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一大块平地,聚族而居,越有地位的造越大的房子,起一层层的围墙,跟高低不平的大山什么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当然也有爱靠山而居的,但那多是为了以山为屏障好做防御工作,而且也多是住在山脚下……
再看看自家山头——得,远近那么多山,他偏偏就选了最高的那一座。这也就罢了,洞府还在半山腰,没什么路,出入都得靠飞的……
饕餮老神在在的脸裂开了。一道天雷滚滚而来,准确地砸在了“后(胡)知(思)后(乱)觉(想)”的北山大王脑门上,刚刚还有点献宝意味的他彻底风中凌乱了。
内心的小老虎嗷嗷叫着又抓又挠,恨不能给不久前着魔一般的自己一爪子——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拉肖衍过来?为什么不做足准备再让人来?好歹换个符合爱人喜好一点的洞府啊!或者至少在山脚开阔的地方建个楼再说其他的呀啊啊啊!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吃,他一定要给自己来一桶!
肖衍迟迟得不到回应,疑惑地转脸,立刻被饕餮严肃的脸吓了一跳,小心开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饕餮急中生智,一把拉住他的手,飞快地带他绕到钩吾山后,又飞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大片平地。肖衍正自摸不着头脑,就见自家爱人严肃地一伸手:“你觉得这片地方怎么样?”
“……???”壮美非凡的仙山变成了一大片草场,因为季节原因有些萎靡,杂草枯黄一片。
肖衍眨眨眼,再眨眨眼,试图找到“山”的痕迹,未果,不确定地开口:“这,这里才是钩吾山?”
难道北边对“山”有不同的定义?肖衍囧囧有神。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称得上“洞府”的地方,有些好奇饕餮以前怎么住的,难不成全都露天?风吹日晒雨淋什么的不难受么?
但这次,他准确接收到了自家爱人眼巴巴的视线,赶紧露出一个微笑:“……我觉得很好啊!”
至少邻着那么漂亮一座山呢,真棒!
饕餮长出一口气,默默在心底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挺直了身子微微抬起下巴:“一般,一般……你喜欢就好。”
有一个审美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伴侣怎么办?当然是迁就他呀!
钩吾山算什么,不要了……唔,也不用彻底扔掉啦,可以以后偷偷回去玩一玩什么的……趁媳妇不在的时候。
想到这里,北山大王顿时豁然开朗,原本的兴奋劲儿又上来了,这边他倒也熟,于是兴致勃勃地拉着肖衍走了一圈,要给第一次来的爱人介绍介绍。
肖衍随着饕餮落了地,沿着大片草场的边缘,在齐人高的黄草中像模像样地走了一圈,微笑着看爱人指着一片巨大的枯黄的狗尾巴草般的东东:“春夏之交的时候,它们会结出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一样的种子,可好玩了!你可以这样扑过去,那样扑过来……”
高大的男人显然很开心有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一边说一边比划,看架势恨不能马上变回小老虎扑腾两下。
肖衍认真地点点头,在心里记好:从小喜欢狗尾巴草,平时也爱毛茸茸的东西,虽然总是死不承认。
“那边住着一群般冒鸟,生的蛋有这么大个,一点不腥,如果用你的法子炒一炒,肯定更好吃!”饕餮指指另一片。
肖衍继续点头,继续往心中的小本本上记录:跟般冒鸟做邻居,喜欢偷蛋,想必不太受邻居欢迎。
“再看那边……”
饕餮幼时的点点滴滴在这介绍中一点点生动起来,肖衍听得格外认真,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一只小老虎独自玩耍的情形,一片荒草场就是他的乐园,每个角落,都承载着他鲜活的回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仿佛两人又贴近了一步,整个灵魂都向彼此愈发敞开了不少。
“饕餮。”肖衍内心隐隐有种冲动,忍不住喊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停下,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睛在夕阳中显得相当柔和,此时微带一点疑惑。
“我,我并不是你一直以为的九尾狐……或者说,身体是,灵魂不是。”肖衍定了定神,看着他,平静开口,“我其实是个人类。”
有了个开头,之后的就无比顺利了,反正肖衍也闹不明白这场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加个班,疲惫地在电梯里打个盹,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却误打误撞摆脱了疲于奔命的过去,开启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有了朋友,有了爱人,有了再也割不断的牵绊。
本以为会是无比纠结无比难开口的话题,大概是气氛到了,这会儿自然而然全都说了出来。肖衍放在心上许久的一个疙瘩解开,觉得一阵轻松,又略带一点不安,但也许是饕餮成长的地方鼓励了他,让他直直地看入对方眼中:“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之前一直不敢说,后来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我知道你以前不怎么待见人类,但不论我是人类还是九尾狐,对你的心都是不变的,我爱你,余生想和你一起度过。”
这大概是向来情绪内敛的肖衍能说出的,最直白的情话了。
就在不久前,他还有些忧心自己的情况会不会被人跟煞物之类扯上关系,但这一刻,肖衍却有种莫名的信心,觉得饕餮并不会在意这些。
虽然平时有些小事上,两人总是频道对不上,容易闹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但遇到大事时,却从未让彼此失望过。
肖衍两辈子头一回谈恋爱,而且直接手拉手结了亲,完全是新手上路,并不清楚如何开口会更好一些,但他相信,两人在一起,坦诚才是最重要的。
他愿意把所有的信任交付给眼前这时而非常成熟,时而无比稚气的男人。
然而话虽如此,对上眼前一脸懵逼的消化整件事的饕餮,肖衍还是略有一点心虚的,他不自在地碾了碾脚尖:“你别怪我当初瞒得紧,那会儿我对这里一无所知,谁知道泄露一点风声会不会被当成怪物烧死啊……”
说着,坦然的眼中还是带上了三分紧张。
饕餮眼中的情绪显然要复杂得多,从疑惑到讶然到震惊到释然到……恍然大悟?肖衍有些不解——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是什么状况?
然而不待他追问,饕餮先紧张了起来,一把按住肖衍的肩,急切地问:“那你还会回去吗?会永远留下来了吧?”
肖衍一愣,下意识点头:“……这种事发生一次就够出奇的了,你活了这么多年都第一次听说吧?应该不带来回的吧……”
“那就好!”饕餮琢磨着也是这个理,一阵轻松,想了想又叮嘱,“这世界有些据说容易产生异象的地方,我日后给你列出来,咱绕道走!”
这么好的伴侣,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不稳定的“界”给卷走了,可没地方哭去。
言辞间,显然完全不在意肖衍到底是人类还是九尾狐,肖衍大松一口气,弯起眼睛:“好——”
饕餮看着他温温和和的笑脸,又是心痒痒,又是伴侣惊人来历带来的冲击未平,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忽然急切地将人拥入怀中,狠狠地亲吻起来。
肖衍一愣之下,也不矫情,当即热烈的回应起来。说到底,坦白这最大的秘密,他也心绪未平,所有的激动都急需一个发泄的途径。
夜幕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周遭清净无比,两个更加亲密了几分的灵魂,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非常和谐,不做点运动都有点对不起这大好氛围。
身体是最诚实的,欲望的火焰席卷而来,几乎将两人的理智焚烧殆尽,大片大片泛黄的草倒了下去,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垫子。肖衍身体微微有些发颤,这种露天之处实在超过了他最大胆疯狂的想象,然而此时又根本不愿停下来,微妙的羞耻感又刺激得身体格外敏感,在饕餮猛烈的冲撞中,一波一波的攀上了最高峰。
夜风微凉,天上有几颗不甚分明的星子,饕餮俊美无比的脸上挂着薄汗,动作却堪称凶狠,仿佛为了确认实实在在地占有了身下之人一般,比平时更加狂野了不少。肖衍感觉整个人都在汪洋中沉浮,一开始还不甘地抢夺着主动权,最后却只能死死地搂着对方,声音近乎破碎:“慢……慢一点……呃——”
一个拼命压在喉咙里的“啊”声半露未露,反而显得勾魂无比。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呈现出一个极其诱人的弧度。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绞紧,饕餮眼珠子都红了,强势无比地攫住肖衍的唇,身下却又愈发快了几分。
肖衍的脸上红潮更盛几分,指甲深深地陷入饕餮后背,想要躲开这场完全失控的情欲,身体却食髓知味,紧追不舍。修长的眉毛微微拧起,溺水般的感觉让他很有些无措,却又忍不住沉沦,平日里总笑得春风和煦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矛盾来,反而显得……愈发诱人。
一错不错盯着他的饕餮有种将人狠狠揉碎在怀中的冲动。
不远处。
“榴榴……唉!你们说,饕餮大王为什么不愿让我们跟着去钩吾山呢?明明坐……肖衍大人都可以去。”孟槐无精打采地晃着脑袋,觉得非常失望。
那可是钩吾山啊!无数妖兽只敢远观,不敢靠近一步的钩吾山啊!自从“勾搭”上了肖衍大人,它还以为有生之年能够参观一番呢。
结果……饕餮大人只肯带坐骑,哦不,肖衍大人去——也不知道鳛鳛鱼抽什么风,非要让它们改口,明明是坐骑大人更顺口啊!而且身份一目了然,饕餮大王的坐骑哎,多威风,多荣耀!
换成肖衍大人……这谁啊?不认识。
孟槐心中默默吐槽,然而鳛鳛鱼这小伙伴向来主意特别正,自己从来说不过它,还是放弃争论吧。
“可我们至少能自由地来到钩吾山脚下了呀!”鳛鳛鱼却丝毫不在意,星星眼地陈述这一重大变化,“除了那些灵智未开的普通动物,你见过其他敢往钩吾山脚下走的妖兽?除了肖衍大人外,我们是最特别的!”
太牛掰了,真是非常值得差会儿腰!
这一观点得到了其他小伙伴的强烈赞同。
钩吾山脚啊!有生之年系列啊!
诸犍咬着尾巴,热泪盈眶地拼命点头。长蛇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提议:“我们绕着钩吾山走一圈,各个角度欣赏一下吧?”
这山远远地也不是没看到过吧?有必要连夜走一大圈吗?孟槐疑惑——它觉得有点饿了,想弄点吃的呢!
奈何其他三只小伙伴兴致高昂,一直赞同了这一提议。少数服从多数,垂头丧气的孟槐只得跟着另外三只出发了。
没走多远,夜风中忽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喘息,像耳语,又像有人压低了声音再争吵。
孟槐疑惑地竖起耳朵,就听到一个微微拔高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
它顿时停住脚步——那尾音骤然拔高,又生生地断了,变成了一些更奇怪的声音,这显然不对劲啊!这不,前头的三个小伙伴也停住了呢。
咦,不对,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孟槐有些疑惑地开口:“喂,你们……”
前头的三只妖兽忽然同时转身,瞬间扑倒了它,非常一致地捂住了孟槐的嘴,表情惊恐地做出一个口型:“嘘——”
孟槐冷不防被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三只动物连拖带拽,扯着它的尾巴和四肢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底……”搞什么啊啊啊啊——孟槐的脑袋在地上一磕一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非常郁闷地想要大吼一声。
鳛鳛鱼大惊失色,嗖地飞起,以最快速度再次堵住了它的嘴。
内心泪流满面: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这强大无比的气息,这暧昧不明的声音,绝对板上钉钉了啊啊啊!什么坐骑大人,真的是北山娘娘驾到了啊!
饕餮大王可真有兴致,放着风景如画的钩吾山不上,据说无比宽敞无比富丽堂皇的洞府不回,非要在一片杂草地上玩情趣,不知道会吓坏小动物吗?知道它们阴影面积有多大吗?
诸犍和长蛇同样心有戚戚,不让它们上钩吾山也就算了,自己还待在山脚下吓人,简直过分。
孟槐被捂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神色诡异的三只小伙伴,心底拔凉拔凉的——这三只不会想要趁着月黑风高,把自己做掉吧?它的妖丹根本不稀罕啊喂,求放过o(╥﹏╥)o
“刚……刚刚是不是有什么熟悉的声音?”肖衍大口喘着气,断续地问。
他听到有声音接近又远离,想必是被高阶妖兽的气息吓跑的,两人虽是人形,威压不算强,但估计也能把一般动物吓得够呛。可总觉得听到了挺耳熟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你听错了。”饕餮斩钉截铁地回答,再次亲了肖衍一口。
“你还来!”肖衍简直要给他跪了。要知道,两人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啊,要不是修炼了一轮精力充沛,他觉得自己会被做死在这荒郊野外。
草地边缘,一群般冒鸟挤得更紧了一些,瑟瑟发抖。
夭寿哦,它们在这儿住得好好的,讨厌的大妖兽过来凑什么热闹?其中一只的气息非常熟悉,绝对是经常偷它们蛋的大坏蛋!
偷蛋贼还敢正大光明地上门,实在是太嚣张了!呜呜呜,可惜它们不敢冲上去拼命……
一场生命大和谐运动直到肖衍迷迷糊糊,饕餮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搂着媳妇儿换了片干净的草地睡。唉,媳妇儿是真人类,而且果然中意这种平坦开阔的地方,那还是得赶紧行动起来,在这里盖个大房子才行!
饕餮考虑着木头房泥房石头房哪样更好,厨房要搭多大,怀中的躯体温温热热,渐渐地也合起了眼睛。
肖衍头一次人形睡在露天,觉得浑身凉嗖嗖,忒没有安全感,半睡半醒地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扒拉着窝进了饕餮怀中。饕餮微微睁了睁眼,看肖衍睡得实在一脸舒服,微微有些心动,身形一变,也变作了小老虎模样,团吧团吧把小狐狸整个裹在了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于是,回到“老巢”的饕餮大王的第一夜,是抱着媳妇儿在自家门口的荒草坪上度过的。
肖衍睡梦中吧唧了一下嘴,觉得陪着饕餮睡草地也心甘情愿的自己真是非常棒!
当你的伴侣挚爱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的荒草地时怎么办?当然是迁就他啊!
毕竟是童年的记忆嘛,陪着他怀缅一下,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嗯,有机会的话,还是弄个像样点的住的地方吧……
小老虎把小狐狸团得更紧了一点。噫,夜里下露水啊o(╥﹏╥)o
第二天早上,一只狐狸一只老虎同时醒来,冲着对方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饕餮:“睡得怎么样?”他浑身湿淋淋的,觉得有点冷。
肖衍:“睡得可好了!”小老虎睡觉不老实,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了,有点沉。
两只对视一眼,小老虎圆圆的眼睛和小狐狸细细的眼睛同时笑得眯起:“那就好!”
找了个洞穴睡了一晚的四只小妖兽又转了回来,震惊了:大王和娘娘竟然在野外待了一整夜!
这片怎么看怎么普通的草地有那么大魅力吗?!高阶妖兽的世界他们不懂……
┓(`)┏
虽然钩吾山最终没能拿出手,但自家爱人来到北山的地盘,饕餮还是相当兴奋,决定把其他一些自己觉得奇特的地方介绍给他。于是两人趁着晨曦微露之际修炼了几轮,饕餮的妖力又恢复了不少后,提出了要带肖衍到处转转。
向南一点飞到一座圆圆胖胖的山,山里头有很多麋鹿一般的动物,饕餮扑倒了几只,肖衍就地架火找能调味的草烤了,肉质比一般的鹿肉还要细嫩,极其鲜美。一条河流自此发源,清澈无比,聚集了无数指头长短的银白色小鱼,捞上来一些炖成鱼汤,竟是连鱼骨头都炖化了,入口美得恨不能吞下舌头。
赶到昨天见过的雪峰,肖衍亲眼看到鹅毛大雪在阳光普照大地时倏然变小,如柳絮般一点点地飘飞,然后又倏然收住,便如从没下过一般,只是地上松软的新雪却是骗不了人的。肖衍好奇地戳了戳,又团成一团,冲着饕餮的脑门扔了个雪球。
然后两人就你追我赶地打起了雪仗来,饕餮出手快,准头好,没一会儿就把肖衍砸得抱头鼠窜。这家伙还不知道手下留情,追得肖衍没处跑,愤愤地躲到一棵大树后,等人冲过来时猛地一晃树干,自己飞退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