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青还想说些什么,坐着的秦策便开了口,声音不大,足以让两人听见:“先生,这位是?”
“这是谢侍郎的二公子,我的好友谢富。”摈弃了一贯的客套虚言,楚淮青拉着谢富落座,笑道,“富可知眼前这位是谁?”
听到秦策说出‘先生’两字时便知道自己已经被楚淮青给卖了,不过那句‘好友’还是让谢富十分受用,叹气声带着点亲昵的怨怪:“这个岁数,又能让淮青你如此看中,几近是将答案摆在了富的面前。”
当下也不托词,干干脆脆地冲着秦策行了一礼:“小民谢富,见过三皇子殿下。”
因为楚淮青之前对谢富的评价,秦策同样将谢富摆在了‘高人’的位置,被轻易猜出身份也只是微微一惊,不等谢富将礼行完,抢先将谢富扶起:“谢公子客气了。”
考虑到两人皆是初识,为避免气氛尴尬,楚淮青直入主题地道:“今日等谢富到来,是有一事相托。”
谢富一挑眉:“你早知我要过来?”
楚淮青轻咳一声,扭过头去:“只是心有所感。”
谢富笑看他一眼,也不说破,心中对楚淮青所托的事倒是大概有了明悟:“淮青想让富做些什么?”
楚淮青转眼看向秦策,秦策点了点头,持以礼数,拱手说道:“先生是想让谢公子与我玩几局游戏。”
在楚淮青万分期许的眼神下,谢富如坐针毡,心中腹诽不止又是叹气不止,细想了一会之后,终是道:“恕难从命。”
“为何?”秦策还没有什么表示,楚淮青倒先沉不住气。
看着自己一贯沉稳的好友,谢富暗自扶额,面上仍然恭恭敬敬地对着秦策答道:“淮青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提出这个请求,定是笃定了能达成他想要的效果,只是谢富自视平庸小民,当不得三皇子如此看重,故难以从命。”
“可是……”楚淮青道。
秦策一把握住了楚淮青的手,笑做着口型:先生,请信我。
几日来秦策都是谦逊稳重的模样,少有看见这般自信的笑容,楚淮青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下,待回神时,面前的两人已经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秦策:“谢公子知晓我们想要做什么?”
谢富:“然。”
“是否因为我不合谢公子的眼缘?”
“殿下说笑了。”谢富道,“小人只是一介平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有勃殿下的期望,这才拒绝。”
“谢公子在说谎。”秦策摇了摇头,“从你的的眼睛里,我看不出‘甘于平庸’四个字。”
谢富笑了一声:“那殿下以为是什么?”
“因为比起其余皇兄而言,我还不够资本。”秦策坦然答道。
谢富但笑不语,只是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秦策说的相差无几,楚淮青放在膝上的手微紧,将裤子布料扯出了细长的皱褶。
“只是因为最初的本钱不足,谢公子便怕了之后的相争?”
“殿下不必激我,况且,既然有能力选择更多的本钱,那为何还要委曲求全?”
“谢公子倒是耿直之人。”
“殿下谬赞。”
你来我往这么几个来回,秦策没了声,静静地看着谢富,谢富微笑着与他相视,好半会后,只见秦策扭开了头,轻叹一声:“那便算了。”
“策有先生便够了。”
“殿下!”楚淮青出了声。
谢富倒是意外。秦策心性不稳,如此容易置气,于他而言没什么损失,只是为自己的好友感觉不值,这么一想便没了再呆下来的兴致,起身准备告辞。
在谢富准备走的一瞬间,秦策突然说道:“谢公子可想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如若不介意,可愿听听策的意见?”
谢富脚步一停,转身好以暇整地看着他。
“先谈大皇兄,居长子之位,受众多元老拥戴,将来有很大的可能继承大统,只不过摹下幕僚众多,先生一向低调行事,怕难受器重。再谈二皇兄,出身勇武世家,对文人一向不尊,先生过去,只怕会遭到□□。四、五皇弟处境与我相当,想是谢公子同样看不上。六皇弟志在诗词歌赋,皇权之事向来弃如草履。七皇弟倒是有皇贵妃一族支持,只是年纪尚幼,难登大统。”
谢富嘴角一扬:“说来说去,殿下还不是在拐着弯地推崇自己?”
“策只是帮谢公子分析了利弊。”秦策平静地道,“关于谢公子究竟是去大皇兄那卧薪尝胆,还是去二皇兄那忍辱负重,亦或是耗费更长的时间等待七皇弟长大,都不在策的考虑范围内。”
“策想告知谢公子,策虚有十岁,离接受封地不过几年有余,届时先生会同策一道前往,为策出谋划策,打下半数基业,而谢公子则只能呆在京中碌碌无为,蹉跎才华。”
“先生与谢公子现在虽是友人,但再相见时,无论谢公子选择何人,都会成为策与先生的敌人。”
“届时,便有一方,唯死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到提要的点,好难过qaq!!!
不过小攻已经在自称策了,所以,不要紧吧....?
好吧我错了嘤〒▽〒入v之后绝对多更超字数,绝对,绝对,我发四
下章提要:一晃五年过去
第十六章 [捉虫]
秦策仍旧是端坐着,面色平淡,话语平淡,但却在浅亮的光线中,勾出了眼中的泠然与深邃,楚淮青和谢富几乎同时愣住,定定地看着这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或许,不该仅称之为孩童了。
谢富道:“殿下何必拿富与淮青的情谊做筹码?”
“不,策从未有这种想法。”秦策摇了摇头,“策只是确信先生会呆在策的身边,相信谢公子也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往后的刀剑相向在所难免。况且,谢公子短时间不得重用也是事实。”
谢富忍不住看了楚淮青一眼,楚淮青巧是偏过了头,未看他也未看秦策,只一个劲地盯着手中的茶盏,俨然一副埋头鸵鸟不问世事的模样,谢富嘴角一抽,腹诽不断,但想说的答复也在心底悄然形成。
真正的智者,不会让两难的选择摆在自己的面前。
“便依殿下所言,玩几局又如何?”
秦策拱手:“多谢谢公子。”
见谢富终于松口,楚淮青心跳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即使他对主公‘降服’谢富有信心,但两位‘模范君臣’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着实有点考验心脏。
“殿下说谢,可是折煞小民了。”谢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对着将他坑了的楚淮青可就没那么客气,“你便说说,玩什么?”
楚淮青对谢富不成调的态度早已熟稔,没察觉秦策瞬间沉了的目光,打开柜子的锁,从里拿出一个半丈见长的大木板放在两人面前,木板上平铺了起伏的绿色,有树有河有城镇,各处插着旗帜,笑着道:“便玩这个。”
“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叫沙盘,可将它看作是特殊的棋盘。”
仔仔细细看了片刻,谢富眼中的惊异越来越盛:“哪来的棋盘是这般惟妙惟肖,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根据记载,沙盘问世还在几百年后,古代的地图基本只记个大致的道路,详细到兵营农田的地图属于机密,平常人不可拥有,也难怪谢富看入了迷。
“这可不是我做出来的。”深切记得以往拿出那些小玩意时谢富火热的眼神,楚淮青一个激灵,当机立断地将挺起身的谢富给压了回去,“乖生坐着,听我说游戏规则。”
看着两人不掩亲昵的样子,秦策抬了抬眼,看上去更加晦暗不明。
莫名觉得有些冷,倾耳细听的病弱才子终是回神,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楚淮青关心道:“可是冷了?”
准确地将目标对准楚淮青背后冷冷瞧着他的秦策,谢富脸皮轻抽:“不碍事。”
现代挺流行的模拟战争游戏,一人占据一地,采取回合制,双方拥有等量的兵马,不过手底下的将领各分秋色,谁先失去据点便是输。等楚淮青将大致的玩法说出时,谢富又是眼前一亮,忘却了这是一场试验,等不及要试上一试。
秦策同样是一脸新奇的样子,谢富倒不怀疑楚淮青提前给秦策走后门,开场之前,谢富偏着头冲楚淮青笑了笑:“虽说玩法前所未闻,不过本质上还是比征战谋略,淮青让我们比这个,难不成是认为殿下可以胜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