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上不要你。”沈舟打了个哈欠,“别说话,困。”
他又是失血又是坠河,透支得太厉害,很是嗜睡,江陵替他拉高毯子,怔怔看了半晌,忽然靠近了,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沈舟困得厉害,想发火也睁不开眼,抗议地唔了两声,沉沉睡过去了。
莺歌风风火火一推门,忙又放轻了动作,“吴大爷在对门,怨我没说清楚。殿下刚刚睡着吗?要不要叫咱们船上的大夫来给殿下瞧瞧?”
“刚睡,还是等他醒了,硬叫醒得难受了。”江陵和她一起出去,把门带上了,“肩上有处伤,这大夫靠谱么?能不能让他知道?”
莺歌道,“靠谱的,是咱们从京城里带来的,何太医的小徒弟。”
江陵摇头道,“燕歌姑娘也是京城里带出来的,光凭这一点,没办法让人相信,要是药里下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是没有。”
“江解元说的是,我……”莺歌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江陵便道,“让我的书童去请个淮安本地的大夫,也不说是殿下要用,只说给我看病就是了。”
慎言嘴甜腿脚快,小半个时辰就领了城中回春堂的老大夫回来,老大夫医术不错,趁着睡着时候就把脉给把了,好在沈舟并无大碍,喝两副补血的温补就行。
江陵亲自支了个炉子熬药,寸步不离,一熬好了就给沈舟端过去,正好瞧见沈舟抱着毯子蹭来蹭去的样子,鼻子又有些发热。
沈舟一觉睡醒,精神甚好,忽然飘来一股子药味,他吸吸鼻子,疑惑地朝门口看去,江陵笑了笑,“殿下醒了,正好喝药。”
“苦,我不喝。”
“对身子好,喝完了有糖吃。”
“那也不喝。”沈舟用毯子蒙住头,连声道,“不喝、不喝、不喝……”
差点给江先生萌出血来。
江先生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末了长叹一声,“我亲手熬得药,坐着两个时辰都没敢动,殿下既不喝,那就算了,我这就去倒了。”
毯子下伸出一只手拽出江陵衣角,沈舟闷闷地坐起来,“给我。”
“还烫着,我喂你。”江陵道,沈舟撇撇嘴,“那等凉了喝,一口口的准备苦死我?”
江陵只好又去找了个空碗,来回倒地降温,自己尝过能入口这才递过去,沈舟抢过药碗,豪爽地一饮而尽,吐吐舌头道,“苦死了。”
“吃糖。”江陵捏了个八宝糖塞到他嘴里,沈舟张嘴,将他的指尖也一起含住了,还狠狠地咬了一口。
江陵心说你最好别撩我,我怕我憋出病。
他抽回手指之后,愉悦地舔了舔指尖,意有所指道,“很甜。”
沈舟踹他,“那一盘都赏你了。”
“这一盘都没有刚刚那颗甜。”江陵可惜道,“要不殿下分我一半?”
“我都吃了怎么……”沈舟似是猜到他话里意思,说到半截就呆住了,江陵佯作不知,“殿下解了头发再睡,又没有外人。”
探手过去要帮他拆去金冠,整个人虚虚压在人家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给江小陵一章福利。
第26章
沈舟下意识的向后仰,江陵撑在他耳边道,“怎么,殿下又不要我服侍了?”
“你走开。”沈舟侧过头,将小巧丰润的耳垂暴露给大流氓。
江陵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享受软绵绵的触感,“殿下耳垂很大,都说耳垂大的人有福气。”
“遇到你什么福气都没了。”沈舟说罢抿着嘴唇不理他了。
“瞎说,殿下就是福气好才遇到我。”江陵托着后背让他坐起来,然后解下金冠,手指轻柔地在他发间按摩,“是不是很舒服?”
有福气的小殿下不肯说话。
江陵拽拽他的头发,“生气了?呀,真生气了,嘴都撅起来了。”
沈舟默默躺回去蜷好,又用毯子蒙住头。
“我错了,殿下我真错了,我以后不逗你了。”江陵蹲在他身前道,“快出来,一会儿闷坏了。”
“知道错了吗!”沈舟把毯子揭开一条缝,怒视他道。
“知道了。”江陵隔着缝隙和他对看。
“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了!”江陵认罪态度非常良好,并且文艺地想到了那句什么光是从缝隙里透过来的。
他对自己的光忏悔道,“以后都不瞎逗你了,别气了。”
然而刚才算是正常的那个什么情不自禁,并不是瞎逗,江先生显然准备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沈舟将毯子拉下来一点,打了个哈欠,眼里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下不为例,你去吃饭,我要再睡会儿。”
“去床上睡好不好?窝在这里不舒服,一会儿太阳下山就冷了,容易着凉。”江陵把沈舟裹成一个鸡蛋卷形状,然后把鸡蛋卷抱到床上,“把外衣脱了,我去给你打热水洗脸。”
“嗯。”沈舟敷衍了一声,翻身抱住被子,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嘶……疼。”
江陵忙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果不其然又渗血了,只好重新上了次药,沈舟疼得嘴唇都泛白了,可怜兮兮缩成一团。
“乖,你睡,我守着你。”江陵心疼个半死,靠坐在沈舟边上搂住他,轻轻拍着背,“睡着了就不疼了。”
沈舟迟疑了一会儿,往他身边靠了靠,抓住他的衣角方才闭上眼睛。
夜里头沈舟几次要翻身,都被江陵给制止了,沈舟睡梦里只觉得睡得不舒服,半边身体都麻了,下意识去推江陵,江陵好脾气地把人抱起来一些,让他仰躺着睡。
看着窗外慢慢泛白,江陵暗自感慨栽得还挺厉害,目前还不排除单方面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他捏捏沈舟鼻子,似是自嘲,轻叹道,“殿下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沈舟哑着声音道,“要喝水。”
江陵手一僵,随后很自然地收了回去,“没睡着?”
沈舟还没睡醒,眼巴巴看着江陵,跟个小奶狗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要喝水。”
江陵忙倒了杯温在床头的蜜水给他,“慢点喝,别呛着。”
沈舟也不起身,微微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睡眼惺忪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殿下继续睡。”
“不困也躺着养精神。”沈舟扯着他的袖子,江陵无法,只好躺在他边上,接受殿下大方的赏赐了半边被子。
沈舟越睡离江陵越近,最后揪着江陵领口,把头埋在脖颈处,半边都压在江陵身上,江陵搭在他的手臂上,深怕他压着肩膀。
许是很喜欢竹子,沈舟身上有淡淡的青竹香气,离得近了才能闻到些许,干净又清冽,和他自己有些相似。
怎么可能再而衰三而竭,明明是再而盛三更盛,四五六七,不管数到几,都是很喜欢更喜欢。
“唔……”沈舟梦呓了几句,腿也架在江陵腰上,几乎整个人趴上去。
江陵试图把他拉开一些,结果沈舟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皮肤,嘴唇动了动,无意识地呢喃道,“……江陵”
我的个亲娘诶,要人命了。
这一个晚上注定痛并快乐着。
莺歌早晨进来看过一回,看二人睡得熟,便没有惊醒他们,只是让厨房热着粥饭,一旦沈舟醒了随时能吃。
沈舟先醒,疑惑地看了江陵半天,完全没想起来昨日这家伙是怎么睡到自己床上的,戳戳他的脸道,“喂,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江陵抓住他的手,闭着眼睛道,“我的房间不就是这里么。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你昨天做贼去了?这都晌午了,你是猪啊。”沈舟拿被子蒙住他的头,“快起来,快起来。”
江陵有低血糖的毛病,早起有起床气,他拦腰抱住沈舟,把头埋在他身上,“昨天守了你一夜,你一点都不乖,总是要动,我有两次差点都没拦住你翻身。怎么睡相这么差呢?”
“我怎么知道。”沈舟嘟囔道,他又没和别人一起睡过,怎么会知道自己睡相差。
江陵蹭蹭他,用力伸了个懒腰,“醒了!”
“哼。”沈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推开这个牛皮糖,要喊人进来服侍,“莺歌?”
莺歌就和缩在壳里的小乌龟似的,偷偷摸摸从门外探出口个头,随时准备缩回去,“殿下是不是叫我?”
“不然呢?鬼叫你啊?”沈舟光着脚要下床,被江陵拽住了,“穿了袜子再下去。”
莺歌附和地直点头,“今天可冷了,风呼呼地吹,殿下多穿些,我去烧个炭盆来。”
沈舟临窗而坐,只被允许开半扇窗个,两岸青山仍翠,草木未凋零,显然是还未出江南地界,风光虽不错,只是看了一刻钟沈舟就觉得无聊了。
江陵陪着吃了午饭,小殿下怎么都不许他喂了,下午时候给念了西游记,结果把人念睡着了。然而江先生根本不在意这些,光看小殿下睡觉就能看上十七八个钟头,特别好看。
意外总是在措不及防的时候降临,江陵趁着沈舟睡着的时候去探望了伤患吴峰,刚刚推门要进屋,听到系统冷冰冰地道——
江陵:卧槽?这时候你跳什么剧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玩笑,傲娇是能随便表白的吗
_(:з」∠)_莫担心,甜文嘛,我保证小殿下是喜欢江陵的。
单方面一见钟情不是亲妈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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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甜一章,明天十二点入V哈,心肝儿莫要忘记了=3= 评论都有红包包哒,爱你们。
剧透下——明天打脸贾家。
第27章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 瞬间将世间万物拆散为微末,在时光温柔的目光下, 重新又幻化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江陵眼前闪过无数绿色的数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门还是推了一半的那扇,身上的衣服却从牙白换作了天青。
他顺势继续推开门, 沈舟正托腮坐在窗前看两岸枯黄的景色,侧头看过来, “明日就到京城了。”
江陵笑着点点头, “殿下和我认识一月有余了。”
“嗯。”沈舟应了一声便无下文了。
江陵也知道, 除非是譬如航海这样经营类的游戏,一般都会快进长途路程。不然, 修仙类的动不动就光从天之涯御剑飞到海之角, 是要逼死恐高症玩家的。
但是原先打算趁着这一月路程好好和小殿下培养感情的他仍旧受到了系统的沉重打击。
入夜时分,江陵厚着脸皮呆在沈舟房里, 倒也没有被赶出去, 他自我安慰好歹这一个月都是和殿下睡的, 虽然没有感受到,但也是事实。
沈舟睡在里侧, 照例赏赐了半边被子给江陵。
江陵枕着手臂,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他, 沈舟肩膀的伤早好了, “你烦死了。”
说着翻了个身, 背对着江陵。
“一个月了殿下还没习惯?”江陵索性坐起来,看得认真,“明日就瞧不见了,殿下会不会想我?”
“没习惯,和第一天没什么两样,烦。”沈舟睫毛颤了颤,“瞧不见你就最好了,谁要想你。”
“唉。”江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伤心了。”
沈舟道,“以后就不会伤心了,都说了一什么什么,再而衰,三而竭。”
江陵轻轻拨了下他的睫毛,笑道,“原来是殿下不信我。”
“有什么好信的,这世间也不过是游戏一场,说不得哪日分崩离析,哪日海枯石烂。”沈舟往下缩了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江陵没有再凑过去占他便宜,两个人隔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没有碰在一起。
屋里寂静一片,沈舟几乎以为江陵睡着了,他不自觉地捏紧了被子,抿了抿嘴唇。
“殿下一紧张或者不开心,就喜欢抿嘴唇。我还会发现很多殿下喜欢的、不喜欢的,这样不好吗?”江陵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殿下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要是真的讨厌我……”
“一点也不好,真的讨厌你,你就不来烦我了?”
江陵笑了下,“可是殿下不讨厌我,对不对?”
“不对!”沈舟怒道,“睡觉,睡觉!”
又炸毛了。
江陵躺回去,看着床顶的雕花,轻声道,“殿下且看以后罢,”
沈舟愤愤地蹂.躏了一把手里的被子,“才不看。”
翌日一早,官船顺利抵达京城,自有羽林卫护送沈舟回宫,江陵先一步带着行李和慎言等人下了船。
再见面大约是要科举后了,江陵不太舍得。
临别时,沈舟道,“要是考不上……”
江陵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我就去投河。”
想到他强板着的别扭脸,江陵忍不住要笑,摸摸荷包里的金魁星,那个是莺歌偷偷摸摸塞给他的,说是殿下赏的,但是不许当着面给。
徐阁老和林如海在京中都有大宅,并且也都热烈邀请江陵入住,但是江陵一概不肯,最后是徐阁老翻腾出来自己还是个穷翰林时候住的小四合院给江陵用。
他老人家那是穷是真的穷,所以这院子小也是真的小,只有江陵扬州住处的一半大。好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也是赁给别人的,倒不至于破旧危房,简单打扫了下,还是能住人的。
江陵让顺子打听了荣国府的地界,预备着去替林如海把信送了,厚厚的一沓,都是林大人的如山父爱。
未曾想他还没上门,贾家先找来了。
那小厮穿得相当体面,趾高气昂地道,“咱们老爷是荣国府的政老爷,听闻林姑爷的师弟进京赶考,特命小的来请。”
还给了备了车马,在小厮看来已经很给江陵这个小举人脸面了。
江陵随手撕了给贾家的拜帖,同顺子道,“你拎上东西随我去,让慎言留下帮你娘干活。”
贾家这个做派,慎言沉不住气,说不得要惹祸。
贾府小厮见了顺子手里的土仪,眼睛滴溜溜地转,“江少爷可真是客气,想来都是好东西。”
“不过些土仪,略尽礼数。”江陵道,他早换回自己的棉布长袍,最多算个积极上进的有志贫困青年,如何能入了贾家下人的富贵眼。
果然,这小厮撇了撇嘴,“府里这些个土仪都堆成山了,何苦来哉,大老远的拎来。”
江陵微微一笑,谁大老远的拎来,我早上让顺子去菜市场买的。
待得见到贾政,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贾政书房里有三两个清客,见了江陵进来也不起身,自顾自地交谈。
贾政倒很是客气,招呼江陵坐下,“快快请坐,早听闻妹夫说江师弟是有才之人,如今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
江陵笑道,“政老爷太客气了。素听师兄赞府上小公子得天地灵气而成,想来我这样的庸才是不入眼的了。”
有个清客就笑着同贾政道,“我先前和政老夸他,你还觉得我说得虚,如今怎样?林姑爷瞧着他也好。”
“可否有缘一见?”江陵也是看过原著的人,知道贾母打的是把林黛玉嫁给贾宝玉的主意,他总得先见见,也好找角度抨击吐槽,以便于林如海把女儿接回去并且回绝这桩婚事。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贾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露,又说了几句不成器之类的话,这才命人去贾母处把贾宝玉喊来。
不想去的人反倒要请了江陵去,说贾母要见。贾母这个年纪,想见一见登门的年轻后辈,倒也不算失礼。
江陵自是应了,由贾政陪着亲自去了贾母处。
贾政见江陵虽穿着朴素,但却对自家的宅院摆设没有兴起半点羡慕之意思,反而镇定自若,从容谈笑,心中就起了结交之意,“江师弟此番进京,可有住处?”
“借住在老师故宅之中。”江陵答道。
“若是不嫌弃,不如住到我府上来?妹夫既把你托付给我,我只当你是自家人来照顾,在这里服侍的人是不缺的,万事不用你费心。”贾政说得极为体贴。
江陵却笑着摇摇头,“如今正是要静心念书的时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虽不及圣人,但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亦是不改其乐的。”
贾政先生直觉得他强出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八条街去,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让他见贾宝玉这孽障,万一他又撒呓挣,岂不是丢了贾家的人。
这种情绪让他在见到贾宝玉的时候,面色比往常更加凝重端肃,还未说话,就把色若春花的贾宝玉吓个半死,都顾不上感慨江陵长得很好看,依偎在贾母身边,心里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