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张脸!”先看到浮生面具下真容的是苏公公,可还不等他把浮生的面具在手里拿稳,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止不住地后退了两步,拍着心口喘气。
“苏致和,你让开。”沈世哲被苏公公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也在等着看浮生的脸,见苏致和挡住了视线,也懒得问清缘由。只想将其赶走,好让自己看个清楚。
“皇上。。。皇上,这脸,恐怕不适合面圣呐。”苏公公小心地挪了挪身体,转过去朝皇上禀报,但身体并未完全移开。
“你在胡说些什么废话。怎么就不适合了。难不成还是张鬼脸?”沈世哲心中不悦,按压着怒气。
“皇上,这脸上有不少疤呢,样子看着有些吓人。奴才是怕皇上看了受惊。”
“哪儿这么多废话!你给朕滚开!”彻底失去耐心,皇帝今日将他们叫来,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迫切地想确认,这个冒名顶替入宫的浮生,到底会不会是左斐口中那个尸骨无存的叶缥遥。
苏公公的身影彻底移开,一张与预想之中有着天壤之别的脸落入眼帘,沈世哲大致扫了几下就别开眼,不再探究。闭着眼像是思考答案,其他人皆不敢出声。沈暮歌的心从面具被揭开的那刻就被高高提起,还没等落下就听到苏公公的话,这颗心再也无法平静。在听到苏公公说,满是疤痕的脸时,她的心就像被无数利爪挠着,又疼又酸,无数的细小伤口全部被灌满了酸涩的泪水。几乎就要忍不住地转过身想要去看一看那张刻在心底的脸,那张让自己无数回魂牵梦萦的脸,那张也许就是让自己一见钟情的脸。
见到沈暮歌蠢蠢欲动的动作,浮生知道她是想要看一眼自己,但生怕这个举动会让皇帝更加怀疑,连忙开口说道:“草民一直闯荡江湖,落下了不少伤痕。长公主深知这样的容貌在宫中行走极为不妥,所以才会让草民假扮浮生公公。都怪草民容貌丑陋,今日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还请皇上谅解长公主的一番苦心。”
浮生的这番话,点醒了沈暮歌,浑浑噩噩的她立刻停下了动作,不着痕迹地回复原样。她不得不佩服浮生,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冷静的头脑。非但没有被突变的情况打乱阵脚,反而还急中生智将计就计。或许,这就是叶缥遥的魅力吧。自己对她的感情,始于她的容颜,却陷于她的才华和能力。
沈世哲已经被苏公公扶着坐了起来,手里掂量着刚揭下来的面具,还带着些许余温。低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面具,又睨了一眼跪着的浮生,虽然还是低着头,可刚才回话时自己已经看到了那张脸,的确是相差极大。
“你说你姓叶,又来自于边城。那你和飞叶山庄有什么关系?”将面具递给苏公公,拍了拍手,皇帝不打算纠缠在容貌这事上。
“草民只听说过飞叶山庄,并无特殊关系。因为镇远将军驻扎边城多年,许多孤儿都会给自己取名姓叶,也是为了感恩叶将军的大德。所以在边城,叶姓算是个普通的大姓了。”
“叶茗德的民间威望建立得不错。”沈世哲轻笑了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温度。
沈世哲沉默了下来,苏公公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见到他这个变化,纪岩其也跟着端坐了好。沈暮歌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悄悄看了舅舅一眼,见他虽然没望向自己,嘴角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看来,这是到了最紧要关头了,若是过了这一关,自己和浮生的劫就算是过去了。
“你们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叶缥遥?”沈世哲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苏致和,你先说。”
“皇上,依奴才愚见,这不过就是个边城来的江湖小子,同样姓叶可能是个巧合,毕竟叶将军也姓叶不是?再说这脸,狰狞成这样,哪点儿像江湖上传闻的玉树临风的叶缥遥啊。”苏公公小心翼翼的口吻,却将话说得有理有据。
“哟呵,你倒是连镇国公的姓也开起玩笑了。”沈世哲笑了笑。
“瞧奴才这张笨嘴,该打,该打!”说罢,苏致和就猛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脸上立刻留下了大红印子。
“行了行了,朕也没说要怪你。刚才知道失言了,以后嘴巴就紧些,两个巴掌就当给你长个记性了。”
“国舅,这事你怎么看?刚才你一直没开口,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沈世哲又望向纪岩其,今天留他下来,也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皇上,臣觉得刚才苏公公的话虽然失礼,但说得也自有一番道理。臣虽然没亲眼见过什么叶缥遥的,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倒是听说过一些。据说这个人傲气得很,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江湖上不少女人为他倾心。凭借飞叶山庄在边塞的实力还有那身武艺,要不是脑子坏了也断然不会跑到皇宫扮个小太监。再说,这脸?臣觉得不可能是叶缥遥。”纪岩其的结论说得比苏公公还要坚定,他摇了摇头,满眼的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第一次努力尝试参加日万活动,如不成功,请各位见谅
第64章
“见过叶缥遥本人的, 就只有暮歌你一人了。那么, 你来告诉朕,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叶缥遥呢?”沈世哲终于将目光锁定在沈暮歌的身上, 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沈暮歌缓缓转过身去,努力克制着心里的紧张和忐忑, 因为她熟悉的是曾经的叶缥遥,而现在, 她才是这里唯一还没见过这个叶缥遥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刚才苏公公口中所说的疤痕, 究竟会是怎样的伤痕累累?到底现在的她会是个什么模样?沈暮歌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 又隐隐有些犹豫,倒不是抗拒, 只是不知该如何与叶缥遥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
紧抿着唇, 沈暮歌终于看见了那张思念已久的脸,第一眼便焦灼在那双令人沉醉又踏实的明眸中。没有了浮生那张面具遮挡,这样的一双眼更显光华, 丝毫没有被脸上的伤疤掩盖。目光慢慢流转,从那双眼眸离开, 逐一落到她高挺的鼻梁上, 山根处有一条不算太突兀的斜疤, 原本白净的脸庞有了两条交错的伤痕,其中一条还是从左边眼角下划拉开来的。她的唇角还是如此分明,红润丰盈,可下巴上布满了风霜蚕食过的狼狈。不过好在这些伤口都已结痂,加之又静心调理过, 现在也不过是粉红色凸起,并未过于狰狞吓人。
可是沈暮歌的眼眶里仍止不住地翻涌着泪意,她回想起坠崖前与叶缥遥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时的她即便面对着弓箭手的重重包围,仍是面不改色,只为从自己的眼里求得一份答案。那时的自己,在几乎要松口的一霎,亲眼看着她被箭气逼至崖下,却从不曾想过她的脸,竟然会被伤成这般。就算如今血泪已干,可叶缥遥当时的痛与苦,沈暮歌从这张脸上仍能清晰读出痕迹。叶缥遥扯动嘴角,奋力朝她扬起一个寻常的笑,脖子里的青筋却几乎都突了起来,鼻翼微张,唇畔颤抖。
终于,她们在今日,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这样讽刺的方式重逢了。
“咳,暮歌,你看清楚了吗?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叶缥遥?”沈暮歌背对着皇帝,表情的变化倒是没被沈世哲发现。可是坐在旁边的纪岩其却看得一清二楚,见沈暮歌久久不发话,生怕皇帝起疑,只得开口提醒。
轻轻摇头,沈暮歌回身跪下,说道:“父皇,此人绝对不是叶缥遥,儿臣敢以性命担保。”
即使刚才还情绪万千,此时出口的话语已是干脆利落,气息有力,丝毫没有令人怀疑的犹疑。
“既然暮歌你这么笃定,朕自然是信你。毕竟,只有你,最了解实情。”沈世哲给了沈暮歌一个信任的笑容。
“你们三人都认为他不是叶缥遥,朕自然不会怀疑。就当那告密者是谎报军情。既然误会弄清楚了,就留下一同用膳吧。朕也饿了,你们陪朕好好吃一顿。”沈世哲抬手,示意苏公公搀扶他先离开。
沈暮歌和纪岩其跪送皇帝离开,直到房里只剩下三人,才敢松口气。国舅爷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沈暮歌,又扭头去看浮生,目光在俩人间逡巡几次,弄得沈暮歌不太自然。
“刚才多谢舅舅解围。”沈暮歌开口道谢,毕竟今日如果没有舅舅和苏公公暗中相助,她和叶缥遥是无法安然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