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桢放开他,转头找李忠华。
李忠华坐在地上,衣服上有几处血污,只不过几个小时,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他稀疏的头发两鬓斑白。
“教授”何桢轻声叫唤。
李忠华被突然打扰,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恍恍惚惚抬头。
“教授,我对实验室的情况不了解,请问我们做□□的素材在哪里?”
李忠华勉强从地上爬起,他扶了一下歪掉的老花眼镜,走到一处药品箱前,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几个药瓶,交给何桢,道:“这几个是□□的配方,你要小心,别伤到自己人。”
何桢点点头,把几个药瓶装到背包的不同口袋里。
何桢想了想问道:“教授,能给我一些硫酸吗?”
李忠华回去翻出一瓶硫酸:“还有需要的吗?”
何桢摇头:“没了,谢谢。”他正要转身,瞥见煤油灯,脑中灵光一闪:“教授,煤油有多少?”
“你是想直接烧?”
“是的,那样风险小,动静也不大。”
李忠华把左右的煤油灌到一个罐子里交给何桢。
谢雨晴悄悄潜到谢云帆身边,低声道:“那个何桢还真厉害,李忠华是化院出了名的爆脾气,居然这么听话,啧啧啧,难得一见啊。”
谢云帆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谢雨晴嘶了一声,揉揉头。
谢云帆睨她一眼:“你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蠢。你和他的误会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哥,你有点主次观念好吧,你看丧尸围攻的情况下谁还管你情啊爱的,我和他谁先被吃还说不定呢。”谢雨晴感觉周围气压不对,忙捂住嘴。
谢云帆龇牙:“我是丧尸的话肯定选你啊,细皮嫩肉的,不然我一会出去时把你先丢出去验证一下?”
谢雨晴一把推开谢云帆,屁颠屁颠半蹲跑到张小冬身边。
谢云帆怒瞪谢雨晴,谢雨晴不甘示弱朝他翻白眼。她旁边张小冬后知后觉,身体朝外挪了一下,出于尊重给她留了一个空处,谢雨晴不顾院花仪态,一屁股坐下。
谢云帆细细打量张小冬,实在没找到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特质,而后,眼神不自觉飘到何桢,何桢站在那里,所谓玉树临风,形容的就该是何桢,他一个体育生偶尔文绉绉一次,倒也不觉得别扭,大抵是称赞的对象的确配的上这个词,他嘴角不自觉上翘,看起来很是满意,转念把脑海里的张小冬拖出来一对比,外貌简直是青竹和狗尾巴草的差别。
何桢察觉到谢云帆的视线,头微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谢云帆有点尴尬,欣赏了太久美男,结果被抓了现形,故作无意,移开视线,他怎么想怎么别扭,起身走到李忠华身边,打算问问情况,他走的太近近无意蹭了一下何桢的手臂,何桢见是他,从耳朵到脖子微微泛红,谢云帆有些意外,男人脸皮薄成这样。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稳住声音:“东西都找全了吗?”
何桢点点头。
谢云帆注意到他的耳朵更红了,再联系到何桢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他的心头浮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云帆呼吸开始加重了。
“药品暂时先放在我这里,待会儿出去会用到。”何桢打断了谢云帆的脑补。
“嗯。”谢云帆面部僵硬。
何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下电源键,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他大致算了下时间道:“再等一个小时,到时候庞靖应该回来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何桢继续道:“等一下找几个男生到三楼和二楼间的楼道上去,他们要当诱饵,负责将二楼的丧尸分批引过来,再用□□把丧尸炸掉。”
“那他们不会很危险吗?”
何桢点头:“危险,但这个方法是所有计划中可行性最高的了,丧尸肌肉僵硬,行进的速度并不比常人快,最多是接近常速,只是他们不会感到累。二楼的楼梯口处有一个门,门是推拉式的铁门。我们提前让门处于半关的状态,当诱饵的人从门外把丧尸引向门口,在人进来的瞬间把门关起,丧尸留在门外,再用□□炸掉丧尸。”
谢云帆听完他的计划,觉得可行。
门外猛然响起重物撞击的声音,稀薄的月光穿过玻璃,有深色的液体泼洒到门上,缓缓下流。粘稠而又沉重。
透过液体流经过的玻璃,窗外的世界一片暗红,是血的痕迹。
第5章 火烧
门外激烈碰撞的喧杂不断,庞靖回来了,他引来一大波丧尸,足有十来个,何桢透过玻璃窗,庞靖正在激烈缠斗,他目前尚能与丧尸一拼,丧尸迎面一脚被他踢飞,摔个四脚朝天,后面的丧尸源源不断补充。
何桢清楚和丧尸硬碰硬体能是人类的弱势。一旦庞靖被丧尸群包围,毫无还手之力。
庞靖砰砰砰砸门,一边甩开一个半边脸腐烂的丧尸。张小冬见状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安全玻璃,他的手开始发抖,伸向门把手的手不由自主缩了回去。
外面一只丧尸脸上血痕遍布,睁大眼睛,咬向庞靖的大腿。
何桢也跑到门边,他皱眉看了一眼,恰巧庞靖疼的大叫,他对屋内人到:“不能开门太危险了!”
庞靖双目血红,怒火中烧,目光化为利剑恨不得劈死何桢。
谢云帆见门边两人迟迟不动,脑袋一阵发热,撞开何桢,迅速打开门。庞靖跌跌撞撞进来了,咬在他腿上的丧尸还未松口,跟着半个身子入了门,被夹杂门中,后面成群的丧尸想往里涌,何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抵住门。实验室内的人看出情况不妙,跑到门口使出吃奶的劲压住门。
门外又是一个丧尸冲过来,一个用力把咬着庞靖的丧尸推了进去,门砰一下关上。
屋内的人犹如见到了厉鬼,响起一阵尖叫,此起彼伏。
谢云帆掐住丧尸脖子,拼尽全力试图扭动,丧尸的力量不可小觑,它死命挣扎,干裂的手指四下挥动,想抓住什么。
何桢扑上去,用身体压住丧尸,丧尸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谢云帆趁机借力手心一紧,指节分明的手上青筋狰狞,咔嚓一下,丧尸的头骨断了,丧尸歪头倒在地上。
庞靖倒在地上大口出气,他身上的运动裤是运动员特制款,韧性各方面要强过普通款。丧尸的撕咬中裤子竟没有破,因而免于伤害。
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拎住何桢领子,何桢刚从丧尸身上爬下来,倒在地上没有留意,被庞靖拽起来,霎时有点发懵,没反应过来,庞靖一拳锤在他肚子上,何桢痛的弯下腰捂着肚子,庞靖恶狠狠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毫不顾忌,对准何桢又是一脚揣在他胸口,何桢没有躲,蜷曲身体在地上疼的打滚。
庞靖面相凶恶,怒目圆睁,牙齿快要咬碎一般,直接对准何桢一阵拳打脚踢,何桢没有反抗。
“够了!”谢云帆大声喝止他。
“放你妈的······”庞靖还没说完,谢云帆上抬脚踹他的膝盖,庞靖没有料到他会背后偷袭,不由得膝盖一抖,站不稳了,谢云帆抓住机会反剪他的双臂,庞靖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滚!”庞靖怒吼。
谢云帆劝阻道:“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他做的没错,放你进来,我们差点全部的人都死了!”李忠华在必要时刻拿出长辈的资格训斥庞靖。
庞靖不领情,依旧粗声粗气:“那个小白脸,我知道你他妈的想害死我······”
“庞靖,”人群中一个女生一步一步,蹒跚走到他面前,是庞靖走之前逼问的女生,她还没说话喉头哽咽,而后憋了一会,忍不住道:“吴蕊呢?”说完她哭了下来,泪水像两条小溪流,不断下淌。
庞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悲伤淹没,眼眶红了一圈,谢云帆感觉他不再挣扎,小心地放开他。
庞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汉子,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他没站稳,猛的跌倒在地上,再也没站起来。
他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粉色的皮包,极度紧张的战斗中也没有松手,他舍不得放开,冒着生命危险没带回吴蕊,只找到了她的包,是吴蕊给他留下的最后念想。
谢云帆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蹲在一旁一言不发。
何桢身上大块青肿,内脏差点被打的从喉咙里吐出来。他微微直起身,一阵钻心的痛,肺部呛了空气,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他脸色苍白。
旁边有几个女生走出来,扶住何桢坐起来,从急救医药箱里翻出绷带。
“生化楼出现突发事件,丧尸爆发,请所有同学迅速撤离学校,在重复一遍,生化楼出现突发事件,请所有同学迅速撤离学校。”学校的喇叭响起。
被困在生化楼的学生面面相觑,下面有人没忍住:“那我们呢?”
“学校放弃了。”
“不可能,这么多学生不是人么?”
“别急,万一学校吃一会儿来救我们呢。”
“你做梦吧,我们这里是源头,源头一个字没提,几十个人的生命和几千个人的命比起来,学校当然保大不保小。”
······
学生议论纷纷。
不远处,李忠华为地上的丧尸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谢云帆揉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起身来到他跟前,丧尸死前面目扭曲恐怖几乎是看不出的,死透了,安静下来五官反而清晰了。
朱铭的尸体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旁边有个小伙子长得五大三粗,碰见丧尸时不见人影,看到朱铭的尸体反倒来劲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揍两拳。
李忠华冷冷一眼,小伙子识趣走了。
“教授······”谢云帆喊了他一声。
李忠华抬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谢云帆望他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包裹好朱铭渐渐僵硬的尸体,让谢云帆给他搭把手,抬到角落里。
而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整个房间,时间的脚步不曾停下,滴滴答答流逝。
表上距离何桢计划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分钟。
谢云帆站起来,走道何桢面前,帮他检查伤口,重新包扎绷带,他曾去健身房实习过,基本的伤口处理还是没问题的。他拿走装有□□的背包
处理好何桢那边后,他转身走到庞靖那里,他拍了拍庞靖,庞靖呆呆的一动不动,不愿意接受吴蕊死去的现实,目光涣散。
他站在房间中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休息过了,接下来的我们面对的丧尸还有很多,二楼的丧尸是三楼的数十倍,我有个计划······”
谢云帆虽然是体育生,但他不像一般的体育生,浑身黝黑。他肤色遗传母亲偏白,长期的健身,身体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加上面容俊朗,平时在学校里很容易赢得异性的好感。为人大方,直爽,和男生的关系也不错。
何桢半靠在墙壁上,他的角度看去,谢云帆如同一尊大师精心雕刻的雕像,何桢将他的每一个神情尽收眼底,何桢向来平静甚至冷淡的眼神里浮出了一丝不常见的感情,他的眼睛里像是生出了一个小钩子,如果可以化为实体,谢云帆早就被他勾过来。他心头痒痒,许久前和谢云帆初见的情形浮上了他的脑海。
“听懂了吗?我们再等十分钟,接下来无论怎样都得出去。否则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会被困死。”谢云帆最后一次重申。
地上的人灰头土脸,刚刚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如今又要被推至悬崖,心中的悲伤恐惧再次满溢出来。
谢云帆接着道:“现在,有男生自愿加入吗?”
第一遍,角落里几个男生有意避开目光。
“我!”庞靖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
“还有吗?”谢云帆又问了一遍。
“算上我吧。”带第二队的黑皮男生举手。
剩下的男生把头坑下来,一言不发。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风险太大,计划太冒险了,和送羊入虎口几乎无异。
何桢本想加入,可他微微抬腰,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这个样子连自我保全都做不到,别提什么当诱饵了。
张小冬身边一声不吭,谢雨晴也不说话,眼里微微有了些失望。
谢云帆又问了几次,无人应答,他点点头道:“好的,你们两个和我来一下。”
谢云帆和他们简略讲了一下要点,待会儿三人轮流当诱饵,另一个人负责必要时刻拉门,剩下那个在关门后放□□。
夏夜的熏风扫过长廊,丧尸沉重的脚步如机械般迈动,留下冗长的回音,除此之外整栋楼阒寂无声。
实验室门上的血迹半干,狰狞可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
紧闭的门上悄悄露出一道缝隙,露出屋内的一只眼睛,冷静巡视四周,眼神突然一亮,如同流星划过,一个燃烧的纸团被抛出,映亮了漆黑的瞳孔。
火光笼罩的纸团兀的强硬插入黑黢黢的夜,刹那被发觉,丧尸一扑而上,跌倒在地的瞬间门□□出煤油,浇了它一身。
嗖的一下,门内又是一颗火球喷出,准确无误直击丧尸身体,丧尸身上的油一点即着,刺啦啦整个丧尸被包在火光之中,丧尸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它没有痛觉,不由的停下动作,默默立在原地,直到坏死的身体被烧成焦炭,猛然栽下。
其余的丧尸被如法炮制,不多久,第三层楼的活动丧尸全部烧焦成炭,堆在地上,实验室的门缓缓开了,谢云帆第一个走出来,庞靖,张小冬紧跟其后。
其余人照理呆在室内,何桢放心不下,万一出了意外没人接应,一定功亏一篑。何桢犹豫片刻,咬牙硬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谢雨晴无意瞥见何桢一瘸一拐要出门,也跑过去,走在何桢后面,她看何桢摇摇晃晃,想扶他,手伸出去一半又停在半空,最终缩回来了,何桢察觉有人跟在后面,回头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第6章 惨叫
“何桢。”谢雨晴叫住他。
何桢停下脚步:“嗯?”
谢雨晴莫名心乱,虽然时机不对,可她从来不喜欢有话闷着,该解决的必须痛痛快快的,这点和谢云帆很像。
“那个、就是······”她忸怩不已,嗯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没表达清楚,懊恼没组织好语言把人家匆匆喊住。
何桢没说话,但也没有对谢雨晴置之不理,侧身等她。
谢雨晴憋的脸色通红,最后豁出去了:“我对你没有那层意思——”
说完她又后悔了,自己瞎自作多情个什么,也许何桢根本就是把她当一般熟人对待呢。而且,她也的确把何桢当做一般的同学对待啊。唯一的好处是说出去的同时她松了一口气,奇奇怪怪的想法不会冒出来了。
何桢脸上波澜不惊,她的话在他的预料之内。
谢雨晴支支吾吾确认道:“那层意思,就是,你懂的吧。”
何桢点点头:“嗯。”
谢雨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她擦了一把汗:“谢谢。”
何桢道:“没事。”他继续往前走,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拖的很长。
谢雨晴跟在他后面,默默琢磨何桢也许第一眼就看出她和何樱搞了个大乌龙,所以才这么淡定。搞了半天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己瞎折腾。
她咬了咬下嘴唇,很是尴尬。
何桢在二楼的平台上停下脚步,他从上面查看谢云帆等人的情况。谢雨晴纠结了一小会儿,留在原地,不下去掺和了。
谢云帆打了个手势,三人围拢在一起,他把炸药的瓶子放到一边,选择了煤油,煤油的量很多,拿大瓶装的,庞靖负责在他进来的时候关门,他引五次丧尸后双方交换角色,换庞靖来引。
二楼的丧尸大约有五六十只,每一次最好引来三四只,多了难以控制,少了时间拖得长了,到白天更加危险,谢云帆蹑手蹑脚走下楼,庞靖在他的后面,没有贸然冲下去,他和庞靖先把推拉门门移动到半开的状态,楼道的门不常用,特殊的日子才会封锁二楼以上的实验室楼层。
谢云帆双臂刚用力,门被推动的同时吱嘎一声,在寂静的夜里犹如一声惊雷,三五只丧尸听到声音拖动僵硬的四肢立即向谢云帆处挪去。
谢云帆心头一惊,他强行冷静头脑,逼迫手臂发力,庞靖注意到谢云帆的手臂几乎抖的不行。
一个歪脖子的丧尸最快到达,大片血污遮掩了它原先的容貌,皮肤不管不顾随意摩擦,表皮被磨破,露出下面的暗红肌理,它的手骨暴露在空气中,举起森森白骨,一爪子下去,直劈谢云帆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