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阮真人提出用金铃杀灭陆夜白身上的妖怪,温子河并不是没有心动。
只不过,那金铃法力高深,而此时陆夜白又已经接近了半妖……那个金铃如果用到了他身上,杀掉的到底会是谁?若是落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怎么办?
他是想抓住每一丝希望,但也不敢让陆夜白冒一丝风险。如今无论进退,前路都是个“险”字,叫他不得不斟酌再三,才敢做出决定。
阮真人道:“经验丰富的医生尚且不能保证百分百地将人治好,何况是杀妖驱邪的事情,我虽然想在他身上试一试,但也不能诓骗你,有几分把握,我便只能说几分。”
阮真人如此坦诚,倒让他生出一股踏实感来。温子河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察觉到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不像方才那样决然,阮真人想了想,说道:“师祖的自传中写了,当时那位道士对金铃做了法,又将它整个地化入师祖父亲的体内,才杀灭了那只妖怪,同时地,师祖父亲也没救了。”
这也正是温子河所担心的一点,阮真人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在想,当时那位道士将金铃全数化入师祖父亲体内,就相当于下了一剂猛药,所以师祖父亲承受不了。如果我们减轻‘药量’,将金铃上的力量慢慢渗入我徒弟体内,或许能在杀灭妖怪的同时保下他。”
眼下可以确定的是,那只金铃的确能够杀灭与人融合了的妖怪,只不过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阮真人所提的法子倒是一种思路,温子河蜷了蜷手指,轻声说:“拜托真人想一想办法,若是可行,便姑且一试吧。”
“好。”阮真人答应道,便也不多交谈,将随身带着的布包放在床上,后知后觉般地问道,“咦,你这里不是有床么?”
“嗯?”温子河一时并未反应过来。要请阮真人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那自然是要给她准备住处的,只不过温宅里从来没有客房,只得先将书房腾出来,铺了一张床。
“你刚才和我说,这里床不够,才让我徒弟和你睡在一起。”阮真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疑心这妖怪打着不正经的心思,诓骗她的徒弟,“你怕不是故意的吧?我徒弟他知道你的用心么?”
温子河心道,我是想让你徒弟自己睡,可是他同意么?
“等明天你看过他的伤势就知道了。”温子河靠在门边,“这床搭得很低,身上有伤的人是睡不得的。”
“哦。”阮真人?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坏愣膊恍男椋彩贝蛳斯寺牵蛔悠陶箍矗邮值溃澳慊厝ニ桑以倏纯凑饨鹆宓拿诺溃魈烊梦胰タ纯次彝降埽榷灾ⅲ拍芟乱!?br /> “嗯。多谢。”温子河应允道,随即替阮真人拉上了门。
刚一回身,眼前便横过一个人影,两人差一点儿就撞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硬质木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陆夜白将手撑在他的耳侧,略微低头看着他,眸光有些幽暗,不言也不语。眼下还是在阮真人的房门口,温子河伸手轻轻推了推陆夜白,下一秒,两人的距离不远反近,陆夜白一手扣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按过他的腰,身体顺势往前一倾,便吻住了他。
这个吻不似两人之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碰,而是带了足够凶狠的力道,几乎像掠夺一般地啃噬,生疏而野蛮。温子河禁不住后仰,全靠陆夜白手上的力道才能勉强站稳。炙热的感觉迅速从唇上席卷而过,让人呼吸艰难。不知道是谁的嘴唇先破了皮,温子河尝到了一丝血液的腥甜,终于是腾出了一点神智,抬手按住了陆夜白的肩膀。
陆夜白的气息有些不稳,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伸手在他的嘴唇上按了按,像是要抹去上面淡淡的血迹,随后,他单手捧着温子河的脸,又舍不得离开般地在他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他的气息吹吐在自己的额间,温子河的呼吸不由得也有些加重,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肩膀上安慰般地拍了两下,温声道:“怎么了?”
像眼前的这种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有时候陆夜白醒来看不到他,便会像一个失了安全感的孩子一样,四处找他,找到之后,不是抱就是亲。不过,像今天这样将两个人的嘴唇皮都磕破,倒还是头一遭。
陆夜白待呼吸平稳了一些,才轻声说:“噩梦。”
温子河挑眉道:“什么事都推给噩梦,诓我呢?”
陆夜白哑口无言,上一次他以“噩梦”为借口,遮掩了自己见到的一切,而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大雪封山,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皆是苍茫的白色,夹杂着细雪的寒风在身旁席卷,他一个人沿着雪地上的一串脚印往前走,那脚印蜿蜒漫长,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渐渐将前面的脚印覆盖,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雪白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那血迹在白得耀眼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目,沿着脚印向前方一路铺展开去。
他的心毫无征兆地开始狂跳,催他加快步伐。一路跑到了血迹蔓延的尽头,他一瞬间便看清了那里的景象,刺骨的凉风瞬时从四周侵入他的身体,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一般,僵立在了原地。
在血液铺成的道路的尽头,温子河躺在地上,一身与雪同色的白衣,悉数被浸润成了鲜红的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睡在一起但是不开车…想一下小白之前的伤势就知道啦!
温肯定不会主动撩,要是小白主动撩了反而因为打不过温被压……那不是亏大了!(由此可见小白非常心机的呢
第71章 原来
“那你信么?”那股心悸的感觉还压在心头挥之不去,陆夜白靠着手中传递过来的熟悉温度, 和对面那人淡淡的呼吸, 才勉强拉回了自己颤抖着的神智。
温子河搭上他撑在自己耳侧的手, 轻轻用力, 便将他的手放了下来, 随即牵起他的手, 带他往门外走去:“你如果不愿意说,那么, 我也就只好信了。”
“这个回答还真狡猾啊。”陆夜白顺从地随他往外走, 扑面而来的凉风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不少, 他吐出一口气, 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心口, 感觉那一抽一抽的痛感还在,只不过暂时被眼前的这种安心感给掩盖过去了一些, “你在怪我对你不坦诚。”
温子河带他到了走廊, 望着外面细雨,轻声道:“没有怪你。只是如果你有想法, 不和我说,我当然就不知道了。有时候两个人相处, 难免误解, 我做不到让你称心满意。”
他隐隐感觉到, 其实他和陆夜白两人,在某些方面是有些相似的,他为了不让陆夜白担心, 会刻意掩盖自己的一身伤病,而陆夜白几次三番从梦里醒来,不是满脸泪痕,就是一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样子,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事,却不愿开口说。
都说人的意识会相应地折射进梦里,那么陆夜白的潜意识里,到底藏了多少惊恐不安的情绪?
这些负面的情绪里……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他而起?
这样想着的时候,温子河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陆夜白将他的手贴到自己心口,轻轻地说:“不会有误解,也不会不满意……当然,你抛弃了我,就不满意了。”
“我怎么会?”温子河一挑眉。
陆夜白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细细用心跳去感受那人手上的温度,生怕下一秒这熟悉的触感就会消失,轻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后我就是赖上你一辈子,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温子河应道:“好。”
陆夜白心口那抹抽疼总算淡去了一些,将人搂在怀里,似是不知足般强调道:“也不能将我一个人丢下。”
……无论生离,或是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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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消息?”段炎鳞从座椅上起身,厉声道,“怎么全族人搜他一个,都搜不出来?”
来报的侍卫答道:“鸦公子院中起的那场火烧灭了众人留下的痕迹,在山中四处搜寻了,也没有少主的踪迹,甚至连一丝残余的妖气也探不出来。如果要出山寻人,更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段炎鳞点头道:“是有些难,你去问一问乌衣那边,如果一时间寻找支山没有头绪,那么便先集中精力,去将少……子河找到吧。”
侍卫领命退下,一直坐在一旁的段予铭才开口:“父亲为何一定要找到子河不可?我们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做出伤害他人性命的事情。”
“予铭,你按照我说的,用了那帝流浆。我还当你终于以大局为重了,怎么现在又心软了?”段炎鳞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子河他永远是个祸患,你也说过叫他放弃那个人类,转而站到我们这边是不可能的。那么,为了最后能够成功地剿灭应晦,我们当然要清扫掉所有的障碍。”
“在您眼里,他是障碍。”段予铭轻声道,“在我眼里,他永远是朋友。”
段炎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优柔寡断,这点不像他:“你当他是朋友,那也要看人家将不将你当做朋友。你一片好心地对他,他怎么样?烧了你哥哥的房子,企图夺得龙角剑……这些你别说不是他做的。你带了侍卫去救他,我没有干涉过。但是,我这当父亲的要说一句话,你别觉得不中听,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以己度人’,心与心之间,总是隔了一层皮囊的。你背着我去救他,可要当心救回一条中山狼。”
闻言,段予铭一惊:“您怎么知道我去救他……那您为何没有阻止我?”
“你从小到大,我从未强迫过你什么。如果当时我带人去你给他准备好的藏身之处,将他们都抓了回来,那么只怕自此以后,你与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生分了。”段炎鳞叹了一口气,神态难得显得如此苍老,“这件事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你想救他,那么我就放他一回。不过……这是我最后的妥协,现在他从藏身之处逃了出去,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今后不管你是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还是仍然像个墙头草似的摇摆不定,我对子河都不会心慈手软。”
“我明白。”段予铭点头。本来他私自放走温子河,就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现在他知道了父亲不光不怪他,甚至原本就暗中纵容了他这一行为,更加觉得内心愧疚,攥了攥拳,说道:“今后父亲有任何吩咐,我必当遵从。只是,不要伤及子河的性命,是我唯一的请求。”
“如果他稍微识趣一点。我必定不对他赶尽杀绝。”段炎鳞说道。
能得到这种程度的松口,已经是大不容易了,若是真的到了那生死抉择的一刻,大不了自己站到温子河的身前去,父亲应当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段予铭舒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个解释:“父亲,我带人去救他,并不想破坏您的计划。眼下,陆夜白体内的妖力已经被勾了出来,无论他身在何处,融合都是正在进行的。一旦融合彻底完成,陆夜白丧失心智,必定会忘记所有人。我只是想,如果早早地将他们抓回来,说不定会将子河逼急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如等他自己认清这一切,回到凤栖山来,那时候,我们也多一名得力帮手。”
“得力帮手……”段炎鳞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消自家儿子这种天真的念头。
不过,转念一想,段予铭身上的这种心软,恰好也是从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继承去的。他当初铺设了那样大的一个局,为了将应晦一族歼灭,不惜使用了卑劣的手段,手上沾了无数无辜的人命,到最后,却因为自己的夫人心慈阻拦,没有把那名来求救的斥候秘密杀死,而是软禁了起来。
就因为当时那一点点犹豫,之后才被温子河不小心撞破了当年伐晦之征的真相,自那以后,他视段家为仇敌。
温子河那时候年少,虽然极力掩盖了厌恶的情绪,却逃不过段炎鳞的眼睛。他立即去查看了地下监牢,发现那名斥候已经自尽身亡,而门锁上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略一推算,这里发生过什么便一清二楚了。
自那之后,两人表面客客气气,但是彼此心知肚明,那点收养恩情,已经像个笑话一样了。温子河存在一天,就有向段家复仇的可能,所以段炎鳞才诱导段鸦去与温子河为敌,就是想让这两个最大的隐患同归于尽,给段予铭铺好一条安安稳稳的路。
只不过,段鸦眼下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没办法按照他计划中的那样,对温子河造成威胁。万一他这把老骨头哪天死了,温子河却还活着,那么按照段予铭的天真想法,是极有可能再将温子河带回凤栖山的,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段炎鳞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斩断自家儿子这点念想,就听到段予铭沉沉开口:“父亲,除此以外,我还做了一件事情,希望您不要责怪。”
“我将藏书阁的钥匙给了子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事先放在那里的两本典籍,以子河的能力,他必然已经推测出,陆夜白与应晦融合是大势所趋,就算他有再大的本领,也挽回不了。如今,尽管他下落成迷,但是说不定内心也在挣扎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费,还有什么理由在一条路上走到黑?父亲不要着急,我们在此慢慢等待,子河定会回头的。”
“什么?!”段炎鳞双目圆睁,似乎有怒意闪现,随即他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般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能……”
“那并不是关键的典籍,不会影响到计划。”段予铭看老爷子这么大的反应,疑心他误解自己将计划也透露了出去,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认清,将应晦变成半妖,是杀灭他的唯一办法,子河他是明事理的,这一舍小保大的做法,他虽然一时不能接受,但想明白了之后,会理解我们的。”
段炎鳞没听他这些话,垂着手,叹息道:“怪我……从未与你说过。”
“什么意思?”段予铭疑虑陡生。
“予铭,你当真以为,子河他心中对我,对段家,没有恨意吗?你真的以为他以后会辅佐你,保护妖族安安稳稳吗?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家,是他最大的仇敌!”
段予铭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想用这个办法说服他,是真真走错了路。子河他若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们为了妖族大局做下的布局,反而会与我们更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藏书阁的事虽小,但为了避免段予铭再因为天真的想法,做出什么荒唐事,段炎鳞决定将当年的事也全数说出,“伐晦之征的时候,妖族联盟为了保全大局,将温家的生死置之不顾,还对他欺瞒了真相。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从那以后他看我的目光,就只剩下一个‘恨’字了。想来他是最恨被欺骗隐瞒,也最恨‘舍小保大’这种字眼的,这也是当初我没有将融合计划告诉他的原因,温家曾经就是被舍弃的那个‘小’,你叫他怎么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去思考处事?”
那一瞬间,段予铭脑中的所有疑问都解开了。为什么温子河不愿在段家久留,为什么他总是在自己提起父亲的时候淡淡带过,为什么他都对妖族的大多数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虽然段炎鳞这一番话听起来,是所有妖族家主都对温子河有所亏欠,但是他知道,当初带领妖族联盟发动伐晦之征的,恰恰是自己的父亲!是谁主导了当年的一切,不言而喻……
而自己……竟然前不久还大声地质问过那个人“为何不唤老爷子一声父亲!”
那个时候,温子河心里怎么想,会觉得他愚蠢可笑,还是会恨意滔天?
段予铭感到浑身发凉,颤抖着想端起茶碗,下一秒,手中的茶碗却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无数雪白的瓷片四下飞溅,瞬间将他的心扎成了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兴奋):老婆,我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你快祝我梦想成真!
温(温柔):祝你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