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璟愣怔,心有一瞬间柔软,没等上官清作完画,转身离开。
上官清没有挽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勾唇笑了起来。
惜璟的心,还是太温柔。
按捺不住躁动之心的驸马,在大厅等待公主殿下见完面首再来见自己,只觉度秒如年,伸手端起茶盏想喝茶,揭开盖子滚烫的水汽扑面而来,砰,将茶盏重重地放回到了桌上。
他是驸马,是公主的夫君,夫君想见娘子,哪里需要像客人一样等待!
犹豫了下,起身,去书房。
迎面正好遇到了离开的白惜璟,愠怒喊道:“白惜璟!”见白惜璟手中多了一把剑,下意识怂了下,停住脚步,还往后退了一步。
想到他是大将军的儿子,自小学武艺,虽比不上哥哥和弟弟,但拳脚对付一般小白脸绰绰有余了。
又向白惜璟走了过去。
走近白惜璟,身子一抖,好冷。
白惜璟看了他一眼,冷冽带有杀意的眼神,吓得驸马彻底怂了,动了动唇,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了路。
回到长悦酒楼,大堂门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壮汉,一身青色劲装,戴黑色护额,腰别一把短匕首,手边放着黑柄雁翎刀,白惜璟一眼认出,这几个人是南宫三小姐的护卫。
护卫也认出了白惜璟,纷纷起身行礼,“白公子。”
柜台后的徐寒秋闻声抬起头看了白惜璟一眼,又看了眼二楼,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白惜璟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诧异,怎么只见护卫不见三小姐?
难道在楼上?白惜璟刚猜测,便听到其中一个护卫对她说:“白公子,我家小姐被白姑娘邀请到楼上房间里聊天了。”
房间里!
白惜璟不悦地皱了皱眉,转身,运起轻功飞上二楼,连楼梯都不走了。
坐在角落的燕无月,见状起身,正要上楼,被徐寒秋拉住,回头,四目相对,会心一笑,一起上了楼。
“三小姐,你这手臂上的伤,是被何人所为?”白朦左手扶着南宫谨的手腕,右手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南宫谨眼神温柔地看着白朦,“我们做生意的,生意做的好,难免有同行看不过眼,想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昨日有几个人到药堂闹事,我正好在,一时不慎,被人一刀划中了手臂。”
“药堂?”白朦抬头看了她一眼。
南宫谨回以浅笑,“嗯,我们白虎盟还做药材生意。”
“嘶……疼。”南宫谨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刚刚白朦怎么把药瓶子戳到她伤口上了?
砰,门忽然被推开。
对门而坐的南宫谨,抬头就看到了白惜璟。
白朦手一抖,赶紧收回扶着南宫谨手臂的小爪子,转头和师父打招呼,“师父,你回来了。”她刚刚隐约感觉到了师父的气息,没想到还真是师父回来了。
两人的反应和动作,白惜璟瞧得一清二楚,冷眸扫了眼南宫谨的手臂,目光落在了白朦左手上。
有种抓奸的感觉。
白朦起身,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解释说:“师父,我刚是在给三小姐上药。”
南宫谨跟着起身,“白前辈。”看了眼白朦,笑着附和:“刚刚白朦是在为我上药。”说完又加上了一句,很小心很温柔。
白惜璟闻言,内心情绪翻涌,脸上却面无表情,冷冷地点了点头,“你们继续。”
一副你继续给她上药,让为师看看你对别人有多温柔的眼神看着白朦。
南宫谨一脸期待。
白朦一副完蛋了的表情,想拒绝。
最后,在师父的注视下,白朦硬着头皮继续给三小姐上药。
拿着药瓶的手有些颤抖,药粉从瓶子里倒出来,一半落在伤口上,一半落在了桌上。
察觉周围气压越来越低,三小姐挑了挑眉,对白朦说:“你没有刚才温柔了。”
白惜璟皱眉,转身离开。
站在走廊上的燕无月和徐寒秋,赶紧转身背对白惜璟,一副你看不到我样子,等白惜璟下了楼,徐寒秋问道:“看到惜璟的表情没有?”
燕无月点了点头,惜璟的表情,的确越来越多了,以前,她除了一脸冷漠,还是一脸冷漠,而现在,会生气会恼怒会吃醋,想到寒秋跟她说的,惜璟还会像个女人一样羞涩,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朦见师父突然走了,起身要追,南宫谨拉住了她,“白朦。”
白朦回头,“嗯?”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南宫谨说:“白前辈似乎吃醋了。”
白朦愣了下,笑了起来,“我知道。”师父进来的第一眼,她就看出来了,后面做的那些,只不过是想刺激师父看师父为她吃醋听师父说些霸道的话。
没想到师父还是老样子,一刺激就走,什么话都不说。
真想听师父霸道地说一句“白朦,你只能碰我。”啊!
南宫谨了然地笑了笑,她和白朦,果然更适合做朋友。
狼狈为奸的那种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扔雷的小可爱,么么~
第76章
天空中传来清越悠长的鹰啸声, 隐在人群中的司离,抬头看了一眼, 认出了那只玉爪海东青, 那是白少琴养的。
白少琴。
回到暗卫的生活,都快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闯入她的心,让她动了情,司离看着那只盘旋而飞的海东青, 记忆回到了九白山。
一旁的司风见司离走神,胳膊肘捅了下她, 司离收回神, 面无表情地看了司风一眼, 转头继续盯着长悦酒楼。
情绪和刚才比起来, 明显低落了很多。
“师叔, 真的不和我们回九白山?”白惜璟希望徐师叔和无月师叔能和她一起回九白山,九白山是她们的地盘,在那里不必担心有什么危险, 如今的京城, 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不是久留之地。
徐寒秋摇了摇头, 拉住燕无月的手说:“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什么时候想你们了,就回九白山看你们。”
“有我在,我会保护好寒秋的。”燕无月轻轻用力回握住徐寒秋的手, 给了白惜璟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见两人坚持,白惜璟只能作罢。
咚咚咚,木质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白朦从楼梯上走下来,在白惜璟身旁站定,说道:“师父,收拾好了。”脸上没有半点回九白山的愉悦。
她们的东西并不多,但其中却有一样让白朦极其讨厌的东西,上官清命人送过来的离火神啸弓。
虽说这是当日师父和上官清比试弓箭赢来的,但……
就是不开心!
越看越讨厌!
光看弓匣,就能气上好一会儿。
白惜璟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她,瞥了眼小徒弟,伸手从她手上拿过弓匣,转身将弓匣放到桌子上。
打开弓匣,取出放在里面的离火神啸弓,手抚过烈火般的弓身,转头问徐寒秋:“师叔,你这里有弓囊吗?”
徐寒秋回答说:“有,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把神啸弓放到弓囊里,反手一扬,将弓负在了背上,心叹,还是背在身上方便。
一旁的白朦,更生气了。
师父一定是故意的!
就因为给三小姐上了个药,师父已经两天没有给她好脸色了。
现在还故意把上官清送的弓背在身上,气得她心脏都疼了!
只剩一只眼睛能视物的燕无月,听到微微作响的咬牙切齿声,转头看了白朦一眼,见她气呼呼地盯着白惜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有意思了。
白惜璟似毫无所觉,将弓负在背上系好带子后,向徐寒秋和燕无月告辞,走了两步发现白朦站在原地没动,催促地喊了声她的名字,“白朦。”
怎么一副不高兴离开的表情?难不成想在京城和南宫三小姐多待几日?
这两天,三小姐天天带着一大票护卫来长悦酒楼找白朦,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小姐要买下她们长悦酒楼了。
白朦瞥了眼弓,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在师父身后离开了长悦酒楼,刚走出门,一道黑影从天空中极速俯冲下来,向师父而去。
正要拔剑,发现是师伯的海东青。
又是海东青!
这鹰一出现,准没好事。
海东青落在白惜璟的肩膀上,收好翅膀,歪头啁啁叫了两声,似在说,宫主,我又给你送信来啦,要摸摸。
白惜璟摸了摸海东青的羽毛,把手里的剑递给白朦,从海东青脚上取下信。
啁啾,海东青飞上天空,在白惜璟上空盘旋,犀利的鹰眼似乎盯着某个方向。
司离呼吸一窒,海东青发现了她,但看样子,并没有向她飞过来的意思,放下了心,继续盯着白惜璟。
“师父,信上说什么?”白朦站在白惜璟身侧,探头想看信上的内容。
信的内容很短,白惜璟一眼就看完了,见小徒弟想看,把信递给白朦,说:“药仙谷那边出事了,师父陪聂姨去了药仙谷。”
白少琴这么急地把这事告诉她,意思是让她去药仙谷,不然,等她回九白山再说也不迟。
“师父,我们回九白山还是去药仙谷?”白朦将信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一运内力,信瞬间碎成齑粉,张开手,消散在风中。
温柔阎王聂长歌,是药仙谷的大小姐,药仙谷出事,她肯定得回去,太师父和聂姨是那种关系,陪她回去也正常。
而师伯暗示她们也去药仙谷,就不正常了。
以师伯行事乖张的性子,除了师父,没什么人和事能让她上心。
为什么会一反常态让她们去药仙谷?
白惜璟思忖了片刻,回答说:“去药仙谷。”以她对师姐的了解,师姐一定也去了药仙谷。
远处,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司离,读懂了白惜璟和白朦的唇语,转头对司风说道:“回去禀报殿下,她们要去药仙谷。”
哒哒哒,马蹄声近,白惜璟转头,脸色顿时不好了。
南宫三小姐,又来了。
早知道刚刚应该先离开长悦酒楼再看信的,但后悔已经晚了。
南宫谨见白朦和白惜璟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急忙翻身下马,问道:“你们要走?回秦州?”
昨天和白朦聊天的时候,白朦根本没告诉她,她们今天要离开。
“嗯。”白惜璟清冷的点了下头,走向酒楼大门右侧那根两米高的青石拴马桩,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正要喊白朦过来,就听到白朦告诉南宫谨说:“我们要去药仙谷。”
这徒弟,怎么对南宫谨不设防呢!
南宫谨闻言,面露喜色,说:“我过几天本要去药仙谷采购药材,正好,今天和你们一起过去。”
药仙谷不是出事了?怎么还去那边采购药材?
白惜璟皱了皱眉,十分怀疑南宫谨的说辞。
联想到上次回秦州,她们要去哪儿,南宫谨就正好也要去哪儿,不用说,摆明是想黏着她的小徒弟!
张口正要拒绝,话还没出口,白朦欣然同意了南宫谨同行的建议。
“嗯,路上可以相互照应。”白朦说完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师父,白惜璟见小徒答应了才想起来看自己,一口气闷堵在胸口,转头,眼不见为净。
未免引人注目,南宫谨将所有护卫留在了京城,只身随白朦和白惜璟去药仙谷,反正距药仙谷不远的那个镇子上,有他们白虎盟的药材铺。
药仙谷在青州那边,白惜璟跨马在前带路,身后二三十尺远的地方,白朦和南宫谨并排而骑,不知在聊什么,时不时传来笑声。
这几天小徒弟和南宫谨越来越亲近,让白惜璟心里很不是滋味,自省也没做什么让小徒弟生气的事情,白朦怎么突然对她换了一副态度?
难道是因为上官清?
想到上官清,白惜璟想起了离开那日上官清作的画。
她和上官清早于白朦相遇,滨水河畔初次见面,就救了她一命,把她从水匪手中救下,而后离开,第二次,九白山救了她的亲人,在她来之后,策马离开。
莫名有些可怜她,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追逐,留给她的,永远是离开的背影。
“白前辈脸色似乎不太好。”南宫谨看了眼前方,偏头压低声音对白朦说道。
白朦闻言看了一眼,生怕师父病了,赶紧策马追上她,“师父。”见师父一惊,担忧转为不悦。
师父竟然在想上官清!
白惜璟收回思绪,敛神问道:“怎么了?”余光瞥了眼远远落在后面的南宫谨,“怎么不和三小姐聊天了?”
白朦没有回答,反问道:“师父,你在想上官清?”眸心暗了暗。
白惜璟有些尴尬,被小徒弟一副看负心人的眼神看着,有种背叛了她们的感情的错觉,心虚承认,“嗯。”
白朦抿唇,定定地看着师父。
用眼神谴责师父。
白惜璟无语,想到这几天小徒弟整日和南宫谨在一起,看了回去。
唳,海东青在半空中朝白惜璟叫了一声,打断了师徒俩幼稚的行为。
感觉自己像是第三者的南宫谨,追上两人,用下巴指了指海东青,说:“白前辈,海东青似乎发现了什么,时不时盯着我们身后不远处看。”
可她观察过,她们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
白惜璟勒马停下,抬头,曲指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听到清脆的口哨声,飞向白惜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白惜璟侧头问道:“有人跟着我们?”
呃,南宫谨嘴角抽搐了下,虽说海东青是万里挑一的神鹰,但也不至于能听懂人说话吧?
然而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海东青张开翅膀,啁啾了三声。
白惜璟皱眉,对南宫谨说道:“的确有人跟着我们,海东青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雷,么么~
第77章
当白惜璟说出海东青认识她这句话的时候, 司离感觉到了危险,想离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海东青忽地飞起, 径直飞向司离,白惜璟紧随其后,重剑出鞘,一剑刺中了打算离开的司离。
“啊……”隐在树上的司离一声痛呼,砰, 坠地。
白惜璟翩然落地,站在司离面前, 抬剑挑落司离的面巾, 冷眸看着她。
司离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 仰头看着白惜璟, 心知白惜璟已经对自己手下留情, 不然早就被一剑穿心了。
白朦和南宫谨追了过来,白朦看到一声青灰劲装的司离,惊诧道:“司离?”
随即想起, 司离是上官清的人。
听到白朦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司离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白惜璟, 不语。
“你们认识她?”南宫谨疑惑, 既然认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着?还被白前辈一剑刺伤。
“嗯,认识。”白朦脸色阴沉, 从锦州到秦州,从秦州到九白山,从九白山到京城,不知跟了她们多久了。
白惜璟问道:“她要你跟我们到何时?”无休止的跟踪,无休止的纠缠,难道真要死了才会放弃?
司离垂了垂眸,回答:“不知道。”她劝过殿下放手,可殿下执念太深,一日得不到白惜璟,一日不安。
身为暗卫,只能听命公主殿下,继续跟着白惜璟,若不是有海东青,她的踪迹不会被发现。
啁啁,站在树枝上的海东青,朝司离叫了两声。
司离抬头看了它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为暗卫,妄动心,就是这样的下场。
对白少琴动心,死于她养的海东青。
白朦见司离一副准备就死的样子,转头问白惜璟:“师父,她怎么解决?”心里有些纠结,如果把司离杀了,是直接暴尸荒野,还是念在认识的份上给她挖个坑?
没等师父回答,司离说:“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我死了,还会有人继续跟着你们。”闭上双眼,等待白惜璟给她一剑痛快。
公主殿下手中的暗卫,不计其数,没有了她,很快就会有新的暗卫接替她的任务。
铿,收剑回鞘,白惜璟冷然说道:“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她,昨夜我观天象,看到了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在场几人一清二楚。
心宿三颗星,代表皇帝皇子和皇室中最重要的人,荧惑停留在心宿,不是皇帝驾崩皇子薨,就是天下将乱。
司离听懂了白惜璟话里的意思,艰难起身,说:“我会将白公子的话带给殿下的。”转身,往京城方向踉跄而去。
走了两步,想起白少琴,又停下,回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暖黄色的和田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玄鸟,篆书着一个离字,递给白惜璟,“白公子,能不能替我将这块玉交给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