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二人是双胞胎,自小感情最好,而且在这件事上他们如果不抱团,恐怕张家真要都落入张幸的手中了,公司现在可以说是张幸在帮着老爷子管理,他们兄弟俩是没有什么实权的。
这越是有钱的人家,碰上这种事的时候,往往越是残酷。
利益动人心。
半个小时后,张家的新律师刘先生赶到了医院,刘律师是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快步走过来,走得很急的模样,张家众人愕然互相看着,心中猜测是谁反应这么迅速。
“是我叫刘律师来的。”刘美珍站了起来,缓缓说,“我不想这个家就这么散了,有些事,还是早早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因为张焘张老爷子是白手起家,这位老妻原是农村人,这么多年富贵养着,却也没法改变一个人的出身。平时这个家里,完全是张焘说了算的,刘美珍只是他背后的影子。
这会儿张焘出了事,众人才发现,刘美珍早也养出了不弱的气势。
因为老爷子出事,张家人都集中在这儿了,连之前在医院的张宗琪都赶到了,只有张宗珵那位在国外的双胞胎弟弟来不及赶回。至于白丽晴母子,早就被张家人排除在外,这会儿自然不会有人叫他们。
刘律师掏出手帕擦了擦光亮的脑门上的汗,笑着说,“也是巧了,刚好张先生在前天找我立过一份遗嘱。”
众人听了心中一紧,想不到老爷子还真的防着这一手了,做这事儿竟然谁都没告诉。
刘美珍坐在众人中央,微微闭着眼睛,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既然张先生出了事,那我有责任给大家宣读一下这份遗嘱。”刘律师从自己的律师包内拿出一份文件,“首先,大家可以看一下这是张先生的签名和私人印鉴,遗嘱已经公证过,确认具有法律效应。”
张宗瑞靠着墙,并没有看向那位刘律师,反而在观察众人的表情。
他并不在意这份遗嘱的内容,因为他很清楚,这份遗嘱一定是假的。
时楚的短信已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如果他们也将是不去找刘律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也将是一份假遗嘱,因为张焘根本就没有找刘律师立过什么遗嘱。当然,现在这份遗嘱虽然也是假的,却是被替换过的。
张宗瑞感到有些好笑,这位刘律师可不是有骨气的人,时楚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让这位刘律师识时务地屈服了,还很专业得做出了现在的这份假遗嘱,用来替换之前那一份。
刘律师有些紧张,清了清喉咙,整个病房都鸦雀无声。
“……遗嘱内容如下:一、房产……四、公司我持有股份平均分为四份,分别由长子张幸、孙张宗瑞、三子张安、四子张康继承。次子张福归于我名下的财产全部由孙张宗瑞继承……”
听着听着张安张康的脸色有些惊喜,因为这份遗嘱十分公平,应该说太公平了!几乎是将张焘的财产四等分分给了四兄弟,当然,老二死了,那一份就给了张宗瑞。老宅和几处房产以及存款给了刘美珍,至于老二的财产,即便之前有些贪心,在知道张宗瑞昨晚的可怕手段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这会儿听到遗嘱内容,真的是很意外了。
毕竟,他们原本以为公司会大部分留给老大的。
张幸的神情越来越难看,他紧紧握着手绷着脸,根本没法掩饰情绪。
“够了!”刘美珍忽然站了起来,厉声说,“刘律师,你很好!”
刘律师胖胖的脸上露出被打断的惊愕,一时间遗嘱没有能继续念下去。
刘美珍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是谁让你做的这份假遗嘱?”她最怀疑的自然是其中得利最大的,不论是张宗瑞还是张安张康,其实都有可能,哪怕他们自己这几个小时没有离开医院,但外头可都是有能办事儿的人。
刘律师勉强笑了一下,“张夫人您在说什么呢,这份是经过公证的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闭嘴!”刘美珍冷笑一声,“原来的那份遗嘱呢?老爷子立了什么遗嘱我会不知道,拿一份假遗嘱出来能糊弄谁!我倒是想知道,这家里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能买通律师,用假遗嘱将真遗嘱给换了!”
这话她说得气势十足,对着刘律师步步紧逼,完全不像是那个享福多年的乡下老太太了。
忽然,一声叹气声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众人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要是这家里的人,就没有听不出来这叹气声是谁发出来的,一时间吓得几乎要挑起来了。
老爷子看到这样的场景,气得诈尸了?
只见病床上应该已经永远醒不过来断了气的老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假遗嘱、真遗嘱?”
他的嗓音中有着深浓的嘲讽,“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立过遗嘱。美珍,我应该还没有老糊涂吧?”
刘美珍苍白着脸,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她喃喃说,然后尖锐地叫起来,“你应该死了才对!”这句话里的怨毒惊恐几乎凝为实质。
病房里,瞬间鸦雀无声。张家不少人都显得十分手足无措,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夫妻感情很好的张焘和刘美珍,剥开温情脉脉的面具,露出的真相这么丑陋难看。
张宗瑞冷眼看着,却觉得有些无趣了。他得先赶紧将张家这烂摊子解决,再去忙其他事。
想来系统也不会让他的任务只局限于张家,这样百分之百是会失败的。
“所以,刘美珍女士,你为什么要先谋杀我,失败之后又谋杀爷爷?”张宗瑞的声音就在这安静得一根针都落地可闻的时候钻入了众人的耳朵。
“什么?!”
这个事实,简直比张焘没死更令人震惊。
“明珠,先扶我坐起来。”张焘吩咐站在病床边的张明珠,眼神温和。之前知道他去世,一群孙子儿子中,唯有张明珠这个孙女哭得最为伤心,这自然被张焘听在耳中。
张明珠赶紧扶起他,刘美珍见状冷笑,“老不死果然是老不死,这样都能活下来。”
张焘叹气,“美珍,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心里怨气不减。”
“怎么能减?”刘美珍恶狠狠地说,“四个儿子——哈,四个儿子!多可笑,你说我为你生了四个儿子?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明明我在生阿幸的时候,就被那个贱人害得再不能生育,就这样,你还抱了那贱人的儿子回来,一个两个三个,要我当做亲生儿子来养!”
一下子,满室都惊住了,她在说什么?
“那天杀的老二你亲自看着,我动不了手,老三老四我自然娇惯得他们成不了才!我是乡下女人,没多少见识,却也知道捧杀是个什么意思。你可不知道,老二要娶白丽晴的时候,我就明白这女人不老实,大着肚子进门,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可让我大笑了整整半年,你辛辛苦苦替他娶进门的薛大小姐他不要,要这么个落魄户,你说好笑不好笑!”刘美珍似乎要将怨气都发泄出来,“我好不容易将天杀的老二赶出去,倒让他自己攒下一份基业。但你太过分,竟然觉得老二比我生的老大更适合继承家业,想要将这财产送给那贱人生的儿子!”
张焘疲惫地说,“所以你杀了他,多年前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我也不会让老二娶白丽晴这样的女人,更不会在之后那么轻易将宗瑞送走。”
“你早就有些怀疑我了,不是吗?”刘美珍平静了些,“不过老二死也死了,你不愿家里再有事儿,才将怀疑掩了下去。”
张焘苦笑,“毕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我想着,他死了,替我幸儿再挣下的大好基业还真是不错,那姓秦的和白丽晴不干不净,恰好可以将白丽晴母子都赶出去,留下的还不都是我幸儿的东西?”刘美珍喘着气说,“偏偏还有个碍事的小畜生。”
张宗瑞皱起眉,他听到这个称呼,当然会感到不舒服。
张焘不想再听下去了,“好了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就去蓝天疗养院安度晚年吧。”
刘美珍一下子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让我去和那个贱人住一块儿!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