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橇?”林泉瞪大了眼睛。女性Beta笑着点点头,说:“从这里到别金斯克,中间有几个农场,下雪天农场没有补给,所以雪一停,农场的人就会从这里拉东西过去。”
“用冰橇拉吗?”
“没错。我们这儿有很多河,这个季节全都冻住了,冰橇都从河上走,非常安全,还比公路的距离还要近得多,就是会冷。而且他们拉的东西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草料,不太干净。”
“这个没关系。”林泉笑了。这种办法可以让他至少节省一周的时间,既然这里的人能拉冰橇过去,那么即使冷应该也是人类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只要不被冻出毛病来,林泉就能接受这个办法。
林泉拜托那位女性Beta帮他联系了农场的人,而雪也在第二天下午停了。于是第三天一大早,林泉就跟农场的人汇合,坐上了他们的冰橇。这是一种林泉从来没见过的交通工具,前面由三匹马并排拉着,后面是一辆拖车,不算太大,可能是考虑到马的负重能力设计了合适的大小。拖车的前半截装的都是草料,后半截则是一摞一摞的木桶,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而拖车最前方的挡板中间有一块儿被改成了一个平的长条板,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和羊皮,看来这就是供人乘坐的座位了。
“嘿!”拉冰橇的农场主豪爽地向林泉打了个招呼。林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条件虽然不是他设想的最糟糕,不过也相差无几了。
冰橇一共有三辆,只有最前面的这一辆又带了个林泉这个乘客,后面两辆都是只有赶撬的人。三个人都在一大早上喝了酒,林泉一靠近他们就能闻到浓浓的酒气,尽管层层衣物已经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了,连脸都看不见,只有深深的眼睛从一副副护目镜里露出来。
“喝一点儿!”豪爽的农场主举着一个酒壶对林泉说。林泉惊得连连摆手,那农场主却正色道:“喝一点儿。你是第一次坐这个,不喝一点儿,路上可能就冻病了。”
林泉恍然。他知道极北方的人大多嗜酒,看来确实和他们的气候有关。林泉接过酒壶来喝了一口,差点儿辣得把酒壶给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拉撬的人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恶意,完完全全是近乎天真的爽朗。林泉有些郁闷地看了看他们,他以前酒量虽然称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七十几度的衡水老白干他也喝了很多次了。然而这酒一入口就把他辣出了眼泪,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再喝两口!再喝两口!醉了也比冻了强!”他们吆喝的声音像唱歌。林泉无奈之下只有又喝了两小口。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品出了这酒的醇香。头车的农场主高兴地笑着,把林泉护上了冰橇。
“CHA——!!”随着农场主的一声呼喝,前面的三匹马同时奔跑起来。林泉这时才感觉到旅馆里那位女性Beta说的“一天之内肯定能到别金斯克”绝不是吹牛的,这东西的速度真的快啊!
“冰面不会被踏破吗!!”林泉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农场主大喊着。没办法,风声、车声、马蹄声在他们耳边呼啸,林泉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嗓门儿都那么大。
“不会不会!”农场主笑着喊道。“这儿的温度零下二十几,被冻住的不是冰面,是几乎整条河!”
“那鱼不是都被冻死了吗!!”
“放心!”农场主爽朗地大笑:“我们会负责吃了它们的!!”
林泉哭笑不得。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现在才蒙蒙亮,等到天色彻底亮了起来,林泉就更能感觉到冰橇出乎意料的速度了。三匹马在前面疾速奔跑着,掌钉踏在冰面上击出欢快而富有活力的声音。刚下过雪的户外一片白茫茫,一望就能望到很远。周围的白色在快速地后退着,望过去就像一根根奇怪的白线正在视线中被划出。农场主提醒他要小心保护眼睛,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极为容易出现雪盲症。林泉赶忙点了点头,摇头晃脑地一会儿看看马,一会儿看看羊毛毡,一会儿看看身后的草料,农场主看他这闲不下来的样子,哈哈大笑着和身后两辆车上的人你呼我应地高唱起了当地的民歌。
需要三辆冰橇车的原因就是途中一共有三个农场。每到一个农场他们都停下来留下一辆冰橇,照看照看农场里的情况,再补充点儿能量。等到了最后一间农场的时候,林泉坐着的那辆车也停下来了。虽然他们本来是不再往前赶路了,但那位旅馆里女性Beta已经事先和他们说好,要他们把林泉送到别金斯克,所以那位农场主换了一辆不拉货的狗拉雪橇,六七只又高又壮、毛色发亮、极端热情的哈士奇一路飞奔着把惊叫不断的林泉和哈哈大笑的农场主拉到了别金斯克。
最后这一段路大概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但这一天的旅程都没有最后这段路刺激。林泉从雪橇上下来的时候几乎路都不会走了,被农场主连拖带抱地弄了下来。
和农场主告别之后天已经黑了,林泉虽然方向感极好,但一天的奔波,加上途中每到一个农场都被灌下好几口烈性酒,现在他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赵岁安在城里的住址早已被他记在心里,他心想幸好,能赶在周日的晚上来到这个城市,哪怕能和赵岁安多呆一个晚上。
他迈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和呼吸找到了赵岁安住的地方。是个两层的小房子,里面亮着灯,好像还有炉火的颜色。林泉看着那映得红通通的窗户,感觉在天寒地冻中被吹了一天的身子和心脏一起暖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扬起了一个很甜的笑,怀着雀跃而有些孩子气的欣喜心情摁响了门铃,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是西伯利亚语的应答声,有些模糊,林泉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但他也没心思去听清了。脸上甜甜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不是赵岁安的声音。虽然是西伯利亚语,但声音是不会错的。
房门打开了。一个长相相当精致的年轻白人男子出现在了林泉的眼前,看到林泉之后愣了愣,然后歪着头用很不纯熟的中文问:
“你……找岁安吗?”
第53章 新人
林泉的脑子被酒精蒸得有些晕,身子被寒气冻得有些木,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好看的男子,这些都让他在门口呆立了两秒钟。但也仅仅只是两秒钟而已,他立刻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地撑起一个妥帖的笑容,对那陌生人点了点头,用中文问:“他在吗?”
那陌生男子——林泉觉得严格意义上他应该被叫做男孩——摇了摇头:“雪这么大,估计封路了,他这周没回来。”
这句话说得很简单,但林泉却觉得有很多个容嬷嬷在拿着针往他心口扎扎扎扎扎。男孩的态度很明显是他在和赵岁安同居,林泉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反正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快撑不下去了。他想要出声告辞,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呆着了,可那男孩却对他说:“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外面这么冷,快进来吧。”
可能是真的被冻着了吧,也可能是心里的侥幸心理和恶意在作祟,让林泉想要窥视一下眼前这人和赵岁安同居的环境,他还是进了屋,然后被那男孩安顿在沙发上。
屋子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一点都不一样。林泉环视着这不算小的屋子,并不算很干净整洁,而是充满了生活化的气息,屋子里有很多东西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但是在炉火的映衬下倒更显得温馨而有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林泉心里不禁一阵阵刺痛。他和赵岁安从被告知要联姻到最后离婚分手,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人一起住在那间公寓里的时间就更短了。在赵岁安离开之后,林泉还一直住在那儿,拼命想留下以前俩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和点滴,没想到赵岁安在离开京城千万里的地方,又有了一个新的“家”……
那男孩给他端来了一杯蛋酒,热热的,很是香甜。林泉向他道了谢,在明亮的室内照明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方。这男孩真的很年轻,林泉觉得他可能还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是个Omega。西伯利亚特区的Omega数量很稀少,男O就更少了,也不知道赵岁安来这儿才一年多的时间,是怎么勾搭上这么一个怎么想都很受欢迎的男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