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竹君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求而不得,子期求白葶,白葶求他,他......求美人。
后退一步,一如既往地装作不知情,道:“你们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作何扯上我?”
白葶是子期的,苌夕一直这样认为。那狐王只是暂且没看明白自己的内心,待这段时间过了,两妖有的是大好光阴。
故而,他这个绊脚石,还是揣着自知之明,自发滚出去比较好。
子期将手负在身后,道:“此间利害,需得狼王自行推敲。在下说话没有说满的习惯,望狼王见谅。”
他一面讲,一面朝苌夕走去。
苌夕微赧,“所以,你跟白葶承诺什么了?”
子期摇摇头,道:“所有来去都挑明便没意思了。”而后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侧首,“在下只能帮狼王到这地步,之后你与赫觞的对决,便看你的本事了。”
还没待苌夕明白话里的意思,子期便玉箫一挥,径直自己刺入胸膛。再翻身一跃,跳下圣妖台。
台下一片哗然,纷纷上前查看子期的伤势,接连感叹狼王高强的法力,竟在一炷香之内击败竹君子期。
苌夕站在台边,一头雾水地探出身子看着台下的动静。那段时日,他大部分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诸多事情都记不得很清楚,也懒得去细想。许久之后他才恍悟,白葶为了让他在千妖论术中取胜,跟子期暗自做了交易。
子期给的,便是在众妖面前演出戏,让苌夕不费吹灰之力赢过他,以完好之身,去对付赫觞。
而白葶给的,便是交出狐王印,从此销迹妖界。至于去了何处,只有子期知晓。
明白之后的苌夕,不断臭骂白葶蠢狐狸,这场交易怎么看都是他吃亏,他还美滋滋地照办无误。
赫觞立身在妖群之外,望了眼悬浮在高空的圣妖台,玩味一笑,沉沉道:
“有意思。”
一抹橙光闪过,便从众妖眼中消失,现身在圣妖台。
阳巅,四个法术精明的道士正侃侃而谈,密谋着不为人知的计划。
一黑袍道士掂着灰白的胡须,“故而,这千古妖灵已经修炼千年,精、气、血、骨都已达到巅峰,是时候动手了。”
另一灰袍道士连连摇头,头发已经雪白,瞧上去比黑袍那个道行要高,“非也,依我看,再过一千年,方才是他精血鼎盛之时。”
黑袍不悦,“师兄的意思,是还要再等一千年?”
“不错。”
“一千年之后我们早已不在人世,怎可能等?”
“阳巅千秋万代,一千年后,自会有接班后人。”
黑袍吹了吹胡须,有些气愤,“祖师爷九百年前便算到了这妖灵必定是个祸害,他当时便提醒众弟子,待妖灵修炼千年,定要剥其皮肉,拆其筋骨,将狼尾炼铸成斩妖剑,以免恶妖危害六界。现在不杀更待何时?师兄,这些你莫非忘了?”
灰袍挥了挥拂尘,平心静气道:“我当然记得。不过,师弟莫要心急,此时断不是杀它的最好时机。妖界有阳巅的内线,时刻监视那妖灵,不会有变故。他现下虽是狼王,也翻腾不出什么风浪。故而只要在监视范围内,阳巅并不是非动手不可。”
黑袍的脸色越发难看,“养虎为患,何况还是头恶虎!哼,若真等他干出什么来,阳巅想动手也迟了!”
“以恶目观众生,万善也为恶。师弟,切不可因为祖师爷一句无凭推断,滥杀?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薰迹 ?br /> “无辜?妖的天性便阴险狡诈,当年与祖师爷并驾齐驱的勿言长老,便是被一个禽妖偷了宝物,还在追寻途中丧了命。可见无需多论,妖便是妖,注定与阳巅势不两立!”
是了,他们流传了千百年的穷凶恶极的“禽妖”,便是莫首南。
灰袍悉心劝解:“师弟,你现下戾气太重了,需平心静气。”
黑袍袖子一抽,哼道:“我看是师兄这些年闭关久了,心生了妇人之仁!”
另外两个老道见两者争论不休,认为两方皆有道理,一时拿不定主意,直到黑袍上前一步,信誓旦旦道:
“而且,近来有一个捕杀妖灵的绝好时机,不用怕其报复。”
一旁的道士被勾起求知欲,抬起尖嘴猴腮的面孔,“是何时机?”
“千妖论术。”
两个老道一惊:“千妖论术?”
“没错。居细作来信,这个妖灵会参加千妖论术,照它目前的水平,定然能撑到最后。届时一番论术过后,众妖都精疲力竭,死的死伤的伤,自然是砧上鱼肉,任你我处置。彼时不光妖灵,还有诸多其他修炼千年的老妖,皆没有回手之力。待你我将其捉回阳巅,定能炼铸不少宝物!”
两个老道连连点头,抚掌称赞,顿时号召阳巅弟子,安排任务。
于是,一场血腥的计划,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死鬼们,老木要开始虐了………
☆、千妖论术(二)
赫觞凛凛生威,朝对面的苌夕一喝,道:“本想跟子期那竹妖切磋切磋,没想到,最终却是你。”
苌夕耍嘴皮子虽然厉害,却不喜欢与人争辩,再加上被子期的一番来去弄得没了耐性,便冷冷抬眼,道:“孤知道你对‘术尊’渴求已久,不过抱歉,这次你没机会了。”
赫觞冷笑,“我不知你跟子期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让他甘愿放弃术尊之位。不过,你要是以为我跟他一样,未免蠢得太可笑了。”
苌夕抬起缭绕着红光的长剑,径直对着赫觞,“你要真有本事,便别废话。”
□□裸的挑衅勾起了赫觞的怒火,他脸上的肉狠狠一抽,“你找死!”
轻微低身,猛然抬头,发出一声低吼,魁梧的身躯后方便出现一个巨大虎头,面目狰狞,眼睛足有山洞大小。
万里晴空陡然变天,朝阳退去,乌云密布,四周一下子变得阴暗。
苌夕将长剑在空中一划,竖在眼前,闭眸念了个很长的咒语,再睁眼时,瞳色已经变成一红一白。
杀气骤现,四周气流涌动,把满头的银丝拨乱。衣袂被狂风搜刮得厉害,跟银发一同凌乱地混舞。
是生是死,战后方知。
虎啸,疾风,剑光,血腥,排山倒海的风波席卷了每一寸皮肤,甚至钻进耳廓,不断撞击耳膜,仿若千万匹马脱了缰,急腾腾一阵乱跑。
赫觞的法术毋庸置疑,苌夕这些年的战绩亦相当不错。
这场对决激烈如山崩地裂,圣妖台都险些坍塌。
苌夕记不清过程,他只顾着一个法术接一个法术,一招过后再是另一招。刀光剑影在疾风中穿梭,他与赫觞亦在黑云下运法。
你来我往中,多少次躲过那些光晕的攻击,多少次被击中。看不清,更记不清。
意识回归的时候,便是他周身是伤,摇摇欲坠地在高台的大风中,手持长剑,指着比他伤得还重,已经站不起身的赫觞。
赫觞身躯魁拔,足有四个苌夕的大小,倒下之后,宛如一座小山丘。
不再做挣扎,赫觞仰身躺着,看向万里无云的蓝空,道:“我本想飞上天庭之后,找敖广打一架......没想到,却败在你手上。”
苌夕的气力也逐渐流失,听到对方的话,脸上血口子一抽,道:
“为何要找敖广?”
赫觞笑了笑,敞开胸怀,十分坦荡,“他法力高强,曾经打败魔祖后祭。是六界中我最渴望的对手。即便是死,我也一定要跟他打一场!”
苌夕喉头滚动,“恰好,孤拿到仙丹之后,也想第一个去找他。”
“是么......”赫觞缓缓闭上眼眸,脸上多了股解脱,“不管是否,也与我无干了。”
苌夕看了看对方前额的狰狞伤口,又把眼光调到剑刃上,“你是个好对手。”
赫觞桀骜地勾唇,低哑道:“今日败给你,我心服口服,动手吧。”
苌夕摇头,撤回长剑,剑尖逐步远离赫觞的咽喉,“胜负已分,孤不杀你。”
闭眸念了一个法术,长剑陡然消失。
赫觞仍旧仰躺,露出没有防护的脖颈,“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败给我,你会后悔。”
苌夕徐缓背过身,朝圣妖台边缘走去,“那便举目以待,希望到时候你已经会过敖广。”
腿上有伤,他走得一瘸一拐,但丝毫不失胜者风范。嘴角有血液溢出,抬起被砍了一个大口子的手拭去。赤红的衣袂在高台上飘扬,像极了胜利高升的旗帜。
他放过赫觞,是想千百年后的某日,两个对手再一较高低。
然而,正当苌夕准备用所剩无几的法力飞下圣妖台的时候。
身后却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没来得及睁眼,风云一世的虎族赫觞便咽了气。
苌夕猛然回身,便看到半空突现三个白胡子老道。其中身形最胖的那个将将收手,冲他喝道: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赫觞的头颅已经不知所踪,涌出的鲜血铺盖了大片台面。
苌夕看着现出原形的无头虎尸,一股火气在胸口越烧越旺,喉咙发出滚动的低吼:“什么人!”
三个道士腾飞在半空,杀气腾腾。
“阳巅广德!”
“广慈!”
“广仁!”
分别报完名号之后,三人又齐声朗朗:
“众生阴阳,善恶两分。阳巅道门,普度众生!”
苌夕一惊——阳巅!
他从不会忘记莫首南是如何被阳巅道士残害,如何失去双腿,失去右臂,当初血腥的画面至今都历历在目。阳巅道士,尤其是这几个长老级的人物,法术高强又心狠手辣,丝毫没有传闻中的“慈悲之心”。
趁此复仇,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但天不遂愿,跟赫觞的决斗损耗了太多法力,又身受重伤,走过的脚印都布满了鲜血。他依凭最后的法力生了一圈结界,黑袍老道的一记拂尘,便径直穿破结界,刺进他的腹部。而后陡然一收,鲜血迸溅,苌夕倒地,再也站不起身。
可恶!
哇地吐出一口血,瞪着面前的三个道士,错愕不已,“你们怎么进来的?”
黑袍将拂尘挂在臂弯,得意道:“妖界自有改邪归正者,将它的令牌双手奉与我阳巅。本道与众弟子进入朱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改邪归正?对阳巅来讲,妖为邪,道为正,若有妖精弃妖投道,那便是弃暗投明。然对于妖界而言,那便是截然相反的道理。
苌夕觉得可笑:“那便是叛贼了?没料到自称清白正义的阳巅,竟也会离间我族妖友,做这种苟且勾当,背叛我妖界!”
黑袍阴沉地嘲讽,“为六界除妖本是我阳巅第一大事,让你活了一千年,已对你足够仁慈!”
苌夕厌恶这种仿佛主宰六界的姿态,遂冷哼,“可笑!六界分神,仙,妖,人,冥,魔,各自为生互不侵扰,你阳巅不过人界的几个牛鼻子,谁给你们特令犯我妖界?”
“阳巅为善,善便要除恶。巧言令色向来是你妖族的看家本事,本道不与你多费唇舌。”黑袍老道脸上的肉狠狠一抽,“妖孽,是你自行了解,还是要本道送你一程!”
苌夕陡然大笑,“哈哈哈!妖孽?何为妖孽?!孤生妖身,不做孽事,你们不过是要从孤身上拿到什么,才编出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黑袍微怒,道:“阳巅的祖师爷从不欺瞒后人,妖者天性为恶,你现在没铸成大恶,不代表以后不会。今日,我阳巅便要替天行道!”
语罢拂尘一挥,一道锋利的玄光径直朝苌夕飞去。
只不过在临了时,被一块凭空多出来的法盾挡了下来。
苌夕一惊——有人来救他!
虽千不甘万不愿,苌夕脑海闪过的第一个画面,仍旧是那抹悠扬的月白身影。
然则,事实并非这样简单——来的是旦逍。
苌夕既兴奋,又失望。
今日千妖论术,旦逍身为他的师傅,自然应该来看看。当然了,莫首南虽极不情愿与旦逍同行,却囿于跟苌夕关系匪浅,也一并来了。
还在无赖大王旦逍的强求下,被推着轮椅走,不让他自己转车轱辘。
两妖各自怀了心思,一路上十分安静,想着与苌夕见了面,一定要让这话唠子打破沉寂。
只还没到入口,便远远看到一群白衣道士挥舞着长剑冲了进去。
于是趁着大门封闭,匆忙跟上。
“千百年来,阳巅与妖界井河不犯,不知广德道长为何痛下杀手?”
旦逍被这玄光击退了几步,抬眼冷冷看向对面的三个道士。
莫首南现身在苌夕旁边,不断将淡蓝色的元气输入到他体内。其实,莫首南的法术不低,只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少有出手,经常被忽视。
黑袍鼠眼一虚,看向旦逍,“哦?知晓本道的名号,看来也是个大角色。若本道没猜错,你便是前任狼王旦逍吧?”
旦逍不声不响挡在莫首南和苌夕身前,冷冷道:“正是。若本妖没猜错,你们三位,包括台下大开杀戒的阳巅弟子,便是打算血洗妖界?”
广德不置可否,第一万次搬出他杀苌夕的理由,“我阳巅祖师爷早在九百年前,便预知你身后的千古妖灵是个危害六界的恶妖,我阳巅众道今日为六界除害,谁若阻拦,便跟下头那些妖孽一样,杀无赦!”
旦逍念了个法术,手中多出一把权杖,“杀无赦?听上去,广德道长似还有心做妖界的皇帝?”
广德盯着那把权杖,道:“既如此,你是铁了心要阻拦了?”
旦逍沉下脸色,道:“妖界圣地,历来不容他族造次,即便是天帝,我妖族众生也不会放过,何况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
广德愤怒,“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你的道行,招架本道一个都没有还手之力,何况今日,还有本道的两位师弟!”
旦逍将权杖横在身前,杀气凛凛,衣袍在风中飞舞得厉害,道:“孤只知,犯我妖族者,虽死必诛!”
广德今日有备而来,即便是半路杀出来的旦逍他也不屑一顾。但又怕事生万一,不留神被这老狼王夺去性命,便万全地找了帮手,“二位师弟!今日你我同心,便先杀了这妖灵的师傅,再去杀他!”
身后的两个道士忙不迭上前,手中的拂尘纷纷发了光,“谨遵师兄指令!”
用法术铸造的巨盾被逐步瓦解,最后支离破碎。
苌夕眼睁睁看着旦逍一步步败下阵来,坚固的权杖亦出现裂痕。他除了袖手旁观和不断呕血,帮不了分毫。前一刻他才击败了赫觞,站在妖族顶峰,此时却被阳巅道士碾在脚底,力不从心的无奈史无前例地剧烈。
光凭法术,旦逍在妖界虽然能跻身前十,但也委实敌不过阳巅三大长老联合作阵。再这样下去,苌夕真的不敢想象结果。
于是,颤巍着手,从衣襟里掏出那片黑色的龙鳞。
“以后要找我,直接用法术点亮它,无论多远,我马上就到。”
本不想欠他半个人情,本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到这危难时候,他却除了乞求,没了其他的出路。
快来救师傅!
快来朱山救师傅!
“首南......再渡一缕元气给我......”
莫首南的秀眉紧巴巴皱着,“你要做什么?”
“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莫首南没有再问,抬起左手,将元气渡给他。
苌夕闭眼,用最后的气力念了咒语,将龙鳞点亮。龙鳞被一团黑色的火焰灼烧,眨眼之后,嗖地飞上空中,不见了踪影。
莫首南担忧,“管用么?”
苌夕愣愣看着它消失的那一点,道:“他会来的。”
没有由头的笃定。
轰!
约莫三炷香之后,打斗中的旦逍突然遭到重创,被击倒在地之后,由于惯性,在地上拖拉了好长一段距离。
“师傅!”
“旦逍大人!”莫首南脱离轮椅,用法术径直飞到他身旁。
苌夕焦虑望向半空,没有丝毫动静,除了黑压压的乌云,没有其他东西。
该死!为什么还不来!
旦逍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迹,看了眼身后不能动弹的苌夕,又看向莫首南,道:“带他走。”
莫首南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