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拉在炙热的顶点爆裂开来,化为无数巨大的箭矢,从高高的天空之上疾驰而下,那些箭矢上燃烧着黑色阴冷的火焰,仿若漫天坠落的流星。箭矢的速度太快了,只不过是爆炸的瞬间,甚至快过了飓风与流光,便都已经深深插入了地面,地表崩裂开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大块大块的土地飞溅上半空,仿佛一座座浮空的岛屿。
爆炸的白光与弥漫的烟尘混杂在一起席卷,吞没了整片荒原,等人们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化为了废墟。
一支支高耸入云的箭矢斜插在地面上,大地已经破碎不堪,裂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无数丘陵全被夷为平地,而本来是平地的地方却又顺着箭矢插入的地方深深开裂,仿佛凭空锻造出的峡谷。没有一块土地是完好的,无论是石块还是土壤,全都粉碎成尘埃。熊熊火焰燃烧着,转瞬就覆盖了整片荒原,填满了地表上龟裂的痕迹。
遥遥望去,只能看到黑色的火海之上,是一支支高塔般的箭矢。
就连十尾也被无数支长箭贯穿,钉死在地上,天照之火燃遍了它的全身,将庞大的巨兽吞噬为一个火球。
唯有鼬伫立在一片火海之中,火焰舔舐他的衣角,轻轻拂动。高耸的巨人生出四条手臂,一手握着十拳剑,一手持八咫镜,两手高架着□□,仿佛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化为了高涨的火焰,那些火焰既是他的身躯,也是他的铠甲,更在长剑护镜和□□上蔓延,化作所向披靡的武器。
巨人巍然屹立,周身火光环绕,映亮了天空,杀意纵横中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一时之间仿佛隔开了天与地,水与火,分割了光明与黑暗。
——宛如真正的天照大御神。
其他人在爆炸的瞬间就急速撤离了,我能看到他们落在远处的一座断崖上,遥遥望着这一边,但在这样的招式下,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不得不割去沾染了天照之火的那部分,好在秽土转生让他们能重新复原。
但带土却没有那么好运,他本想躲进空间,但箭矢却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粉碎了他的隐匿之处,他猝不及防下受了重伤,身上一大片又被天照烧灼,等他使用神威驱散了火焰之后,已经衣不蔽体,遍体鳞伤。
而斑也没有幸免于难,鼬的这招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从天而降的箭矢直直穿透了斑的须佐能乎,又以此为燃料迅速燃烧起来,逼得斑不得不撤去须佐能乎的守护,又自断手臂才避免了被燃烧殆尽的下场。
只有鸣人完好无损,他正站在原地,惊叹而又担忧地向这边张望,似乎想穿透重重火海找到我。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被八咫镜牢牢守护着,四周的火海明灭,鼬正看着我,我也看向他,那些属于鼬的力量化为无数线条环绕着他,延伸向更远更宽广的远方,火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这是曾经属于我的箭矢。
而这看似狂暴的招式之下,其实每一根疾驰的箭矢都是可控,所以斑和带土才受伤最重,而鸣人毫发无伤。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对细微之处无可比拟的觉察和控制力。
举重若轻,大道入微。
我的力量,我的弓箭,我的眼睛,终于完完整整地被鼬所使用出来。
现在,鼬终于能够将须佐能乎化为威严不可抵挡的天照神,就像宇智波斑能将须佐能乎化为背生双翼的高鼻天狗一样。
果然……我就知道,如果是鼬的话就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掌握我的力量,冲破所有束缚。
他只不过获得我的眼睛不久,就已经有了这般的体悟。只有他才能察觉到如此微观的操纵,也只有他能够理解我交予他的力量,看到那个我能看到的世界。
只要摆脱了死亡的命运,他就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这才是宇智波鼬应该有的样子。
这个生来就拥有能够包容整个世界的胸怀,天资卓绝,运筹帷幄,无论是头脑还是心性都远远超过任何人的男人,本就是天之骄子,理应如此强大。
这是鼬。
是我的兄长。
是那个从小就对力量和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领悟,默默坚守着自己的忍道,一直走在我前方,却又不厌其烦地牵起我的手,愿意带我回家的哥哥。
热浪一层层翻滚,火光摇曳,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冲动所驱使着,就好像站在山巅上俯瞰云海日出那时的心情,我甚至忘记了其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一字一顿朗声道。
“哥哥,终有一天你会站上最高的顶点!”
这是至始至终,我都坚信不疑的事。
然而,明明有了这样大的突破,鼬却好像并不开心。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闪过一丝极其复杂而又难言的愤怒。
是错觉吗?
这样力量上的突破难道不是所有人夜以继日所追求的事吗?这说明他完全掌握了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对于力量本质的理解也更加深入。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无法更进一步。
不说蹦起来至少也有一点开心吧。
但正如之前说过的无数次,我根本搞不懂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回应,只是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神情中透出一股漠然的冷硬和缄默。他将我的手翻过来,露出蹭破了皮的手掌,手中微微使力,把我左手歪斜的食指掰正。
折断的骨头硬被正回原来的位置挺痛的,我几乎都能听见“嘎嘣”一声脆响。
这下我确定了,好像不是错觉。
……他生气了?
我又做错什么了?
我有点茫然,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在讽刺他?反正不管我是在说正话反话,别人总以为我在大开嘲讽。
哦,对了,是十尾的事吧?
因为我任性妄为藏起了尾兽结果导致斑正好一锅端复活十尾,根本就是自作聪明,太过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吗?
我猜五影要是知道我其实只是外强中干,被我忽悠得签了合约最后尾兽还是被斑夺走了,估计能气得当场自焚。
尾巴翘到天上结果摔了满身泥,也怪不得鼬会生气。
心中的云海日出好像在停滞了几秒后,变得乌云密布,太阳也从云海上掉了下去,像鸡蛋一样摔开,蛋黄蛋清混成一团。
在低着头,给我骨折的三根手指一根一根正骨后,鼬抬起手,抚上我的嘴角,划过我嘴边的裂痕,为我仔细擦去唇边的血迹。
鼬的动作很仔细,带着一种冷冽的克制,与他浑身澎湃又高涨的杀意形成鲜明对比。他虽然看着我,但眼中却如同阴云般晦涩,仿佛在黝黑的深渊之下翻滚着血海。
可能是终于赶走了烦人的苍蝇,我只觉得此时格外宁静,就连半空中狂乱的线条都变得没那么混乱了。
我忽然想起刚刚透过黑绝眼中所看到的,鼬的样子,他还像我记忆力的一样,肤色白皙,脸侧垂落着鸦羽一般乌黑的长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轻颤的浅影。
但那种神情却是陌生的,就好像那些我所熟悉的温柔悉数化为了高悬在夜空的血月。
他现在就是这样吗?
鼬仍然在一言不发地擦着我脸上的血污。
一丝灼热的风轻轻吹过,带起了他脸侧的发梢。
鼬的眼睛也流血了,从他的眼角一直划到脸颊,就像是两道浓黑的墨迹。
“……鼬?”
有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停跳了半拍,不由得叫了一声。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探过手去,也学着鼬的做法给他擦脸。
深色的墨迹在我的手指下被抹开了,就像是小时候玩过的彩绘,墨色晕开成一团,却怎样都擦不干净。
鼬的手终于停下来,他抬起眼来看我。
……好像越擦越花?把鼬的眼睛鼻子都晕成了模糊的一片。
我有一瞬的忡愣,半晌,佯装无事地放下手。
刚才的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在脑海中,我形容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想说什么呢?
“我没事……”
最终,我只能讷讷地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明明就是他们根本不听人说话。就算黑绝能暂时占据我的身体又怎么样,谁都不可能杀死我,我总归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