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听说在妖族还没有学会使用功法和互相扶持以前,也有不少妖物是在化形劫中死去的。
洛清潭心里升起一阵紧张,舒窈却兴奋不已:“她是不是真的是凤凰?”
洛清潭不太确定, 因为奥贡和艾希在穿越过来以后,都拥有和在前一个世界差不多的实力,因此托兰娅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个世界实力的积累,导致在化形劫时一次爆发,回归原本应该拥有的实力。
不过舒窈本身也对洛清潭的回应并不在意,现在凤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古籍中传说的存在, 他们本身就只是在凭借自己的见识猜测而已。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上来,其中还有今天前来洽谈的巨猿族的人,毕竟如此声势,很难瞒住正在碧霞宗的人。
“这……这是什么劫?”巨猿族族长惊讶地问。
知情者笑而不语,不知情者则面面相觑,包裹在白色光芒之中,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终于,第一道雷落了下来。
这道累看上去像是一条蛟龙,嘶吼着冲向托兰娅所在的山顶,洛清潭的手在长袖中捏成拳头,几乎要冲上前去。
她的第一念头便是想,为什么这一回没有告诉托兰娅会不会有事呢?想到这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非常依赖的能力,于是像现在这样发生不再掌控之中的事,就变得非常紧张。
她突然想起在多年以前,她在某个世界帮助叫玉藻妍的狐妖度过天劫,因为在那个道法没落的世界,她无法度过天劫。
但是托兰娅应该可以吧?这个世界灵气充裕,一看就是道法盛世。
雷电在托兰娅所在的位置盘旋,那白光此时完全没有光芒外放,倒像是想把所有光线吸入一般,于是看上去更像是一团白茧,雷电便盘旋着钻进白茧之中,有些雷电溢出,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筑基了。”舒窈道。
这十几年,随着宗门的崛起,逐渐有了一套对修士的阶级划分,分作炼气-筑基-灵寂-金丹-元婴-化神-合道-天人境-半步金仙-真仙,不过实际上合道之后就是大家的想象了,讨论的时候左一句“我听到有个传闻”“我看过一个古籍”,凑出了后面的三个境界,真仙已经没人觉得存在,半步金仙则是定义为不用受寿命困扰,天人境是目前已经渡过合道三劫的人想象的,他们认为自己应该还能有所提升,却很难想象出那最后的一步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多久远以后的未来,修仙界宗门林立,那个时候的修士们认为化神之后便是问道,此后穷极一生,都在破道,若无法破道,就止步半步金仙,永远达不到真仙境界。
洛清潭在此前的等级设定下,大约出于化神后期,她当然不会按照现行的方法修炼,照她的想法,她应该直接问道——但是问道的话,就要先明白自己在追寻什么,这恰好是洛清潭目前最为欠缺的东西。
想来讽刺,想想过去,已经有很多人问她过相似的问题,她当时都不以为然,现在却要仔细想想了。
通常妖物化形之前,会有修为的上升,但是因为先天不足,若是只以本体修炼,很难走到更远,但是若是选择化形,就要抛弃掉先前的修为,从零开始,因此察觉到这件事后,大部分妖物会选择在修行开始时就化形。
化形劫的本身更像是天劫将修为层层剥除的过程,但是眼下托兰娅的修为却在节节攀升。
天赋卓绝的修行者,多也需要三十年筑基,因此舒窈话说的平静,眼中却流露出吃惊。
洛清潭平淡道:“我们现行的修炼方法,不过也是摸索罢了,修行途中的秘密太多,穷极一生都难以探究完呢。”
话是这么说的,随着时间地过去,洛清潭首先开始觉得不妙起来。
孟玄机靠近,对着舒窈道:“让阿清看着这,我们让客人们先离开。”
舒窈冷眼看着似乎要在这里开始打坐的众人,道:“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们好奇,让他们看看又如何?今日事出,传言是少不了了,还不如就让他们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此时托兰娅的修为已经攀升至金丹,第二道雷打了下来。
这第二道雷比第一道更加让人心生恐惧,电光四散如巨树的根茎,在降落在山顶时,却像是被强大的引力吸引一般没入了白色的茧中,雷声轰鸣如上千大鼓同时被击打,漫天的黑云像是墨汁一般。
有人坐不住了:“孟掌门,这是哪位合道前辈么?是修炼功法的缘故,才从炼气期开始提升?”
孟玄机笑而不语。
如此似乎坐实了他们的猜测,众人交头接耳,暗叹碧霞宗的实力又进一步。
修为攀升至元婴,第三四道天雷一起落了下来。
此时已很难看清雷电的形态,眼前只有光芒闪耀刺目,洛清潭头皮发麻,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中,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没事的,修为还在往上升,所以没事的。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她上前一步,想要穿过雷光,走到托兰娅的身边。
有人拉住了她。
孟玄机看着她道:“我们不知道她的修为会升到什么程度,小心为上。”
洛清潭只觉得浑身强硬,都不知道自己点没点头。
而修为到达元婴之后,没有继续往上,云层开始散去,雷声渐息。
洛清潭松了口气,如此看来,也没有什么太玄之又玄的,不过是重新提升到了先前那个世界的实力。
余下四散的电光消失在空气之中,眼看着白光就要消失,洛清潭飞掠上前,脱下自己外面的长袍。
刚到近前,白光完全消失,从下露出赤/裸的光洁的皮肉,洛清潭连忙用长袍将她裹起,抱在怀中,将她重新带回了先前的禁闭室中。
至于外面的烂摊子,自然是交给孟玄机和舒窈解决。
抱回石室之后,洛清潭便连忙将外袍打开,查看托兰娅的情况,却见托兰娅似乎陷入在昏睡之中,然而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什么脏污——也是,不管什么东西,在那样的雷电之中,应该都汽化了吧。
手中的人看上去小巧玲珑,不像是成年的样子,皮肤雪白细腻,黑色长发及腰,洛清潭边想着托兰娅果然也变了个样子,边撩开了她的头发。
她微微一愣。
有点眼熟。
但是,应该不是她过去曾经见过的女配的样貌。
就容貌看来,还是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脸颊肥嘟嘟的,胳膊肘伸直了还带着窝——唔,这应该是过去吃的太胖的缘故。
她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下来,眉毛浓而黑,却是长长细细的一条,显得很秀气,眉毛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如羽毛般痕迹,洛清潭伸手去摸,轻轻擦了擦,没有擦掉,却看出这痕迹似乎是从皮肤下透出,隐隐看去,还有淡淡的金色。
洛清潭皱着眉头,回忆像是书页在脑海中一页页翻过,突然到了某一页,停止下来。
那是仙门大比的前夕,那是她二度穿越的仙门大比的前夕,从碧霞宗出发,她们去参加山上的节日典礼,同行的有夏憧和顾采凉,还有碧霞宗的两位小师妹,那一天她们将要回去的时候,碧霞宗的一位师妹被浮情道人吴水由抓走,她和木竹前去追,结果误入了吴水由的桃花迷阵。
在那迷阵之中,木竹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她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中。
那个人虽然更年长几岁,但那面孔绝对就是眼前的面孔,特别是那短暂看到的额头上的印记,完全一模一样。
洛清潭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谬感,她的大脑一时混乱,没法思考,倒是想起了木竹前在那之前,说过的那句她当时认为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木竹前说:“我没有资格劝阻您做好的决定,但是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难道说,那虽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却确实是发生过的事么?
洛清潭一时怔怔,托兰娅却醒了过来。
她一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便发现感觉与过去不同,连忙兴奋地看自己的手脚,待看见是个半大的小孩子的手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怎么是小孩子?”她惊声道,“怎么那么胖?”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发生的事是在本文38章 女配是师父啊15
☆、第127章 女配是山鸡啊14
距离那日声势浩大的化形劫, 转眼就过去了半月。
对托兰娅来说, 日子和做鸟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年龄大概十岁不大,就现在这个小萝卜丁的样子, 和做鸟又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要做的事除了修炼还有控制饮食。
所谓的控制饮食是完全不吃。
竟然修为已经道了元婴境界, 那么开始辟谷在碧霞宗的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托兰娅不能理解。
她过去活了上万年,都要吃东西,为什么到了这只不过十几年, 就不能吃东西了呢?
不能吃东西的鸟生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托兰娅又真的忍住了,除了修炼的好处之外, 还因为所有看到她人形的人在说完“修为增长的真快”之后,就要说一句——“有点胖”。
有的人说的委婉,有的人说的直接, 但大概都是这样的意思。
以前是鸟的时候, 还可以说是因为毛绒绒,现在一览无余, 气得托兰娅还是在大部分时候维持原形, 只有必要的时候才化作人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的鸟类形态也发生了改变, 整只鸟从原本的巴掌大变成了展翅有成人年手臂长的大鸟,尾羽变得更长,远远望去, 如有圣光。
众人在“果然是凤凰”和“都元婴了有这种程度的气势也很正常”之间争论不休。
如此,又过了两月,总算瘦了下来,这天特意穿上新做的衣服去见洛清潭,远远在议事厅门口看见,正想打招呼,却见洛清潭和孟玄机面对面站在门口,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
托兰娅便等在原地,洛清潭目光掠过,看见她,便暂且和孟玄机告别,向她走了过来。
孟玄机却去扯洛清潭的袖子,高声道:“如果谁都不走出这一步,那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洛清潭甩开她:“没说不行,只是太早了。”
这么说完,快步向托兰娅走来,把孟玄机甩在后面,孟玄机执着地追了上来。
洛清潭见鬼一般抄起托兰娅就跑,托兰娅只觉得眼前一花,再能视物,已经在后山竹林。
托兰娅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北边最大的妖族想要找碧霞宗联盟,我觉得没必要,她在说服我。”
“最大的妖族?是那只白虎么?”
“嗯,来的不是白虎,是他手下的狼妖,我看他们诚意也并不太足,很轻视我们,现在碧霞宗说是人妖共存,实际上妖类已经比人族多,并不是好事。”
“你也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嗯……不仅仅是这,还没到那种时候,我们还需要打下更多的基础才行,比方说……”
洛清潭给托兰娅举了几个例子,托兰娅了然点头,随后道:“你跟她也这么说了?她也不听么?”
“她觉得可以先做,这些都可以边做边解决——她认为如果不开始,可能永远不能解决一些细节的问题。”
“唔,好像也有道理。”
洛清潭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其实是……我不是从未来过来的么,我感觉后来她应该是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想要更谨慎一些。”
托兰娅恍然大悟,立刻站在了洛清潭这边,表达支持之后,突然又想到了那个未来的师父。
“那个,那离那个未来还有多久?”
“不好说,我看起码上万年。”
“这样!”托兰娅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那我那时候一定长大了!”
洛清潭一时没有察觉到托兰娅的言外之意,正色道:“若你真的是凤凰,按照上古妖兽的成长周期,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托兰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句话似乎是个预言,并且在之后的两百多年,被印证了。
这两百多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和北方妖族联合,后攻打了南荒巨兽,二是舒窈合道了。
实际上在舒窈合道之前,洛清潭和托兰娅也一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虽然在一起已经算得上是挺久,但是舒窈本人一直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本质,直到合道之时,渡过第一劫,舒窈第一次露出原形——那是巨大的,宛如山岳一般的玄龟。
合道之后,舒窈便去闭关,这是很多合道道君的选择,因为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非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方法,不然就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天劫。
……
托兰娅在出门之前照例量了一下身高。
虽然已经有很多人对她说,她的身体年龄可能会和修为呈现正相关,但是她还是不信邪地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万一。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墙壁上的痕迹,突然击掌道:“绝对变高了。”
洛清潭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没什么变化,虽然墙上的线确实有高那么一丝,但是她甚至更倾向于这是因为年月已久,墙体有些变形的缘故。
但是她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说:“对。”
两人前往议事堂,孟玄机说有事要商谈。
托兰娅忧心忡忡:“可是两百年才长高那么一点,想要长到以前那么高,岂不是遥遥无期?”
洛清潭怜爱地摸了摸托兰娅的脑袋,不知道托兰娅心里还有一句:那个时候不会师父都生出来了吧?
这些年里托兰娅偶尔也听洛清潭提起师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心里响起警钟。
不过平白吃一个还没出生的人的醋又很奇怪,于是托兰娅只好憋在心里,没有提过。
这次过去,孟玄机提起一件事,是说她想要联合目前已经成气候的众门派,去攻打现在单打独斗难以进入的秘境和洞天福地。
这种秘境算是眼下这个时代的特色,只要有人能成功进去并出来,那就一定会有天大的奇遇,以此开宗立派的都有。
“可是一起进去简单,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所有宝物,该如何分配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还会建议在之后进行一场宗门比拼,哪个宗门最强,哪个宗门就有优先挑选的权力。”
洛清潭一愣。
这一听就是仙门大比的雏形了。
“南边那,听说出现了一座仙山,但是现在好像有一种天然的禁制,只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去,这个禁制在不断放宽,因为先前只有普通人无意中闯进去过,可是既然已经有修士可以进入,等到我们能进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但是如果我们能联合起来一起探索,相信收获能更多,危险也能更少。”
洛清潭看着孟玄机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
自从上次联合北方妖族的事成功,并且一切看起来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之后,孟玄机就越发的独断专横,并且沉溺于这样的权力游戏之中,连修炼都比之前少了很多。
她从和洛清潭相遇开始修士化神中期修为,后来再也没有进益,以目前的状态看来,很难想象她之后修为能到那种程度。
无法劝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劝说的洛清潭在出门之后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那么关心孟玄机?刚碰到她的时候,明明想好是要找机会动手杀了她的。
可是后来,确实在很多事上得到了她的帮助,自己也和她成了利益共同体,现在说来,甚至可以说是亲密的友人了。
反正要是让洛清潭现在去下杀手,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更别说,还会遭到舒窈的仇杀。
洛清潭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决定顺其自然。
那座南边出现的仙山,洛清潭后来发现,似乎就是后来的低阶修士修炼圣地南门山,直到那个时候,它的禁制也只容元婴修士通过,因此孟玄机所想的有一天它会完全开放显然很难达到,但是这件事推进了几大宗门的联合,大家打打闹闹,开始探索时,已经是五十年以后,探索完进行第一次仙门大比,又是三年。
在进行仙门大比的名单统计的时候,洛清潭看见了道一宗。
时隔数百年,托兰娅先遇到了奥贡,这重逢的初会,两边都没有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