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潢这几日权贵倾巢离开,守卫比起寻常松懈许多,倒是利于行事。
江烜留在外面接应,岱钦与期思趁着轮岗和换巡的间隙,如两道黑色利箭迅速跃入侧院院墙,继而连续奔至内院屋顶,静如夜枭。
“轻功不错。”岱钦赞许道。
期思笑了笑,大哥便是大哥,气定神闲。
两人按照出发前照着阿思古赠与的设计图纸所商议的,准备挨个搜寻议事厅、书房和大王子卧房。
“确定不去他爱妾的房里查一查?”岱钦问道。
期思听他话里有话,却又不大理解,问道:“要去?”
岱钦点点头,冲他摆摆手说:“非是我不君子,只是那里常常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期思想了想,笑道:“好。”
府内很安静,大王子身边的仆从与皇宫中无异,皆是严格调|教过的,来往做事轻手轻脚,此时夜里歇了,更是一片静默。
岱钦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了暗哨的位置,期思点点头表示明白,岱钦便抬手飞去三颗石子,三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同时响起,随后一阵簌簌声,有人从暗处檐上摔倒了院内灌木里。
“暗哨是取一隐蔽的优势,他们在暗,来者在明,多数暗哨的武功反而不高,只要你发现他们的位置,八成很好解决。”岱钦道。
两人经过了这间院子,到了书房附近。
小楼的二层栏内,岱钦没有回头,反手拦着期思的腰同他迅速藏在转角,随后示意期思等他,便一跃而起,勾住房檐翻身上了小楼楼顶。
期思贴着小楼二层外的墙壁站着,抬头看去,却被屋檐遮挡着视线。
屋顶上极轻微的几声拳脚暗响之后,一个黑影倏然从檐上吊下来,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正好对着期思!
期思差点跳起来,心脏狂跳,紧紧贴着后背的墙壁与那黑影保持距离。
下一刻,岱钦却轻声翻下屋檐,倒提着那黑影,就像豹子叼着猎物跃下,黑影被他丢在地上,软绵绵不动弹
期思这才看清,这黑影是个人。
岱钦无声弯眼一笑,带着长疤的眼睛却深邃好看,透出恶作剧的意味,期思几乎能猜得出他蒙巾下露出的一口雪白牙齿。
期思:“……”
“这种登高望远的,勉强称作暗哨,望远不望脚下——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岱钦说,“你一看便是个乖孩子,大哥教你一些,日后自己去别人家做客便用得上。”
期思哭笑不得:“谢谢大哥教诲。”
一路按照计划先到了大王子府内议事厅。岱钦没有将暗哨统统拔除,而是带着期思绕开大部分暗中盯梢的守卫,以免被人发现。
两人悄无声息从后窗进了议事厅,期思借着淡淡月光迅速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岱钦挨个排查了屋内,这里没有机关,显然单纯用作与属下议事,不会有重要东西。
辗转又到了书房,书房与卧房同在一间院内,大王子不在府里,院内房间外没有仆从值夜,只有府兵站岗。
岱钦与期思潜入书房和卧房,卧房内只有一条逃生密道的机关入口,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书房内倒是有几处暗格,以及许多书信。期思去翻书信,岱钦探查机关,果真在书房桌案夹层找到一叠秘信。
这机关着实精巧,期思过来,岱钦将信给他,看着期思借窗缝透进来的明亮月光迅速翻阅密信。
岱钦抱着手臂在一旁问道:“大王子与你有什么过节?”
他只是受元酀所托,来帮期思,却没打听期思所为何事。
期思快速扫过信件,看到一封信上的篆书字体,提及几个眼熟的名字,不由一惊,随即将信收起来,答道:“国仇家恨。”
岱钦眉头微蹙,看期思站在那里,似乎在考虑事情,又像是出神。
第77章 秘信
下一刻,岱钦侧过头一听,立即牵着期思躲到屋子角落,顺手将期思不打算带走的书信塞回暗格,又把书案上打开的机关暗格轻轻合起,一气呵成,迅如闪电。
屋外一片融融烛光和脚步声靠近,有人打开了书房门。
大王子不在府内,谁会半夜来他书房?期思和岱钦心中疑惑。
两人屏息敛气,来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印鉴在此,大人请。”一人说道。
随后是纸卷簌簌声——“有劳了,这封奏请用得急,老夫深夜来叨扰,还望大王子不怪
罪。”
似乎是另一人检查了奏信内容,随后是盖章落印的清响。
“哪里话,赫克依大人为大王子办事尽心竭力,这才不枉大人与殿下相互信任。”
两人便又离去,听得出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
期思汗颜,赫克依与大王子结盟当真牢靠,半夜来大王子书房里盖章落印。
不过想想,有那么多护卫和管事当场看着,还要检查一遍奏信,确实也没什么不放心,这信任着实也有限。
两人确认赫克依与府里管事走远,从暗处出来。
“还有要拿的没?”岱钦重新打开暗格,将信件整理回一开始的模样。
期思摇摇头:“此处没有要用的了。”
岱钦便与他出了书房,期思问他:“当真要去大王子妾侍房里?”
岱钦点点头:“你回想一下阿思古给你的布防图,花房西南边的那间小院,是不是府里最安全的地方?”
期思记忆里很好,府中布防轮岗的情况浮现脑海,片刻后眼前一亮:“果真!”
“府内巡守分散,唯独这院子每一个方向都守得周到”,岱钦说,“他很宠爱这妾侍,但不会把她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只差箍个铁桶将她藏进去。”
虽则安排得周到,但防不住主子不在,手下就懒散,两人在岱钦游刃有余的躲、绕、藏、打下,顺利到了那妾侍的院子。
岱钦先在窗下仔细听了一会,确认屋内人已睡了,才轻手轻脚抬起窗子,和期思一前一后跃进去。
屋内浓重的香脂气味,期思差点打了个喷嚏,此时很理解元酀对胭脂水粉味的排斥。
岱钦要直接到屋子里去,期思却拉住他,示意万一有婢女在屋内,岱钦却摆摆手,表示藏着东西的地方,不会让多余人留下,于是大摇大摆绕到屋子中间。
罗帐落下,除却帐内妾侍,确实没有一个婢子在房内。
期思打手势问他怎么找,岱钦指了指罗帐,意思是若有东西藏着,一定藏在床榻。
期思看看那合拢的香闺绮帐,又看看岱钦。
岱钦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去。
期思:“?”
他要怎么对付一个睡着了的女人?
岱钦指指自己,挤眉弄眼做了个手势——“我有家室,在外要守身如玉。”
期思:“……”
他只得轻轻过去,先是听着呼吸声辨了方位,随后将罗帐迅速掀起一条缝隙,速度极快地探手进去直接击中穴位,那女子便在睡梦中昏迷过去,没有一丝动静。
期思手心都是汗,岱钦低声夸他:“有天赋。”
岱钦指挥期思把那昏睡的女子搬到一边,在床榻几处敲敲打打摸索片刻,找准一处雕花,旋了半圈,又倒旋两周,床榻下便传来一声清脆机括声。
期思把那女子连带着被褥一起搬到地毯上,回头去看。
机括声的位置有一暗格,内里杂七杂八许多东西。
期思和岱钦面对面半蹲跪在榻边研究了一会儿,里面有玉佩、簪子等等,做工皆非凡品,看上去是与旁人交换来的信物。
岱钦随手翻检了几下,拈起一枚玉佩,掂了掂又摸了摸,说:“这个好,归我了。”随后收进怀里。
期思笑道:?5 罢庑┡虏皇谴笸踝佑牒旆壑旱男盼锇眨俊?br /> 可接下来他看到一只巧夺天工的掐金丝镂空玲珑球,混在一堆珠翠金玉之中,却笑不出来了,沉默片刻,喃喃道:“嗯,不是红粉知己。”
这物件他见过,燕国右丞相李岑之子李宣融,他的朋友,曾经拿这玲珑球想让期思转赠给孔玉,但孔玉看也没看就拒绝了,期思便又还给李宣融。
李宣融曾说这物件是独一无二的,期思看过也明白,这东西须得能工巧匠花费许久制作,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