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姣花软玉的丫鬟,江陵全然不过眼,进屋里见上头坐了个衣着富贵得老太太,拱手笑道,“晚辈江陵见过老太君。”
贾母最是喜欢长相俊俏的小辈,又有贾政在边上添砖加瓦说林如海表扬了江陵若干次,江陵又是扬州的头名解元等等,她对江陵印象就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贾宝玉却渐渐心生厌烦了,好端端一个人,却要去做那蠹禄,白费了老天给的这副好样貌。
江陵目光扫过他,见他眼神闪烁,隐约透着厌恶,故意点出他道,“想来这就是那位小公子了?”
贾政当着客人面不好斥责儿子,背着江陵瞪了他一眼,“还不见过你江师叔?”
贾宝玉勉强笑着和江陵打了个招呼,江陵道,“不知道小公子准备何时下场?既得师兄这般赞誉,必然是十拿九稳的。”
贾母慈爱地看着贾宝玉,“他还小呢,预备着多学两年。咱们这样的人家,求得就是一个稳当。”
江陵暗道你直接说怕考不上丢人不就完了,换了个话题道,“师兄有信给带林姑娘,还请老太君替我转递。”
鸳鸯接了,送进去碧纱橱,不一会儿紫鹃和她一起出来了,福身道,“姑娘多谢江师叔走这遭,早听说师叔要来,备了些东西,权当是中了解元的贺礼。”
紫鹃虽替林黛玉回话给江陵,看着的却是贾母。
贾母笑呵呵道,“这丫头就是心细懂事。”
显出很是喜欢林黛玉的样子。
“你们姑娘可有信要我带回去给师兄?”江陵问道。
贾母就推脱道,“我让她两个舅舅帮忙送信回去也是一样的,别为了这个耽误你读书的功夫。”
紫鹃便借机进去了。
一盏茶将尽,江陵告辞。
他前脚刚走,后脚贾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鸳鸯道,“从前咱们家里是不是也认识一户扬州姓江的人家?”
第28章
以鸳鸯的年纪, 她断不会知道这个,倒是贾政还未走, 苦思片刻后恍然道,“三妹妹的夫家就姓江,母亲可记得?扬州江家, 那会子她夫婿刚中了举人,家里也算丰厚, 父亲就允这桩婚事了。”
“我记得。”贾母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愉悦感,“你父亲本来以为这是个好苗子, 谁知道连考三次不中, 最后没办法, 只好回了扬州老家。哪里比得上林姑爷,少年探花。”
只是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我苦命的敏儿诶, 就这么去了,留下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你费心筹谋有什么用, 你这个没良心的。”
贾政连忙劝道, “母亲莫要哭伤了身子,叫妹妹在地下也难以安心。”
从贾敏这个角度来思考, 贾母顿时福至心灵,想起了许多当年的细节, “敏儿有一年来信, 说老徐相新收了个徒弟, 便是这老三家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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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要比她反应慢一拍,“母亲的意思是?”
“这个江陵算起来也是咱们外孙。”贾母刚才对江陵有多欣赏,如今就有多厌恶,尤其是在回忆了一遍江贾氏如何仗着贾代善宠爱订下了这门婚事。
贾政却不能理解贾母的厌恶之情,“这不是好事么?他是个上进有前程的,又有老徐相和妹夫这层关系……”
贾母打断他道,“半点也不许帮他,老三以前就自视过高,处处喜欢和敏儿攀比,如今怎么样?玉儿金尊玉贵一样的在我这里养着,她们家倒好,庶子出头了,笑掉大牙。荣国府是什么门第,你很不必为个庶女家的庶子花心思。就是你太太那个薛家外甥也少沾。”
再看乖巧窝在自己身边的贾宝玉,恨不能把心掏给他,搂着心肝肉道,“还是老祖宗的宝玉好,像你祖父当年的样子。”
江陵去而复返,见着这等场面,略有些犯恶心,笑盈盈道,“不知道老太君有何吩咐?”
贾母沉下来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隐瞒身份欺瞒我。”
“我欺瞒什么了?”江陵挑了个凳子坐下,“老太君这样疾声厉色好生奇怪。”
“你嫡母就是这样教你的?荣国府既是她的娘家,也就是你的外祖家,缘何你不拜见长辈?”贾母怕吓着贾宝玉,把他哄进碧纱橱去找林黛玉玩了。
江陵清清楚楚听到“去寻你林妹妹”这句,心头怒气翻涌,就是现代社会,也没有家里住着别墅,非要表兄妹两个人住一间房的。
他看着贾母笑道,“老太君许是不清楚,我早在月前就出宗了,莫说贾家,就是江家诸人也算不得我正经亲戚了。”
“看你是个好的,谁知道你竟这样忤逆不尊。”贾母像是透过江陵看到从前违逆她的江贾氏,语气愈发阴沉。
“与你何干?”江陵笑弯一双桃花眼,“尊你年纪大称声老太君,别人家的事如何这样咄咄逼人,不知分寸。”
多年未曾有人敢和贾母这样说话,贾政愣不知如何反应,鸳鸯忙给贾母揉心口,“老太太别气,身子要紧。”
贾母气个仰倒,“不过小小举人,也敢在我荣国府放肆!”
“就算是个举人,也是有功名在身,何况哪位朝中重臣,内阁元老不是从举人过来的。老太君是看不起他们了?”
“牙尖嘴利,等你到了朝中重臣那日,我给你磕头倒茶。”贾母死死盯着江陵,“我只怕你没有这个命,一旦叫上头知道,你出宗不孝,你这功名命保不保得住?”
江陵大笑,“那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不然到了那日,爬不起来可怎么好。我出宗之事,扬州城人人皆知,知府大人亲自为我作保。你荣国府?你荣国府的荣国公呢?不过一等将军爵,却自称国公府,不觉得可笑吗?”
贾母头上的好感度值一路跌破曾经裘双更占据的最低记录。
“老太君要没有别的指点,我就告辞了。”江陵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他那身棉布袍子,“多喝些菊花,清清火。”
贾政差点把胡子拽掉,“你,你!”
江陵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摆手,“不必相送,我认识路了。”
这就是游戏的好处了,虽堪比穿越,但到底不是穿越,自己怎么爽怎么来,不够过瘾还能二周目继续喷。
他一逞口舌之快,通体舒畅,出了荣国府慢悠悠地溜达回去,谁要坐你们家破车,他可是跟着小殿下坐过总督府的暴发户马车的。
京城并不比扬州热闹多少,只是格局要更大,偶尔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顺子提着被贾家扔出来的东西,忽然问江陵道,“少爷,这样不要紧吗?”
他一惯沉默寡言,真的开口问了,是确实觉得很严重。
江陵不以为意,“不要紧,他们能奈我何?”
区区一个贾府还能左右科举不成,何况我们是有小殿下做靠山的人。
他忽然在街口站定了,朝着街尾露出个笑容,看来今天的幸运值是正数,说靠山,靠山到。
沈舟正扶着吴山跳下马车,蓦然抬头对上江陵的笑脸,差点脚下不稳摔了,没好气地道,“今天出门看黄历了吗?”
吴山极其简短地回了两个字,“没看。”
一问一答,江陵已经到了面前,“好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是第六年了。”
沈舟道,“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你!”
“这就是缘分呀。”江陵抬头看了看招牌,“殿下来吃饭?既然这么巧,不如公子请我吃顿饭?”
“为什么不是你请我?”沈舟瞪他。
“因为我们说好了,我要吃软饭的。”江陵甚至还眨眨眼卖了个萌,“公子还记得吗?就是那天在船上……”
“不记得了。”沈舟冷冷道,径直进了酒楼,把他扔在楼下。
江陵靠着人家门口的柱子,看着沈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他一心二用地吐槽这个游戏搞不好了。
这家酒楼居然叫海底捞。次元也不能阻止海底捞了吗?
顺子站在边上,假装自己是第二根门柱。
过了五分钟,吴山下楼道,“小江解元,公子有请。”
江陵心满意足地进了沈舟的包间,正要坐在沈舟边上,沈舟忙把那个凳子踢远了,“你坐对面,离我远点。”
“真的吗?我坐在边上可以给殿下烫菜捞肉,多方便。”江陵支着下巴叹气。
吴山站在沈舟背后宛若一座真正的大山,“我会替殿下捞。”
完全和吴峰不是一个画风。
江陵只好卖惨道,“刚刚才被荣国府老太君骂了一顿,殿下不安慰我一下吗?”
沈舟自顾自地喝糖水,“我觉得他们家老太君才应该被安慰。要是谁真的能骂你一顿,简直要给他烧高香。”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江陵凑到沈舟身边道,“殿下身上有淡淡的香火味道,莫不是偷偷已经给自己烧过香了?”
“吴山。”
吴山把江陵拎起来,好生搁到对面的凳子上,“小江解元,得罪了。”
江陵只好隔着桌子调戏沈舟,“开玩笑的,说不定殿下其上辈子是位受人供奉的仙人。”
沈舟无语,“说不定我是个香炉精投胎。”
“那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香炉。”江陵道。
恰好锅底和配菜上来了,沈舟筷子指指锅子道,“吃饭吧,多吃点塞住你的嘴。”
川蜀牛油锅,又辣又油,红腾腾的汤汁里还能看到大块的牛油在慢慢融化,店小二解释道,“今儿牛油块头太大,还没化,吃起来是一样的。您想先吃哪样?我给您下菜。”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被吴山赶下去,江陵道,“他这么啰嗦,殿下怎么不嫌他烦?就光嫌弃我。”
“因为我嫌他烦,可以让他走开,但是我嫌你烦,你不肯走开。懂了吗?”沈舟夹了一筷子牛肉,对上江陵满是笑意的眼眸,手腕一转,将牛肉放到小碟里,吩咐吴山道,“赏给江解元了。对了,先前的小鱼干好吃吗?”
江陵看着那碟肉,是殿下亲手烫的,然而看起来就很辣,半锅辣椒在锅里浮浮沉沉。
“不吃拉倒,吴山,拿去喂狗。”沈舟咽下一口脆爽的毛肚,舔了舔嘴唇,粉嫩嫩的舌尖一闪而过。
江陵挡住吴山伸过来的手,很没有节操地道,“……汪”
仿佛烈士一样的把牛肉吃掉了,舌头瞬间就麻得没有知觉了。
沈舟板着脸,眼眸却亮得藏满了星光,“这还差不多。”
第29章
如是一顿饭下去, 江陵充分领会到了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甚至都没有精力多调戏沈舟几句。到了这日夜里头, 他便开始上吐下泻起来,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
而美人沈舟此时正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站在他新家门口, 满脸的嫌弃,“什么破地方, 越住越差。”
吴山惜字如金,“是。”
慎言傻乎乎地张大嘴看着沈舟, “那个什么, 您怎么来了?”
“你们少爷呢?”沈舟问道, 怎么书童都这么傻。
“少爷病了。”慎言道,“还躺着没起来……”
沈舟皱起眉头, 打断他道, “怎么好端端的病了?”
小书童挠挠头,“可能是吃坏了, 昨日中午吃了饭回来就不太舒服, 晚上就开始拉肚子, 还吐,我们刚才京城, 夜里不知道哪里去找大夫,少爷可吃了不少苦。”
“拿我名帖去请何太医来。”沈舟扭头吩咐吴山道, 吴山没动, 神情略有些为难, “我得护着您的安全,说好了不甩开我的”
沈舟只好道,“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儿等着不瞎走。”
吴山这才肯去。
江陵在屋里听到动静,隔着窗问道,“是沈公子吗?”
慎言匆匆跑进去,“是啊少爷,沈公子来看你了,刚刚还叫人去给你请太医了。”
沈舟一只脚已经踩在门槛上了,听到江陵喊道,“沈公子莫进来!”
是少有的急切。
“为什么?”沈舟奇道,往日像个牛皮糖似的,今日自己脑子不清楚送上门,牛皮糖还不要了?
江陵裹着被子,面有菜色,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味道,“今日形象不佳,还是改日再相见!”
千万不能破坏在小殿下心里的形象,上吐下泻听起来就很不文雅。
“噗。”沈舟忍不住站在门口笑了,“那我不进来了。”
“你是在笑吗?”江陵问道,“能不能存到我好了再笑一次?”
沈舟立马敛了笑容,“滚!”
“这是我家,我暂时也滚不出去。”江陵笑道。
沈舟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江陵怕他又炸毛,和慎言道,“你去瞧瞧沈公子走了没有,如果真要走,你赶紧给拦一下。”
慎言道,“嘿嘿,暂时走不了,他和跟着他那位护卫大哥说好了,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
“那你还不去泡茶?”江陵催促他道,“快去,天气冷得很,请沈公子去我书房坐会儿。”
一会儿工夫,沈舟便捧着热茶参观起了江陵的书房,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空空如也。
除了书桌上堆了几本论语之类的常见书,书架上都是空的,墙壁上画都不挂一幅,沈舟翻了翻桌上的宣纸,不由怔住了。
厚厚一沓的文章,里头夹了一张异类,密密麻麻都是沈舟二字。
沈舟想了想,就着砚台里快干的余墨写了一句话,然后也不管干没干,就把纸夹回去了。慎言提着铜壶站在门口,“沈公子,要添水吗?”
“不用。”沈舟摇摇头,忽然问道,“你们少爷就带了你们两个上京?”
“还有一个。”慎言笑眯眯地道,“是顺子他娘。”
“那个要抬姨娘的丫鬟呢?”
“少爷怎么只和您说一半。”慎言换了个手拎铜壶,“那是少爷唬她的,就为了骗她说真话,她替江太太做眼线,想害少爷,被少爷送回去了。”
沈舟无端松了口气,“哦,我知道了。”
慎言拎着剩下的热水去给江陵洗漱,难免多嘴道,“您连要抬谨言做姨娘的事都告诉沈公子了啊?”
江陵擦脸的手就举在了半空,“什么抬姨娘?”
“咦?您不记得了,就是那天您审问谨言时候,不是说了吗?只要她交代,就让她做姨娘,结果她真的说了,我当时和顺子都吓死啦,生怕你真的收用她。”慎言道。
他一说江陵也想起来了,那姑娘骗也没有用,最后用了反戈一击才搞定的,沈舟怎么会……
慎言正要问他需不需要再加点热水,就看到江陵散着衣服,光脚踩着鞋冲到书房去了。
江陵也顾不得形象了,衣衫不整地站到沈舟面前,“我没有要收姨娘,真的,我就骗她话呢,是不是莺歌听到回去告诉你了?我说你鹿鸣宴那天理都不理我。”
沈舟眨了眨眼,歪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卧槽,还学会歪头杀了,能不能行了,讲道理,你这一下过来,可能会萌死我。
江陵上前一步,摁住沈舟的肩膀道,“我喜欢殿下,这句能听懂吗?我希望护着殿下不要再受伤,这句懂吗?我不会要什么姨娘啊通房啊,谁都不要,也不想成亲,只要你一个,这句……”
“不懂。”沈舟咬着嘴唇,作势要捂受过伤的那边肩膀,江陵赶紧给松开了,谁知道他马上跑出去老远,“不懂,就是不懂。你别过来,站那儿。”
江陵厚着脸皮道,“我站这儿也能说,殿下要不懂,我可以说到殿下懂。”
“可是我不想听。你不就是觉得我长得好看么,你以后见到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会又喜欢哪个。”
“我什么时候说因为好看喜欢你了,虽然你是好看。”江陵略微有点虚弱,喘了两口气,“我也没喜欢过谁,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觉得我喜欢你了。”
“你太随便了。”
“不是,就算一开始是我随便……”
“你看,你也说你自己随便。你能随便地喜欢一个人,也能随便地不喜欢一个人。”沈舟认真道,看江陵又要解释,用手捂住耳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