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沈羽阳嘟囔。
白玄笑呵呵地回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好看。”
“……”沈羽阳心里直咆哮,三十多年没见白玄怎么变得倒是愈来愈不知廉耻了。
“你我现在的年岁都已经五十多了,你难道还以为我还是三十年前的我?”沈羽阳挑了挑花白的眉头,他现在这张脸的确不能让人有欣赏的欲望。
白玄满不在乎地道:“沈羽阳是我的爱人这就够了。”
“……”沈羽阳又丢了一计白眼过去,难不成白玄这三十年都在吃蜜么?嘴巴甜得让沈羽阳觉得都有些腻歪了。
不过沈羽阳也是奇怪,三十多年过去了,白玄的面容非但没什么大的改变,气质也愈发地缥缈出尘,只是白玄一开口他那如在云端的感觉就立刻四散。沈羽阳扯了扯嘴角,不再给白玄说甜言蜜语的机会,他正色道:“说正事,你徒弟被舒忝桓打到长江里去了。”
“什么?!”白玄蓦地收紧了手。
沈羽阳的手被他捏得发疼,沈羽阳也毫不客气地一掌打在白玄的手背:“你就不能轻点?”
“舒忝桓怎么会对池墨出手?他明知道池墨是我的徒弟,我唯一的徒弟!”从三十年前起,白玄就一直相信沈羽阳,在沈羽阳和舒忝桓两人中,白玄会立刻选择前者。
沈羽阳揉着被白玄捏肿的手,没好气地回道:“他要杀周薄言,谁知道他一时兴起连你徒弟也要杀!”
“薄言?”白玄一怔,舒忝桓为何又要杀周薄言?难不成……白玄舒眉紧紧地锁在一起,他看着沈羽阳,似是在询问沈羽阳。
沈羽阳咂嘴,他怎么就会看上白玄这个什么都看不明白的家伙呢?三十多年前舒忝桓第一次见到白玄时露出的那沉醉的表情时,沈羽阳就看出来舒忝桓是喜欢上了白玄。然而白玄对此一无所知,三十多年过去了白玄还是没感觉到舒忝桓对他的感情么?沈羽阳想到此,也不该是欣慰白玄对自己用情至深,还是该感叹白玄对他专情如一。
“总得有个理由,他们是亲父子啊……”白玄低声道,他不敢相信周隽雅会对周薄言通下杀手。
“理由?沈羽阳便是理由,这还不够么?”沈羽阳冷笑,三十多年前那一场厮杀白玄是最后才赶来的,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云浮山庄会被大火焚烧,为何他沈羽阳一夜之间会成为残杀武林人士的恶魔。舒忝桓让白玄身处事外,舒忝桓对白玄的爱,与他沈羽阳对白玄的爱比不起来不遑多让。只是,如果这份爱是伤害自己最爱的人的爱人而得来的,那就高明不到哪里去了。
白玄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知道周隽雅对周薄言向来厌弃,他也只知道与周隽雅结为姻亲的舒忝桓同样对周薄言看不顺眼,可他一直不知道周薄言到底为什么会成为两人的眼中刺。白玄毕竟不是周薄言的家人,但周薄言是沈羽阳的侄子,所以白玄会时常前往隽雅山庄看一看周薄言,可他也无法阻止周薄言被至亲所害。
“当年的事情不该让薄言来偿还,我去与他们说……”
“你当真以为他们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你不会也以为当年我是出于本意才会杀了那些无辜的人吧?!”这些年来,自沈羽阳知晓白玄收了越仲鹤的小儿子为亲传弟子后,沈羽阳一直隐藏面目在当朝宰相的府邸之中,时刻留心白玄及中原武林的情状。沈羽阳不曾想在他被舒忝桓和周隽雅布的局被逼得走投无路后,在白玄以为自己身死后,在周隽雅亲手杀了沈羽濛后,白玄依然能够与舒忝桓与周隽雅结为莫逆之交。沈羽阳曾经憎恶过白玄,但白玄又有何错呢?白玄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白玄只知道沈羽阳错练了武功而走火入魔,错手杀了无辜的武林人士和云浮山庄全庄上下,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周隽雅和舒忝桓。两人联手引得他走火入魔,让他错杀无辜,让白玄连带他走的机会都没有。三十年了,凶手如今在江湖上活得顺风顺水,他沈羽阳怎能甘心!
“羽阳……你莫激动。”白玄见沈羽阳暴怒,连忙伸手按住沈羽阳的手背,内力压制沈羽阳的功体,希望以此能减少沈羽阳的怒意。
沈羽阳感觉到对方试图阻止自己,脸上浮起一抹不悦的表情来:“你在忌惮我?”
“不是,我担心你。”白玄摇头辩解。
沈羽阳冷哼一声,并未强行冲破白玄的压制:“随你,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赶紧跟我离开这里去找花子亦,不然我怕定国将军和花间山庄的少庄主都会遭遇不测。”
“你是说……”白玄一惊,刚才舒忝桓振衣而起快步离开了湖心亭,难道是前去寻花子亦了?
“花间山庄与云浮山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这么又是为何?”白玄站起身来,要走出湖心亭前去阻止舒忝桓。
沈羽阳慢悠悠地站起身,他现在还是定国将军府的老仆人越阳,自然不会与白玄走得一样那般健步如飞。白玄见身后人未跟来,旋即转身见越阳颤巍巍地扶着石桌试图站起身跟着白玄一起离开。
白玄心知不得再多耽搁,挥袖一扬,提起还未完全站起身的老人,脚尖踏在荷花之上,几下起落便跃出了隽雅山庄。
墙角下,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在雨中等着白玄与沈羽阳。白玄环住沈羽阳的腰,踢了下马肚驾马疾驰。
“把手放开!”虽然现在沈羽阳还是一副老者打扮,但白玄将他环住他仍觉得不适,沈羽阳挣扎了几下却未挣脱,最终只得放弃,“你知道往哪里走么?”
白玄问道:“城南、城西、城北还是城东?”
沈羽阳扶额:“城东聚来客栈。”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金陵城东,聚来客栈。
因着下雨,客栈内的人倒是不少。店小二忙活不停,刚想偷偷歇息一会儿,只听客栈外雨声中喝着一声马鸣声,店小二暗自咒骂一声这毁掉了自己偷懒机会的人,挤出笑容打起精神去客栈门外迎接新来的客人。
“两位是住店还是……”小二迎着走了上去,这两人一个是清风朗月般的道士,一个是低腰驼背的老人,这两人一齐走进了客栈,画面显得极为不协调,然而这两人的相互动作之间却带着诡异的默契。
店小二在聚来客栈迎来送往十多年了,这些眼力劲倒是有的,当他见两个容貌迥异的人一齐走进客栈,目光先在热闹的大厅内扫了一圈,店小二即知两人是来找人的。
“请问小兄弟,大概一个时辰前有一位长相秀气的公子哥儿和一位长相英武的先生有无来到此处?”开口的是佝偻着背,满面皱纹的老者。
店小二略微回忆了一下便知老者说的是谁。最近金陵城里来了许多各有特色的江湖人,店小二也觉得这几日来的客人实在令他印象深刻,但更深刻的还是要属一日前那个晚上一起进入客栈的两人。不过这才一晚上,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就带了一个英武的男人一齐回来,而那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拿了把伞准备去接人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刚从外淋了一身雨回来的跟英武男人同骑了一匹马的公子哥儿,阴柔的男人冷着脸转身就走回客栈里去了,店小二看这情形也没敢上前去迎,只能远远地向两人道了声好,目送两人上了楼去。
店小二眼观鼻鼻观心,见老者和道士询问花子亦和越池轩的下落,店小二心道难不成是来抓人的?不过这也是他们江湖人的事情,他可不想引火烧身。于是店小二指了指一间客房道:“他们三人进了这间客房。”
“三人?”白玄奇怪地挑了下眉,看着沈羽阳。
沈羽阳只对白玄说了句“先进去”,便先朝着那间客房走去。
墨宵尘躺在床上,窗外凄风冷雨,而屋内却温暖如春。
周薄言趴在床边沉沉的睡着,浓密的羽睫微微颤抖,墨宵尘想周薄言不知在做什么梦。墨宵尘忍不住伸手覆在周薄言的面容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周薄言。他在昆仑山内看了许多遍周薄言的画像,直到亲手触碰到墨宵尘才发现自己心中居然藏着滔天的波澜。
自他知晓周薄言的存在已经过了二十年,五岁时被师父沈羽阳告知他还有一个师兄。沈羽阳经常不在昆仑山中,他时常下山,一年回来一两次,每一次沈羽阳都会带一幅他亲手画的周薄言的画像回来,从七岁至二十七岁,二十年,二十幅画。墨宵尘想,若不是沈羽阳一直注意着周薄言,恐怕周薄言也不会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与花子亦、顾漠青、越池墨等人相比,周薄言的容貌实在普通,就连沈羽阳也说周薄言居然没有继承他母亲的绝世容颜,也没有他父亲那般俊雅,少不经事的时候墨宵尘揣测可能是因为周薄言的长相而被周隽雅嫌弃,后来沈羽阳告诉墨宵尘并非如此,当年那一场血腥的阴谋直到现在也未消弭,甚至让无辜的周薄言也深陷其中。
“保护好他。”从十七岁的时候脑子里响起这句话开始,墨宵尘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周薄言。他虽无法下昆仑山,只能日日对着墙上的二十幅话思念周薄言。自那一次在扬州城郊亲手将周薄言抱入怀中后,墨宵尘感觉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微弱的鼻息,明白了师父沈羽阳为何会为了一个人而离开昆仑山。
就是这个人,一眼认定了这个人后,今生他不会再看其他人。
想到此处,墨宵尘自嘲一笑,为了白玄,沈羽阳这些时日走动得愈加频繁。前夜刚从越池轩身边离开,半夜又冒雨从山林之中离开前去寻白玄,墨宵尘想他的那位师父对白玄道长用情也可真够深的。虽然每次师父回到昆仑山都会在他面前骂几句白玄老好人,但骂完后,沈羽阳又会无奈地叹口气说自己第一次见白玄就知道白玄是这个脾性了,结果这么多年了白玄不仅没改过,沈羽阳不停地变换身份与白玄若即若离。然而,白玄却一直不知道沈羽阳就在他的身边。
墨宵尘躺了一会,见窗外的雨没有停,他动了下四肢,尊枫教的灵丹妙药不少,他虽动用了禁忌的武脉,沈羽阳不过片刻便将他体内到处游走的真气止住。
躺了一夜,墨宵尘也懒得再躺下,他肚中空空,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下床,又把睡在一旁的周薄言给抱上了床榻上这才安心的离开去寻吃的,结果在破落的厨房里墨宵尘寻到了一篮子馒头还有一锅刚烧好的稀饭。
“师父您走前还有空做这些……”稀饭温得刚刚好,当即就可入口。
舀了一碗稀饭,嘴里叼着一个馒头,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尊枫教教主大人推开了屋门,原本睡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周薄言看着屋门外站着的墨宵尘,想着昨日还一招毙命多人的修罗今天居然如此模样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周薄言抽了抽嘴角,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吃……”墨宵尘刚张口,咬在嘴里的馒头瞬间掉在了地上。
周薄言又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原来也有墨宵尘手忙脚乱的时候。周薄言笑走下床之前叹了口气,接过墨宵尘手中的装着馒头的篮子,周薄言正要捡起墨宵尘刚掉地上的馒头,还未弯下腰,冰凉的手贴在了周薄言的额头上,墨宵尘收回手又试了下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两三次,墨宵尘终于安心地放下了手。
周薄言茫然地看着墨宵尘的动作,似乎昨夜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墨宵尘,而且自己也不是感冒发烧啊,为什么要对比自己额头的温度啊!周薄言很想扶额,这位大魔王太没有生活常识了。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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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匆忙,不如我们重新做下自我介绍如何?”周薄言一边去接墨宵尘递来的筷子,一边打定主意要弄清楚墨宵尘的来历,于是对墨宵尘说道。
“墨宵尘,昆仑尊枫教教主,二十又六岁,师承沈羽阳,教中护法玉半遮,其下还有坛主多人,教众共有百来人,是你的师弟。”
周薄言还没从墨宵尘手中将筷子接住,墨宵尘就一口气将自己的身家毫无保留地报了出来,周薄言用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将墨宵尘刚说的话中信息弄明白。不过这些信息中,周薄言最在意的是一个叫沈羽阳的人。周薄言的母亲叫沈羽濛,那墨宵尘这个叫沈羽阳的师父,会不会是沈羽濛的兄弟?
“尊枫教,沈羽阳?”周薄言放下筷子,现在他还不想吃东西,他想弄清楚墨宵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出手救他。
墨宵尘在周薄言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用力地点点头:“对,你娘是我师父的妹妹。”
果然如此,周薄言心道。“尊枫教又是什么说法?”周薄言问。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墨宵尘将周薄言面前的粥往周薄言那边推了推,拿起刚被周薄言放下的筷子,递到周薄言面前,“你边吃,我边说。”
周薄言见对方一脸讨好的模样,心道这人到底那一副面容才是真实的?周薄言接过墨宵尘递来的筷子,对墨宵尘点头道:“请说。”
金陵城郊,两个衣衫湿透的人背靠着背,凝神提防着将他们围住的黑衣人。
顾漠青觉得自己真实倒霉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冒着倾盆大雨来到金陵城外,眼见就要进入城中了,结果又被一群黑衣人给围住了。
“喂,我说你不是内定好了的舒忝桓外甥女的乘龙快婿么?舒忝桓分明看不上你啊!”顾漠青吸了吸鼻子,他感冒了,雨水淋在身上特别不舒服,现在还要应付这些人,顾漠青想也许只有他的师父和师祖才能救得了他。
越池墨皱眉,顾漠青虽然一直说是舒忝桓派人追杀他们,但他不知自己与舒忝桓到底有何冤仇,居然要被舒忝桓赶尽杀绝。“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越池墨对顾漠青说道。
“误会?”顾漠青朝天翻白眼,“或许不是误会,而是因爱成恨吧。”
“你说什么?”越池墨一时没有理解顾漠青话中的意思。然而,也没有时间让他去理解顾漠青话中的意思了。围在他们身边的黑衣杀手们已经出手,越池墨只有先将这些杀手应付掉,再去弄清楚为何舒忝桓要置自己于死地。
屋内的场景没有店小二想象的那般势如水火,但沈羽阳与白玄走进屋内的时候感觉气氛也算不上和谐。
玉半遮冷着脸靠在大开的窗边,冷风就这么灌入屋内,玉半遮没有去关窗的意思。越池轩与花子亦正坐在桌边吹着冷风,越池轩出入沙场之人能够承受得住,而花子亦养尊处优惯了,不停地缩着脖子,任冷风吹着,也不敢求玉半遮关窗,甚至不敢自己起身去关窗。
“越阳伯?”见两人推门而入,越池轩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他将目光转向沈羽阳身边白衣出尘的道士,立刻明白来者是何人。越池轩站起身来向白玄拱手,邀白玄入座。
白玄拱手回礼,谢过了越池轩的好意,见屋内三人气氛虽冷却无异样,白玄心中大石稍稍落下些许。
然而沈羽阳却并不放心,见屋内三人表情,沈羽阳猜测自己错估了舒忝桓的心思,舒忝桓并未对花子亦和玉半遮出手,那么他针对的就是其他几人。一念及此,沈羽阳暗道糟糕,二话不说忙拉着白玄离开屋子。白玄被沈羽阳拉得一个踉跄,喊道:“羽阳你慢些,又怎么了?”
屋内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佝偻着背的老者把凌霄观的白玄道长拉着一直走,三人皆错愕不已。
“越阳伯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越池轩不解地问道。
花子亦哪里能答得上来,他更不清楚白玄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他无意间瞥见了抱臂站在窗边的人的神色,见对方神色惨白,花子亦猜测玉半遮应该知晓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