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贡站起来踱步:“两个世界的法则是不一样的,因此说不定这边的空气到了我们那边反而是剧毒的毒药,所以我们才会在走过通道后发生改变,因为如果不改变的话,在这个世界我们不应该存在,但是想想吧,有一个人完全没有变,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奥贡低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
洛清潭眼神幽深,若有所思。
按照她的猜测,这两个世界——不,可以说的更加大胆一点——所有她参与过的世界之间,都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它们其实是同一个造物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东西都要遵循那个造物的规则,只有她是个异类。
奥贡不住自语,到最后像是梦呓,难以听清,直到最后长叹一声,道:“所以,你不会是造物神吧——或者,神选之民?”
洛清潭心头一跳,望向奥贡,这一刻,她完全的和辽安重合了,她记得辽安同样说过类似的话。
有山风袭来,树叶窸窣作响,厚重的白云向着天边推进,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洛清潭还记得上一次听到辽安这么说的时候,她面上故作深沉,心里不屑一顾,但是这一回听到奥贡这么说,有那么一秒,她自己都相信了。
因为所有条件结合起来,实在太像是这个结果了。
但是作为神,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苦逼?这么一想,洛清潭又觉得这个猜测非常离谱,她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不要胡思乱想这种东西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既然我们都没有想出办法,就开始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洛清潭轻飘飘把奥贡的话揭过不提,说起自己这一年的经历,然后让艾希同样说一说,都叙述完之后,洛清潭邀请艾希加入碧霞宗,艾希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拒绝了,她认为她们最好还是分散开来,找更多的线索。
洛清潭同意了,这一回她们约定三年之期,在傍晚时,三人共同下山。
“说起来,这座山其实是妖兽的领地。”经过某处时,奥贡突然这样说,“记得我们那个时候碰到的那只松鼠么?她害怕人族。”
“人族捕杀妖兽,害怕也很正常。”洛清潭道。
艾希道:“妖兽吃人,人族捕杀妖兽,又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妖兽浑身是宝。”奥贡补充。
托兰娅愤怒道:“后者才是你们人类的主要原因!”
眼看着三人要吵起来,洛清潭有点头疼,她怎么会提起这个,是被孟玄机洗脑了么?
就在这时,奥贡突然转身,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宝物,抬手祭出,瞬息的功夫,重新回到她手中的,多了一只穿着衣服的松鼠。
这白光原来是个像是项圈一样的法宝,此时戴在了这只松鼠的脖子上,松鼠抓着项圈挣扎,惊声尖叫。
洛清潭皱眉:“你抓它干什么。”
奥贡拎着松鼠:“凑巧看见了,不抓白不抓呗。”
这松鼠在奥贡手中缩小,衣服飘到了地上,看起来像只普通的小松鼠了。
洛清潭说:“放了它吧,小心惹怒山里的妖怪领主。”
奥贡晃了晃手上的松鼠:“连化形都化不好,能有什么靠山,你可是人类,为什么要替妖怪说话?哦,对了,你还带着一只小鸡……”
奥贡暧昧地笑了笑。
这笑容令洛清潭心头火起,她和奥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现在想来,对方所有的行为都让人不快:“放了它!”
奥贡收敛了笑容:“怎么?我要受到神罚了?”
罗清潭祭出银霜剑,冷冷道:“放了它。”
她突然起了杀心,仔细想想,这或许是在奥贡在山顶侃侃而谈之时就已经产生的。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半晌,奥贡收回了法宝,将已经昏过去的松鼠扔进了洛清潭的方向。
洛清潭伸手接住,奥贡身形隐去,已然消失不见。
消失之前,她听见风里传来带着嘲讽的声音——
“你若是神,也是小心眼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要勤劳要勤劳!
☆、第123章 女配是山鸡啊10
奥贡消失不见, 洛清潭微微咬牙, 见旁边艾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洛清潭勉强一笑道:“你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吧?”
艾希道:“我一般不相信凯恩学派的人说的话。”
洛清潭便道:“我也是。”
洛清潭决定等在原地等松鼠醒来放生, 艾希便先走一步,眼看着艾希在茂林中渐行渐远,洛清潭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托兰娅知道洛清潭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洛清潭道:“我也不知道奥贡说的是真是假。”
托兰娅那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洛清潭的耳朵, 说:“反正我只相信你。”
细小的绒毛像是擦过耳朵上的皮肤,洛清潭觉得有点痒,她正要伸手去挠挠, 手里的松鼠突然跳起来, 然后飞快地窜进了森林之中。
洛清潭望着那细小的身影闪进密林, 突然下定了决心。
“托兰娅, 我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接下来的路上,洛清潭便把自己所有遭遇的事说了,她只说碰到的发现的事,没有说自己的看法, 在说完一切后,等着托兰娅的反应。
可是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 洛清潭偏头一看,看见托兰娅正要打出一个哈欠。
“对对对不起。”托兰娅咽回哈欠道歉道, “我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但是我是鸡脑子,我我有点没听懂。”
洛清潭终于忍不住指出:“托兰娅,你是成精的妖怪,在脑容量上和人族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么。”托兰娅露出疑惑的神色, “可是我觉得我做龙的时候更聪明——先不说这个了,也就是说,你确实如奥贡所说,不受每个世界法则的操控对么?”
“还是有影响的,我的能力值设定受到限制。”
托兰娅晃了晃脑袋:“反正,你可以活上很久对么?”
洛清潭道:“我目前确实没有自然死亡的困扰。”
托兰娅眨了眨眼镜:“阿清,你真的是神啊。”
“什么?”
“除了神之外,没有什么是能够永存的啊。”
这句话真是振聋发聩,洛清潭一瞬间被震的大脑空白,往事历历在目,在她脑海中汇聚成一条清晰的河流。
好像大梦一场。
“托兰娅,我以前在某个世界,碰到过一个人是神话研究者,她有一次跟我说起某个国度的神话,那神话中的创世神,做梦时创世,梦醒时灭世,于是说所有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过只是某位神的梦境,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么?”
托兰娅说:“我看传说时代的典籍——我是说我那个世界,都说诸神已死,但是仔细想想,想要造物看见什么样的内容,也不过只是神的一个念头而已。”
两人陷入沉默,其实他们都并不认同这个想法,说着说着,却觉得可信度越来越高,于是干脆都不说了。
最后,托兰娅只打着哈欠道:“不过,我总算知道你一直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叽。”
回到碧霞宗之后,只又住了四天,托兰娅就要回白灵族了。
虽然百般不愿,托兰娅却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早日化形,才能早日团聚。
洛清潭这一回偷偷在托兰娅羽毛下面藏了个小小的储物戒指,在里面放了一些托兰娅喜欢吃的东西和实用的符咒,这才忍着不舍,将托兰娅送到了白灵族领地附近。
“要好好学习哦。”洛清潭摸着托兰娅的羽毛。
托兰娅挺起胸膛,信誓旦旦道:“白灵族最快化形的人花了三年,我一定也会在三年之内化形的!”
她挥着翅膀,忍住回头的冲动,飞向了白灵族的领地。
托兰娅的归来引起了一阵骚动,白灵族族长亲自过来查看她的情况,见她没事,长长地舒了口气。
托兰娅在晚饭后知道了事情的展开。
却原来在那天她被那四个炼气士发现之后,剩下的雏鸟们都成功地回到了宗门,老师向宗门报告此事后,便立刻取救托兰娅,然而在那森林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大家便都怀疑她可能已经遇害。
白灵族便又派人去人族的领地找,因为动作太大,被人族的人发现,起了矛盾,有好几只同族受了伤,养到现在才好了一些。
“但是大家都很愧疚,觉得没有把你救回来,幸好你现在回来了。”
托兰娅听着这些话,觉得应该愧疚的分明就是自己。
她几乎想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只是这之后,她渐渐开始把自己真正当成白灵族的一份子,对待白灵族的鸟类都更亲近了一些。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山中无历日,更何况修行日久,随着对修行理解的深入,一次闭关便要好几个月,转眼之间,近三年便快过去。
这三年之中,因为碧霞宗扩招弟子的缘故,又新建了两个院落,多了二十名弟子,孟玄机发挥强大的洗脑能力,令他们全部对碧霞宗的教意尊崇不已,连三年前抓来给托兰娅做跟班的四人组都成了“人妖和谐共处新世界”的支持者。
日子可以算是蒸蒸日上,只是托兰娅那却有一个很大的烦恼。
当年她信誓旦旦说她会在三年内化形,眼看着已经超出期限,她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最近托兰娅和白灵族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密切,因此独自出来也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她偶尔便来碧霞宗,听听碧霞宗里化形的妖兽们都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所得仍然有限,令她很有些闷闷不乐。
“我会不会永远没办法化形。”托兰娅说话已经很溜,没有过去那种大舌头的困扰,她稍微长大了一些,也很有限,洛清潭看着她的体型和身上的绒毛,怀疑她化形了以后还是个半大的婴儿,虽然她知道实际上化形后的长势更多是和体内灵力有关,但当初那个话都不会讲的婴儿确实在她心中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于是她觉得托兰娅晚几年化形其实也没什么,安慰道:“不要担心,你现在只是有点焦虑,你不是问了很多妖怪了么,他们应该有告诉你,他们那个时候都很焦虑吧?”
托兰娅那爪子抓着洛清潭衣服上的布料:“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品种。”
洛清潭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不就是山鸡么”咽了下去。
上次说这句话导致手指被啄的事还记忆犹新,自己应该得到教训才对。
洛清潭安慰了托兰娅一通,见天色渐晚,便叫托兰娅先回去,她照例将托兰娅送到白灵族领地附近,遥遥往白灵族望去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白灵族的防护禁制被破了。”
“什么?”托兰娅看不出来,看着同往常一样静谧的森林,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一定有人入侵了白灵族,你先跟我回碧霞宗,之后我和孟玄机再过来看一下。”
她伸手将托兰娅揽在怀里,正准备以传送阵法离开,托兰娅却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飞在空中道:“你,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洛清潭脸色微沉,正想说话,托兰娅道:“我真的很担心他们出事,我身上有防护符咒和传送符咒,又有你教我的隐蔽法术,一定不会暴露自己的,如果情况不好,我就逃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救尽量多的白灵族,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但我现在已经认同他们是我的族人。”
托兰娅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认真,洛清潭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坚定,于是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思考了片刻,开口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孟玄机,然后和你一起进去,把里面的情况都告知碧霞宗,判断需不需要救援。”
托兰娅并不希望洛清潭涉险,但是想到交换处境,自己也会做出和洛清潭一样的选择,便点了点头,两人遮蔽身形,偷偷潜了进去。
一进入森林,托兰娅便发现洛清潭的判断没有错,平时会呆在树梢进行警戒的那几只白鹭不见了踪影,在入口处盘查的红顶山雀也不在,整个森林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托兰娅的爪子收紧,勾到了洛清潭的皮肤,洛清潭感到些微的疼痛,但没有表现出来,很快托兰娅自己发现这一点,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询问,于是只松开了爪子,然后换了边肩膀。
越往里面走,便越静谧,洛清潭皱起眉头,神经愈发紧绷,直到穿过一个粗糙的石门,终于听到了声音。
有个粗犷的男声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洛清潭紧绷的神经舒缓了,既然是人,不是什么诡异的存在,就什么都好说。
有一个温柔的男声道:“别着急,还会有妖怪回来的,我们等一等,再抓上两只,就走。”
“手头这两只大妖够我们卖个好价钱了,管那些添头干嘛。”
又有一个新的声音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不费什么事,只是多等一阵子罢了。”
洛清潭担心靠的太近会被发现,便用手势向上指了指,示意托兰娅飞上去看看,谁曾想托兰娅一飞到能看到他们的位置,里头便有人说:“说来就来了,伙计们,把送上门来的钱串子给抓下来。”
洛清潭脸色微变,也没多想,便祭出长剑凌空斩下,站在了托兰娅的面前。
眼前站着数十人,应该来自于同一个门派,大多只是初级炼气士,只有站于中央的五人,修为在这世界来讲算是颇高,换算到后世,两人金丹后期,两人元婴初期,一人看不出修为,但是气息并不算可怕,如此看来,应该和她差不多。
洛清潭看着这个阵容,松了口气。
只要拖一段时间等到孟玄机带人来,就能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加油,加油,加油
☆、第124章 女配是山鸡啊11
“你是……人?”
两方陷入对峙, 最先说话的是对方五人中的一位元婴女修。
洛清潭笑道:“我是附近一小宗门的修士, 和此族族长有些私教, 不知诸位可否高抬贵手?”
无人面面相觑,半晌,另一元婴男修道:“好说好说, 道长希望放谁,尽管开口便是。”
这可算是很给面子,显然他们看出洛清潭修为颇高, 也不想得罪此地宗门。
洛清潭的视线从场内掠过, 并没有看见任何白灵族族人的踪迹, 便猜测对方是有灵兽袋之类的宝物, 都给装进去了。
洛清潭道:“白灵族族长可还在?”
元婴男修长得白净秀气,洛清潭听出这就是先前那个劝说要多等一会的男声,他好好先生一般地笑道:“族长嘛,可不太适合, 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道长应该也能理解?”
洛清潭点头道:“是了, 是我强人所难了,若是放了族长, 她哪里肯善罢甘休。”
洛清潭说话慢吞吞的,似乎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这令其中一位金丹男修暴躁起来,高声道:“你说话到底想要放谁,别得寸进尺以为自己能讨价还价!”
为首修为最高的男修眉头一皱, 斥了声:“长明,噤声!”
金丹男修顿时闭了嘴,只是面上还有些忿忿不平。
元婴男修道:“请道长说说可还有其他想救的?”
洛清潭低头思索,似乎难做决断,伸手招呼了一下托兰娅,托兰娅便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重新飞到了她的身边,停在了她的手上。
洛清潭问托兰娅:“你想放谁?”
托兰娅急道:“全、全部。”
洛清潭瞥了其他人一眼,语重心长道:“你看看眼前的状况,就知道不可能了,还是现实点。”
托兰娅顿时泪眼婆娑,难做决断,犹豫许久,说出一个名字:“点点吧?”
“点点?”
“她睡在我隔壁,和我关系最好。”
要不是知道托兰娅并不一定有拖延时间的打算,洛清潭都想为这机智的一手点赞。
谁知道点点是谁啊,要从那么多小妖中找出点点,都不太容易。
果然,对面也面露难色,商讨了一下,掏出了一只如云霞般绚烂的锦袋,说:“还有谁?我们恐怕得逐一确认,顺便,可以说一下是什么鸟么?”
“点点是麻雀,还有月亮,月亮是孔雀,还有米粒,米粒是长嘴鹳雀……图兰,图兰是……”托兰娅说了一堆,对面叫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