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紫洲突然失措的喊道:“师傅他……不会的!我不信……”
“既然太傅都亲自认了,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淳于风长叹一声,当即否决了紫洲,“太傅还有什么遗愿未完成的吗?”
“父皇!”紫洲跌跪于地,面色惊慌的哀求道:“师傅他没有理由要害皇兄,一定另有隐情,请父皇相信他……相信他。”
“小紫,师傅没有隐情,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为什么?”紫洲不可思议的问他。
“你只要记住师傅的话!至于其他不知道的也好,本来世事之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太傅的眼尾扫了眼淳于风,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就像你父皇,心里始终都清楚,却还能做到冷眼旁观,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定力世间能有几人做到?”
“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人!”淳于风一声落下,截断了太傅的话,然后沉沉的脚步声响起,黑盔黑甲的御林军应声而至。
“将桓行弘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淳于风的声音无情的响起。
“是!”御林军齐声回应。
“不要!”紫洲纵身向前挡在桓行弘面前,御林军面面相觑一阵,犹豫着不敢上前,他将目光投向淳于风,沉声问:“父皇真的要如此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淳于风冰冷的视线回视着他,抬起手一挥,面前的御林军得到指示纷纷向紫洲拥来。
混乱中,锵然一声,紫洲拔出其中一御林军的刀,毫不犹疑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昂首道:“谁若再敢动一下,我便当场自刎。”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落针可闻。
片刻后,响起脚步声,淳于风每一步走的都很坚稳,目光极其凛冽的盯着他手中的刀,唇边还挂着笑,只是那种笑容僵硬的让在场人心底发了毛。紫洲的唇瓣剧烈颤抖起来,烈烈的视线锁定对方如恶魔般镇定的神情,缓缓抬起手握住了他手中的刀身,刀很锋利,血顺着手指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滚落。
“殿下……不可!”伏志双腿颤抖的跪伏在地。
“小紫……”
紫洲眼前一阵恍惚,突然听到师傅的声音,他立刻清醒起来,并重新意识到现在的境况,心意一横,握紧刀柄将它生生自淳于风手中抽出,眨眼间浸满鲜血的刀身已架在对方的颈下,“请父皇下令,放了桓太傅!”
淳于风皱了皱眉,手心的伤半轻不重的作痛,连缀着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脸色灰败的看着紫洲,向他扯出了一抹凄楚的笑容:“若不放,难不成你会杀了朕!”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呀!他可是你的父皇呀!”伏志骇的频频磕起头来。
“今日我执刀威胁于父皇,就没想过父皇会放过我,如今我与师傅都是待罪之身。”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被他的举动震住了的桓行弘,凄笑道:“师傅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桓行弘红了眼眶,双唇的颜色泛着一抹诡异的紫,他的全身犹如数万条蚂蚁在啃噬,见紫洲如此为他,他觉得自己所做的都值了。
正在此时,一内侍慌忙跑进来禀报:“陛下,太后……”
话未了,太后已经面色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凝重的闯进来,乍见到眼前的阵势,她什么都没说,猛地跪下来。
“母后这是为何?”淳于风蹙眉道。
“哀家知道无论做什么也阻止不了皇帝的决策。”太后昂首直视着皇帝的眼睛,悲恸道:“但请念在老妇尽心抚养皇帝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桓氏留下这唯一的血脉,让老妇死后有脸面对泉下的父亲。”
“母后!”淳于风为难道:“您先起来再说!”
太后并未理会,匍匐在皇帝的脚下道:“二十多年来,母后从未干预过皇帝的任何事情,也并未求过皇帝什么,因为哀家知道当皇帝不易,所以尽量不去烦扰。行弘他虽犯下罪行,但也不是不可饶恕,请皇帝看在他是举证人的份上从轻发落。”
太后的一番话说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语气更是凄婉哀恻。淳于风沉默了,先前的那股气势早已被太后的知心话消殆了一半,紫洲握在手中的刀也松了几分。
默然半晌,淳于风开口道:“朕会将此案交给廷尉府,至于判处的结果,朕不会多加干涉。”
太后听了,忙感激道:“那哀家就此谢过皇帝了。”
事情发展到此步,也唯有如此。淳于风以目示意伏志扶起太后。经过太后的调和,紫洲手中的刀不知不觉已然落下,御林军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退到暗处。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场风波终将过去时,一口热血自桓行弘的嘴角涌了上来。
“弟弟……”
“师傅……”突然的转变紫洲失声叫道,扔掉手中的刀,俯下身瞧见更多的血如泉涌般自师傅口中涌出,惊颤的声音含混的哭音道:“师傅……这,这是怎么了?”
桓行弘抬袖拭去唇边的血,朝紫洲绽出一抹笑,道:“小紫,不怕!”
一抬眸正见淳于风唤伏志去召太医,于是出言阻止,“没用的!”脸上仍是保持着微微浅笑,“我服了剧毒,此毒世间无解,没有多少时间了!”
紫洲一阵愕然:“师傅,你这是为何?”
桓行弘瘦削的脸上有些苦涩,两眼发出憧憬的亮光,“大概是太想念毓真了,她一个人走这么多年,我早该去下面陪伴她了。”
“弟弟,你怎么这么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忘不了她。”太后声泪俱下,失去手足的悲痛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又老了几岁。
“三姐,谢谢你!”
“你是我的弟弟呀,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太后呜咽道。
桓行弘抬起颤巍巍的手拭去紫洲面颊上的泪,“小紫,离开他吧!”
此话一出,如惊雷轰在紫洲耳畔,登时浑身一僵。
强行稳住紊乱的气息,声音自喉咙传来,“那个人的性情你驾驭不了的。和他在一起的后果你承受不起……,我的小紫那么好……实在不值得将自己断送在如此污秽的道路之上,你还小……等长大了自会明白,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只要肯放下那些早已应该舍弃的东西,是它们太肮脏,太沉重以至于你背负着它们无法重新启程。”
紫洲听罢,将寒冰目光投向对面的淳于风,他冷峻的面庞毫无血色,手臂还在不断的颤抖,瞧着自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慌失措,他在怕什么?
一番话道出,太后像是听到世间最虚诞之事,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身体,惊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结舌道:“你们……你们竟……你们可是父子呀!”
此时的淳于风满颈青筋涨起,吼道:“我们不是父子!”
“你说什么?”太后不可思议的问。
淳于风感到身体内的温度在慢慢的流失,一切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之中,他忽然意识到以后他会失去什么,指着这桓行弘道:“他才是紫洲的生父!”
紫洲,太后当场怔住。
只听桓行弘缓缓道:“我曾想过要带毓真走,可是她执意如此,坚持把你生下来,用你的生命来提醒她的存在,她是在用自己的儿子来报复自己的丈夫,在这段感情她将自己葬送了,难道还要将你也葬送掉吗?”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紫洲哽咽问道。
桓行弘点点头。
紫洲哭喊道: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桓行弘抬起手,拭掉紫洲脸上的泪:“我也是你去战场后,才得知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紫洲忽然想起什么来,疯狂咬着自己的手腕。
桓行弘伤感道:“不要伤害自己了,没有用的。”
紫洲不听,将自己的手腕送到桓行弘嘴里,“喝了,就好了,没事的……”
他这样伤害自己,淳于风看不下去了,上前拽过紫洲的手:“洲儿,别这样!”
紫洲猛地甩开淳于风,吼道:“不要你管!”
淳于风愣住。
桓行弘虚弱道:“小紫,你听我说!”
紫洲抱紧桓行弘道:“好,我听着呢。”
“答应父亲不要再为你母亲报复别人!上一辈子的恩怨与你有何干,小紫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此对你太不公平,所以放弃吧!”桓行弘用尽最后一丝内力支撑着把剩余的话讲完,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是固执的道:“答应……放弃吧!”
血渐渐凝固,桓行弘的声音渐渐微弱。
“……小紫……,就当为父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去追求你想要的……”
“不要背负那些……太肮脏……不要将自己困在地狱里,求你!”
“我……”紫洲深吸一口气,陷入深深的两难之中。
“小紫,仇恨……最终带来的结果依然是仇恨,答应……”终究来不及说出剩余的话,他便在紫洲的怀里永远的陷入沉睡,世间所有恩怨情仇从此与他无关。
“洲儿!”淳于风的声音都在颤。
紫洲静静的看着那双合不拢的眸子,带着深深的寄托望着自己,他狠狠的咬着自己唇,仿佛想让自己更痛更清醒些,“我答应你……父亲!”他说得很轻,轻的仿佛不曾开口说过任何话。良久,才抚上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洲儿!”淳于风的心底愈发的慌措,看着紫洲毫无反应的脸,似乎只剩下躯壳,灵魂正在悬崖边风雨飘摇,他上前携着紫洲的肩,拼命的摇晃着,试着将他的执念唤醒,“洲儿!洲儿!什么报仇,什么利用,我统统不在乎,只要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或许淳于风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此卑微的求一个人,看着紫洲呆怔的目光从他身上离开,然后越移越远,整颗心突然急速陷落,拼命去抓可最终什么都抓不住。
一直沉默的太后此时正言厉色道:“皇帝,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们同为男子,这样……成何体统!”
“住口!”话一出,淳于风惊觉自己的冒失又软下口气,哽咽道:“母后,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他。”说着说着,他愈加不安,猛然将紫洲拉入怀里,双臂紧了又紧,誓死也不愿放手。
见此,太后早已震惊在当场,她抚养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历经多少风云突变,从没有看到过他为了什么紧张成这般模样,他……他竟将自己陷进了万丈深渊。
正僵持间,外面响起了打斗声,紫洲赫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淳于风,神色慌张的朝外面跑去。
只见身披一身黑袍的剑子聪被内宫禁卫团团包围,点点污血点缀在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上诡异的很。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内宫禁卫见下令的人是六皇子,于是纷纷停止厮杀自动让出一条路,紫洲冲上前扶起摇摇欲倒的剑子聪,细瞧之下才惊觉他的黑袍上已经染满了鲜血,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何剑子聪总是一身黑袍。
不喜欢用剑,名字里却偏偏有个剑,所以他说,叫我阿聪即可;不喜欢血腥,但偏偏自己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所以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袍,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剑子聪问:“他呢?”
紫洲不忍回答他,只默默流着泪。
“我知道……我想见他最后一眼。”
“我扶你去!”
“我可以自己去!”
每走一步都会有鲜血随着步伐的起伏不断的滴坠下来,落在地面上,明明很短的路程,他却仿佛走了一生那么长久,当走进殿门时,他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再靠近,他用手里的剑决然的刺向自己的腹中,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阿聪……父亲!”紫洲猛地跌跪于地,双肩不停的抽动,他的鼻腔泻出极力忍耐的啜泣之声,撕心虐肺。一下子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以至于悲伤至极而无法支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高烧致使他昏迷了五天五夜,他让自己蜷缩在黑暗里不肯面对任何事,不肯去做任何决定,拒绝任何人的温暖,将自己封闭。
直到第六日才有缓和的趋势。六日来昏昏醒醒,药食未进,不时的冒出几句胡话来,更是惊的太医们一身冷汗。太医叮嘱过淳于风一定要多给殿下说说话,身体上的伤痛可以用药石来医治,但心上的也只能待其慢慢开解。
看似短短的六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怀影门并入廷尉府;谋杀皇子案,弋国通敌案同时被翻出,仪妃自缢,孤氏倒台;太后称病,桓氏名存实亡。一夕之间,两大氏族同时陨落。所谓伴君如伴虎,五氏族中只剩下驻守北方边境的白氏,董氏,而两大氏族是否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幸免于难呢?或者手握边境五十万大军的白氏,董氏会不会来个反扑呢?凡此种种正是百姓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谋略性谈资。
近几日朝野上下物议沸腾,其中对二皇子淳于孤睿的判决最为关注。
廷尉府给出的判决书大体的意思是太子,五皇子的死他有直接不在场的证据,通敌叛国案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曾参与其中加之除夕夜袭事件又是受害者,主谋其母畏罪自杀,又念在他是皇家子孙,身份特殊,故而并不在株连之列。
表面上来看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纵然事态的发展是可以由强者掌握的,但人的心却不是三言两语即能概括的,这一场角斗最后没人会是赢家。赢了感情输了命,赢了目的输了心。得失之间的平衡是由当事人自己来衡量的。
自他醒来以后,两只眼睛空洞而无焦距的始终凝在一处,不言也不语,时间久了,看得累了便又重新阖上。淳于风喂给他的药食,每次都是木然接受,从不拒绝,他像是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玩偶,失去了对所有事物的兴趣,甚至是对生命的渴望。
任是如此淳于风依旧每日在他耳畔轻言细语,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他坚持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的存在,一点一滴的灌输能量给他。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面对某些棘手的问题,朝堂之上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弄得淳于风整个人心烦气躁,但只要来到洲儿身边,他的心就能莫名的安定下来。
说了太多从前没有说过的话,吐诉了太多以前从来没表露的心思。
虽然依旧是得不到回应,但他很满足。日子一久突然觉得即使如此下去,也未尝不可,至少有那人在身边。
直至第十日,淳于风坐在床畔读着晏星给紫洲的来信,他僵滞的眼神才微微起伏着波光,待至信读完,便又重新黯淡下去。
淳于风的心被他眼中闪过的亮光烧穿了,火烧火燎的疼痛充斥着整片胸腔,那么多天以来的努力却不抵一封外人的书信,真正的原因淳于风是知道的,书信的背后隐藏着皇宫外面的生活,才是导致紫洲情绪变化的最主要原因。
四年来这种交融,即禁忌又亲密,令他即挣扎又依恋,即罪恶又瘾念,以至于到最后难以摆脱,弥足深陷。若要突然将其抽去,他怎么去面对以后没有洲儿的日子,那么阴暗,那么孤独。
淳于风倾下腰面,闭上眼,在紫洲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深吻,他的双唇携着忧郁的伤怀之感一路浅啄至紫洲的耳畔,停留。他睁眸,凝视着对方无动于衷的脸,突然感觉到一阵心力交瘁。
而在此时紫洲突然开口道:“放手吧!”
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在呓语。
淳于风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轻飘飘的三个字绷紧了,以往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满是惊痛,却见说话的人失去血色的面容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是涣散的。
“我不会放手的!”他一字一顿的断然否决,一双眼眸疏忽之间已是阴气弥漫,“不要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纵使你多么不想承认,你也是我的,想离开趁早死了那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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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愈积愈厚,最终把一轮圆月完全遮住。宫殿内外都熄了灯,整个天地间一片漆黑,格外的低沉。突然一声惊心的惨叫声,将青鸾宫的奴才们都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