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不会吧。各府虽然兵力总和胜过禁军,但,一来各府调兵需要时间,二来,皇上尚在承德掌控之中,怕也没那么容易。”
焦何生的话不无道理,且不提大清南方洪秀全作乱,能调动的兵力本就不多,更不提从各地抽兵这么大的事,八大臣耳目遍布朝野,怎么会不知道?
“你啊,还是看的太浅。”
焦佑瀛听着儿子的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父此次能成为帝师,也算暂时离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开了旋涡的中心,旁的不管,你连夜且去京城一次,替为父问候一下两江巡抚之子,曾纪泽。”
说到曾纪泽,知道的可能不多,但是说道他的父亲曾国藩,怕是家喻户晓了。曾国藩如今正是位高权重之时,为兵部尚书,又兼两江巡抚,乃是一品封疆大吏,是兵部侍郎胜保的顶头上司,虽因太平天国之乱,领兵在南平乱,但是府邸却在京城。这也算是清朝领兵者在外的一个潜规则,将领出征,必定要有妻子扣于京中,以防兵变。
“父亲的意思是?”
“早作打算,方可全身而退。”
且不提焦佑瀛回府后的各种思量,但说今日整个承德行宫能睡着的怕也没几个了。两宫太后在思量着焦佑瀛成为帝师后的得失,载淳何尝不是如此?
焦佑瀛离开军机处,势必牵连起一系列的政局变动,肃顺必定不甘心自己人在军机处势力大减,载恒端华等人也必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人顶上去。
都说狗咬狗一嘴毛,不论最后谁上位,反正此刻八大顾命大臣之间一定会起不少龌龊了。
“回皇上,芳姑姑死了。”
李莲英就在这时悄无声息的走进了烟波致爽殿的东暖阁之中。
要说奴才在宫里当差,连走路都必须是要有规矩的,走不能出声,立不能直背,语不能抬头,李莲英虽得圣宠,但自幼的规矩已经深入到他的一言一行之中了。
“怎么死的?”
载淳微微闭上眼,半晌问了一句。
“听松鹤斋那当差的说,是弄坏了母后皇太后心爱的发簪,吃了杖责,没受住,就去了。”
载淳虽知道芳姑姑必死了,但此刻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悲凉。
“尸体呢?”
“在边脚阁那停着呢。因着芳姑姑是皇上面前伺候过的,所以怎么处理,还要皇上说话呢。”
芳姑姑虽然是个死了的下人,慈安太后身为嫡母太后,总览后宫一切事宜,从名义上也的确有权利处置她,但终究芳姑姑的正紧主子是皇上,不过问载淳一句,礼法上不和。这就是打狗也要看主子的道理。
载淳心默默的叹息了一口气,“寻些纸钱,我去送送她。”
“皇上,这血淋淋的一片。。。”
“不必担心,你照做便是了。”
李莲英听得出载淳话里的坚定,知道劝不住,只好得令如此了。
李莲英寻了些纸钱,便悄悄的唤了五六个小太监一起随载淳去了边脚阁。因着芳姑姑死的不光彩,主子去看个奴才尸首也不是个好明面上说的事,所以也没惊动多少人。
边脚阁虽然也被叫做“阁”,其实就是避暑山庄里最东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地位和紫禁城里的冷宫类似,因着又偏又在角落,所以得了个这个名字。载淳一行人悄悄出了烟波致爽殿,一路往西,穿过雕梁画栋的宫苑地带,走到了银湖,而边角阁就在银湖的东边。
走到银湖边,载淳放眼望去,只见得整个银湖在夜色之下,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皎洁的月光,显得格外美丽。银湖上的水榭上早已点上了盏盏宫灯,宛若天宫。
只是。。。
“阿英,你看那,怎么感觉有个人?”
载淳突然目光一凝,只见得自己平日里最喜欢喂鱼的水榭处有个人影在那飘啊飘的,看上去像是女鬼一般,好不可怕。
李莲英听见载淳的话,也连忙看去,果真见得一个身着宫人打扮的女人,像是被吊在了水榭的梁上,瞪大着眼睛,张着嘴巴,就像女鬼一样。
“皇上。。。皇上。。。那好像是个女鬼。”
李莲英虽然持重,但毕竟是个12岁的孩子,瞬间被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女鬼?!
载淳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这也还是第一次真见着这种东西,还是在他自己的行宫里。
“走!去看看!朕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人是鬼!”
笑话了,载淳自打做穿越而来做了太子,周旋在朝廷后宫之间,就是在刀尖上起舞的人。况且他还是死过一次的,见鬼?!他还真是不怕这种东西。
第12章 点拨
李莲英虽然害怕,但是主子载淳都这么发话了,他只能照做,忙跟着载淳跑到水榭上。抬头一看,只见得果真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宫女,脖子被吊在了水榭的梁上,瞪大着眼睛,拉长着舌头,地上还散乱地掉着两只高脚根花盆底的宫鞋,一看就是死不瞑目,被人害死的。
“是张嬷嬷?!”
李莲英惊的低呼起来。
之前说过了,伺候载淳,能有权利进入载淳书房的有三人,一个是御前太监李莲英,一个是尚仪姑姑芳姑姑,一个是掌事嬷嬷张嬷嬷。芳姑姑曾经是先帝赐下来的,因着书房被盗之事,被怀疑是肃顺等人的人,被载淳慈安慈禧合伙搞死了。而张嬷嬷是慈禧赐给载淳的大奶娘,算是两宫太后在皇上面前最得脸的人。
好大的胆子!
载淳在一瞬间的吃惊之后,瞬间暴怒!居然如此目中无人的搞死自己的奶妈,还这般大胆的吊在自己最常来的水榭里,简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肃顺,载恒。。。”
载淳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吐出这两个名字。。
载淳第一时间就觉得,慈禧慈安今日刚搞死了八大臣安排在载淳身边的细作芳姑姑,转眼间载淳的奶妈就这么被吊死了,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去,把,张,嬷,嬷,放,下,来。”
载淳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李莲英招呼来的五六个小太监忙得令一起伙的凑上去,把张嬷嬷从梁上松了下来。
“皇上,这张嬷嬷的遗体?”
李莲英看着载淳小脸上暴怒的神情,心下一颤,大着胆子凑上去询问。
“抬到边脚阁去。芳姑姑虽然对不住朕,但身前和张嬷嬷关系还不错,就让她们凑个伴吧,也免得黄泉寂寞。”
载淳不过三寸大的手死死的握住腰间印章,过了半晌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当下,小太监们便得令,合伙抬着张嬷嬷的尸体一起到了边脚阁。
待到了边脚阁,载淳寻了个小凳子坐在张嬷嬷和芳姑姑的遗体前,点了个火盆,便开始给她们烧起了纸钱。(载淳是皇上,自不可能去跪着烧钱,能这般给下人烧钱,在封建社会之中已经是超出礼法的天大脸面了。)
一旁的小太监们看着载淳贵为九五之尊居然如此善待两位伺候过自己的下人,心下不免觉得载淳这个主子好生仁厚。李莲英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小主子大半夜的居然给两个奴才祭奠,止不住的心疼。
“主子,您毕竟是皇上,这悲伤过了,怕她们在下面也受不住啊。”
载淳其实对于芳姑姑和张嬷嬷的死,并没有李莲英想的那么悲切,或者说,哀多悲少才是。哀着这些可怜的奴才在这个封建王朝的身不由己,也哀着自己这个主子从某些方面可算是她们死亡的一个推手。
“李莲英,这事先别告诉两位母后。”
“哎哟,皇上,这么大的事,怕是瞒不住啊。”
李莲英说的也是,皇上半夜撞见女尸,虽说见证的人少,但是这么大的事,又怎么瞒的住慈禧慈安两位后宫的掌权人?更何况,张嬷嬷是慈禧安插在载淳身边的重要眼线,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慈禧怎会不追查?
载淳听着李莲英的话,默默的不说话,又从边上拿起一些纸钱投入火种。只见得火盆里“噌”的一声,焰花冒了老高,烧的人热腾腾的。
“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李莲英闻言,悄悄看了载淳一眼,见得载淳此刻面色冷的吓人,仗着胆子上前去扶起坐在小凳子上的载淳,低声说道:“皇上心里和明镜似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显然,李莲英能想到的和载淳一样,都觉得是肃顺载恒等人干的。
“明个唤焦佑瀛哭完灵后来东暖阁见我,说朕想快些习字,叫他早些走马上任吧。”
还是那句话,忍字头上一把刀,既然身不由己,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今天总算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已经分化了一些八大臣的势力,剩下的就要看自己和两位母亲,恭亲王他们的齐心合力了。
“喳,奴才遵旨。”
于是,第二天,焦佑瀛早早的就得到了载淳的传旨,叫他下午便去烟波致爽殿当差。焦佑瀛听着旨意,也没想到小皇帝虽然正是爱玩的年纪,居然如此勤勉,便不好敷衍,忙下午走马上任了。
在清朝,太子的师父被称为太师,皇帝的师父自然就是帝师了,只不过皇帝乃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帝师这个称呼只能私下里说说,能当得皇帝一句“老师”已是天大的脸面了。
焦佑瀛走进烟波致爽殿的东暖阁,正见得载淳捧着一本书看着走进门的自己。
“臣焦佑瀛参见皇上。”(焦佑瀛是汉人,不是满人。)
载淳抬了抬手示意焦佑瀛起身,却并不开口多说一句。满清皇帝历来尊敬老师,载淳这般,焦佑瀛何等聪慧之人,如何看不出载淳这是心里压着火,正变着法的向着自己释放呢。
“皇上原是在看《幼学琼林》呢,不知皇上如今进学到哪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焦佑瀛看见载淳不说话,便率先问起来。
《幼学琼林》是古代孩童进学的开蒙读物之一,算是《三字经》的进阶版。
“朕才读到《天文篇》,有句话反复思量,不知其解。父皇在时,曾言先生大才,望能解惑。”
“臣必定知无不言。”
“不知此句:‘势易尽者若冰山,事相悬者如天壤。’何解?”
《幼学琼林》乃是清朝读书人进学最最基础的读物之一,落第秀才尚且能够通读,更何况才学满誉天下的大儒焦佑瀛?
只不过。。。
“回禀皇上,此句子乃是说:看似坚固,实则容易消亡的形势或权力,其实好像冰山一样,见到太阳便会消融,这些事物天差地别,相隔若有天地之距离。”
“原是这样。”
载淳听着焦佑瀛的话,放下手中的书,小手从腰间轻轻的取出视若生命的‘同道堂’印章,放在案台上。
“父皇在世,曾言皇帝便乃天地之子,如空中明日,熊熊照世。想来冰山虽为冬日寒,唯有日月永常在。”
焦佑瀛何尝听不出载淳的话里有话。他只是未曾想到这皇帝小小年纪,居然就学会了打机锋的手段,只是终究手法太过浅显了些。
“皇上所言甚是,只不过红日尚有阴,明月亦有缺,若要日月永照,皇上要学的还是有些呢。”
焦佑瀛这话说的有些不敬,但从他曾为顾命大臣的对立角度上来说,却是情理之中。
载淳也知道自己这般明着刁难焦佑瀛是太有些孩子脾气了,只是他想起昨晚张嬷嬷之死,这口气终究是难以咽下。
却听焦佑瀛继续说道:“皇上今日看着比往日里更加着相些,怕也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吧?”
载淳一听焦佑瀛居然主动提及张嬷嬷之死,心下一动,朝着门口的李莲英挥了挥手,示意奴才们退下。
“先生快人快语。”
焦佑瀛看着载淳正襟危坐,知晓眼前这孩童帝王的真正面目,当下一阵感慨。
“皇上也以为是肃兄等人做的吗?”
焦佑瀛乃肃顺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句“肃兄”当得亲近。
载淳听着焦佑瀛话里的口气,眉头一皱。
“不是他,还能有谁?”
岂料焦佑瀛摇了摇头。
“下官虽不知是谁干的,但此事必定不是肃兄所为。”
“哦?”
“须知:凭空起事,谓之平地风波;独立不移,谓之中流砥柱。黑子弹丸,漫言至小之邑;咽喉右臂,皆言要害之区。这场风波,虽非凭空而起,但且看要害咽喉。识人对事,当一针见血。皇上且想,张嬷嬷一死,谁受益最大?”
载淳被这么一问,几乎想都不想就要说出肃顺等人的名字,但是转念一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且听焦佑瀛继续说道:“张嬷嬷这等死法,一来可激怒皇上太后,二来呢?除了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得利呢?”
“这。。。”
载淳这么一想,果真觉得如此,张嬷嬷这么被明目张胆的害死,除了激怒自己和母后似乎什么用也没有。
“激怒了皇上太后之后,谁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焦佑瀛一步步诱导着载淳,载淳的思绪随着焦佑瀛的话语层层深思,一个个人影在脑子里翻过,最后猛的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
“恭亲王奕?!”
张嬷嬷一死,必定触怒慈禧慈安,加剧八大臣和两宫太后皇帝之间的嫌隙。如此两宫太后必定会更加恼怒八大臣,满朝文武之中,除了两宫太后看八大臣不顺眼,恭亲王才是最恨他们入骨的人。
焦佑瀛闻言,含笑点头:“圣上聪慧。”
第13章 示好安德海
焦佑瀛的话,在载淳的脑子里久久不能平息,这场师徒间的第一次碰撞,最终在日落西山罢课后结束。
“皇上,今儿怎么会对焦佑瀛如此?”
李莲英想着载淳今日对焦佑瀛的话,心下也是觉得奇怪,按着自家主子往日的作风,面对八大臣中人几乎都以示弱装天真为主,未曾想今日居然这般锋芒毕露。
载淳躺在龙床上,看了眼在一旁扇风的李莲英,叹了口气:“焦佑瀛是个聪明人,装傻能瞒的住他一时,又能瞒的住他一世不成?况且,昨个有人递了消息进来,说焦佑瀛之子前几日去了京城,怕是他已经发觉京中有变了。”
“啊?”
李莲英一听,心下一颤,他是万没想到载淳居然还有旁的消息渠道,知道了外面的消息。还有,这焦佑瀛又是如何得知京中变故的?(载淳别的消息渠道,暂且卖个关子。)
“那岂非八大臣也知道了皇上的计划?”
“这倒未必。焦佑瀛再聪明怕现在也只是个猜测。不过朕今日瞅着,他似乎和肃顺他们也不全是一条心啊。”
今日,载淳的暴露显然赌对了。
如果焦佑瀛当真一心一意为肃顺等人卖命,怕即使只是个猜想也早就把它告诉了肃顺等人,而不是自己让儿子去京中求证。况且,此刻焦佑瀛已不在军机处,成了帝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别人眼中也算是“皇党”了。
历来党争,不是西风盖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到最后真正能气候绵延的,唯有皇党。即使此刻载淳还小,只要大清不改朝换代,迟早有一日,载淳会建立自己的班底。看来焦佑瀛已经在为将来铺路了。
也难怪短命老爹咸丰在世时如此器重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汉臣,如此聪慧,见微知著,目光长远,可谓“诸葛在世”了。
“阿英。”
“奴才在。”
“明日从库里找些宝贝,去给焦佑瀛还有肃顺载恒他们送去。说是皇上颇为喜欢这位帝师,特赐八大臣礼物以示亲近。过几天再私下里寻些小太监透出风去,说朕曾漏嘴,一回京,就要罢免了恭亲王总理京城政务的权利,交还八大臣。记得,办的自然些,别被旁人看出端倪。”
听着载淳的命令,李莲英忙下跪应下。这件差事,不过送送礼,散播些消息,都是宫里太监们拿手的活,倒也不是不好做,只不过要办的“自然”,却要些火候。李莲英心下过了过,然后便有了些许计较。
于是,过了两日,李莲英便唤了几个亲近的奴才,特意从皇帝的宝库里挑了些金铃铛,金拨浪鼓之类的送去了八顾命大臣之处。
载淳不过6岁,私库里能随意挪用的不多,这些金制的孩子玩具都是历年咸丰和慈禧慈安赏下来的。虽不是很贵重,却是他亲近喜爱之物。肃顺载恒等人得了这些赏赐,在哭笑不得之余,结合载淳的年纪,心下一想,又觉得皇帝定是真的很满意焦佑瀛这位帝师,从而对八大臣也改观了不少,更加觉得让焦佑瀛出任帝师拉拢小皇帝是上佳之举,因此对两宫太后也更加轻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