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吧,我还得赶奇院长的课业呢!”沈落故意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心里却很排斥他们的邀请。
回到家里,轻尘刚刚拿出一些新做的衣服,看到沈落回来露出了轻笑的表情。
“衣服好了吗?”沈落回之一笑。
“快来试试吧!”轻尘把他拉过来,服侍他们的哥儿小雨在一旁咯咯的笑着。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啊?”轻尘问到。
“明天!”沈落看着他帮自己解开外套:“我自己来吧!”
“害羞什么?”轻尘打趣他,拿过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给他穿上:“要是绣上点花纹就好看了,我给你绣吧。”
“你针线是挺好的。”沈落白说到。
“我阿么从前就是逼着我学这些,你不知道多闷。”轻尘抱怨到:“他老说,你一个哥儿,针线都不会,将来怎么嫁人呢!”
“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和你爹的事情呢?”沈落忍不住问。
轻尘的手停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题:“你说给你绣什么呢?”
“嗯,情花瓣可以吗?”沈落思索的说到。
“情花瓣,你喜欢?”轻尘看着他。
“嗯,不算是定情信物吗?”沈落看着他,换来轻尘羞涩的一笑。
中午家里吃了海鱼,秋季海蟹肥美,厨娘陈阿么给做了清蒸的海蟹,蘸上调好的蒜汁醋,蟹肥膏厚。
下午时分,沈落坐在书房写文章,轻尘在一旁绣衣服上的情花,还有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绣金丝的情花瓣也一样的好看。
“咦,你们倒悠闲,来了皇都也不出去走走?”祁亲王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
轻辰收拾好衣服,给他让座。
沈落搁下笔,坐过来。
“写什么?”祁亲王好奇的看看:“策论,君子为官立于民?怎么写这种文章?”
“还有呢!”沈白递给他一张写好的卷子。
引文浩接过:“民以德安,这德啊德的,怎么像是奇恒的风格啊!”
“哼哼,王爷还真是一猜一个准?”沈落打趣到。
轻尘送来茶。
“怎么这是入学考试啊?”引文浩问。
“不是!”沈落摇摇头:“我的乡试卷子在皇上那,院长没有,交待我写过给他看。”
“肯定是吏部的人忘记了。”引文浩说到。
“他们不知道我文章如何,可我的同年们怕是都知道。”沈落看看他。
“谁?”
“云墨和百里松然。”
“和他们接触了?”引文浩好奇的问。
“上午散学,他们邀请了我去喝茶,本来晚上还邀请我去什么琴秋楼的。”
“嗯!”引文浩差点被茶烫到:“那可是勾栏院啊,虽然比较高雅。”说完他瞄一眼龙轻尘,后者放心的看着沈落。
“轻尘,你就不担心你家阿白啊?”引文浩忍不住问。
龙轻尘摇摇头:“不担心,我相信他,况且我们家的钱也不富裕。”
“哼哼!”引文浩忍不住笑:“这倒是个好哥夫,不过后面那个理由可不靠谱啊!”
“别蒙我王爷,我们家以前也做生意的,那种地方去一次没有个百八十两就出不来,你问问沈举人,他能去几次?”龙轻尘打趣的说。
“去不了几次,去不了几次!”沈落配合的摇摇头。
引文浩喝一口茶:“本来啊,今天有点秋愁,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倒让我心情大好了。”
“那晚上在这吃饭吧,还有新鲜的海蟹呢!”轻尘说到。
沈落看看他:“王爷还要吃二两一个的海蟹啊?”
“瞎说,王爷怎么就不吃呢,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了,你赶紧的写文章,待会一起喝茶,弹弹琴,比琴秋院好多了。”引文浩笑着说。
沈落拿过卷子过去继续写。
轻尘陪引文浩坐:“王爷不去那些地方鬼混的吗?”
“嗯!”引文浩点点头:“你知道皇都三大笑话吗?”
轻尘摇摇头。
引文浩伸出手指:“祁亲王的哥夫,浅大将军的功夫,百里松然的学问。”
龙轻尘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什么笑话啊?”
“我!”引文浩手指指自己:“祁亲王的哥夫,出了名的厉害,曾经砸过我去鬼混的清楼。”
“啊!”轻尘都不可置信。
“不信?”引文浩自嘲的说。
“不信,王爷这么威武?”轻尘的回答引得祁亲王大人哈哈大笑。
“浅大将军的功夫是什么?”沈落一边挥笔一边问。
“差,射箭差点没把旗令兵给射死了。”
沈落忍不住回头:“那他是什么职务?”
“御林军指挥使!”祁亲王的回答让沈落都瞠目结舌。
“那百里松然的学问别说了,肯定是差!”沈落继续写文章。
“不单是差,他做过首诗,惊动了皇都上下。”引文浩笑着说到。
“快说说。”轻尘都好奇的追问。
“额,‘天上大雨哗啦啦,那是老天伤风了,如果不是伤风重,为何从早下到晚。’”引文浩说完看看他们。
“哼!”沈落忍不住冷笑下,心里对大凤皇朝的贵族真算是佩服之极,这要是自己的姐夫宇文拓,恐怕这些人要被诛九族几次吧!
终于写完,沈落摇摇头,活动活动肩膀。
“一下午,两篇文章,也算是不错。”引文浩看他写的文章说到:“不过,这两篇可不出彩啊?”
沈落看他一眼:“都已经内定了前三,还出什么彩呢?”
引文浩诧异的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沈落手指指上面,意思上午听说的。
“他们?”引文浩冷哼两下:“这两个痴儿,要不是你新来皇都,不要树大招风,我真想参他们一本,蠢货。”
“他们都是什么背景,就是左右丞相的公子吗?”沈落问到。
“云墨,右丞相的公子,德王就是右丞相的门生。”引文浩侧目:“百里松然,越王君的亲弟弟。”
沈落点点头:“三占其二,王爷就没有出手?”
引文浩看看他:“你这不是暗示我吧?”
“没有!”沈落笑笑。
“我没有,历来不参与太多这样的事情,不过,你要能打动国维,那状元都能夺过来。”
“国维院长?”沈落问到。
“嗯,他可是敢在皇上面前撞墙的人。”引文浩说道。
沈落想到了《今世集》上的洛王传,上面的那句‘帝师国维,改先帝圣意。’这句话。
“国维院长,在先帝驾崩时,是什么官职?”沈落忍不住问。
“太子太傅,我朝的这个职务有点微妙,几乎就是皇帝驾崩后,新帝登基前的最高掌权者,内务大权都在其手。但是在新帝登基后,这个职务必须要出任闲职,所以成也太傅,没也太傅。”引文浩难得评价皇家的事务。
沈落点点头:“难怪他能在关键时刻,左右洛王的命运。”
引文浩看他一眼:“阿落,切记一件事情,洛王,是皇都的禁忌话题,千万不要再提。”
“为什么?”轻尘代沈落说出心中的疑惑,让沈落轻喘口气,果然是心有灵犀。
“和你们说无所谓,他太多的锋芒,庆阳郡到现在都是铁板一块,知道为什么吗?”
沈落摇摇头。
“他失踪的时候,交代过,要见他的信物才能接管整个庆阳,庆阳现在五十余万人,十五万蓝翎卫,骁勇善战,妄动就是内战,皇上都不愿意背负骂名。”引文浩说到。
“一个人失踪,还能传承下去,他失踪多久?”
“十年!”引文浩的回答让沈落为之语塞,一个人失踪十年,还能统治一个区域,这是何等手段呢!
晚上,三人一起吃着新鲜的海蟹,还蒸了一大盆的新鲜生蚝,浇上蒜汁,非常的可口。
饭后,轻尘拿出月琴,明月当空,对月抚琴。
这里也有月亮,沈落手指撩拨下看着天空禁不住想象。
夜梦里,‘自己’主动的发起了大战,万马奔腾之间,男儿挥洒热血的厮杀下,是在乱世之中取舍的勇气。
沈落不禁多次问过自己,三个都护府都有颠覆之余的前提之下,如果自己是姐夫宇文拓,是否都能有勇气在琼州之乱的前提下一战到底呢?
这个答案他自己根本就想象不出,在夜里惊醒过来,轻叹口气。
轻尘做起来看看他,拿过布巾给他擦汗。
“怎么了?”
“做了个梦。”沈落叹口气。
轻尘扶他躺下,靠在他怀里:“睡吧,我陪着你。”
沈落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已经习惯了龙轻尘的陪伴,虽然时日不多,但是‘那个自己’怎么面对子寰呢?
不敢变换身份去思考,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种命运。
在这一刻,他有点钦佩对方的一往无前,不仅仅是算计之间的谋略,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这就如战场厮杀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统帅,能有勇气拔出龙吟剑带领禁军冲锋一样,砍与不砍都无所谓,主要是那种勇气,能激发士气的统帅精神。
次日上午他前往贡院。
现在作为举人,他们一个月可以领到十五两的银钱在贡院学习,相比县令一个月二十两的俸禄,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不过这也仅限于在贡院学习的阶段,钱由贡院划拨下来。
所有的学生都被分作了二十个班,九百人的规模,这样也不算小。
沈落所在的班,是名次高的在,这也限定他们的这个圈子出的将来可能是高官。
第一堂课是国维亲自主持,他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学子:“湖州沈落,昨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沈落起身把两张卷子交上去。
“嗯!”国维不喜欢做事拖拉的人,当日事当日毕是他的风格。
沈落坐回去,国维拿出书籍:“今天开始学生乾元史实。”他话说完,助教发放课本。
“书籍不得带走,不得抄录,违者革除功名。”国维冷然的说到。
沈落接过书,打开来一个目录,都是以乾元元年开始,以月份为小节。
心里默默的深吸口气,看来大凤皇朝总算是有人明白‘以史为鉴’和‘洞悉当世’的双重重要性。
“尔等自读吧!”国维说到。
沈落有点激动的翻阅书籍,偷偷瞄了一旁坐着的云墨和百里松然。
前者还好一点,后者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国维坐在上面翻阅沈落写的文章。
散学时,他留下一句:“沈落留下。”
沈落看着眼前的老夫子,曾经大凤皇朝更迭时的掌权者,甚至更改了先帝遗命的人。
“为什么今天写的文章只有二流的水平,相比你之前的答卷要逊色不少。”国维问到,显然已经从宫里要来了他的文章。
“退以立足,谦以立命!”沈落简单的回答到。
国维看他的眼神里透出精芒:“你去吧!”
“谢大人!”沈落退步离开。
凤凰殿里,乾元帝看着沈白新的卷宗:“感觉怎么样?”
国维点点头:“是个谨慎的,不过,还要试试。而且,他和祁亲王牵扯如何实在不知。”
“怎么,你觉得文浩也留有余手。”乾元帝忍不住问。
“一才难求,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变化的产生,皇上说说看,谁不会留有后手呢?”国维回答到。
“你且在这批学子里多看看,朕需要清风徐来的变化,动作太快,会暴风骤雨,落花无情啊!”乾元帝说到。
“皇上圣明!”国维起身说到。
第14章 聂行风
来往于贡院学习之间,天气开始逐步的进入冬季。
因为皇都沿海,没有感受到风雪的压迫,但是皇朝的北方高气压逐步的笼罩而来,大风催发的大浪使得不少出海的渔船承受着风险,便宜易得的海鲜开始紧俏起来。
引文浩派人给他们专程做了两件毛绒外套,一件浅黑色的给了沈落,白绒绿色袖口的给了龙轻尘。
沈落在贡院总算是没有躲过班上以云墨和百里松然为首的‘清楼’游的建议。
三甲班的才子相邀一起去琴秋楼,费用则是百里公子请,‘一尽地主之谊’,这是他的说法。
派人和轻尘说了一句,跟着他们一起走出贡院。
贡院对这些举人都是有专门的宿舍安排的,住与不住当然没有强制的安排,所以在每个人的名下还有一个伺候的小厮。这次出门,贡院的小厮都跟着旁边伺候着,除了沈落派回去通报的,这个班里四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还有那么多的随从异常显眼。
不少人都是寒门学子出生,不说其他的,能跟着左右丞相的公子一起去玩,而且是去清楼玩,对他们而言,一举两得。
即是在皇都的享受,又是借机巴结两位公子的好时机。
纵然他们已经是天之骄子,但是对于云家和百里家而言也是不值一提。
带队的百里松然在皇都是名人,这样的举子队伍,贡生老爷,吸引街市上不少人羡慕的眼神。
不过年轻的只有八人,剩下的是三十以上的,还有五个四十的,两个五十的。
科举的残酷就在这些人的年龄里面已经区分开来,尤其是这些年纪轻轻的,更为让人眼红。
琴秋楼所在的位置是海河的区域,就在堤坝的路后面,二楼可以直接看到旷海澜波的壮阔景致。
他们到时,天上的夕阳如醉。海面之上的天际之间一片红艳,霞光密布之间一片万丈金光,海风拂过,海鸥在天际之上发出嘹亮的嘶鸣。
不少人看着眼前的如斯美景,都迈不动脚步。
沈落心里想到的是,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要带轻尘一起过来看看海景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由有点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心里现在已经牢牢的有了轻尘的位置,这使得他不由心情大好。
这么多的举子前来,立即引起了周围的街市店铺注意。
琴秋楼的老鸨和伙计一起迎出来,看到百里松然他们,一派谦卑的恭维模样。
“位置安排好了吗?”云墨问到。
“云少放心,早就安排好了,就恭候各位公子的大驾光临呢!”老鸨笑着说到。
“兄弟们,进去吧,坐在楼上一样可以看到如此美景啊!”百里松然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一样,大手一挥,指挥他们进去。
沈落他们跟着进去,每进去一个人就有一个哥儿贴身服侍。
“沈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聂兄?”沈落看到一身华丽衣服的聂行风,只是手里没有拿着他的佩剑,而是一个长长的玉箫。
他们的招呼声引来云墨和百里的注意。
“沈兄这位是?”云墨问到。
“江州的故友。”沈落介绍到。
“即是故友,还请一起上来一坐,都是朋友。”云墨他们对沈落还是顾忌几分的,深得皇上的注意,还是童阁老和祁亲王着力推荐的。
可以说,他们一起出来玩,两人后面的人都有交代,要他们和沈落搞好关系。
“聂兄!”沈落尊敬他的意见。
“盛情难却,聂某就却之不恭了。”聂行风对沈落悄悄的眨下眼睛。
他本身就是样貌俊朗,今天穿得又是一派贵气,本身的气质落落大方,非同一般。
云墨这样的人,对待接人待物都非常的谨慎,宁可多交,不愿错过。
沈落他们跟着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已经灯火通明。
二十张长条茶几上果子菜蔬和菜肴已经放好,两人的碗筷,酒壶和酒盅都安置其上。
沈落和聂行风找到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两个哥儿坐在他们的左右给他们倒酒。
“我们说会话。”沈落吩咐,哥儿会意一笑,退去一边。
“我专程来这里等你,知道你们今天晚上来玩。”聂行风小声的说到。
“可有什么事情?”沈落好奇的问。
聂行风喝掉一杯酒:“我要在皇都待一段时间,没有落脚的地方,不想被人长久跟着。”
“那去我家住好了。”沈落想都没想就说到。
“跟我的人不一般啊!”聂行风话里有话的说到。
“可曾知道我家在哪里?”沈落问。
“知道了,本来想直接过去的,但是你家里下人来回的走动,我怕惊动他们。”
“嗯!”沈落点点头:“他们都不是我的人,你这样过去是不妥当。”
“我可以直接到你后院。”聂行风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