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立誓尊你为王。
用我热血为你封疆。
这些事,完颜绪不需要知道,完颜绰牢记在心,保证能做到就好。
“满都,天色不早了,快下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情自有良佐负责安排。”看着完颜绰呵欠连天,但却一直撑着下巴坚守在一旁,不肯离开,让完颜绪很受感动。
完颜绰其实早就已经在打瞌睡了,听了完颜绪的劝告,想到眼下确实没有什么用得上自己的地方,这一天折腾下来,他都快累成狗了,小孩子的身体就是麻烦,贪吃贪睡,为了不让兄长担心,完颜绰听话地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完颜绪一行人轻车从简,微服私访,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城中行人寥寥无几的时候偷偷离开了中都城。
完颜承晖被暂时留在了中都城,负责联络各大商铺募款,这也是完颜绰再三交代的,不是他排挤完颜承晖,实在是除了完颜承晖之外,完颜绪手下并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说到底,完颜绪虽然身为皇长孙殿下,身份尊贵,但也是才刚刚涉入朝廷,尚处在摸索阶段,手下可用的人并不多,完颜承晖为人和顺,心思又细,很适合接下这前期工作。
这次,完颜绪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完颜绰这个死缠着非要跟来的拖油瓶,还有负责伺候拖油瓶衣食住行的得力助手思退之外,身边就只有两个贴身侍卫,一个是之前早就见过面的小骨,另一个叫小刀,两人都是孤儿,看上去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听说功夫一个比一个好,完颜绰没亲眼见识过,一度还很好奇。
☆、开设粥场
一路走来,看到沿途的惨状,完颜绪心中百感交集。到处都是被洪水冲毁的破败房屋,四处都有流离失所的灾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扶老携幼,四散奔逃,老老少少的哭喊声响成一片,别说是一向宅心仁厚的完颜绪了,就连完颜绰这种自认是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都感觉有些目不忍视。
进入了此次黄河水患受灾最为严重的县城,情况更是惨烈,城外到处都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逃难的人群,三三两两,围聚在城门外头,等着进城避难,或者城内的官员们出来赈灾,由于灾民实在太多,随处可见乞讨的幼童和老人,到处都能听到人贩子大声叫卖喊价的声音,说来也讽刺,在这赈灾的最紧要关头,最红火的竟然是这些人贩子的生意。
人命,有时候还真是不值钱。
这些被贩卖的大多是一些几岁大的小孩子,本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一个个却是饿得面黄肌肉,骨瘦如柴,随便牵一个出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畏畏缩缩地蜷着身子,目光无神,精神头也不好,一看就知道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明明就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对比一下自己现在优渥的生活条件,完颜绰很是感慨,也很惭愧。
父母之爱,人心所同,如果不是真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谁家父母舍得卖儿卖女?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贩卖亲生骨肉,有时候即便明知是亲手将儿女们往火坑里推,也不得不忍痛做出抉择,这种人间惨剧,历史上曾经多次发生,这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相比于完颜绰的目不忍视,完颜绪就表现得更为愤怒,他自小受圣人教诲,熟读圣贤诗书,也立志要成为一个有为的明君圣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圣人教诲完颜绪从来未曾忘记过,现在亲眼见到这么多骨肉分离的人间惨剧,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怎么不让他痛心疾首。
“城外饿殍遍野,受灾的百姓们无处安身,无以为食,饥寒交迫之下,死的死,病的病,灾情已经如此严峻了,城中的官吏们都在干什么?竟然还能安坐于庙堂之上,对受灾百姓们不闻不问,尸位素餐至此,简直天理难容。”完颜绪愤愤不平,还未进城就已下定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城中的一应大小官员们,别的不说,就冲着眼下城外灾民们的惨状,治这些官员们一个玩忽职守的罪也是应该。
完颜绪吩咐小刀和小骨花了些银钱贿赂负责守城的卫兵,隐瞒身份,偷偷混进了城中。
城内的情况跟城外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说城外是人间炼狱的话,现在的城内最起码还算得上是人间天地,空荡荡的街道,冷冷清清的氛围,道路两旁看不到任何灾民,酒楼和大小商铺还在照常营业,不过明显生意不是很好,稀稀落落的行人,神色疲惫,步履匆匆,道路上偶遇的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的,仿佛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担忧。
亲眼见到了城外和城内截然不同的景象,完颜绪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不知道这些为官主政者们是怎么想的,真以为关上城门之后,两耳不闻窗外事,灾情就能得到有效抑制吗?真是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先去见见本城知府吧。”完颜绪都快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想着杀鸡给猴看,树立威信,然后花大力气好好整顿城中事务,不能再让这些尸位素餐者在其位不谋其政了。
完颜绰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意见。
知府得知奉皇命来筹款赈灾的皇长孙殿下已经到了本城,而自己却没能得到消息,早作安排,硬生生吓出了一头的冷汗。
怕皇长孙殿下怪罪,知府亲率一家老小出来迎接。
“微臣参见皇长孙殿下,有失远迎,妄乞恕罪。”知府一家老小规规矩矩地排成排,跪满了整个庭院,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完颜绪铁青着脸,没回应。
本城的知府是一个脑满肥肠,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身材圆滚滚的,犹如一个球,走路时全身的肉都在颤抖,看得完颜绰忍不住好笑。此时,大胖子知府正带头跪在地上,神色张皇,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这一家老小倒也实诚,完颜绪不开口,他们就乖乖跪在地上不起身,甚至连个抬头四处张望的都没有。
“起来说话吧。”下马威也立了,让别人一家老小都在地上跪着说话也不合适,即便心里很不高兴,完颜绪还是高抬贵手放过了其他无关人等,直接唤了知府一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在完颜绪教训知府的同时,完颜绰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待在书房门外,看着院子里刚刚抽条的树木若有所思。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书房里的完颜绪痛心疾首的斥责。
“城外受灾的百姓是怎么回事儿?”
一阵安静,大胖子知府显然回答不上来。
完颜绪气得狠狠拍了一巴掌桌子,愤怒得语调都上升了好几度,咬牙切齿地则问道:“你就是这么治理一方百姓的吗?灾情如此严重,受灾的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以为光是关上城门,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灾情就能有效抑制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知府才委委屈屈地小声回了一句:“皇长孙殿下明鉴,不是微臣不愿意开仓放粮,及时救灾,而是此次黄河水患灾情实在太严重,一开始,我们城内也是开放了粮仓每天定时定量施粥的,奈何受灾百姓太多,自从本城开始施粥之后,灾民们得了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当然有些顾不过来……”
听了这所谓的解释,完颜绪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顾不过来?那就眼睁睁看着受灾的百姓们活活饿死吗?”
大胖子知府又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许久之后,完颜绪才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马上派人去开仓放粮!从明天起,立刻于城外增设五个粥场!一日分早晚两顿,定时定量地面向受灾百姓施粥,不论是不是本城百姓,只要是前来领粥喝的灾民,不得推三阻四,更不能对前来乞食的灾民们视而不见,听见没有!”
“皇长孙殿下……”听声音,大胖子知府还真是急了,惊声制止道:“不可啊!皇长孙殿下,如果本城的粥施多了,附近州县的灾民们就会闻风而动,统统涌过来了,不出三天,这些饿昏了头的灾民们就会吃光本城的粮仓储备,到时候,本城自顾不暇,应付不过来数量这么庞大的灾民人数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