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姜发愁地看着面前的盘子,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认了一般的拿起筷子喂自己。直到把最后一口勉强咽下去,然后像是等着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一样,眨着眼睛看着王寅。
王寅这才不慌不忙地给宁姜倒了杯水:“别噎着。你说说你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吧,我都还没听过,也当是消化了。”
宁姜说:“读书,写歌。”
“没别的了?”王寅说,“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宁姜说:“认识了一些当地的独立音乐人。其他的……”他喝了一口水,“都是普通同学,没有了。”
“过的怎么样?开心么?”
“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宁姜说,“有点像类脱瘾症状,有的人会很喜欢说话,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只是写了很多的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王寅说:“写歌就是你的倾诉。”
宁姜自己闷头不回答王寅,也不说别的,一阵之后,他抱起了吉他,手指轻轻的拨了一下琴弦,琴音落下之后,他蹙着眉,歪着头认真调琴弦,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样子,似是一颗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尘埃,要隐隐泛出光芒来了。
“小飞,今天怎么样?”
黄海楼万年不怎么理会陆鹤飞一次,本来应该她今日陪着陆鹤飞来参加发布会的,可惜人在外地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不容易得空才给他打个电话。
“挺好的。”陆鹤飞简单回答,对于自己早退这件事闭口不提。但黄海楼听陆鹤飞电话背景音里有电视的声音,便试探性地问:“你和王董离开了?”
陆鹤飞说:“没有,他有要忙的事情。”
“现在还不到结束的时间呀。”黄海楼说,“王董叫你走了么?”
“……”
“小飞。”黄海楼正色说道,“说实话。”
陆鹤飞知道跟黄海楼说谎没有用,拆穿之后可能结果更加糟糕,便一五一十的向黄海楼讲了今天的事情。只是他只陈述经过结果,自己当时的内心活动和想法全都隐了过去。
黄海楼沉默一阵,说道:“小飞,以后别自己下主意。等晚些时候你给王董打个电话,或者去找他,说几句好听,这事儿就过去了。上点心,别挨到明天,听明白了么?”
陆鹤飞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吧。”
“好。”
“楼姐。”陆鹤飞说,“我拿不准王先生的脾气,怎么跟他说才好呢?”他低服做小卖乖,黄海楼就略过了他擅作主张这茬事,只想着如何帮他在王寅面前糊弄过去,不叫王寅生气。
王寅会生气么?其实黄海楼也拿不准,一般来说,王寅该生气才对,没有一个如王寅这般身份地位的人会喜欢被别人驳了面子。可是要真落在王寅本身上,一切都不好说,谁知道王寅是真拿陆鹤飞当回事儿还是不当一回事儿呢?不当事儿的话,王寅可能压根儿都不记得陆鹤飞不在场了,这个时候跑去跟他说,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你晚上八点多给王董打电话吧。”黄海楼觉得这个时间比较安全,不会打扰到王寅的私生活,“王董要是接了,你就先别着急说正事儿,风花雪月会不会?看看王董那边儿什么情况,他要是先提了你就跪下认错,没提的话你就自己拿捏一下。”
陆鹤飞问:“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呢?”
“……”黄海楼说,“有点眼力价儿,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没有拿乔的资本,懂了么?”
“那我要是个角儿了呢?”
黄海楼叹道:“等你先成了再说吧,若是那时候你还有心气儿拿乔,也算是你厉害了。”
陆鹤飞跟黄海楼又随意聊了几句就借故结束了聊天。黄海楼这通电话来的奇怪,陆鹤飞知道肯定是卫诗跟黄海楼汇报工作了。虽然自己不在黄海楼面前,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这种感觉叫陆鹤飞很不舒服。
不过黄海楼说的对,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不会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离开了发布会现场而感到懊恼,做都做了,懊恼也没什么用,不是花点心思怎么在王寅那儿讨回来。他半躺在沙发上等着天慢慢黑去,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给王寅打了电话。
第一次的时候,电话音响了很久,没人接。
第二次的时候,被挂了。
陆鹤飞不死心,心中也被挑起了无名火,接二连三的打了几次之后,终于打通了。
“小飞?”王寅那边很安静,不知道是在哪儿,他的口气也很自然,没事儿人一样,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怎么了?”
“想你了。”陆鹤飞顺嘴口一说。
“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是白天还见着我了么?这才多久?”王寅语意带笑,听上去十分温柔,“想我什么?”
“就是想了。”陆鹤飞说,“想给你打个电话。”
王寅那边有一阵短暂的安静,一个女声问他们需要什么,陆鹤飞听出来是在吃饭了。可继续听下去,王寅的对话对象不是服务生,而是别人,他轻飘飘的跟服务生要了几样饭后甜点,听名字就好吃好看,但是陆鹤飞知道王寅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而一般的商务晚餐或者王寅朋友之间的聚会不会这么诗情画意,所以陆鹤飞猜测,王寅怕是在约会。至于跟谁,他脑子里一时半会儿出现了很多名字。
结束之后,王寅才跟陆鹤飞说:“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剧组了?”
“是。”陆鹤飞阴沉着一张脸,王寅看不见,只听得到他口气乖顺,“郭导叫我明天一早回去,还有一些戏没拍完。”
王寅说:“嗯,好好在剧组拍戏。”
陆鹤飞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用力吸了一口气再叹气。王寅说:“我们小飞今天有烦心事儿?”
“没有。”陆鹤飞说,“只是不知道下次见你又是什么时候了。”
王寅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好了,我现在还有点忙,回头打给你,你在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不要迟到叫郭导骂你。”
“……好。”陆鹤飞闷声回了一句,等王寅挂了电话,他才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儿。
两人之间的对话听上去不痛不痒,甚至有点打情骂俏温柔关怀,但是陆鹤飞清楚,这番你来我往之间他已经被王寅贬低到了深处。
王寅对他说话温柔客气,但是替换成谁都是无所谓的。最妙的是,王寅此时此刻与人约会都能跟他暧昧的聊天,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何种场合,他陆鹤飞不过就是一个名字,王寅可以调侃,谁都可以调侃,卑微的不足为奇。
他甚至故作好心的安慰陆鹤飞说“又不是不要他”,当陆鹤飞是个物件么?抑或是个毫无个性毫无情绪的漂亮玩偶。
王寅确实不是不要他,但是只要他开心,只要他想,他就随时都可以不要陆鹤飞。
这是正常对话之中,陆鹤飞捕获的重点。
第17章
陆鹤飞挺晚的时候才上床睡觉,只是他心情不大好,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后半夜时才浅浅入梦,早上还没等闹钟响他就醒了。
郭擎峰叮嘱他早上到剧组,他寻摸着早高峰堵车,于是就没怎么拖沓,洗漱完了之后就自己打车去了剧组。清晨的北京还没完全苏醒过来,能够旅途中的人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他到的时候,郭擎峰正在片场抽烟。
片场的早晨比外面忙碌,工作人员来的比演员早,搭背景的调灯光的,大家各司其职,喧闹也沉默。
“来这么早啊。”郭擎峰看见了陆鹤飞,朝他打招呼。陆鹤飞快跑了两步过去,站在郭擎峰身边儿,说:“早上来不堵车。”
郭擎峰问:“你的小助理没跟着你来?”
陆鹤飞这才想起来把卫诗给忘了:“她……可能中午就来了吧。”
郭擎峰笑道:“以后你就会习惯去哪儿身边儿跟三四个人了。”他端看陆鹤飞一阵,又说:“怎么,昨儿没睡好?”他就是简单关怀,话都说出来了才觉得这么说似乎有歧义,便补充说:“发布会好玩么?”
“挺好玩的。”陆鹤飞不像郭擎峰想的那么多,“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想今天的戏,想太多了,可能就没睡踏实吧。”他这话说的甜极了,郭擎峰听着自然受用,笑道:“说说看,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