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最后提了把刀架在同去的一人的脖子上,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
陆辞瑜几乎能猜到后续的事情了,他取了块手帕递给林榕,抬眼望着那一大片空地出神。
“后来我抱着孩子去找了他们村的里正,想为我夫郎讨回个公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她们才是袁家村里的人,祖祖辈辈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家家户户都有亲戚关系。我不过是个外村的陌生人,我夫郎又是一个克死夫君的寡夫,里正怎么可能会替我们说话……”。
林榕抱回了孩子:“所以等我安顿好了一切就回来了。”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陆辞瑜叹气,林榕有些疯魔了。
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和里正夫妻牵制着他,他恐怕真的会如自己所说拎着刀就砍了上去。
就像是一些新闻里报道的,一无所有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只身报仇,有着牵挂的人却只能咬牙挺过去,因为这世界上还有需要他们的人。
林榕这根弦崩的太紧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猛地断掉。
他拍拍林榕肩膀:“有空你往回传条消息,房和地先别卖了,等我去看看。”
林榕吓了一跳:“陆公子要买?”
陆辞瑜点头:“你也知道,我家里地就十几亩,到现在还没垦完,实在是太少了。虽然一直托着里正叔叔帮留心些,但农家靠地吃饭,不出大事是万万不会动的,恐怕短期内都买不到了。”
“附近村镇里的若是合适我就先收下,手上还剩一点银子,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了。”
反正怎么放都不会降价的。
在现代没钱买房买地,穿越一回可不得做个地主老爷爽爽。
林榕应声道是。
眼看着天色越发明亮,陆陆续续有人来上工。陆辞瑜挨个打了遍招呼,又与林榕细说了些新房要改动的地方,待到一切计划完毕,他禁不住又问了些袁家村的事。
这袁家村与阳宁村不同,从名字中就能看出来。
袁家村民几乎全部以袁为姓,全村都是由袁氏一族的分支组成,只有少数的像林榕这样的外来汉子,全村极其排外。
阳宁村则是由几个村子合并而成,村内以林姓李姓人数最多,其他姓氏也不少。
林家李家几个宗/族早年都想争夺这个村子的控制权,毕竟乡下村庄以族群为大。双方各不相让,争来抢去外加几个小族煽风点火,最后居然两败俱伤,村子权利都交给了里正。
里正叔叔虽也姓林,但他办事公正不会偏颇,村里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别姓的几个族老有心想闹,但偏偏自己又提不出能让众人心服的名字,最后这里正位子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当然里正掌管的只是些“不大”的事,比如主持秋收交涉官府等等,真有什么事涉及到了族群利益惹得族老出面,哪怕是里正也没办法管。
陆辞瑜点头,这个他明白了。
林榕又继续道:“像是我们阳宁村是镇子往南第三个村子,也是山外最后一个村子。再往里走就是那些一姓村了,进村路不好走不说,有的甚至还要翻山越岭,来回一趟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小半天。”
陆辞瑜想了想,他家林迟的那个姐姐似乎就嫁进了要过山的哪个村子,出村必须翻座山,她一个弱女子要是没个男人陪着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野兽叼走。
“既然交通这么不便,为什么还要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落村?”陆辞瑜禁不住问道。
林榕叹气:“唉……还不是早些年的那些事。连年战乱,抓壮丁抓兵役,天灾不断,朝廷的赋税分毫不减不说反而一年比一年加重,有的时候甚至直接翻倍。这日子没法让人活了,不少人就干脆跑到了山里藏了起来,外面只留下了座空村。”当时不少人都觉得这天下要改姓了,当然这话林榕可不敢说出口。
“这一躲就是数年,直到后来新帝登基,连着颁布了好几条休养生息减免赋税的诏令,村里的日子这才一点点好起来。”
“嗯”。陆辞瑜点头。
“逃的时候可着劲儿的往山里躲,怎么偏怎么躲。现在天下太平了,有不少人有心想出来。可他们一方面舍不得这些年开的地置办的家业,另一方面担心朝廷会让他们补交这么多年的税或者对他们的逃跑有什么惩罚。两分各执己见,这一拖二延的,就拖到了现在。”
“我看这山也不大,山里恐怕没有大面积的土地吧?”陆辞瑜疑惑道。哪怕是有,恐怕也种不了什么东西啊。
林榕道是:“的确没有,虽说是能零零碎碎垦出几块,不过这地压根就没法和你山脚那十几亩相比,土质和安全性都不行。”
“袁家村和邻近的几个村子多在山上种果树,到了季节摘了果子去卖,那些杂地便种着少量的粮食和蔬菜,倒也勉强能过的下去。”
陆辞瑜挑眉:“果树?”
林榕不解点头。
“那他们卖树苗吗?成树也行。”
林榕仔细想了想:“这些年从没有人去买过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都是有钱赚的行生,肯定会有的。”
“陆公子要是要的话,我家有一片地里也栽了不少,都送给你了。本想着日后摘果子换些银子的,可没等到那时候就……恐怕结果还要再等上几年。”
陆土豪皱眉,连是什么果树都没问句:“我都要了,不过我不能占你便宜,把价格给我。”
林榕摆手:“这树并不值钱的,山里随处可见。像那几个村子更是满村都是,压根不算什么的。”
陆辞瑜要给他钱,林榕拼命拒绝,陆辞瑜只能压下心思,盘算着等和山中村人算好树钱后一同给林榕一份。
他拍了拍林榕肩膀,又道:“那你传信的时候顺便交代句,我要买树,有多少要多少。”
“银钱不够直接找我就是。”
第38章 名衍
他与林榕便这般商定下来。
陆辞瑜回了院子, 林迟正窝在灶房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他蔫头耷脑面朝炉灶背向大门,看上去似乎极没精神。陆辞瑜快走几步到了他身后, 抓住他的手,头靠在他肩上将筷中的饭送到了自己嘴里。
林迟看见他,眼睛都亮了:“你回来了!”
陆辞瑜搬了个小凳坐下, 和他一人一口分食着碗里的饭:“嗯。”
“去新房那里看了看, 顺便又见到了林榕。”不待林迟发问他便主动交代道。
“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去的那个村子在山里,村民都以果树为生。我们这边的山上虽然也有, 不过到了季节村里人也会进山采些去卖, 我若是都挖回家里定会引起他们不满。”
林迟点头, 深以为然道:“你多捡了一个果子都会被嘴碎上好几天的。”
陆辞瑜摸摸他的头, 往他嘴里塞了块肉:“先不说我要一处一处去山里找,便是找到了也要花工钱请人去挖去移植。虽说你们这是村里以农为生, 不过我还真不确定有几个懂栽树的,移植时伤了根就不好了。”
“太粗的树往山下扛着不便,太小的树短期内又没有栽种的意义,与其费时费力怎样都不讨好, 还不如直接从别的村买。”
林迟努力把肉咽下去, 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泼了盆冷水:“但冬天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栽了恐怕到明年活不了几颗。”
陆公子挑眉——我这不是给冬日里的袁家村找事做呢吗。
“你都说了这是他们生存的活计, 他们怎么可能会卖?这又不是粮食和菜一年几茬的长。”
“我可是真金白银给银子的, 一棵树十几文钱, 十颗树百颗树呢?我要的数量可不小, 这些银子算起来总数可不少。”
“且我只要三至五年的,再老再小的只会挑上寥寥几百株,他们哪有这么多年份正合适的树卖?不光是树,以后每年的果子我也会一并在他们村里收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卖?”
陆辞瑜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可长期发展的大客户,便是没有也要现栽出来,可陆辞瑜要的总数就那么些,平摊分均下来哪家都得不了多少。
怎么分,分给谁,这就是袁里正要头疼的问题了。
袁家村不是全村一族吗?平时家家户户亲如一家,牵扯上利益往来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