丽丽地失眠了。
白倾夏躺在傅澜旁边,跟着他辗转反侧,最后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到天明,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到来。
天蒙蒙亮,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白倾夏无奈地起床做早餐,顺便将傅澜抓起来洗漱,他们今天都有课,白倾夏上他们历史系的专业课。
傅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呵欠连连、精神萎靡地出现在他三个舍友面前。三个人同时目光复杂地打量他。
李思齐:傅澜做得好!苏觉你这回上天下地都没用,白倾夏有主了!
范丞:兄弟,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弯了!软妹子抱起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怎么也好过硬梆梆的胸肌啊!而且一看你那小身板,就是下面那个。
唐木溪:……
傅澜趴在桌面上打盹,没有注意他三个舍友风起云涌的内心世界。
唐木溪坐在他隔壁,踌躇几下,最后斟酌用词地开口:“傅澜,你和白教授在一起了吗?”
傅澜吸了一口凉气,瞌睡虫全吓跑了,“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当然不是。”
“你这几晚都住他家?”
“是。”傅澜不知道怎么和唐木溪解释好,“事出有因,没有在一起。”
唐木溪似乎松了一口气,上课铃响了才提醒道:“游沅说了,白倾夏不是普通人,你小心。”
傅澜点点头继续趴回桌面,大老粗的他难得心思细腻,揣摩起游沅说白倾夏不是“普通人”,究竟有几个意思,是说白倾夏身后的白宇集团,还是妖怪这回事?
刚开学那会,唐木溪身上笼罩着淡淡的蓝光,像海洋一样的颜色,到目前为止再也没发现他身上发出光芒,是不是与游沅有关?难道游沅和唐木溪都不是人?
不对,傅澜否决自己的想法,和唐木溪接触第三年,他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傅澜没有感觉到一丝异样或恶意。
虚衍说过,有些生物,就算伪装成人藏在人类社会里,日久天长,总会露出马脚。
唐木溪平时是个傲娇的贵公子,看不起一些行为,但绝无害人之意,为人端雅大方。
白倾夏站在讲台,清清楚楚地将傅澜和唐木溪的小动作看进眼里,不悦拧眉,唐木溪漂亮冷漠,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和傅澜靠那么近干嘛?白倾夏想偷听,教室这点小距离不是问题,却发现两个人停止交谈,傅澜又趴回桌面。
唐木溪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眼白倾夏,又很快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铃声响起,白倾夏定了定神,开始上课。
傅澜刚开始还努力听课,不久就视线模糊,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没一会彻底失去了意识。坐他旁边的唐木溪以为他是困,也没理他,殊不知这一细小的举动,差点要了傅澜的小命。
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的尽头是一条小河蜿蜒,河水跳动着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阳光透过枝枝叶叶洒下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穿大红色丝绸的金巧巧,半遮半掩的酥胸如凝脂白玉,小巧的脚浸泡在河水里,不时拍打水面扬起一片水花。
空气中回响着她清脆的歌声,好似翠鸟弾水,黄莺吟鸣,婉转动听,用的不是人类的语言,像梦里金尧祭祀发出的吟唱,歌声里似有蛊惑,余音绕梁三日尤未尽。
金巧巧回头,娇媚一笑,“你来了,陪我坐会。”
傅澜心跳加速,呆呆傻傻走过去坐下,金巧巧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白倾夏遗传了她的美貌,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一个如罂---粟花冶艳有毒,白倾夏更多时候板着一张毫无情绪起伏的死人脸。
金巧巧一双晶亮的眸子含春水,清波流盼,看了一会傅澜,调戏道:“呆子,你不怕我?”
傅澜摇摇头,老实地说:“你好看。”
金巧巧“噗嗤”一笑,媚意荡漾,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引人一亲芳泽,“这样?你也不怕?”她白皙修长的下半身,慢慢幻化成金色的蛇尾,轻轻地纠缠上傅澜的泡在水里的脚。
傅澜纠结地看着金光闪闪的鳞片,说实在,蛇尾很漂亮,与之前见过鲜血淋漓的样子好多了,终归被爬行生物缠住的感觉不好受,毛骨悚然的,但傅澜想起金巧巧凄楚的过去,不忍心打击她,故作淡定地说:“不会。”
“哈哈哈,你个呆子真有趣!明明怕得要死,还死撑。男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金巧巧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意有所指傅澜手上的鸡皮疙瘩。“陪我聊会天吧,一千多年的漫漫投胎路,我累了。”
傅澜同情地看着金巧巧,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连蛇尾慢慢缠上他的腰,也没发现,仿佛看金巧巧看得入迷。
唐木溪突然意识到不对,傅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压在脑袋下的手臂蓦然出现红痕,像给绳子紧紧肋过一样,还出现类似鱼鳞的东西,“老师!傅澜不对劲!”
白倾夏猛地从讲台上窜下来,甩下一句“自习”,急如星火抱着傅澜飞快地往门外跑,留下一班人面面相觑。
正直学生上课,白倾夏跑到楼梯口施展了一个空间移动术,雪白的墙面泛起涟漪,开出一个黑洞,白倾夏抱着傅澜走进去,须臾来到嘉绿苑的教师房内,他赶紧将傅澜放平在床上,撩开他上衣,蛇痕已经攀爬到腰侧。
白倾夏十万火急躺在傅澜旁边,隔空取来玉簪,接着紧紧握住傅澜的手,催动咒语,瞬间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注:网上说打通任督二脉是这种感觉…
我觉得应该调整大纲,我能说一开始只是打算写一篇20W左右的字--母文吗,结果字母不能发上来,越写越正经,越写越长,日更得心累。
第60章 金巧巧(十)
眼前的一幕,让白倾夏差点气歪鼻子。
傅澜和金巧巧亲密靠在一起谈天说地,不一会金巧巧撅起嘴唇,越靠越近,傅澜无从招架,没有发现金巧巧无声无息中蛇尾已经绕到他肋骨,只差一圈就到胸膛。
白倾夏无法靠近他们,他脸色阴沉,黑眸变成金色,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傅、澜!”
白倾夏的威胁好像起了作用,傅澜浑身一抖,看清眼前的妖娆女人,赶紧推开她,这才发现金巧巧的蛇尾紧缠着他,“你做什么?放开我!”
金巧巧装作受伤样,“我不美吗?为什么要走?”
“美。”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相比金巧巧媚到骨子里的搔首弄姿,他更欣赏白倾夏的清冽。
金巧巧继续诱惑傅澜,解开罩在身上的外裳,露出如雪的肌肤,“人生苦短,尽兴趁早,春----宵一刻,赶紧。”
傅澜全身僵硬,终于忍不住惨叫:“非礼啊啊啊!”
金巧巧呼吸变得急促,脸色铁青,一向只有她勾——引人欲迎还拒的时候喊喊“非礼”增加男人的兽性,哪里轮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嫌弃她,她猛地收紧蛇尾,傅澜的胸膛被紧紧缠绕着,一直缠到他的脖子,他感觉到了窒息,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腥味。傅澜用手使劲掰蛇身,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见傅澜有危险,白倾夏手中变出一根长鞭,凝聚法力,周身被白光笼罩,长鞭一甩啪啪作响,他挥舞着银鞭朝半空中不停甩去,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金巧巧用千年怨气修了个结界,一时半会破不了。
金巧巧感受傅澜的心跳,人类的身体真温暖,她不停地扭动、挤压,猎物的心跳弱了下来,傅澜全身变得青灰。
金巧巧被打胎的瞬间,接近不了谢依帆,她猜测是因为谢依帆身上带着军人强烈的正气所致。她焦躁地在半空中摆动,随后看到了手术室外一群人中的傅澜,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面目模糊,就傅澜清秀的脸清晰可见,深深印入脑海,那一刻,她想要傅澜的命,与以往的报复不一样,纯粹的、强烈的,想要傅澜不得好死,仿佛他是金尧、殷池,她恨入骨髓的男人,前者害她生生世世不得安宁,后者给了她巨大的希望后把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很快,很快你就能和我、和我的结界化为一体,永不分离。就在金巧巧以为自己势在必得之际,意外横生。一声爆鸣,她的身体像被狠狠击了一掌,猛地吐了一口血,怨气像清晨的雾气在太阳照射下慢慢消散,结界破了个大洞。绞痛,痛进心脏、蔓延骨髓,比金尧打在她身上还痛千百倍。
金巧巧受不住,放开了傅澜。窒息的傅澜猛地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呛到肺里,肺部急剧收缩,咳得惊天动地。
出现眼前的是一座小山大的银色身影,一片鳞片有成年人巴掌大小,身躯目测横向的至少有四、五米,肉冠凸起,金色眼眸闪着冷光,吐着长长的蛇信子,露出两个尖锐的獠牙,散发着阴冷、狠辣、烈性十足的气息。
傅澜两眼一黑,差点给吓晕过去。
妈呀!蛇蛇蛇,好大的蛇啊啊啊!
金巧巧一边捂着闷痛的胸口,一边警惕看着眼前的“同类”,对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你是谁?为何打断我好事?”
蛇形的白倾夏高高在上,睥睨着金巧巧,眼神复杂无比,“我是谁你不知道?”
金巧巧强忍着腹部的绞痛,端详起白倾夏,一副大受打击,“你你你……”
白倾夏不耐烦,金巧巧和傅澜呆久了都变结巴吗?眼尾扫过傅澜,这个笨蛋,还呆在金巧巧身边望着他的蛇身打怵,不懂得逃吗?说好的智商呢?
金巧巧哆嗦着嘴唇,大受刺激,指着白倾夏,“我、我儿?”
白倾夏不置可否,全副精力放在傅澜身上,刚刚看到他差点给金巧巧勒死,心脏都提到嗓子眼,怒气蜂拥而上,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变身挤破金巧巧结界,修成人形后,除了刚刚认识傅澜那会变小蛇吓他,他就没变过身,行走在人类的地盘,人身好用些。
白倾夏冷酷地说:“金巧巧,轮回终究是苦。”
“所以……?”金巧巧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心头,浑身冰凉。
白倾夏往金巧巧面前丢了一条玉簪,淡淡道:“封印对你来说是好事,等我找到金尧,寻了办法,到时再让你投胎转世。”
金巧巧走到跟前,颤抖着捡起玉簪,这是两人燕好时她送殷池的定情信物,眼珠像生了锈的锁心,再也转不动了,“他呢?”
看不惯金巧巧痴情的样子,白倾夏冷笑,对殷池来说,开始的总是甜蜜的,处久了习惯了、厌倦了,就有了背弃和绝望,金巧巧是金蛇族的圣女,集智慧、修为、美貌于一身,怎么会看不透殷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道理。
白倾夏尖酸刻薄地说:“好得很,这会不知道抱着哪个妖精在销魂。”
对于便宜爹殷池,白倾夏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对于蠢不可及的金巧巧,他更是无法忍受。
傅澜看不过白倾夏的冷硬,出声制止他,“白倾夏,再怎么说,她是你娘!”
白倾夏的蛇头忽地转向傅澜,阴翳地瞪着他,傅澜瞬间脚软,噤若寒蝉。
“不,我不能给你封印,”金巧巧神态癫狂,拼命摇头,“我要去找他,我们之间有误会,他还是爱我的!”
金巧巧满脸绝望,瞬间化蛇,体态比白倾夏小上几倍,身边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黑气。傅澜动容地看着她暗淡无光的金色鳞片上,全是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深可见骨还在流血,那该有多疼?
金巧巧的面孔膨胀,仿佛由内部的炭火烧红,她的眼睛似乎有喷薄欲出火焰。她神志不清,竭尽全力朝白倾夏的七寸撕咬过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杀出重围,我要出去找殷池!
当金巧巧即将撞上白倾夏的那一瞬间,一把把巨大骨刺从他尾部脊椎骨尖锐长出,金巧巧猝不及防,骨刺瞬间她的身体,鲜血如注抛洒半空,傅澜眼前被一片血红色掩盖,而白倾夏分毫未动,这场母子的战争,力量悬殊肉眼可见。
“你今日的下场,归结于你的愚蠢!自不量力!”
金巧巧不甘心,发动黑气化为一条厉蛇,蛇身躯里有模糊不清的人类脸孔,猛地朝白倾夏袭去,一层厚厚的银光笼住黑蛇,将其压在地上,银光一点一点吞噬黑蛇,黑雾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金巧巧身体虽然虚弱,但精神极为亢奋,眼见打不过白倾夏,转头看见躲在一边的傅澜,缩紧身体向他俯冲而去,傅澜避闪不及,给缠了个满怀,巨大的蛇头发出难闻的腥臭,就要咬他。
白倾夏的心脏阵阵抽痛,嘶声力竭,“放开他!”喊完他用意念甩出长鞭,一把打在金巧巧的背脊上,她吃痛,放缓了攻击的速度,同时绞紧身体,傅澜口中流出一丝鲜血,按金巧巧的力道,内脏肯定受损。
千钧一发,傅澜急中生智,艰难抬起胳膊,集中意念、自我麻痹,手结印契,拇指重叠,左手拇指在上,手腕相贴绕一圈,口颂咒文,利用特殊的音符震住金巧巧的气脉,契印结成,傅澜手中浮现一个类似八卦阵的图案,一把拍在金巧巧巨大蛇头的正中央,把她定住。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白倾夏将玉簪摆在地上,以玉簪为阵法中心,蛇尾迅速在地上画阵,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和十方俱灭,变化万端,阵法发光,玉簪射出一束银色光芒,锁住金巧巧妖气流通的经脉。
随着白倾夏默念口诀的速度越来越快,光束将金巧巧缠住,拉扯着她远离傅澜,往阵法中央拖。
金巧巧竭尽全力挣扎,尖叫呐喊,无济于事。
傅澜昏迷前隐隐约约看到金巧巧被吸进玉簪的那刻,变回那个漂亮的女子,风华正茂,举手投足间魅力横生。傅澜泪如泉涌,这女子,终其一生追求幸福,误托终生,落得个被自己孩子封印的下场……
白倾夏使用的是传说中的终极封印术,使被封印的生物进入永恒的静止中,无痛无苦。
他重化人形,收起玉簪,转身抱起地上昏迷的傅澜。他的状态真心不好,满脸泪痕污迹,在白倾夏碰到他的那刻,痛苦呻-----吟,白倾夏将脸贴在傅澜的胸膛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
太好了,还活着。
金巧巧绞住傅澜要吞噬的那一刻,白倾夏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傅澜身上的肋骨断了三根,内脏稍微变形受损,白倾夏使出灵力帮他治愈,表情是前所未来的柔和。这种温柔,只在一千多年前面对那个清明澄澈的宇文律才有过。
傅澜昏迷了两天才醒来,睁开眼睛就是熟悉的房间,白倾夏的别墅。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骨头酸麻,其他并无大碍。
适时,白倾夏推门进来,端来一碗香气四溢的小米粥,他在楼下做饭,就感知到傅澜醒了。
“来,吃点东西。你睡了两天。”
傅澜目光如水,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哪里不舒服吗?”白倾夏压近傅澜,按理说,他的治愈术十分强大,连殷池受伤都能医好,何况一个凡人。
傅澜依然没说话,打开被子就要起床。
白倾夏伸手将他按回去,“你这是干嘛?闹脾气?”
傅澜想了想,摇摇头,“她是你母亲。”他终究无法理解白倾夏对金巧巧的冷漠,再不济,生育之恩大过天。
白倾夏双手环胸,他本来以为傅澜被他的原形吓坏了,原来是计较这个,他打量着傅澜,傅澜毫不示弱地和他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