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池墨点头算是给了花子亦回答。越池墨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花子亦的没有温度的声音:“越道长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越池墨脚步一顿,他没有转回头去看花子亦。花子亦向来有话直说,口无遮拦,这位花少庄主的脾性江湖诸人皆知,再加之花子亦言辞尖锐,鲜少有人能应对花子亦。
“怎么,越道长自己也不知么?”之前花子亦就看出了越池墨对周薄言的感情非是一般,然而越池墨的目光好像一直在躲避着周薄言的目光。花子亦游戏人间多年,自然看得出来这位悟道修仙的越道长跨不过心里那道鸿沟。
花子亦的问题越池墨的确难以回答,正如花子亦说得那般,越池墨顾念周薄言,但若有再多的感情,他知是不该。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紧地敛在了一起,越池墨望着眼前雪白的墙壁,一边思忖花子亦的话,一边听着身后人不断传来的叩问。
“你不答是不敢答吧,清心寡欲修道多年,七情六欲在你眼里早已消散。对周薄言,你觉得是同情,可你敢问一问自己,真的是如此么?”花子亦将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之上,或许有人听见他对越池墨这番所说太过卑鄙。花子亦却不认为如此,越池墨不能爱上周薄言,而周薄言也不敢去爱越池墨。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禁忌之门,在里面的人不敢去推,在外面的人不敢走进。这两人之间的结果早已明了,只是越池墨不愿放手,而周薄言还在奢望。
越池墨闭上了双眼,花子亦刚才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传入他的耳中,逼入他心底搅起那本就不平静的波澜。他该放手么?越池墨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花子亦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敢答,所以在周薄言以“门无吉”遮掩真实身份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周薄言的越池墨却没有当即揭穿他。纵然越池墨看出了周薄言眼中对自己的那份期待,但越池墨还是避开了周薄言的目光。
“越道长,你不能爱他,就再留在他身边了。你应该也看出他的心思了吧,何必那么残忍?”花子亦终于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定在越池墨的身上。
“残忍么?”越池墨重复着这两个字,花子亦说得不错,但花子亦也没说得对,他越池墨纵然不能去爱周薄言,也可以将周薄言护在身侧。“总比让他爱上你好。”
花子亦哑然,嘴角勾出一个极其邪魅的弧度来。他忽然拊掌笑出了声:“是是是,我花子亦名声不好,可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放手。”虽然花子亦没有说明,但他与越池墨之间的战争已然挑起。
越池墨收回了茫然的眼神,深邃的眼中亮起一抹光芒来。越池墨轻轻地笑了一声:“乐意奉陪。”
花子亦眉梢抬了一抬,他看着越池墨渐渐消失的身影,不自觉地咂了下嘴:原是想挑起越池墨的怒气,未曾想反被越池墨给惹火了。
花子亦悻悻地转回身,推开了周薄言的屋门,幽暗的灯火中,周薄言脸上微微浮现了一些血色,只是眉梢轻蹙在一起,看得花子亦一阵心疼。花子亦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周薄言的呼吸声传来,花子亦心头一颤,伸手贴在了周薄言的额头上。
“越池墨你到底是怎么看人的!”周薄言额头上的温度烫手,花子亦连忙从怀中的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褐色丹药,他抓起床头柜边放着的一壶水,仰头灌入了自己的口中,接着他又把一颗药丸放入周薄言嘴里,低头俯身吻住了周薄言,小口小口地将水送入周薄言口中。
门外忽然闪入一个人影,寒光将火苗着跳跃了起来,花子亦感觉到有危险逼近,刚要抬起头,长剑就已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灯火虽然昏暗,但却能瞧清来人入鬓的剑眉倒竖,越池墨眼中冷芒如刺,直勾勾地盯着花子亦。
“我还未质问越道长如何照料人的,越道长倒先来问我了。”花子亦无所谓地笑了笑,食指在唇角边划过,似是对刚才那个吻意犹未尽。
花子亦这个动作落在越池墨眼中,越池墨手中长剑再递出去,擦过花子亦的脖颈,逼着花子亦往后将身子挪开周薄言一些。
“滚!”越池墨几乎是压着声音将这个字从喉咙里发出。从花子亦出现在江湖上开始,越池墨就很讨厌花子亦这张玩世不恭的脸。
花子亦刚才被压制住的怒火又一次被越池墨挑起,花子亦本不愿再在勾月楼内与越池墨动手,奈何越池墨长剑已经逼在眼前。花子亦冷哼一声,曲指弹开架在脖颈上的长剑,人从剑下一闪而过,站在了越池墨身后。
“花某不是乘人之危之人,他高烧未退,我只得如此才能将药送入他口中。越道长若是不信,我花子亦也无必要再与越道长再解释些什么。”内力传至脚尖,花子亦跃出门外,随手将门合上。嘴角边残留的温度还在,花子亦笑了笑,抹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着自己微翘的嘴角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屋内的人将长剑收起,定神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伸手试了下周薄言额头的温度,将湿毛巾搭在了周薄言的额头上。
越池墨缓缓地合上了眼,暗暗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
山顶的积雪即将消弭,凭栏远望的人嘴角边浮出了欣然的笑意。
“魅烜,都准备好了么?”墨宵尘背着手,临风站在悬在山崖间的回廊上,山风带起他耳边的发丝,嘴角边的笑容似有若无。
站在墨宵尘一旁的俊秀少年歪头看着主人,轻轻咬了下嘴角,不情不愿地回道:“主人您准备走了么?”
墨宵尘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了笑回道:“魅烜要跟我一起去么?”
“可以么?!”魅烜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墨宵尘。
“假的。”墨宵尘收回手,揉搓着手指,叹了口气道,“尊枫教还需要你守着,教里不能无人,何况……”墨宵尘又忘了一眼远处的山峦,似是喃喃自语,“我也不知能否平安回来。”
“主人……”魅烜连忙拽住了墨宵尘的衣袖,“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好好,平安回来,还要把你的师伯也带回来。”墨宵尘应道。
第10章 第九章
周薄言按了按不安跳动的眉头,一手轻轻地勒住马缰,让自己的坐骑放慢速度。原本在他左右两边驾马并行的两人间周薄言落在了后面,一齐勒住马缰,转回头看着故意放慢了速度,按着眉梢,满面愁容的人。
“不舒服么?”两个打扮完全不同的人继在勾月楼后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着,越池墨与花子亦相互瞪了一眼,又一起掉转马头折向周薄言那边。
周薄言见水火不容的两人一齐靠近自己,这次右眼皮都跳了起来。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周薄言暗自叹气,若是他脸皮能厚些,或许能够让自己避免这一场麻烦。
在勾月楼歇息了一晚后,第二日清晨,越池墨敲响了周薄言的房门,邀周薄言与他一同上路前往金陵。
周薄言前一夜没吃什么东西,又闹了半天,再加上他病得昏沉,从床榻上起身的时候脚步虚浮,险些要跌倒。就在他快要与地接触之时,一双手将他从背后环住,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脖颈边,周薄言蓦地一颤,转回头想看一下到底是何人藏在他屋中,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就被对方含住了唇瓣。周薄言更是惊惧,他手中无力,无法推开来人,就在挣扎间,屋门被人推开。一声铿然剑鸣传入周薄言耳中,接着环住周薄言的人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周薄言的唇,分开时舌尖还不忘在周薄言唇角暧昧地舔了一下。等他与周薄言分开,周薄言才看清楚来人面目:花子亦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容,一根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似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
偷袭的人笑得得意,被偷袭的人却是一身冷汗,更何况越池墨的手持出鞘长剑冷冰冰站在自己和花子亦中间背对着周薄言,虽看不清越池墨的面容,但周薄言也能感觉剑锋寒光徘徊,若是寻常人早被越池墨的长剑吓得跪地求饶。周薄言痴痴地望着越池墨挺拔的背影,心头又涌上一阵莫名的暖意,虽知晓越池墨不过是为了自己被冒犯而恼怒,但能得到越池墨的一丝记挂,周薄言甚是欣慰。
“滚!”这是周薄言遇见越池墨以来听越池墨说得第三个“滚”字,前两次越池墨怒意不彰,而这一次,越池墨的怒意充斥在整个屋内。
花子亦扯了下嘴角,他并不惧怕越池墨,更何况论武功,他未必会输给越池墨。隽雅山庄的庄主不正是因为无法决定将周籽言嫁给越池墨还是他花子亦才弄了一场比武招亲么,花子亦一想到比武招亲就觉无趣,如若新娘换成周薄言,他倒是对这场比武招亲充满期待。如此想着,花子亦的目光又落向了站在越池墨身后的周薄言,相貌、武学甚至是性格都不适合他花子亦,偏偏周薄言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星辰般耀眼,那双眼里时而会露出畏怯,时而又会露出飒然,时而还会自嘲,多种感情在周薄言的双眸里出现,花子亦好奇,到底这个身世坎坷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表情?
越池墨见花子亦的目光在周薄言身上徘徊,携长剑又往花子亦那方逼近一步:“你还不走?”
“奇了怪了,”花子亦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随意地指了指这间屋子,“这里是勾月楼,越道长是买下了这里,还是包下了这里?你让我滚,我就得滚么?”说着,花子亦拣了个凳子坐下,一只腿跷在另一只腿上,抱臂仰头看着对面清冷却带着慑人寒意的越池墨。
越池墨入鬓的剑眉敛在一起,花子亦是翻进周薄言的屋子里他还未追究,面前的人反倒与他对质起来。越池墨刚要反驳,花子亦却没给越池墨任何机会:“再有,昨夜鸨妈收下那两张一百两金的银票你我一人一半,就算她要变卖勾月楼,你我也是五五分。何况这如何分还没定,这屋子是不是越道长的,也没定!“
突然一阵“哐啷”声传入了屋内三人耳中,接着一阵啜泣声撕碎了静谧的清晨,原本来向越池墨和花子亦道谢的鸨妈跌坐在地,一手不停地捶胸,一手不停地砸地,双脚乱蹬,哭了起来。
“二位公子我勾月楼不卖不卖!这银票我马上就还你们!”鸨妈边哭边说,却也没从地上站起来去拿银票。
越池墨和花子亦看着鸨妈,显然是被鸨妈的模样给惊住了,两人竟一时忘了动作。周薄言原是见越池墨与花子亦要再对峙,刚准备去劝说二人,就见鸨妈也来掺合“热闹”,周薄言将要劝说越池墨与花子亦的言辞咽了回去,走到鸨妈身边去安慰鸨妈。
好不容易鸨妈停下了哭泣,将信将疑地看着周薄言,又瞟了几眼越池墨和花子亦,见两人向自己点头允诺不会要勾月楼,鸨妈擦干眼泪,向两人磕头道谢,又向周薄言道了声谢,说是给三人准备早饭去。
经过鸨妈这么一闹腾,越池墨与花子亦两人间剑拔弩张之势也收敛住,两人虽看对方不顺眼,但也觉得再斗下去实在有失江湖人的面子。
不久后鸨妈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三人一齐下楼用早饭。一张四方桌,越池墨与花子亦坐两边,周薄言坐中间。周薄言还未拿起筷子,面前的空碗里就被一人一个肉包、馒头、蒸饺等食物放满。越池墨与花子亦一边给周薄言碗里继续放吃食,不忘相互以目力相斗,周薄言最后忍无可忍,只得将碗里的食物按原样还给了两个人。
“别浪费。”周薄言剥着鸡蛋,一边对两个瞪大了眼珠看着面前被放了满满食物的碗喉咙直动的两人说道。
“这也太多了吧……”花子亦委屈地看着周薄言,试图让周薄言放过自己。
周薄言一边吃着鸡蛋,一边瞟了眼花子亦,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正前方继续吃自己手中的鸡蛋。花子亦见周薄言不吃自己这套,只得苦着脸一口一口地咬着肉包。坐在花子亦对面的人倒是淡定地多了,不过几个素包子吃了下去,碗里也才解决了一半。花子亦一边拍着撑得慌的肚子,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跟自己同样遭遇的越池墨,等着越池墨出丑,当他看见越池墨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布袋,慢条斯理地将剩下的包子、馒头等吃食装进口袋之中,对周薄言说留作路上吃的时候,花子亦连忙也掏了掏自己的衣袖,结果除了银票什么也没掏出来。
气煞我也!花子亦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如果眼神能杀人,越池墨可能已经被花子亦刺中了好多把眼刀。
第11章 第十章
周薄言望着两个渐渐靠近自己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妥协地暗自叹了口气。
越池墨早将昨夜在勾月楼的一身衣服换了下来,白衣道袍罩在他身上,白玉道冠将如墨长发挽起,斜飞的剑眉入鬓,羽睫下一双清澈的双眸将万千星光收在了里面,他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花子亦也将昨夜花里胡哨的衣服换下,好似要故意与越池墨比一比似的,他今日也穿了一件白色锦衣,不过衣衫纹饰是以金线勾了的芙蓉花,就连滚边也是以金线缝制。他没有束起头发,只在额间用一根银制发带扎起脑后的一缕长发。若说越池墨像一位谪仙,花子亦倒更像纨绔子弟,不过也是他长得好看,这一路都能惹得姑娘们对他多留心几眼,可比起越池墨来,花子亦还是略输一筹。花子亦眉眼弯弯,唇角带着一抹与盎然笑容,这一路上花子亦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起初周薄言觉得还好,可这一路看着花子亦对自己一直这么笑着,周薄言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相比如左右护法守在身边的这两位贵公子,被护着的周薄言倒显得寒酸了许多。周薄言长相普通,人也瘦削,从隽雅山庄翻墙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这还是他最好的一件衣物。自他从金陵出来后,他就一直穿着这件青布衣,袖口和手肘处起了毛边,只怕再穿几次这衣服就要破了。
“是不是累了?”当先开口的是花子亦,他边说边伸手要去试周薄言的额头。
周薄言想躲,却没花子亦快,不过花子亦的手刚碰到周薄言的额头就倏然收了回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边扯嘴角一边不停地甩着手,对对面正悠然骑在马背上,抱着双手冷冷看着自己地人斥道:“越池墨!你到底是不是道士?!”
越池墨知道花子亦想说什么,他轻轻地抬了下眼皮,居然微微翘起了嘴角:“没人与你说么?我是白玄道长弟子,但只是客寄在凌霄观中而已,自可娶妻生子。”越池墨说到“娶妻”之时,将目光转向了周薄言。
周薄言听越池墨说可以娶妻,心中一颤,他又想到越池墨此次前往金陵就是去迎娶自家小妹,周薄言忽地又神色黯然。
花子亦挠了挠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越池墨不是真正的凌霄观弟子,花子亦摸了摸鼻子:“难怪你没道号。”
越池墨轻笑一声,他倒是想一直在凌霄观里过悠闲的日子。
“你姓越,能成为华山凌霄观中的白玄道长的首徒,一定非富即贵。”花子亦摸着下巴,思索着与越氏有关的贵胄,半晌后,花子亦夸张地张了张口,“越仲鹤是你什么人?”
“家父。”越池墨忽略掉了花子亦脸上震惊的神情,淡淡地回道。
周薄言也是一怔,他知越池墨出身不凡,没想到竟然是当朝宰相之子。难怪越池墨举手投足间都分外地有分寸,在宰相府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嘿,当朝宰相之子武功这么好,就不怕皇帝忌惮你们越家?”花子亦撇嘴,也不知越仲鹤打得是什么主意,居然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凌霄观里,如今还练成了个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再加之越家在朝堂上的功绩,若他是当今皇上,定然会对越家忌惮无比。
越池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下不过是家中幼子,父亲一不需要我继承家业,二不需要我出人头地,何来功高震主之说?再说,当今陛下可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无用。”越池墨眼神暗了一暗,父亲当年将他送入凌霄观中也是为了防止将来天子之怒,越家血脉不存,如今看来虽是父亲杞人忧天,但也不能说不是父亲防患于未然。
花子亦刚才所言不过是想挤兑越池墨,并非是在揣测圣意。见越池墨如此回答,花子亦知再口无遮拦不好,于是悻悻合上了嘴,将目光转向了身边一直不言的周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