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苏忙不迭将电话给挂了。
“骆哥……”
“没事,我哥就喜欢大惊小怪,纪哥,电话给你。”
纪云深接过电话,没有拨通,只是沉沉说了句,“我觉得你哥说的有道理,如果身体不好,还是和节目组沟通一下,因为身体原因退出,不会有人怪你的。”
“没事,我有分寸的。”
言尽至此,纪云深也不好再多说,拿着电话想了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您好,纪公馆。”
“小丽,是我,纪云深,爷爷在吗?”
“老先生在,您稍等一会。”
纪云深安静地等着,望向了骆苏。
如他所料,骆苏神色纠结,双唇来回啜动,眼神飘忽,抓在凳子两侧的手几乎握不住,几乎已是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这个试探,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大约过了一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大气苍老的声音,“喂,云深啊。”
纪云深身体坐直了,全身上下都透着尊敬二字,“爷爷,是我,今天刚到军队,给您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到了就好,我最近好像听说云见被抓进了……”
纪云见一听这话就知道怕是不好了,连忙夺声抢话,“爷爷,我是云见,您身体还好吧,没什么事您也别瞎出去溜达,天气冷,对身体不好,自己在家看看报,免得我在部队老担心您。”
“云见?你怎么也在?”
“爷爷,我是个军人,而且,这次还是纪云深的指导员。”
“指导员?行啊,也让云深好好历练历练,你把你一肚子坏水收好了,训练就老老实实训练,知道吗?”
“是是是,我知道了,纪云深还要和您说话,您和他说吧。”
纪云深将电话接了过来,“爷爷,您放心,我在军队一定好好历练。”
“好,那爷爷就放心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几个战友,您想和他们说说话吗?”
纪老先生一愣,显然没想到纪云深会说这话,但他也明白事出有因,以纪云深这么谨慎的性子,做事不会无缘无故。
纪云见挑眉望了他一眼,又望向了骆苏,眉眼间也尽是迷茫之色。
“行啊。”
纪云深将电话递给了骆苏。
骆苏喉咙发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电话,“给、给我?”
纪云深点头,仍坚持将电话递给他。
众目睽睽,无奈之下,骆苏只好将电话接了过来,局促着,似乎在考虑着怎么开口说这第一句话。
他胸膛直打鼓,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对他无比宠溺的爷爷。
“纪、纪老先生,您好,我叫骆苏,是纪先生的战友。”
纪老先生和蔼可亲的笑声传了过来,“小骆啊,在军队还习惯吗?”
“还、还好,您、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年轻人,多锻炼,少熬夜,进军营,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好努力。”
骆苏磕磕盼盼道:“嗯,好的,我会的。”
“军队不比家里,肯定不能事事舒心,新兵刚进军营都不能适应,过个几天就好了,你今年多大了。”
“老先生,我今年,二十。”
“二十啊……”纪老先生语气徒然便惆怅,短暂的停顿,让骆苏心揪了起来。
“哎,人老了,总喜欢怀念,小同志,在军营好好锻炼。”
“嗯,好的,我会努力的。”
骆苏将电话递还给了纪云深,垂着头,良久没说话。
“爷爷,咱们电话时间有限,就不和您多说了,您自己保重身体,我先挂了,爷爷再见。”
“嗯。”
纪云深将电话挂断,交给了纪云见。
纪云见拿着电话起身,“今天就先到这,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六点准时集合,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迟到。”
“是!”
纪云见与李班长一齐离开,房间的几名摄像师也相继离开,房间内各视线范围内布满了监控摄像头,严丝合缝之下,没有半点死角。
众人在打完电话之后,似乎将之前沉闷的心情抛之脑后,性子开朗爱说话的宴秋与莫国庆有说有笑,骆苏倒是有些反常,打完电话之后一直闷闷不乐整理衣柜不说话。
众人也都当是他在和家人打电话时被骂了心情不舒服,都纷纷宽慰他。
“骆苏,没事,接下来几天在部队里咱们好好练练,让你哥知道,你不是纸糊的。”
“是啊骆哥,之前咱们一起参加节目跳舞唱歌,活动量也那么大,一样没事,如果实在不行,就和节目组商量商量。”
骆苏勉强点头,笑得有些僵硬。
冬天天黑较快,一行人被李班长带去吃过晚饭之后回宿舍洗漱,九点半一到,宿舍准时熄灯。
部队的夜晚格外安静,仿佛还能听到屋外簌簌的寒风声。
骆苏躺在僵硬的地板床上,透过窗户望着漆黑的天穹,听着此起彼伏舒缓的呼吸声,他却睡意全无。
第二天一大早,屋外天色暗沉沉的,只天边带了一些鱼白,起床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军营。
骆苏昨晚睡得晚,宿舍灯光一照,艰难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支撑不住又阖上了,朝内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而其他几人也和骆苏差不多,迷迷糊糊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又趴了下去。
“大家快起来,六点集合。”纪云深穿好衣服下床,挨个喊。
李班长知道他们怕是起不来,早早就起了床来叫他们,一进门,果不其然,只瞧见纪云深起床了,其他人则毫无动静。
“离你们集合的时间只剩最后十分钟,懒懒散散拖拖拉拉,还像个军人样吗!”
李班长一声怒吼,登时将还对被窝恋恋不舍的几人的瞌睡吼没了,一激灵,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十分钟后,操场集合!”说完,李班长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离开。
带个新兵班,真是操碎了心。
纪云深此刻已经穿着整齐,看着一侧手忙脚乱穿扣扣子的骆苏,无奈上前,“我来。”
骆苏结结巴巴抗拒道:“纪哥,不、不用了。”
“想迟到?还是想挨处罚?”
骆苏低下头,默默闭嘴了。
骆苏站着的地方恰好是一摄像头最佳监控点,纪云深居高临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轻巧的替骆苏将纽扣扣上,又将他衣领整了整,将皮带系在腰间,一改刚睡醒时颓然的模样,如今精神劲十足,干净利落的帅气无比。
穿着好军装,时间也不剩多少了,骆苏跟在众人身后,跌跌撞撞往外跑。
屋外天色未明,视线昏暗,他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且又对四周环境不太熟悉,每一步都跑得分外惊心。
“抓着我衣服,我带你。”
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骆苏一惊,下意识抽手,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纪哥?”
“牵着我的衣角,别怕。”
骆苏心跳如雷。
如果之前他还在犹豫不敢肯定,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纪云深一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否则,他不会这么帮自己,不会故意让自己和纪老先生通话,不会额外照顾他。
“看不清就别逞强,抓着我。”
也是奇怪,骆苏从小便对纪云深有种莫名的依赖感,无论纪云深说什么,他总是愿意无条件去相信。
粗糙的衣物布料被他虚虚握在手心,他跟在纪云深身后,依他所言攥紧了衣角。
更奇怪的是,他看不见眼前周遭一切,偏偏看得见纪云深宽阔有力的后背,那是极为安心的安全感。
只是有那么瞬间他不明白,在纪云深面前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敏感与怯弱,他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彼时的骆苏还不明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个道理,他也不明白,他磕磕盼盼这么多年,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可以他闭着双眼也能前行的安心。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操场,纪云见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掐着秒表看着骆苏和纪云深,伸手将他俩拦下了。
“迟到二十三秒,俯卧撑二百三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