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鹤是贺居舟的私生子, 名叫贺连玉,是天沙流宗的大公子。身中寒毒, 遭人迫害,这才流落到北冥宗。而贺居舟, 素日在玄门中的君子形象一日间崩塌, 他不但想杀容鹤灭口,还和自己的弟子有染, 私生活混乱不堪。
声誉这东西的建立需要很长的时间,被摧毁却只在一瞬间。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赵宗主的预料,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收场。就在容鹤和贺家对峙之时,门外突然连滚带爬的进来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人。浓烈的血腥味把屋子里的僵局冲淡, 赵宗主认出这是驻守纵云天行的弟子。
那人扑到贺居舟的脚下, 沾满鲜血的手拽住贺居舟的衣摆,仰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贺居舟注意到他的喉咙被人割了一刀,血从里面冒出来。
“妖……妖族……来……来袭……”
来人挣扎着, 声音就像老旧的破风箱,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 他浑身抽搐倒在地上,手无力的垂下, 鲜血染红了地砖。
妖族来袭,纵云天行在历城的分会覆灭!消息一出,又是新的轩然大波, 容鹤的家仇被人暂时抛之脑后。赵宗主猛的站起身,迅速调派弟子去纵云天行查看。
昨夜折花会,五湖四海的人来来往往。妖族若真的趁这个时间潜伏进来,无疑是不错的时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打了天沙流宗一个措手不及。贺居舟险些气吐血,事情接二连三,让他应接不暇,也没有继续留在青玄宗做客的心思,和赵宗主商定了成亲的日子,便带着一双儿女回程。
贺居舟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告辞。唯有朽天星和赵宗主的丹道还有一点尾巴没论完,要晚走一日。
今日撕破脸皮,留下的几个弟子处处提防赵庭轩,就怕他突然发难。赵庭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前脚刚踏出正堂,就直接朝山下跑,看样子是要去会一会妖族,发泄心中的情绪。
是夜,众人睡下之后,萧君越唤来系统,想借他的屏蔽功能去夜探青玄宗,寻找沈之澜的下落。
系统给了萧君越半个小时,这期间他可以让他如同空气,去到任何地方。
这几日在青玄宗小住,平日能看的地方萧君越都看过,没有找到沈之澜的半点影子。现在有系统护航他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往青玄宗的重地和禁地闯。
修炼室,禁闭室,地牢,密室……萧君越一一看过来,还是找不到人,他有些失望。不禁怀疑这些人并没有把沈之澜关在宗门内,而是关在纵云天行的其它地方。狡兔三窟,这两个宗门的人比之兔子,有过无不及,加大萧君越找寻的难度。
“哗啦,”清脆的铁链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过来,萧君越神情一振,抬眼看去是无尽的黑暗。他往那边走了走,很快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只有六个字,用鲜红的朱砂写成,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擅入者,杀无赦!”
萧君越震碎迎面的杀意,面色凝重。以他的修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石碑后面有一个强大的杀阵,布阵的人心狠手辣,根本没有留下生路。就算有系统护航,他也闯不过去。
黑黝黝的阵法后面是一座不起眼的房子,依靠山崖建立,铁链声清晰入耳,那里面一定关了人,但是不是沈之澜,萧君越不确定。
“时间要到了。”黑夜中,系统低声提醒道。
萧君越不甘心的跺跺脚,不得已倒回去。青玄宗的防御比天沙流宗严谨,他不能托大。
端掉纵云天行分会,夜探青玄宗,试探贺连予,沈之澜的下落依旧没有头绪。当日袭击隐世界的人,比萧君越料想的还要沉得住气。
朽天星和赵令论道结束,北冥宗众人启程。朽天星嫌他们飞的太慢,直接带着他们破空而行,不出两日就到了北冥宗的山脚,比先走的弟子更快一步。
离别数日再回此地,看着山中绿水,青砖黛瓦,几人难得的露出笑意。许是把这里当做家,连归来都多了喜悦之情。即便是容鹤,也激动万分,想要高声呐喊。过了通天桥,朽天星丢下几个小辈先走。秦昭然要回裂云堂,把容鹤也强行拽走。
同去的弟子要晚两日到,叶寒栖把带队的任务交给辰少宁,心里想着等他们到了在去告诉韩麟也不迟。这次风云际会,北冥宗取得的成绩不能和上次相比,但比之其他宗门还算占上风。
“萧师弟,还请留步。”
萧君越和叶寒栖路过勤敏堂,偶遇几个熟人,大家闲聊几句,告别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其貌不扬的李盛御剑到萧君越面前,往日如沐春风的笑脸不在,满脸焦躁,见了萧君越才松懈一点。其他几个人见他们有事要说,都识趣的离开。
李盛看着没有动作的叶寒栖欲言又止。
叶寒栖知道萧君越的身份,但为了稳定妖族的安宁,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妖族内部传开。李盛是妖族,大庭广众之下顾不得他人冲上来找萧君越,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叶寒栖在此地,他却不敢开口。
“叶师兄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萧君越的事情从来不避开叶寒栖,也不喜欢妖族的人提防他。
李盛依旧缄默不言,他要说的话干系重大,真的不能告诉叶寒栖。
叶寒栖猜到李盛的身份,善解人意道:“你们聊,我要去向宗主汇报这次风云际会的结果,先走一步。”
萧君越蹙眉,叶寒栖这话虽然是为了他着想,可他听了心里还是不舒坦。他二人出生入死,彼此之间早已没有秘密,却因为身份的关系,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区别对待。
等叶寒栖离开,萧君越这才面色不善的盯着李盛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
李盛知道自己的坚持让萧君越不满,他行半礼道:“还请王莫要责怪,实在是这事不能让叶寒栖知道。几日前燕将军回来一次,找我们商议要事,没想到被俞飞当场抓了个正着。黎将军让我们先走,他留下来稳住俞飞。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现在黎将军将俞飞囚禁在执法堂。”
上次在历城,按照计划和叶寒栖接头的人是燕离。但后来萧君越问过叶寒栖,和他接头的人并非燕离。那个时候萧君越还奇怪燕离为何不现身,以为他是无法面对叶寒栖。
现在他终于明白,燕离不是不想现身,而是他根本就不在历城。
“混账,你们都干了什么。”萧君越怒道:“俞飞在执法堂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贴身照顾黎将军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事儿王不用担心。执法堂大半弟子在黎将军的掌控之中,不会有人把真相说出去。在外人眼中,俞飞是和黎将军住在一起。”李盛担心萧君越着急,把执法堂的势力一并告诉萧君越。
执法堂是周嵬潜伏最深的一处,虽然在叶寒栖整改后,有些权利受到制约,但整体来说,大部分权利在周嵬的手中。加上这次叶寒栖把权利给他,执法堂隐隐成为他的傀儡。
执法堂安全,但一直囚禁俞飞不是长久之计。萧君越成功离间赵家和贺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周嵬和俞飞感情深厚还能闹到囚禁这一步,可见俞飞当时见到的场景如何震撼。来不及回追云闲居,萧君越又匆匆赶往执法堂。
俞飞又砸了周嵬送进去的水,瓷碗碎裂的声音听的外面的弟子胆战心惊。周嵬无措的站在原地,用灵力将地上的碎片压成粉末,担心俞飞像上次一样有轻生的念头。
“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俞飞的手上和脚上都加了洛银铁链,状况和当初黎崇把他囚禁在聆音客栈无二,只是换了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是俞飞熟悉的,甚至他躺的这张床上还有他和周嵬的记忆。短短几日,这些记忆都被血泪冲刷了一遍,蒙上一层欺骗的色彩。
周嵬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俞飞才能不和他置气。
“俞飞,我……”周嵬张嘴想解释。
“滚。”只是话还没说完,俞飞就粗暴的打断。他手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往床上一躺,裹进被子里,不想和周嵬交谈。
解释在真相面前变的无力,周嵬走到床前坐下,伸出手想拉俞飞,但最终僵在空中没有落下。他在床前坐了许久,俞飞也不赶他走,只当他不存在。等他坐够了,自己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