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之下,执沧无力的仰卧在床上,面容满是沟壑,没有灵脉支撑,他早已老的看不出模样。
“我……令人作呕?”他又笑了起来,颤抖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东方大海的方向:“你睁眼看看这正道,看看那所谓的仙境福地,里面究竟有几个人不令人作呕!”
“员峤不过百年之间,如何积攒出了那般豪富?方壶之上,那些法阵又究竟用来做过些什么!”执沧瞪大了眼睛,笑得癫狂,倏尔又看向衍凉:“不说别的,就说我那师父……你可知道那第一根人柱是用谁做的!”
衍凉脑海中迅速闪现过人柱之上,那位与执荼相像的女子,紧接着便被执沧证实了:“就是他的妻子,执荼的母亲……嗬嗬,但你可知道,他最开始想要用的人其实是我!”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我与荭娘之间的事一无所知,那样一个执迷仙道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什么女子动了情。从一开始他所看上的不过就是荭娘的灵脉,便如配种一般,想要与她生下灵脉最好的孩子!”执沧的喉咙几乎都要吼破,将那堆腐烂之极的脏事一股脑全翻开了:“可笑可笑,他迷了荭娘的心,自己却也着了道。嘴上说着无情,心里暗暗嫉恨着我与她的旧事。正逢需制第一根人柱之时,便诓骗于我,为岱舆为正道献身,实际不过是想除了我这根扎在他心头的刺。”
执沧褶皱的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同意了,同意了去当那根人柱。东崖之上,荼蘼花开遍的小院之中,当他多年后再次见到荭娘的那一刻,他心中生出的不仅仅是震惊,更有深藏已久的情念与悔意,可荭娘却已成了周厄的妻子。他既对荭娘心怀复杂之情,又甘愿为岱舆仙道而献身,最终答应了周厄去做人柱。
可是,得知了这一切的荭娘却施计,替换下了他。
“荭娘先天灵脉就是再好,未曾修炼也只不过会些浅薄的幻术,周厄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周厄看透了,却又偏执了,刹那之间他只觉荭娘是因对执沧旧情未了,才甘愿替他而死,一怒之下丝毫未曾留情,待到后悔时,却已太晚太晚……
“我们之间,谁又比谁更干净?”执沧终于又瘫软了下去,笑道:“他自知被心魔所魇,生出愧疚,偏又作出那大度的样子,将岱舆交给了我。”
“论起痴迷仙道,执着正道,他狠起心来可一点也不亚于我。知道那剩余的鳌柱支撑不了太久,自己又年岁将至力不从心,便用那为了岱舆永存的大义,引着自己年幼的孩儿也走上了这条邪路。”
“执荼他,做了多少?”当年的种种,几乎完全颠覆了衍凉认知,可他最为关心的还是执荼的事。
“剩下两根,都是他做的。”执沧的眼神渐渐放空,他也累了:“三年前那次,用的是被周厄洗脑后的弟子,两年前还有一次,赶在地动前便将鳌柱换了下来,用的是——周厄本人。”
衍凉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目眦欲裂。
“他做错了什么?你,你们都要这样对他!”他想要伸手去抓住执沧的衣领,却又想到罪魁祸首亦不是他。背负着岱舆千百人的性命,千百人的仙途,被周厄逼着向无辜的弟子,甚至自己的生父下手!
周厄为什么要去做那人柱?是悔过了,又想要再自我奉献一把,好让自己良心有安吗?可他却将这一切都施加到执荼的身上,执荼日夜所受的折磨又何止是那肆虐的邪魄,弑杀弟子与生父的愧疚便如凌迟一般,让他永不安宁。
手中的幔帐被撕扯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衍凉抓着自己的心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可无论是光还是暗,执荼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面前。
灼热的灵力再一次自灵脉深处喷涌而出,衍凉痛苦的仰起头,颈上青筋寸寸而起,双目赤红一片。
异样的波动终于让门外的怀妤忍不住冲了进来,看着几乎暴起的不由得衍凉生出惊畏,可她还是驭着灵力慢慢靠近了他:“衍凉!你怎么了!”
衍凉几乎无知无闻,火一般的灵力烧灼着他,却令他的灵脉爆满,暗红色的光影自他身上升腾而出,渐渐凝成的龙子椒图的模样。
“椒图!”床上的执沧见此情形,猛地坐了起来,却又歪斜到一边。怀妤被那灵力逼得再难靠近,只得远远地向他施以清寒之灵,想要略微缓解,却只是杯水车薪。
正值此时,一声尖锐的鸣叫传来,衍凉腰间那只锦囊慢慢发出柔和的光,不同于力盛的椒图,那蒲牢小兽唯靠着执荼赋予其上的,残存殆尽的灵力而现身,只凝成一个虚虚的影。可即便如此,它还是一头扎进了衍凉的身体中。
熟悉到几乎让他落泪的气息游走在衍凉体内,它是那么轻那么弱,却让衍凉乍然找回了理智,开始强制着自己运起西升之功。
出乎意料的,尽管开始时还有些艰难,但那功法竟与龙符之力并不相克,反而十分契合。不过几个轮回之后,衍凉便摸出了门道,开始引导着椒图所带的灼热之灵融入到自己身体中,为西升功法所用。
不仅如此,正当他专注于椒图之灵时,另一股相对清凉柔和之灵,也开始慢慢融进他的灵脉。惊异之下,他不敢放松分毫,专注的将所有灵力都运转起来,尽数供向西升之功。
如有神助,先前卡顿不前之处,在这两股极强的灵力的冲击之下,荡然无存。几乎顷刻之间,便冲破了第四重,直奔五重而去。
随着衍凉对龙符灵力的逐渐控制,周边暴走的波动也慢慢平复。怀妤见他神色安宁,显然已入修炼之境,也不敢分心,转而运着灵力一旁为他护法。
星光渐隐,弯月西沉,眼看着这一夜就要过去,衍凉终于收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如何?”怀妤第一时间关切的问道。
衍凉感受着体内的灵力,腰间锦囊一轻,那枚蒲牢龙符也完全融入了他的体内。此刻他只觉得灵脉之中前所未有的饱满,前所未有的通常,而西升之功,竟已冲破五重。
一夜之间,连升两重,衍凉却丝毫未觉疲惫。能有如此成就,说不高兴那时不可能的,但他心中俨然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掌门刚刚也看到了,你可曾知道什么关于九龙符的事?”衍凉转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盯着他的执沧。
“你……居然融合了九龙符……”一夜过去,执沧最初的震惊也早已散去,可他仍旧欣喜异常:“只要,只要能寻齐所有的龙符,便有希望重启天地灵脉,重振我仙途正道!”
衍凉听后微微皱眉:“还有呢?可能有办法用它转人生死?”
“转生死?”执沧听后微微一怔,摇摇头:“我倒未曾听过此说,不过想来连天地灵脉都能重启,逆转生死应该也非难事,只是方法实在不知。”
他说完,却忽然反应过来:“你要转执荼的生死?”
衍凉无意瞒他,点了点头,执沧张张嘴,想到那日静安亭外看到的事,最终却只说了句:“冤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居然拖到这么晚!
第38章 (三七)连渭
天亮了,衍凉与怀妤也从执沧的房间中出来了。
无论是几十年前的旧事,还是刚刚融合的九龙符,衍凉都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消化。而对于手中那份来自云渡山庄的帖子,两人心中却都已做出了打算。
“既然无论是黑袍人,还是岱舆都与那九龙符有关,而那云渡山庄又偏偏在此时发了这帖子,我总觉得这其中必然不会只是巧合,所以想去看看。”怀妤为执沧关上门,与衍凉商量道。
衍凉点点头:“我也觉得那云渡山庄之事,定不会像他帖子中写的那样简单,况且这九龙符……我非取不可。”
“真的是为了四师叔?”想到当初在岱舆时衍凉与执荼之间的氛围,还有刚刚执沧的那些话,怀妤这般通透的人自然猜到了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心中虽惊,但到底也未觉如何。
衍凉丝毫不遮掩,坚定地点点头:“是……我思慕于他多年,命之所幸得他相许,却不想又被千涛所隔。”
“如今就盼着上天垂怜,我?1 当前是第: 13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苎暗侥亲赖姆ㄗ樱舨荒堋以偃ヅ闼褪橇恕!毖芰沟屯房聪蜃郎夏橇秸藕焯陨糟仨O胫摧鼻鞍肷牢酚呱聿挥杉海苣前隳蜒灾啵粽嬗刑斓乐坪猓蘸笠哺米怂嫠沉税伞?br /> 因着衍凉那边还要再与窦茗和厉逊做个交代,所以与怀妤等人暂且分开,约好了五月十五云渡山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