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缥遥听懂了那日沈暮歌对自己说的话,也了解了朝中四大家族的复杂牵连,却不甘于干坐空等。见沈暮歌整日忙碌于各方联络,自己就打算在宫里默默出一份力。她想了想,后宫里她能搭上话的除了和柳家有关的信王,另一个就是左宗明之子-左斐了。记得上回在宫门处偶遇,他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客气,不知道自己要是主动结交,他会不会入套?
叶缥遥现在顶着浮生公公的名头在宫里那是如鱼得水,不管长公主现在还是否出面管事,她的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儿,千城公主对皇姐的依恋和尊重是人尽皆知。那么长公主身边最得势的新贵,谁又会没有眼力地去得罪呢。
就连一向和后宫女眷保持极远距离的林澈都听说了这事,这才幡然醒悟那日统领特地上前与浮生公公攀谈,原来是统领早就比自己先知道了消息。果然今后不能只顾闷头习武,还是要多跟着统领行事,免得不知不觉间得罪了贵人,自己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这日,林澈在宫中巡逻时再一次遇到了浮生公公,眼下统领并不在场,但自己也不敢怠慢。放下握在腰间刀柄处的手,快步走上前去,距离几步开外就主动停了下来,拱手向浮生行礼道:“在下林澈,没想到竟在此处偶遇浮生公公,幸会幸会。”
叶缥遥敛眉,今日她是故意四处走动,想要偶遇左斐的。没想到左斐没见到,竟然招来了林澈。她对林澈没什么特别印象,只当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武将。但没想到他也会主动前来攀附,这刻意套好亲近的话,说起来又着实别扭,看来武将和文臣还是有差距啊。但无论文官还是武将,舞弄刀枪还是把玩人心,都是这皇宫里绕不开的核心。
自己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已经被推到了这核心中的核心,避无可避。再说她也不忍心看着沈暮歌独自一人耗尽心力地在这漩涡中挣扎,既然在皇宫里施展不出她的绝世武功,那么就让她开始尝试□□人心吧。
林澈客客气气的样子,与那日在升平宫外判若两人,叶缥遥心里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林大人,有礼了。难得浮生这样的普通奴才,竟能被大人记得,实在惶恐。”
林澈脸上有些挂不住,抽动嘴角苦笑着,压住心里的怒火,继续对着浮生客气道:“那日在升平宫外,实在不知浮生公公的身份,多有得罪。在下职责所在,还请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林澈计较。”
叶缥遥无意与他结仇,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为了报那日所受之屈,见林澈这样客气地给自己赔罪,脸上也不好再冷冰冰的。扬起一个标准笑容,问道:“今日怎么只得林大人你一人,左统领往常不是都与你一道的么?”
林澈心想,统领果然已经与浮生公公打好了交道,自己刚刚才赔礼道歉套了近乎,浮生就主动问起来,看来自己的确是眼拙,差点就掉队了。生怕将现在的这个机会再弄砸,连忙回答说:“左统领今日陪同叶大人入宫面圣,所以巡逻一事由林澈代为负责。”
“不知公公要前往何处?林澈可护送前去。”林澈见浮生不再吭声,生怕浮生怀疑自己所言,又忙不迭开口问道。
“啊,不必了,林队长太客气了。这宫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处地方是浮生能去的,早已熟悉得很,不用烦劳禁卫军了。免得被人告到长公主那儿去,我回去还得受罚。”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她不会擅自闯入禁地,也从侧面透露了她与长公主的那股不一般。
好不容易打发了林澈,叶缥遥也不好再在宫里游荡,毕竟皇宫里能够让她进出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正准备无功而返地回到长公主寝宫,远远就看到了左斐的身影。叶缥遥暗喜,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假装不经意相遇。
果然,走得近些,左斐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短暂犹疑过后还是出声招呼道:“浮生公公,不知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叶缥遥正中下怀,但当看到左斐身边站着的叶茗初,眉头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只见他也正用一种打探的目光看着自己。浮生碍于身份,只得装作不识般地问道:“小人奉命正要去趟习院,没想到在此地竟然遇上左统领了,还真是巧啊。不知这位是?”
左斐也不去看叶茗初,轻笑了声,答道:“这是皇上刚刚亲封的礼部侍郎,也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叶茗初叶大人。噢对了,他也是长公主前去大辽时的送亲大使,想必这个名字浮生公公应该不会陌生吧。”
叶缥遥做出恍然大悟状,立刻拱手朝叶茗初行礼。叶茗初刚才就觉得这个叫浮生的公公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出入皇宫的机会极少,更不可能与宫内的太监相识。听到左费如此介绍自己,心里不悦,但也不得不维持着气度。他知道左斐这些世家公子向来看不起他,如今他凭借和亲一事立了功,正式入朝为官,更是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第77章
叶缥遥也没料到叶茗初这趟进宫竟然是来领官的, 想当日他突然从一个无人在意的庶出摇身一变成了送亲大使, 一路上跌跌撞撞但也算顺利完成了任务。这才回来没多久, 就得到了货真价实的奖赏, 堂堂从三品的侍郎官可不是那些金银珠宝可以比拟的。皇帝这一回为了笼络镇国公看来是下了血本了,也难怪左斐心中不服, 他这个禁军统领也不过是正三品,更是拼搏多年换来的, 没想到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叶茗初轻而易举地追上了。
但是左斐再不开心, 镇国公的面子也不能不顾, 叶缥遥抬手笑着对叶茗初说:“小人名叫浮生,在长公主身边供职, 在此恭喜叶大人了。”
叶茗初自从听到左斐称呼浮生之时就已知晓, 对方乃是名太监。心中默默否定了刚才的猜想,还好没有冒昧地开口,不然肯定是要闹出笑话来。叶茗初也客气回礼道:“承蒙皇上恩宠, 让茗初得入朝堂,为国效力, 实乃万分荣幸。也多亏得长公主力荐, 才有茗初的现在, 还望浮生公公能替茗初转达诚挚的谢意。”
此话一出,左斐和叶缥遥的脸色都微变。左斐是没有想到叶茗初已经攀附上长公主,这官职还是由长公主举荐而来。而叶缥遥却在心里盘算,叶茗初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怎么没有听沈暮歌提过, 要是假的话,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来我往的客套,让叶缥遥烦躁不已,但面上仍是处变不惊,心态平和,她模仿着平时沈暮歌的样子,用一双平静无波的慧眼看着眼前人掏心掏肺地演戏说谎。叶茗初的话,她自会回去找沈暮歌证实,但在外面,长公主的面子是绝对要给的,长公主的威严也绝对不允许丝毫亵渎。左斐的脸色发白,也让叶缥遥暗爽了一阵,谁叫他总是惦记着长公主呢。
但叶缥遥也不敢继续逗留太久,生怕被叶茗初看出端倪来。要是只有他们俩人还好说,只怕在左斐面前暴露身份,那就非同儿戏了。她现在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向皇帝告密揭发自己的身份,但左斐对自己的痛恨之情是一点也不做假的,她到死都不会忘记左斐下令放箭时的表情。总有一天,她会把一切都还给他,加倍。
待叶缥遥走远,叶茗初收回目光,转而对左斐说道:“左统领刚才故意骗浮生公公,不知是为何啊?”
左斐佯作不知,啧了一声,回道:“叶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左某何曾有骗过浮生公公?刚才你也在场,我说的话可是字字都是真的。”
叶茗初冷笑,揭穿他道:“你我二人分明刚刚从习院出来,你却不提。而听到浮生公公正要去往习院,你还是不提。这不是骗他,那是什么?”
左斐了然道:“看来叶大人初登朝堂,许多事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尤其是这为官之道。”见叶茗初鄙夷地看着自己,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迈步朝前走去。
叶茗初紧跟上去,依旧对于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却又不敢直接指责左斐,毕竟左家的势力这几年迅速扩大,现在又有柳丞相做后台,连爷爷也曾告诫自己,不要去得罪这位大人。
“我知道你在愤怒什么,但是你想过没有,去习院是谁的旨意?是皇上的意思。要是我们随意将这消息散布出去,你说,皇上会不会高兴?刚才你也听到了,浮生是奉命去习院的,那他奉谁的命?自然是长公主的。如果长公主早就从皇上那里知道了这事,还会多此一举让浮生再去?”左斐见叶茗初与自己并肩走着,便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