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回盛都了?”沈潘一愣。停了马,皱了皱眉。
“回了。”孙子锐点点头。也停了马,看着沈潘。
这个时候把明玦叫回来是干嘛呢?沈潘沉吟不语,想着这一出出。
明琛不见了。圣上却不急。明玦也不急。那大概就是凶多吉少了。
不管由头是什么。能让明玦敢有恃无恐进宫,这定然是个让明玦欣喜若狂的理由。
可为什么要让明玦回来?蕲州干旱,边关不稳。李家祝家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吃了三年的油水,兵强马壮,只等着回京城。
这个时候,不是该镇着蕲州,免得有人得意忘形乱了边疆。
慢着。边关不会乱。
李家的军队不是用来打宁国的。是用来回去造反的。
可范送让凤连将梧州放给了李家,又将望州给了祝家。又怎么是让他们吃饱回去的?
他们不想打,也要逼着他们打。
沈潘忽然想到了,为什么明玦会回来。
范送他缺个理由。
缺个让明玦打仗的理由。
让他抢贡品是给明玦个理由。可这个理由不足以让明玦对着同流合污的“伙伴”刀剑相向。
他还需要更大的诱惑。
对明玦的诱惑,是什么?
是皇位。
沈潘忽然眯了眼睛。
亦敌亦友的上官家,只能被藏起来生死未卜的明琛。还有这些年里,范送用孙子锐的皇商身份替明玦建的替他洗钱的商道。
有钱,有军队,还有野心。如今范送做了好大的局来满足明玦的野心。
范送用四年时间,一步步给明玦圆了所有的梦,用蜜糖一点点,把明玦养的自信又强大。
如今他兵强马壮,怕是要牛逼坏了。
那么这一次,范送给他画了一个最大的饼。这么自信的明玦会如何反应呢?
会壮心不已,会得意满满,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他这几年过得太过顺心。已经忘记了失败的滋味。这一次,他以为皇位势在必得,他又怎么还会和他们虚与委蛇?
他不会,那是养痈成患。
到时候宁国成了他的。他定然会让李家和祝家这些年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只是沈潘不知道,范送怎么让明玦相信。这皇位是他的呢?
不管怎么做。
怕是明琛。。。。
“我晓得了。”沈潘苦笑一声。他终于知道为何三叔方才问的那番话。
“你知道你院子里的那位做了什么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们与明琛做了什么决定。可能明琛如今危在旦夕,也可能明琛正在遭受折磨。
他不知道。可他相信。相信他们会把明琛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所以他的三叔纵然担心。也只能呆在他的静安院里,翘首待君归。
因为三叔信任他,而他信任凤连。
所以他三叔同样也什么都不能做。
就像现在的孙子锐。明明知道看不透,摸不准,却毅然决然地决定相信。而不是慌了阵脚。
沈潘忽然明白为什么范送特意偷偷建议他让他把明琼带回来。
不仅仅是知道他放不下明琼。
而是知道,这盛都里有两个人,信任他,只信任他。而如今,需要他回来,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你回去吧。”沈潘一扬鞭,疾风嘶鸣,马蹄哒哒,冲了出去。
“且安心。”沈潘高声道。灰色的长衣被风吹得猎猎响。不远处的断雁鸣叫,唱断西风。
他要快点回去。
明玦已然入了局。只待他再回去的时候,就是范送和凤连收网的时候。
他得去为他们做必须做的事情。
………………
明玦两日都待在了乾清宫里。这一次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养心殿前,看宫墙巍峨。
金色的琉璃瓦被阳光显得刺眼。他站在养心殿门前,背着手,一脸沉静地看着远方。一块一块地数着延伸到宫外的石阶。
进去伺候的宫人远远给他行礼。连着殿前的李公公都要给他作个揖,谄媚着问候他两句。
他心里不屑,却仍然温良恭俭地和李公公闲谈。想着,从前的日子,他那三皇弟明琛来的时候。这阉奴该也是这么讨好明琛的。
那又如何?父皇一日不如一日,早些时候防着他们。如今老了,看重起儿子们了。
可惜,往日里受他喜爱的三皇弟被他略施小计就整进了宗人府里。
不然那老皇帝又怎么还会记得起边关的他?
明玦心里冷笑着。眯着眼睛,手里握着边上的石栏杆。如同金銮殿上那个象征着尊贵位置的龙椅。摸起来就让人舒服到心坎里。
还得再等等。等着他肃清了明琛的羽翼,等他定了蕲州。等他解决了里里外外的兵防。
如今万事俱备,也只差东风了。
明玦阴鸷的眼里笑意更盛。深吸口气,换了副低垂的样子。进了养心殿。
接连两日了,老头子病得迷迷糊糊,已然全部信任他,让他随侍宫中。连着奏折上的御印都是他盖上的。
明琛的案子快要了结了。他只要给宗人府施加些压力。明琛便是真的是龙子龙孙,也要注定被他踩到泥里去。
“主子。府里的账房先生找您。”一个路过的乾清宫的宫女上来给他请了安。却是低着头,悄然说道。
那是他放在乾清宫的探子。
“找我?”明玦翘起眼角,飞天入鬓。眉间一冷,透着森森的寒凉。“梧州那不要脸的老狐狸。”
“找我何事?”明玦幽幽道一声。沉着眼,肃眉看他。
“先生让我告与主子。蕲州的粮价涨了三厘。”那宫人站起来,靠近明玦,跪着回话。
“告诉他,粮价最重要。”明玦皱着眉头。拂了袖子,走进了殿里。
这是他与范送订的暗号。
蕲州的粮涨了三厘。那是边关李家有了异动。
趁他不在的这个时候,呵。李家是不想活了。
万事将定。该好好收拾边关了。
第76章 完结
文清三十四年秋,盛都清寂,宫闱内正值受宠的上官娘娘深夜鸣冤。直言有人祸乱宫闱。
圣上大怒,言声彻查。众人矛头尽指频繁出入宫闱的三皇子明琛。
其后两天。三皇子明琛被送宗人府秘密关押。
着宗令清王查处。以正国风。
文清三十四年秋末。皇上病重。急宣二皇子明玦进京,以示安抚。
文清四十三年冬。蕲州闹了灾荒,百姓不安。烈国贡品迟迟不追,引朝堂不满。
二皇子请兵震边关,安民乱。
当是时,知府李淮安亲自领兵抗敌,未曾想,破釜沉舟,梧州弹丸之地生生与二皇子胶着三月。
盛都里众臣哗然。直言烈国多少年不敌宁国。如今能与平乱骁勇的二皇子势均力敌。
骗谁呢?
有人上奏,言二皇子明玦懈怠不进,通敌叛国。
正值清王掌管宗人府。查遍皇宫内外。不仅查出三皇子身份非正统,还牵出个无名血案来。
案情暂且不表。只知圣上大怒。命二皇子明玦夺了梧州后奉召归都。
这是让他立功传位的意思了。
没人知道在这圣旨去往边关之前,二皇子早已经和梧州秘密言和。只准备归都继位。
如今,只得硬着头皮,收了梧州。
文清三十五年。春日阑珊。
靖国公府里,偌大的庭院里,有人正端坐对弈。
“先生此来何事?”凤连执着黑棋,素手将子落在棋盘上。嘴里噙着淡然的笑,自信宁静得仿佛门外惊涛骇浪都与之无关。
“你是如何让他改了口供的?”范送沉着脸。瞟了一眼对面的人。
三皇子的案子昨日被人暗审了。本该拖到明玦平了梧州时的案子被提前审了不说。还扯出了什么无名血案。
一派胡言。
关了明琛本就是为了安抚明玦。虽然如今殊途同归。明玦只能夺了梧州。可其中的蹊跷也只有他知道了。
“他改了口供自然是他自己的意思。”凤连清伶一笑,对着范送的质疑丝毫不动摇。
“可你的人去过宗人府。”范送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他如今越发的弄不懂凤连了。他们本该站在统一战线上。本该互相信任。如今三皇子的案子变得扑朔迷离。日后怎么收场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