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喝了一口竟会到这般地步,若是全部喝了不知得成个什么样子。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嘴巴。
叫你嘴馋!
卫翾啊卫翾,你欠了我这个大人情,看你怎么还!
卫翊见他闭目调息,也不好再打扰,却还未出去就见两个人走了过来,幽暗中没看真切,却是一时心慌,赶紧退了回来。
这假山腹中的洞还挺大,他与广岫藏在暗处不易被发现,那两人走了进来,不过一时便听得一声轻呼,随后便是衣衫摩擦的稀疏声,隐约还有粘稠吸.吮之声。
听声音应是两个男人。
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卫翊脸登时就热了,不知如何是好。广岫更是被那声音撩得内息大乱,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燥乱瞬间反弹,一口老血都溢到了嘴边。
天要亡我!
那边情意更弄,喘.息声更重,更有衣衫撕裂之声,一人颤声说了句不要,在广岫听来都像是在蛊~惑邀约,销~魂入骨。
一阵热流窜全身,他叫苦不迭,靠向山石稳住身形,觉得身体一阵发烫。
妈的有完没完,不会要在这演完一场春.宫吧?!
他咬牙切齿,捡起一块石头往洞外砸去,惊慌的声音立即响起:“有人来了……”
“这里怎会有人?”
“你……你别咬……我真的听到了……”
“别管他。”
“可是……”
“若是有人来,你我早已被拉出去斩了。”另一个声音轻轻笑了笑,随后又长叹一声:“为了你,就是斩了我也不后悔。罢了,来日方长,也不能委屈你在这种地方。”
听得脚步远去,广岫松了口气,卫翊的手却又扶了过来。紧挨着身体的热度让广岫脑子里的弦几乎要断掉,赶忙推开他:“我没什么事,你走吧,不用管我。”
卫翊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发颤,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自己走?”
广岫快被他这倔脾气逼疯了,揪住他衣襟,有些凶狠道:“你这蠢货!你知道我中的什么毒吗?你留下来能做什么?!”
卫翊一怔,只觉抓住自己的手滚烫如火,似有燎原之势。
“赶紧走!”广岫将他推开,背过身去调息压制,寂静洞中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走就是了!”
卫翊迟疑着走出几步,仍是回来:“如果……可以帮你的话……我……”
“你要怎么帮?”广岫不由想笑,“以身相许吗?”
卫翊脸腾地就红了,却固执得仍朝他走来,广岫赶紧制止,几乎是哀求着道:“拜托,你别过来了……”
天地可鉴,他才不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虽然眼前这个人,他还是颇有好感。
然而就是这点好感,让他在这样的时刻竟生出了几分龌龊的欲.望,这让他十分自责惶恐。
偏偏这个一根筋还不知死活赖着不走!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哪怕一次也好……我想帮你……”卫翊又靠近过来,小心扶住他,一只手朝他下.身探去。
“你……你疯了……”广岫呼吸一滞,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一些,这下又如洪水过境,巨浪滔天。
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卫翊觉得脸似乎是要烧起来,可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他的手法极为生疏,广岫压抑的欲.望仍被勾了起来,犹如洪水荡涤淹没了一切,只剩一片混沌。
在这片混沌中,除了眼前之人与那只令人心悸神颤的手,他已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顾不上。
身体逐渐抛离了神智的控制,广岫一把将眼前之人拽过来死死搂住,将少年小小的挣扎扼杀在了耳鬓厮磨之间。
感受着那熟悉无比的气息,广岫近乎贪婪得在他脖颈耳畔触碰轻吻,最后捧住他的脸,咬了下去……
他已无法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想要抓住那柔软甜香,尽情摄取。
卫翾用纸人引路,在一株老树下找到了白狐。白狐冲着老树嘶叫,是从未有过的焦急狂躁,见了他便跑来咬他衣摆往树下拽。卫翾将白狐抱起,没有靠近。
这树阴煞之气逼人,卫翾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了。
这是一株老槐树,不知年岁几何,位于皇宫以西,鲜有人至。树身粗壮枝干遒劲,树叶葱茏青绿如墨,看上去和一般的树没有区别,怪就怪在此树周遭数里无一丝生气,鸟雀都不曾飞过。
卫翾以除妖师的身份一路走来,无人敢拦,倒是有年纪大些的宫人提醒他此处不祥,不能靠近。
“年轻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年老太监佝偻着身子走过来,声音嘶哑混浊,面上沟壑纵横,看着比这老槐树还要沧桑,“这里可是禁地呦。”
卫翾打量他一阵:“宫中怎会有这种树?”
槐树素来被称为鬼树,最易招惹邪秽,无论是用木还是栽种都不会选择这种树,这皇宫之中竟有这般大的一棵,委实怪异。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这树早就在这里,没人知道它在这多久了。”老太监咳嗽几声,道:“这地方也很少会有人来,上次来人,还是一年前吧……那个人自称是除妖师,年轻气盛的……和你差不多……”
卫翾道:“他做了什么?”
“做了场法事,我也不太懂,不过自那以后这宫中怪事就少了,他们说,是把那些脏东西都引到这里来了……”
“你是何人?”卫翾再度观察眼前之人。
“我是被发放此地看管槐树的罪奴,在这宫中,犯了事的将死之人若是运气好,就会被打发到这里来多活上一阵……”老太监哑声笑了笑,“活是多活了,死却更不得好死,以往那些人都喂了树,不知几时轮到我了。年轻人,还是快走吧,这地方呆久了,会被厉鬼惦记上的……”
卫翾回身看着槐树,凝眉沉吟。风过卷来阵阵寒意,不知是冷风入骨,还是阴秽袭身。
白狐向着槐树不住低呜,想要挣脱卫翾双臂,卫翾在它头上抚摸,它才慢慢平静下来,眸中一点点湿润。
素来自在逍遥的珩王殿下此时却颇为烦恼。
缙帝以忽感不适为由早早散了宴席,群臣离去,却独独留下了楚离。
没听说自家父王好这口啊?
即便楚离如何清绝出尘,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珩王蹲在东华宫外等到日落西斜华灯初上,楚离还没出来。期间皇后数次前来求见,皆被内侍以皇帝不见为由打发走了,脸色比此时的天色还要黑上几分。
过得一时宫门大开,楚离走了出来,不离身侧的瑶琴不见了,整个人更是面色苍白浑浑噩噩,没走几步便踉跄着险些跌倒。珩王赶紧扶住他,询问情况,楚离面容呆滞并不应答,好似三魂丢了七魄。
珩王疑惑不已,只好先将人带回王府再说。
☆、第三十章
“父王也真是的,我的生辰哎,他倒好,听个琴就跟丢了魂似的,一点也不好玩……”云珑不住埋怨,卫翾抱着白狐托腮沉思,根本没听她说些什么,见广岫进来反倒有了些反应:“卫翊呢?”
方才卫峥来找卫翊回府却不见人,对卫翾的一问三不知更是着恼,让他平白挨了顿训,心里正是不悦。
一听这个名字广岫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咚咚跳起来:“他……他没什么……他……回去了……”
卫翊在回来的半道上就被卫峥撞见带走了,广岫回想起他被自己啃得红肿的嘴和临走前看自己的那一眼,心又咚咚跳起来,一时只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脑子都是那时情景。
到底为什么会去亲他呢?
疯了!一定是疯了!
脑中复又闪现那一刻的触感,他从不知道男人的唇,竟然也是这般的香甜温软。
好在中毒不深,否则刚才就不止是亲几下这么简单了。
广岫一阵后怕,纠结得扯头发掐桌子,咬牙切齿,越想越乱。
“卫哥哥,他莫不是鬼上身了吧?”云珑被广岫的样子吓着了,扯扯卫翾衣袖,卫翾瞥一眼:“正是。”
云珑一个激灵,赶紧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卫哥哥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降伏的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见她离开,卫翾这才舒展了眉心。本以为方才吐了她一身她定会对自己生了嫌恶今后也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真是个缠人的丫头。
“都怪你!”广岫忽然吼了一声,看着卫翾的目光万分的凶狠,“你倒是高枕无忧啊,什么破事我都替你担了,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么!”替他背了这么大的锅,广岫原本还想好好敲他一笔,可一想起卫翊来,他就心虚得无地自容,提都不敢提了,只好就这么色厉内荏得吼上几句,出口怨气。
卫翾觉得好笑,虽不知从何而起,见他郁闷他便觉得舒坦:“莫说上辈子,这辈子你也欠了我,慢慢还吧。”
广岫郁闷的以头抢地,直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正在此时孙行跨门进来,对二人拱手,直道来晚。广岫不知他因何而来,也是摆正了姿态起身恭迎:“总管大人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是我请孙总管来的。”卫翾道,“想请教总管当年言妃之事。”
孙行有些为难:“此事乃是皇上大忌,我这做奴才的,不敢背后妄言呐。”
广岫请他坐下,道:“总管只需直言,何来妄言?何况此事关系宫中安宁,我二人奉皇命除妖,总须查明前因后果,方可不负皇上所托。”
“你的意思是……”孙行面有忌惮,“此番宫中妖乱,与当年之事有关?”
广岫讳莫如深:“八九不离十。”
孙行道:“好吧,其实当年之事咱家亦所知无多。言妃本是太后娘娘宫中侍婢,乖巧懂礼深得太后娘娘宠爱,因皇上醉后宠幸而被封为妃。不过,到底出生卑微,没多久就失了宠,独居深宫无人问津,却有一日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表情中透出一抹深远,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变得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那时皇上像着了魔似的,整日的只想着她,她却只是闭门不见,更有几次将皇上赶出门外。”
广岫笑道:“看来这个言妃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嘛。”
孙行道:“此举实属大罪,皇上却非但不怪罪,反而甚悦此道,直到宫中出了怪事,常有宫人无故身亡,皇上便招了除妖师进宫,言妃竟胆大包天与除妖师暗生私情,更几度欲私逃出宫,皇上大怒,终于将其赐死,死后连尸首都未留下。”
广岫摸摸下巴思忖:“这么听来,这个言妃大有问题啊。”
孙行点头:“当时宫中亦有传言,说言妃被妖孽附体惑乱君王。”
广岫看了看卫翾,又问道:“那除妖师呢?可有自报家门?”
孙行道:“记得他叫做无尘子,事发后便逃了,言妃死后也没见他再现身。”
广岫不由唏嘘,也不知是为了头顶一片绿的缙帝还是痴心错付的言妃。
孙行走后良久,卫翾都没有说话,广岫也不想和他说话,只有白狐乌黑眼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懂他们人类的烦扰。
“这事你怎么看?”还是卫翾开了口。
广岫哼哼:“鄙人才疏学浅,没有看法。”
卫翾顾自说下去:“在皇宫西面有一棵槐树,上应天凶煞星,下居养气宝穴,既可吸纳天地灵气,也可汇聚世间浊气,通正邪合阴阳,是最为难缠的魍衭之物。”
“什么玩意来着……”广岫听得一头雾水。
“据说当年那个除妖师曾将宫中的阴煞之气引往树中。我对照了千绝阵的布阵之处,虽有几处还未明确,亦看出这槐树立乾南,乃是阵眼,若将之捣毁,则阵法可破。”
广岫眉头一挑,还是没忍住:“你打算怎么做?”
卫翾道:“这话应该问你。”
广岫简直想咬掉舌头咽下去得了,叫你多事。
他压住骂娘的冲动:“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做人这么不厚道是要遭天谴的。”
“不曾有过。”卫翾好整以暇,“我能帮你的都帮了,做人亦该知足。”
广岫抚额,忍了又忍:“好,我自己解决,不指望你,不过,白狐要借我一用。”
卫翾挑眉。
“很明显此事与它娘有关,它没理由置身事外——哦,我到忘了,它已经不是你的了,我该去问云珑公主才是。”广岫说完便径直将白狐提了起来,不顾它的挣扎搂着它揉捏:“小家伙,以后就跟我混吧,保管你修炼得道,不随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说着又拿出一粒丹药喂给它。白狐嗅了嗅,一口咽了,想必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在广岫怀中顺从了许多。
卫翾没做声,这白狐如今也确实不是他的了。
“我说……”广岫心气不平,仍是道,“在这宫中如果有人要害你,你觉得会是谁?”那□□之事就算不为他,也要为自己出口恶气,断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卫翾道:“肖家的人。”
“没有别的可能?比如说皇后那边?”
“没有。”
“为什么?”广岫凝眉。
卫翾道:“皇后没有理由害我,相反,她在宫中被靖妃压过一头,正需要老头子的势力与肖家抗衡。如今朝堂以肖乾林为尊,朝廷大半都是他的党羽,连皇上都不得不忌惮。若是拉下卫家,肖氏即便是谋反,亦如囊中取物一般。”
“谋反?不至于吧?”广岫脸色都变了,单从今日所见情形来看,朝中一派和睦,肖家的人也不像是有那般狼子野心啊。
卫翾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好笑:“这世间有人图名,有人图利,有人图财,当这些东西都有了,自然会再寻些其他的。”
“那也不一定就是要谋反吧?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成王败寇罢了。”他看广岫一眼,“你对肖家,似乎很关心?”
广岫摇头:“随口问问,我关心这做什么……”
卫翾的神情摆明了是不信,却也没再多问。
匆匆洗漱后,广岫心如乱麻爬上床,浑浑噩噩竟是做了个春梦,梦中一番颠倒混乱,明知是错却不愿醒来。与此同时,幽深天宇浓云翻卷,风雨将至未至,惊雷频频,最后落下一道闪电,劈在了皇宫西苑的槐树上。
卫翾立于窗前,没有丝毫睡过的迹象,白狐本在浅眠,忽然惊觉睁眼,三两下攀到他肩头,亦看着天宇之上的异象。
这是个注定不平静的夜。
珩王府内,楚离躺在床上,珩王为他请了大夫诊治。第一位是个江湖郎中,说他是受了刺激丢了魂魄,得去喊魂一类,听得珩王直皱眉。又请了位御医来看,依旧说不清病症,只开了些养心安神的药方。好在确定了他并没有被皇帝做过什么,珩王心中石头落地。
看他睁着眼却全无神采,哪还有昔日的孤傲清绝?珩王不由后悔带他进宫了。
下人来报肖府三公子又来要人了,他不耐烦摆手:“打发走。”
东华殿内,夜已三更,缙帝却依旧坐在案前,看着桌上的瑶琴神思恍惚。朦胧中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熟悉的琴音,一弦一柱皆牵引着他的心神。
“祁郎……”
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觉,广岫敲敲昏沉的脑袋,翻身下床,看了看桌上的行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拔剑出鞘,只见剑身泛青,隐有黑雾盘绕其上,大凶之象。
行云乃是灵器,以上古精石打造,于污邪秽物最有感应,到黑雾缭绕之时,便已不是寻常之危。若不是他一夜为乱梦所缚,行云有此变化他早能发现,不由感叹果然贪淫误事。
走出屋外,只见天宇密布阴云,似有风雨欲来之势。他提衫掠上屋顶,纵观皇城,感受着风云变幻,表情逐渐凝重。不知何时起,整个皇宫之中的风水流向竟已大乱,隐隐有倒行之象。
自古皇权多得上天僻佑,真龙天子更是得天独厚,如今皇宫之内的至灵之气却被源源吸纳,紫微星弱,真龙之气日渐亏耗。
广岫想不明白,怎地一夜之间便成了这般局势?
他梳洗得当来到大堂,卫翾依旧下棋打发时间,白狐缩在他怀里,闭目休憩。
广岫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见到卫翾十次有八次他都是这副样子,白狐也似乎是长在了他腿上一般,就没下来过。
广岫不由惊叹,做人怎能无趣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