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全无,灵脉,探不到……
消失了……
只有几丝神魂残余在空荡荡的躯壳内,漫无章法地游走……
杜引之一次又一次,闭目而探,无论重复多少次,仍旧是一样的结果……
空荡荡的,找不到小叔的神魂,只有怀中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无论怎么捂都不回暖。
不是的,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应该的!
天青的眸子布满血丝,面上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劈开封锁住出路的石块,害怕时间的流逝,害怕出了这黑漆漆的空间小叔还是不醒,害怕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这一场梦变为现实……
抱着冰冷的身体,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颤抖得似风中的落叶,狼狈不堪,不知所措,一无所有。
他在对方耳边低低道:“小叔,这个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让我快些醒来好不好,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小叔咬我耳朵了,小叔主动亲我了,小叔脱光光抱我了引之:可是小叔便当了/(ㄒoㄒ)/~~
引之:我要用所有鱼鳞换小叔复活
作者:您好,您的小叔已充值成功,正在重新启动程序,请耐心等候引之:可以升级剧情么?
作者:可以的,比如换肉什么的,需要么?
引之:换换换什么都给你
作者:好的,请稍等,肉已经在路上,两章内抵达……
诶给你萌跪搓衣板~之所以没有预警是我感觉不虐,对吧不虐?(对的)
小鱼儿就当是吃到肉之前的历劫吧~
而且可以乘小叔昏睡随便脱光光渡灵气嘛~
☆、苏醒
一线光落了下来, 沉重感,踏实感, 随波逐流的虚无渐渐消失了。
微润的东风穿廊而过, 月色清明, 光影错落间,映得沉睡之人面冷似玉, 浓长的睫毛垂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薄唇紧闭,没有一点儿烟火气,只眼尾的嫣红让人触目惊心。
暮春时节, 乍暖还寒, 枕畔之人迟疑片刻,恋恋不舍地放开好不容易捂暖的身体, 潦草披了件外袍,掖好被子,起身拉上东边的窗格。
就在他转身之际,浓长的睫毛动了动,转瞬即逝。
关好了窗, 杜引之又迫不及待地钻进被子里,将小叔再次搂入怀中, 眉头微蹙,或许是天气变暖了,小叔的身体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抱在怀里温润似软玉。
在眉间轻轻落了个吻, 保持着嘴唇紧贴额头的姿态,心满意足地入睡。
“小叔,明儿你就醒了罢?”
每天临睡前他都要重复一遍这句话,语气是小心翼翼的撒娇,总觉得这般死皮赖脸的祈求,小叔定然舍不得抛下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时候他无数次幻想,小叔能这般乖乖的任他抱着睡,从日沉睡到月落,又从日出睡到月升,再也不用理会旁的事,只沉沦于彼此的气息体温就好。
现在这样,已经很奢侈了,只小叔再不会与他说话,不会责骂他,不会叫他引之叫他小鱼儿,只余几缕残魂在空荡荡的身体里游荡……
“小叔,你若醒来,可要好好与侄儿说一会儿话啊,把这三个多月的份都说了,我才原谅你的自作主张。”
“我虽对你百依百顺,也是有脾气的,这次我是真生气了。”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怎么可以擅自做出那种事呢?”
“要好好惩罚才行。”
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梦呓,屋外风吹竹动簌簌而响,虽然生气,他仍是舍不得与小叔说重话。
那日,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抱着失去意识的小叔从狂骨教的废墟中爬出来的,胡乱用外袍遮住两人的身体,整个人都混混沌沌,身上被碎石划出无数道血口子,鲜血混着尘土流淌而下,双目赤红,身上颤抖不止,狼狈不堪面无人色。
直到有一人截了他的去路,是柏旭。
他记不清当时柏旭是什么表情,杜引之的五感都消失了,看不见,听不见,柏旭一剑刺入他的胸口,晦暗的眸子才稍稍有了些反应。
胸口处一阵锥心的疼,他微微低眸,看到没入胸口处的剑,怔愣了片刻,默然抬起手握住剑刃,生生拔出,锋利的剑在他血肉模糊的手中瞬间化为齑粉。
鲜血从被刺穿的胸口喷涌而出,杜引之浑不在意,似坏掉的木偶般死死盯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小叔,直到鲜血溅到小叔的鬓角,他才抬起手仔仔细细的抹掉。
小叔爱干净,不能让自己的血弄脏他——
“把言疏给我!”望着杜引之怀中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的杜言疏,柏旭双目赤红,声音发颤,胸口剧烈起伏,正是一副对杜引之恨之入骨的形容。
暗淡的眼眸闪了闪,将怀中毫无知觉的人抱得更紧了,声音缥缈似梦呓:“小叔是我的。”
“畜生,你也配?”
“三番四次将言疏置于危险境地,这回终于如愿以偿,心满意足了罢?”
“言疏他,终究还是为你而死。”
杜引之的身子猛然一颤,声音低低的游曳在血腥弥漫的空气里:“小叔他没有死……”
“杜引之,把他给我!”柏旭没了剑,赤手空拳更是靠近不了半分,现在对杜引之而言,没有什么比怀中这人更重要了,他如何会舍得让给旁人。
即使只是一具空荡荡没有神魂的肉体,那也是小叔……
“给我,我有办法——”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杜引之。
“虽不敢保证,却值得一试。” 语气笃定沉冷杜引之身子颤了颤,眼神终于有了些许焦距,神色复杂地望向柏旭。
柏旭嘴角抽了抽,一字一字道:“血绊。”
他与杜言疏之间,血绊还在,虽然没有把握,不妨一试——
用他的命,换言疏的命。
无论对方是他心心念念的三爷,还是血浓于水的弟弟,他都义无反顾。
杜引之忘了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将小叔的身体交给柏旭的,只记得一阵耀目的光团炸裂开来,照亮整个狂骨教的废墟,烟尘四起,久久未能消弭。
“这次,便宜你小子了。”
“三爷……我弟弟……就拜托你了……混账……”
说完这句话,那张永远不苟言笑的脸浮起一丝自嘲的笑,眸子中的光彩一分分褪去,最后那团火焰,熄灭了。
漆黑的眸子是睁着的,杜引之抬手为他合上眼皮,重新将小叔抱在怀里,珍重的,小心翼翼。
莫渊山隐匿在东域须臾之境,山中风水极佳,灵雾缭绕,神木参天,翠竹掩掩,最是适合修复神魂灵脉,只莫渊山入口极难寻觅,据说百年来无一人找到过。
杜引之背着毫无知觉的小叔,只用了两日便抵达极东须臾之境,又花了两日踏遍须臾之境每一寸土地,终觅得莫渊山入口。即使灵力充沛如他,也因消耗过大重伤在身昏迷了一日一夜。
昏迷不醒,杜引之依旧将小叔搂在怀里,片刻也不曾松手。
伐灵竹搭了房舍,引之便与小叔在此‘隐居’疗伤,他每日以坦诚相对的方式给小叔修复神魂灵脉,取莫渊山灵渊泉水替其擦洗身子,知小叔喜爱干净,衣服也是每日换洗,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是一丝*不挂的……
如今,小叔身体的每个部位每寸皮肤每处伤痕每颗痣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了,无论怎样熟悉,他都觉得看不腻,抱也抱不够,时常发狠想将人揉进骨血里。
山中岁月安宁,转瞬即逝,山下的人界鬼域却乱作一团。
狂骨教主一夕之间离奇身死,连神魂都被燃烧殆尽,十分惨烈可怖,狂骨教也随之从世上消失。
冷郁生前做尽歹事,他灰飞烟灭的消息一旦传开,众修士闻讯赶来,借着扫除残余之名做着抢烧掠夺之事,狂骨教内藏了仙器珍宝无数,冷郁生前品味挑剔,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此番狂骨教便成为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了。
众修士分赃不均,流血私斗之事屡见不鲜,最令众人惊讶的是,竟然在狂骨教的废墟中发现了杜家侍见柏旭的尸身,灵脉断绝神魂尽散,连随身携带的剑都碎成齑粉,只余空落落的剑鞘握在手中。
而杜家三公子也不知所踪,杜家无日无夜撒网搜索,唐家也派出大批人手帮助寻人,千百个灵奴忙活了三个月仍毫无进展,探不到一丝一缕杜言疏的灵息神识,就似从这世上蒸发了一般,彻彻底底的,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