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绣恍然大悟,移动士兵的尸首,堪堪挡住了怪物的扑击。
血肉飞溅中,没有人顾得上怜悯同伴的遗体——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际,多余的感情只会让自己也变成尸体。
钟尧世躲在座位后面,小心翼翼地寻找出手的机会。他的低温冻结异能必须接触到目标才能施展,近身战时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所以宁可求稳,务求一击必中。
机头方向又传来几声嗥叫,白源皱眉:“另外两个也病变了,飞行员有危险!大路、林樾和火炬松跟我们来,姜强,保护好林小诗和王胜利,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驾驶舱门口,两头狰狞怪物不断用钩状利爪撕挠着合金舱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嗅到新鲜的活物气息,怪物调转目标,向卫霖几人扑来,其中一头仰头嘶啸,半空中顿时各种白影、灰影旋动起来。林樾只觉肩膀一凉,随即火辣辣地作痛。他伸手摸去,满指温热的鲜血。
“……这怪物能操纵空气流动,用急速的风把夹杂的纸片等东西变成利刃,小心点。”卫霖提醒林樾等人。
“这头给我!”路丰平说着,把指节压得咔吧咔吧作响,脚下一蹬地板,炮弹似的冲上去,抡起拳头就砸。旋风卷过,那些锋利如刀刃的杂物割在他的手臂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色划痕,连油皮都没蹭破。
“大路真是皮糙肉厚。”火炬松表扬道,转头又心疼对林樾说,“大美人受伤啦,来,躲我身后,我保护你。”
林樾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顿时血色上涌,在白皙脸皮上特别显眼,张口发出一股人耳听不见的低频声波,针对性地朝另一头怪物发射而去。他一边源源不断地发出次声波,一边调整震荡频率,迅速与怪物体内脏器固有的震荡频率吻合起来,产生共振。
怪物疯狂咆哮起来,在地板上痛苦地打着滚,内脏器官在共振中变形、移位,血管大面积破裂,成为一团体表完好、腹腔中烂成泥的皮囊。
“干得好!”火炬松打了个响指,“可惜飞机上不能用明火,不然你剁馅儿来我烧烤。”
她见路丰平那边,还在跟怪物拳来爪往地对殴,意犹未尽地跑过去:“大路大路,你把它压地板上让我烧烧看吧。”
“这样不好吧,”路丰平一个肘击将怪物眼睛砸出个血窟窿,抽空回了她句,“万一它临死前再卷起一阵风,整个机舱都能被你变成烤炉。”
“那我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火炬松有些沮丧地咕哝,向袖手在旁边观战的卫霖和白源走去,“你们两个就干看着,也不上场帮个忙?”
卫霖笑起来:“杀鸡焉用牛刀。”
“嘁,都没看过你们的异能,究竟多厉害,敢这么吹——”机身一个上下抖动,火炬松话没说完,失去平衡朝卫霖身上栽去。
卫霖连忙伸手扶了一把,才避免她的鼻梁在金属扶手上撞成骨折的悲剧发生。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好巧不巧地托在对方胸口时,卫霖吃惊地嘀咕了声:“艾玛,还没有白先森的胸肌大……”
“——你他妈的说什么!”火炬松气冲冲地跳起来,虽然她信奉“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但被一个同性取向(?)的异性鄙视,还是令她感到恼羞成怒,“他大你摸他去啊,干嘛摸我!”
卫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际:“意外嘛。再说,单论手感,我的确宁可摸他的。”
白源转头看他,神色复杂微妙,心底却隐隐有几分快意与自得:卫霖这家伙,果然暗恋我……可惜我是直男。既然注定无法回应,就对他多上点心,算是补偿吧。
卫霖见白源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心想:我夸他身材好,他好像有点得意?看来白先森就跟那臭脾气的驴子似的,还是要顺着毛捋,捋对了,他就高兴了。动动嘴皮而已,哄人嘛我擅长。
两人各怀鬼胎地相视一笑,都以为自己抓到了对方的软肋。
路丰平那边已经搞定了怪物,把它的头砸得几乎镶进地板里去,起身嫌恶地擦去拳头上的血迹肉屑。
飞机颠簸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坠毁似的,卫霖敲打驾驶舱的门,大声叫:“飞行员?外面已经安全了,里面什么情况,你们开个门!”
他敲了十几下后,舱门终于开了,迎面一个濒死的男人扑倒在地,背上紧贴着另一个人影,紧咬他血淋淋的脖颈不松口。
白源背上唐刀出鞘,一刀斩下变成了吸血怪物的原飞行员的头。
这下卫霖真觉得棘手了:对付怪物有白源这个大杀器在,根本不足为虑,但人在高空飞行员全挂了,麻烦可就大了。如果飞机坠毁或爆炸,就算他和白源再怎么告诫自己这里是“绝对领域”并非现实,身临其境的“死亡”也势必对精神造成极大的冲击,甚至可能导致精神陷落,在现实世界中成为植物人。
“你们谁会开飞机?”他朝解决怪物后匆匆赶来的进化者们大声询问。
大家茫然地摇着头。
幸亏一名幸存的特战士兵开了口:“我只开过战斗直升机,没开过运输机。”
“反正都是飞机,你触类旁通一下好了。”卫霖赶鸭子上架似的将他推进了驾驶舱。
那名临危受命的士兵对自己的技术毫无信心,一边猛拉操纵杆,一边苦着脸朝其他人喊:“你们都准备好降落伞,站在逃生门旁边啊,一旦发现飞机急速下坠,就马上跳伞!”
第47章 暗恋的表现方式
运输机在他的极力操控下, 好不容易遏制住坠落的架势, 摇摇摆摆地往前,终于在十分钟后艰难地飞出雨云, 舷窗外面的天色重新明亮起来。临时飞行员擦了把冷汗, 开始调整导航路线, 转向朝北方的首都飞去。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跌坐在机舱座位上。
“还以为真的要坠机, 吓死我了……”罗锦绣带着哭腔说。
林小诗把她搂在怀里, 抚摸着长发轻声安慰。
卫霖看了看,进化者里虽然有几个看着相当狼狈, 但都没受伤, 八名特战士兵牺牲了三名, 轻伤两名,正用消炎药与绷带简单地处理伤口。损耗程度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希望接下来的行程别再出什么波折,能顺利抵达首都。”他在白源耳边低声感叹,“这次的任务太特么变态了!回去我要整一整老胖子出口恶气, 你别拦我!”
白源耳根敏感, 被他吐出的热气弄得酥痒难耐, 不自觉地侧身避了避,端着脸答:“谁要拦你——远点说话。”
卫霖促狭地吹了口气:“你耳朵怕痒?”
白源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像捏猫一样单手捏住卫霖的后颈往下压,几乎把他的脸摁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闭嘴吧你。”
火炬松想坐在林樾旁边,顺道勾个肩搭个背,可惜林樾对这位作风豪迈的老同学很有些忌惮, 抢先一步躲进路丰平和舱壁之间,拿人高马大的发小做挡箭牌。火炬松绕不过护雏的退役兵哥,只好暂且作罢,转头见卫霖和白源咬完耳朵又咬不可描述部位,于是怀揣着求偶不成的单身狗的怒火再度呸了声:众目睽睽,奸夫淫夫!
平静时光还没过两个小时,机舱广播响了起来,传出临时飞行员急促的声音:“白队,卫队,我们大家可能还是得跳伞。引擎好像出问题了,估计撑不了几分钟。”
此刻飞机开始规律性地震颤,机身向一个方向倾斜,产生了下坠失重感。
罗锦绣从林小诗怀里抬起头,蹙起眉泫然欲泣:“还是会坠机?我不会跳伞啊,万一摔死怎么办啊嘤嘤嘤……”
其他几名进化者也开始忐忑起来,虽然不像罗锦绣这么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但脸色都十分凝重,下意识地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白源和卫霖。
卫霖苦笑:“不要看我,我也没多少经验。”他问那几名特战士兵:“你们应该受过跳伞训练吧?给他们紧急培训一下,三分钟时间。”
士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答:“高空跳伞技巧和注意事项很复杂,低气压环境要控制水平旋转,还要防止血液沸腾、体温骤降,要控制下降速度,着陆时还要考虑到地形和缓冲……三分钟根本交代不清楚啊!”
众人在他说话的工夫,已经将机舱内配备的伞包背在身上,闻言纷纷露出听天由命的痛苦表情:跳可能会摔死,不跳飞机坠毁必死……这么看来,还是硬着头皮跳吧。
“我把飞行高度尽量降低到六千米以下,你们必须一个接一个往下跳,不能犹豫浪费时间,否则跳伞高度不够,安全性会大大降低,明白了吗?”机长广播继续说道。
逃生舱的舱门被打开,背着降落伞包的士兵们鱼贯往下跳。前饲养员王胜利看着木讷,胆量却不小,第一个跟着士兵默默跳下去。姜强光头上满是冷汗,嗫嚅道:“你们先……我有恐高症。”
火炬松不齿他欺善怕恶,看他最不顺眼,冷笑起来:“迟几秒跳,你就不恐高了?”话音未落,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姜强猝不及防间被她踹下舱门。
钟尧世叫了声“强哥等等我”,也跟着一起蹦下去了。火炬松双手叉腰:“还有谁不敢跳的,老子送他一程!”
被她这么一闹,就连胆子最小的罗锦绣,也跟林小诗手拉手,泪流满面地跳下去了。
卫霖和白源因为要去贵宾舱里扶药效未褪尽的程笠新教授,落在最后面。
“程教授这副样子,显然是不能独自跳伞了,我带着他吧。”卫霖边说,边试图把程教授绑在自己胸前。
白源拦住他:“你跳伞很有经验?”
卫霖说:“在极限运动俱乐部跳过几次四千米的。”
“不行,你身体素质不如我,我带他。”白源断然拒绝。他很清楚这么做的话两人只能背一个伞包,重量如果翻倍,坠落速度也会快很多,安全系数大打折扣。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时,他心底也很有些诧异与不解:这可不是什么请客或送礼之类的小事,可以推来让去,而是宝贵的活命机会啊!他究竟发了什么神经,为了卫霖的人身安全,连自己的性命也看轻了?这可不是他白源的做事风格……
卫霖的惊讶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这话的是白源本人吗,该不会被什么怪物附身了吧?平日里小气刻薄又自私的白先森,今天居然转了性,要把更大的生存几率让给我?!妈呀这画风变得太快,世界有点不真实……
他既感动又不安地朝白源笑了笑:“要不咱俩绑一块,把他单独丢下去?”
生死关头还在耍贫嘴!白源被他气笑了,一把拉过云里雾里飘荡的程教授,不容商榷地将背着伞包的卫霖推出了舱门:“安全着陆后,找到我!”
卫霖乘着对流的翅膀,在高空翻滚时,脑子里还是懵逼的——
猛烈的风声在他耳边呼啸,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广袤大地在下方波澜壮阔地铺展着,山脉蜿蜒、田野平整、河流在夕阳余晖中闪闪发光。20秒的自由落体时间,在卫霖的脑海中似乎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思维线,而这条线上只萦绕着一个念头:
卧槽,白先生刚才那一推,实在是太帅了!坚定果决利落魄力十足,充满了悲天悯人与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老子都他妈的要爱上他了!
看了看手腕上的压力计,卫霖在合适的高度打开降落伞,并拉动左右两边操纵绳调整方向。脚下是一座绿茸茸的山头,有大片丰茂的草甸,也有犬牙交错的岩石,他颇费了一番工夫,才让自己准确地降落在草甸上。双脚着地的瞬间,整个人向侧面翻滚,这个动作可以避免受伤。
安全着陆后,他解开沉重的伞绳,手搭凉棚仰天寻找白源的身影。
白源比他迟跳,但身负一人重量加倍,很难确定落地时间;而且高空中气流多变,哪怕吹歪了一点,着陆时也可能偏离个几公里。
军用运输机拖着肉眼可见的火焰长尾,轰鸣着向远方急掠,不久后就听见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响,真的坠毁了。所幸他看到了白源的降落伞,像朵雨后大蘑菇,倏尔一下就不见了,但目测过去,着陆点应该离自己不远。
卫霖立刻朝那个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他见到了躺在地面上的白源,显然对方也是想降落在草甸上,但因为要保护身前绑着的程教授,着陆点产生了点偏差,擦过了一大片岩石群。卫霖跑过去绑他解开缠绕的伞绳:“你没事吧?老爷子怎样?”
白源沉声说:“没事。程教授被气流冲击得晕过去了,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卫霖帮忙把程教授平放在厚软的草丛上,摸了摸颈动脉确定人还活着,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白源受伤了,血迹把裤管染红了一大片。
白源也刚刚发现,拎起裤腿瞥了眼,说:“一点皮肉伤。”
“皮肉伤就已经够严重了好吗!这可是缺医少药的末世,万一伤口感染了这么办。”卫霖按住他想缩回去的小腿,小心地卷起裤脚,查看伤口。
白源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我们现在的本质只是一股脑电波,怎么可能伤口感染。”
卫霖瞪他:“意识也会影响身体。因为自我暗示被割脉,使本来完全正常的身体出现失血症状、甚至导致死亡的案例,不知道?”
白源被这么一瞪,不知怎么的就软了下来,任由对方摆弄自己脚踝上的伤口。
“……应该是被岩石割到了,还好骨头和跟腱没事,先包扎止血吧,可惜没有消炎药粉。”卫霖说着,脱去白源的登山鞋,将对方的脚踝搁在自己的腿上,又从T恤上挑了处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撕出一块布条作为临时绷带,娴熟地扎紧,末了打了个漂亮的结。
白源看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口,低垂的眉眼蕴满了鲜见的专注神色,心底那块变软的地方越来越热,竟有了要融化成水的趋势。
对于人际关系一向淡薄的白先生而言,对方这种关切程度已然超过了他心目中普通搭档的尺度。这举动放在别人身上,叫“热情过头、敬谢不敏”,可从卫霖手里做出来,又有了不一样的深意与情味,足以证明的的确确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白先生认为自己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卫霖既然是个gay,就不可能对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动心。或许从很早以前,他们初次见面时,卫霖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否则怎么会用斗嘴使绊子这么幼稚的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平时里也没见卫霖与哪个同事这么争锋相对——暗恋的表现方式果然五花八门!
这么“豁然开朗”了之后,白源再看面前“暗恋者”,油然生出三分愉悦、三分愧疚、三分同情,以及隐隐约约的一分动摇——如果对象是卫霖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其实这家伙挺可爱的……
就在白先生笔直的性取向之树开始长出点弯弯斜斜的小枝杈、而自己却毫无所察的时候,卫霖已经处理好伤口,将挽起的裤管放下来。他在心里苦恼地想着:白源的伤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吧?但愿能,否则明天天亮还得我把他背下山去。这家伙看着瘦瘦高高,肌肉一块不少,分量可不轻啊……要是背个妹?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樱业比灰宀蝗荽牵上歉鲇舶畎畹暮鹤樱Α?br /> 卫霖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听在白源耳中,却成了对方因为这段无望的感情而黯然神伤。
这让他的三分同情顿时变成了三分怜惜。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卫霖,温声说:“我的伤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
第48章 山顶一夜
听他这么说了, 卫霖放下心, 起身环顾四周。从他着陆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最后一抹残阳也沉入山峦, 天色黑得很快, 不知道其他的队员降落在什么地方。他拔出从猴子家得来的手枪, 对天鸣了三响。枪声宏亮,在山林间层层回荡, 激起无数鸟雀四散惊飞。
几秒钟后, 他听到回应的三声枪响,来自于山脚的一处密林间。片刻后, 又是两声,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路丰平他们携带着手枪和一支步枪, 特战士兵们也配了枪,这两处的回应八成是他们。其他的几名进化者听到枪声,也能尽快赶到就近的声源地,与他们汇合。
夜晚摸黑穿越山林不是明智之举, 何况程教授还昏迷着, 白源脚上有伤, 卫霖决定就地扎营过夜,明天天亮再下山与其他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