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去,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手上拿着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
那青年她没见过,他身边的人巫行云却是熟悉的,提气飞掠至旁边的屋顶上,她束手道:“大师兄。”
“师妹。”苏梦枕拍拍巫行云的肩膀,从无崖子到巫行云再到李秋水,逍遥派这几个师弟师妹都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比起师兄他更像是他们的父亲一样,因而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也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东西我和师傅已经拿到了,此处不宜久留,带我去你们暂住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忙着救火,只要有人稍一抬头就能见着他们。
巫行云点点头,一边轻功赶路一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担心冲霄楼大火会不会影响师兄的计划,一会又想着刚刚小院之中师兄落在眼角的轻吻,一会又在想大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傅是不是……师傅!
苏梦枕刚刚那句“我和师傅已经把东西拿了”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巫行云眼神下意识落在苏梦枕身边的青年身上,虽然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眼熟没错,但这是师傅?!师傅?!
她记忆里的师傅明明是五短身材的白玉小馒头!
仲彦秋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念叨他身材的徒弟。
哼,孽徒。
早知道就该让她和李秋水争无崖子争得鱼死网破。
第四十七章
夜已经很深了, 朝廷派来的一行人的住处却仍是灯火通明, 包拯等人坐在书房之中毫无睡意。
巫行云还没有回来。
也对, 她刚刚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来一回都要不止这个时间了,只不过对于刚刚才下定决心的包大人来说, 这时间走得实在是太慢太慢, 墙角的铜漏滴滴答答听得他心急如焚, 一时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一时又想着少女明艳的俏脸深感自己为老不尊。
甚至于想要反悔。
他在那里自顾自的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的, 一张不怒自威的脸说实话当真不适合这般表情变化,扭曲得让边上的几人忍不住互相看看,眼神乱飞。
白玉堂:包黑子没事吧?别是疯了。
展昭:包大人……应该……
公孙策:你们别担心, 他就是千年老铁树开花了, 一时有点荡漾。
白锦堂完美接收到了几人的讯号,手握拳抵住嘴干咳两声, 道:“包大人不必忧心,巫姑娘武艺高强,定然不会有事的。”
包拯神思不属地应了两声, 看神情估计连白锦堂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 只是下意识的回应而已。
白锦堂摇摇头满脸无奈, 心道回去是时候准备贺礼了,还有那些个嫁妆也得好好筹备起来,主持金风细雨楼多年,因着苏梦枕和逍遥派的关系, 逍遥派的庶务基本上也是他在管,因而逍遥派的底子如何他一清二楚。
钱逍遥派是不缺的,逍遥子这个掌门人不理俗物,看人挑地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准,雇佣来的人多少都是有些本事又老实本分的人,而挑出来的地也是难得的良田果林,偶尔买到一块种不出庄稼的地,往下一挖竟是挖出来了不知道哪一朝皇室的藏宝地,黄金堆积如山,各色珍宝更是价值连城。
但是逍遥派不缺钱,却不代表逍遥派能操办好一桩婚事,要是嫁给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嫁妆简薄些也就算了,但是巫行云要嫁的可是包拯,简在帝心的龙图阁大学士,等到处理完襄阳王十有八九还能往上升一级,嫁妆要是太难看丢的可是包拯的脸。
白锦堂觉得逍遥子说不准真能干出给巫行云陪嫁上十几箱子孤本秘籍外加厚厚一沓银票这种事情来,其余的什么家具首饰,衣衫布料的,就都得让他来准备了。
别人家都是姑娘一生下来就开始攒嫁妆,他们这倒好,临到成亲了才开始着急忙慌地准备,要不是金风细雨楼有钱有势各方势力都给几分面子,白锦堂还真不敢说能把这事办得漂亮。
白锦堂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家具要用金丝楠木的还是紫檀的,在感情一事上还比较单纯的白玉堂还在不依不饶地缠着展昭包拯好好地怎么就千年老树开花了,明明上午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跟巫行云搞什么非礼勿视,吃个饭中间恨不得隔上一条河,莫不是到了晚上就开窍了?
感情单纯但对男女之事一点也不单纯的白玉堂兴致勃勃地在脑内编排了一出又一出,故事的离奇精彩程度放在街巷里绝对是能红火上一季的桥段,毕竟白五爷可是十二三岁就敢上花楼喝酒的人,痴男怨女的对他来说早就不新鲜了。
对他的思维模式了如指掌的展昭叹气,咳了几声提醒白玉堂别脑补得太开心把包大人还在这件事给忘了,前些日子被抓住扫了一个月茅厕的经历有生之年他实在是不想再来一遍。
展昭咳嗽的动静不小,把包拯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眨眨眼左右看了看到场的人,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于无崖子和李秋水的缺席。
逍遥派出身的人大多有那么点微妙而又让人难以理解的傲慢,就像在无崖子和李秋水眼中,冲霄楼那么点暗器阵法的没有任何挑战性,巫行云处理起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既然早就十拿九稳第二天一大早肯定能看到的玩意,他们实在是没有兴趣像傻子一样坐在书房里等着。
要是连个冲霄楼都过不去,师傅一定第一个从山上跑下来打她。
听起来有点冷情,却是逍遥派的共性了,就连包拯自己都承认自己身上多少沾染了些奇奇怪怪的因素,甚至可以说包拯自己都有那么几分冷漠,除了被他承认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多是冠上了普通朋友甚至陌生人的名号,不树敌,但也少了些亲近。
包拯这边正念叨着巫行云要是失败估摸着会被师傅从山上冲下来打,不多久就看见巫行云从门外飘然落下,宛如九天仙子降入凡尘。
“师兄。”巫行云踟蹰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了包拯身边,小声道,“师傅和大师兄来了。”
“什么?”包拯站起身,惊异道,“在哪里?”
“后院。”巫行云说道,取出那个仲彦秋原本拿着的盒子放在桌上,“大师兄说他们一路舟车劳顿,就先去休息了,让我把这个给你,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镶金嵌玉的盒子用极为精细的九转玲珑锁锁住,若是没有对应的钥匙打开莽撞撬锁,就会引动里头的机关,把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彻底销毁。
白锦堂仔细看了好久这把锁,表示金风细雨楼的能工巧匠能够复制出一把钥匙来,但是得让他把盒子带走做以参详。
作为白玉堂的哥哥,白锦堂在包拯这边的信誉一直很不错,况且这次金风细雨楼也是接了皇帝的密旨来帮忙的,因此包拯也就很放心地让白锦堂把盒子带走了,白锦堂走前还顺便拎走了这几年在外头玩得乐不思蜀浑身江湖习气莽莽撞撞的弟弟,白玉堂盘算了一下自己这段日子在外头到底惹出了多少事端,当机立断扯上了展昭。
即便他的那些事端可以称得上是行侠仗义,在江湖上他锦毛鼠白玉堂丝毫不堕哥哥白锦堂的名声,但是在哥哥眼里弟弟永远都是那个上房揭瓦记吃不记打看着庙会上的糖葫芦移不开眼最后连人家插糖葫芦的草桩都一并抗走的熊孩子,除了交朋友的眼神不错之外,无时无刻除了闹心还是闹心。
展昭被白玉堂拽着衣角往外拖,他一边努力稳住身形一边扭头往屋子里看,公孙策悠悠然地拿了本书准备回房休息,巫行云握着包拯的手脸颊绯红尽显小女儿娇态,包大人也难得柔和下来一张铁面温言软语。
虽然长得健壮如武官,但包拯也是实打实的进士出身,要不刻意压实力说不得能得中一甲的文采,说起情话来那叫一个含而不露情意绵绵,还能即兴赋诗写词,谱成曲子。
文人玩起浪漫来,那可就真没别人什么事了。
展昭忖度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觉得自己应该扛不住巫行云和包拯的混合双打,也就明智地闭上了嘴,老老实实被白玉堂拖走给人做挡箭牌和事老,白锦堂不打弟弟,然而只是那絮絮叨叨不带半点重样还特别有道理洗脑效果一流的书房对谈,就足以让白玉堂毛骨悚然。
如果展昭是猫,白玉堂是鼠,那白锦堂就是老虎,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白玉堂跟在哥哥身后,偷眼瞄了瞄白锦堂的脸色,自觉早死晚死都得死,也就破罐子破摔拽着展昭小声讨论起来包大人这棵千年老铁树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毕竟早上包拯还对人家姑娘敬而远之吃饭都要坐两桌的。
展.尚未婚配.初哥.昭听着白玉堂各种不着边际的猜测,就连中邪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还念叨着要不要去寺里拜一拜,心里头连番叹气,不过也没随便开口说什么扫兴的话,只道:“你还不如有空想想该送什么贺礼,别到了时候再着急忙慌准备。”
他一说完,白玉堂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挑着眉毛跳脚道:“我才不会呢,贺礼老早我就备好了,倒是你,每月就那么点俸禄,能买得起什么好东西。”他说完瞅了一眼展昭的脸色,得意洋洋接着道,“当然了,你要是没钱的话五爷也能借你,等你有钱了再还就行,怎么样,够义气吧?”
他那副抬着下巴的模样着实是好看,和白锦堂有五成相似的脸上眉眼飞扬意气风发,还带了点不怎么惹人讨厌的傲气和张狂,只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被宠爱着长大,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太大挫折的人。
展昭笑着说道:“说不得到时候还真得靠你周转一二。”
他当然是不可能只靠着俸禄过日子,手底下多少还有些别的营生,老家亦有田产庄园,但是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有时候真觉得他那御猫的名头合该戴在白玉堂头上才是,那性子跟猫儿不是一模一样,都得顺着毛摸。
白锦堂听着身后的动静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一开门发现弟弟把不知道谁家的孩子抱回来非得说是自家的,还死活不愿意还回去。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非常想要抄起鸡毛掸子把熊弟弟抽上一顿。
第四十八章
冲霄楼的大火也不知道是怎么放的, 襄阳王府的人忙活了整整一夜也没熄灭,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将将停下, 高楼烧得只剩下了空壳子,风轻轻一吹便轰然倒地,砸伤了好几个边上站着的侍卫小厮。
“抬下去抬下去!”襄阳王暴躁地让人把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伤员抬下去, 又强撑着脸色不要太难看地去面对正堂打着慰问名号跑来给他添堵的包拯一行人。
“今日一早听闻王爷府中走水, 不知府上可有伤亡。”包拯拱手, 他来的时候没带什么护卫随从,襄阳王除非打算鱼死网破, 否则也不会蠢到在自家府邸对他下手,况且就算真的动了手,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包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襄阳王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不过是府中下人打翻了灯油, 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包拯笑着说道,“王爷千金之躯, 若是有什么闪失,陛下定然是要问下官罪的。”
他说的真挚,襄阳王听着在心里头撇了撇嘴, 这种话也就是听听算数, 皇帝为了他问包拯的罪?要是早些年说不定他那侄儿还会意思意思罚一罚包拯给他几分面子, 但是这几年年年打仗年年大胜,皇帝真的是一天比一天硬气,皇帝一硬气,他们这些宗亲的话也就越来越不管用, 要是一向安分老实的也就算了,像他这样当年还跟皇帝顶过不止一次的……
心里感慨着山河日下落难凤凰不如鸡之类的话,襄阳王嘴上还是很客气地跟包拯你来我往打着太极,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场面话谁不是一套一套的,是以谁也没套出谁的话来,倒是茶水喝了小半壶。
“王爷。”襄阳王府的管家垂着脑袋走进来,附在襄阳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声音小,却逃不过包拯的耳朵,“东西找到了,已经烧没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包拯不动声色地记下。
管家走后,襄阳王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再和包拯聊起来时语气却是轻松了不少,相对也有底气了不少,说的他好像当真多么忠于皇帝,半点异心也没有一样。
包拯本还担心襄阳王发现证据遗失狗急跳墙,现在看来大概昨天师傅和大师兄做了些什么,才叫襄阳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藏着的证据已经到了他最不想让其落在手中的人手里。
也对,大师兄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师傅更是能够洞察先机算无遗策,如此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确认了襄阳王还什么都没意识到后,包拯也就很识相地起身告辞,冲霄楼遭了大火,襄阳王府可绝不像襄阳王说的那样没什么大事,估计现在府中忙乱的很,他在这待着也是碍事。
而且证据既然已经到手,襄阳王倒台也就是时间问题了,比起跟这个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蚂蚱打太极,他还是更惦记着快点回去见见师傅和大师兄,禀告他和师妹的事情,然后带着师妹回乡见一见家中长辈,早些将婚事定下来。
这世间不光女子恨嫁,男人也恨娶啊,单身多年同辈动作快点的儿子都快娶媳妇了的包大人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还是很憧憬的。
府衙内,在客房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仲彦秋在正堂见到了被自己赶下山好几年的三个徒弟——
无崖子还是那副唇红齿白貌若好女的书生样子,像模像样地穿着一身儒衫,多少长高了些,也可称得上是长身鹤立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就是这些年桃花实在多了些。仲彦秋在他身上“看”到了好些姑娘家留下的痕迹,不过想想也是正常,无崖子本身就是那种对谁都很温和的性子,还有几分侠义之心,见着了有谁落难就会出手相救,再加上他生得又好看,谈吐文雅举止端方……
好吧,仲彦秋承认自己编不下去了,他这徒弟就是天生命运的“线”跟女人纠缠不清,桃花运不少,却是烂桃花居多,处理的不好还容易演变成桃花劫。
至于为什么这众多桃花运里还夹杂着男人……
命运无常,本就不是凡人所能勘破的。
仲彦秋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把无崖子放生了,目前他所“看”到的未来里,无论如何也总比那个被师姐师妹争来夺去又被徒弟暗算活得生不如死的命运来得好。
无崖子旁边是巫行云,离山时的小少女已经长成了二八芳华的大姑娘,眉眼明艳气质高华,脸上还带了些姑娘家的娇态。
仲彦秋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她跟包拯修成正果的结局,神女有情襄王有意,唯一的阻碍也就是包拯那点子抛不开的矜持,平时还能板着,昨天巫行云要去闯那冲霄楼,说是没什么危险,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包拯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尤其是见无崖子李秋水都是该干啥干啥一点也不在意,还不更让他心里发慌,哪里能摒得住呢。
“师傅师傅,你怎么一下子长得这——么高啦?”李秋水年纪最小,从以前开始就是最会撒娇的,现在也就是刚过十岁的小丫头,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地拽着仲彦秋的衣角娇声问道。
“到了时间,自然是要长高的。”仲彦秋拍拍小丫头的脑袋,“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听话?”
“师傅你猜?”李秋水嘻嘻一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眨着。
当然是没有。
李秋水年龄最小,长得好看嘴巴又甜,就连苏梦枕对她都宽松上几分,更不要提手把手把她养大的无崖子和巫行云了,从下被师兄师姐宠着的小丫头性子活泼古怪精灵,又饱读诗书能言善辩,如此也就算了,她还习了一身好武艺,小小年纪一个打十个轻而易举,读了两本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话本就满脑子故事桥段。
她这个英雄来救美。
虽说包拯治下开封府向来安乐,但她1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今天给东家的夫人送送伞,明天帮西家的寡妇拎拎东西,后天给楼子里的小姐姐解决纠缠不休的登徒子,大后天帮摆摊的小娘子卖卖胭脂水粉,几年下来她在开封府的女眷堆里吃的不要太开,不知多少小姐戏言过如果秋水是男儿,定然要嫁与她,甚至宫里的老太后都对她青眼有加,美滋滋地认了义女,皇帝凑热闹给她封了个郡主——正正经经有食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