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子轻盈跳脱,几步便要到期思面前,元酀随手取了将桌上药箱里一枚镊子,一道银光投去,钉在兰阳脚尖前,兰阳猛地一刹,后退了两步不敢造次,大眼睛仍扑闪着看期思。
元酀手里又拈了一枚,金属光泽在指间转动几下,修长手指若有似无比了比,兰阳知道这一次对准的是自己的眼睛,这才收了肆意飞扬的目光,十分可怜地道:“看看不行吗?”
兰阳野蛮起来能把皇宫拆了,装起可怜来却十分让人心软,期思非常抵挡不了这一招,换做别人也忍不下心,但元酀是例外,期思只好假装没看见,就让他俩一物降一物罢。
元酀坐在那看了看兰阳,问道:“跑回来就是找揍的?”
兰阳这才一脸正色,摆摆手:“回来办正事。”
期思闻言,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心里惊喜,问他:“荣王中的毒,你有解药?”
兰阳便问让荣王中毒的鹤筑是被什么毒触发的,萧执同他详细讲了,说道:“这解药应当不好配,有方子还不够,最好是配制好的解药。”
兰阳得意地弯眼一笑,银耳环跟着晃了晃:“没错!这解药配出来得两个月,不过宗门里刚巧有现成的!”
萧执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这就好,荣王殿下身体底子一般,拖下去会很麻烦。”
兰阳却又犹豫了片刻,看着元酀,“不过宗主得回去一趟,这解药不能随便取出来,须得宗主谕令,若是亲自回去一趟更好,便又能少耽误些时间。“
元酀闻言,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江烜中的毒,霄天宗可有解药?”
兰阳上前探了探江烜状况,确认道:“可解。”
期思松了一口气,萧执去同肃帝复命,免得宫里一片混乱。
“便说是江烜有法子,去取解药了”,元酀想了想,跟萧执说。
期思说道:“跟肃帝倒是可以实话实说的。”
萧执点点头,明白他们的意思。元酀身份特殊,与这些事若扯上关系,无论好事坏事,都难免麻烦,期思也是如此,便对外把这桩功劳安在江烜身上最好。
萧执没有耽搁,立刻起身回宫。
元酀看看兰阳,说道:“你和我也现在动身。”
期思十分感激地看着元酀和兰阳:“多谢。”
“客气什么。”兰阳璨然一笑,上前趁势拉住期思的手,要往他身上挂,元酀抬手挡住,反手将他转了半圈,提着丢到门外去。
±佳粞棺派粼诿磐饨邢硎静宦谒伎吹弥毙Γ澃牙佳艄卦诿磐猓砑覆阶叩狡谒济媲埃谒嘉捶浪幌伦涌康谜饷唇⑽⑻房此饺嗣娑悦妫找幌伦颖淞恕?br /> 期思脸上笑意还在,心跳一下子错了半拍,元酀的气息极富侵略性,目光看着期思,声音低沉好听:“万事小心,我很快就回来。”
期思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元酀低头,一手勾起期思下巴,鼻尖同他鼻尖轻轻蹭了蹭,犹豫了一下,仍是吻下去,期思微微仰着脸,这一次他的所感知到的更加细致,元酀揽住他腰,他出于本能地凑上去轻轻回应,抬手勾住元酀脖颈,两人就这么彼此静静靠着,安宁温柔。
片刻后,元酀松开他,摸摸他脸颊,转身出了门。期思心跳有些快,但内心安稳,更有一种柔情蔓延滋生。
兰阳被关在外面十分不满,元酀直接动身,他也回头朝期思挥挥手,转身跟上去。
第99章 家人
肃帝坐在屋内,低眼看着桌上某处,神色不分明。
屋内寂静。
期思和萧执对视一眼,期思说道:“陛下。”
肃帝抬手捏起桌上一本折子,是裴氏递上来的,呈报这几日办案的进展。
屋内仆从都被遣了下去,期思和萧执站在肃帝对面,熹微晨光透过窗扇,屋内蒙着一层银色薄光。
肃帝抬手将那折子摔在地上,精良的织锦密折封面磕在门槛,生生划出一道裂痕,纸张“刺啦”扯碎,裴南贤的笔迹散落一地。
期思和萧执被他爆发怒意的威势笼罩,站在那里,敛首不语。
肃帝声音低沉,语气平静,但暗流涌动下怒意逼人:“改动刑狱,裴家好样的。”
期思道:“陛下不必太生气,身体为重。”
肃帝道:“孤看在老臣的面子上,给裴家面子,这些年来小动作不少,也就不计较了,竟是让他们长胆色了!”
室内又静了片刻,萧执开口问道:“陛下,要查么?”
肃帝摆摆手:“该查的查,但不要惊动裴家,孤要好好看看,刑狱里头放了他们什么好东西。”
期思待肃帝静了一会儿,怒气消了些,开口道:陛下是对的,裴家暂时不能动。”
肃帝已平息了怒火,此刻平和如往常,但目光仍比素日要凌厉些,一手搭在书案上,靠着椅背,自是威严,淡淡道:“除了刑狱,难道还有其他秘密?”
期思点点头:“刑狱三道机关一改,裴家反而会觉得刑狱有更大风险,原先放在里面的东西,未必就还都在。”
肃帝想了想,讥讽地淡淡一笑:“这没错,狡兔三窟一向是如此。”
片刻又道:“便容他们过几天好日子,一步步来,务必把裴家里里外外收拾透。”
期思和萧执会意领命,期思这才知道,肃帝早就将裴家素来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一向很有耐心的,裴家再能隐忍,也只是猎物,肃帝坐在那御座上,一览无余,目光锐利,他才是唯一的猎人。
期思和萧执一道出宫,萧执说道:“裴家藏得很深。”
期思看着远处,似在沉思,但微微一笑,十分自信:“他们很会算,也够狠,因此屹立不倒,但或许也败在这一点上。”
萧执看看他,淡淡笑道:“你长大了。”
期思侧过头看看他,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跨过许多时光,很多事无声溶化在岁月的河水里,不留任何痕迹。
期思又去了一趟裴氏神影卫府,荣王身中的毒有了解药,裴南贤总算松了一口气,变故发生的突然,仿佛裴家一夜之间失去了运气,裴南贤将神影卫府整顿一番,偏偏裴氏神影卫今日被遣出去办事,他手下得力精英便有些不足。
期思坐下看着他:“舅舅莫要太担心,既然发生了这档子事,眼下反而不会有人敢来闹事。”
裴南贤摇摇头,如蛇的神情更添了冷意:“上回闯进来的人没查到踪迹,这些天麻烦得很。”
期思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江烜回来,荣王的毒解了,陛下心情一好,万事也就顺了。”
裴南贤看看他,神色间看得出已不把期思当成外人,尤其期思这样得体熨贴,在肃帝面前帮裴家说了不少好话,便笑笑道:“这阵子仰赖小殿下关照。”
期思笑笑:“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才是正道。”
萧执一直没有探查到裴氏神影卫在其他地方有什么关窍,期思不住推敲,裴家会把什么地方变成刑狱的替代品,只有掌握了全部的巢穴,才能保证在最后一网打尽。
萧执说:“刑狱机关改动不是小事,裴家又做的这么隐蔽,应当就是今年才完成的,他们不会有太多精力准备别处。”
期思听了若有所思:“这样看来,裴家私下的动作应当不会超出昌煜城的范围。”
期思这几日忙也不忙,时常去宫里见肃帝,也看一看荣王,肃帝也只有见到期思会格外心宽些。有时去裴南贤和裴信面前晃一圈,安抚他们。
其余时间,不是在书院,便是回府里照看江烜,江烜和荣王都昏迷着,荣王是自愿帮期思和肃帝,江烜也同样,一半是出于帮期思这个朋友,一半是出于责任感和江荀衍的授意,期思心里都默默记着他们的付出。朋友难得,志同道合,愿意一起冒险的朋友更是修来的福分。
江荀衍看期思十分平静从容,笑笑道:“在等什么?”
期思也笑笑:“等有心人。”
算着日子,元酀马上就能从烈山北宗回来了,这日清晨,夜里的雪覆盖了昌煜城,一辆马车轱辘轱辘低调行至相府,停在偏门。
管家匆匆传了话,期思未披大氅,一身淡蓝锦袍,踏雪一路大步绕过院廊,到了西院外,马车上下来,被迎进来的人等不及,披着天青织锦斗篷,正匆匆随仆从进来,两人恰好迎面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