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母亲?这些年、这些年...”贾政语焉不详了:“大哥还是给老太太赔罪,免得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大大的不孝。”
“你这个孝子,口口声声老太太三长两短,是在咒老太太吗?”
贾珍不知该劝哪个好,只能瞅着两位太太。邢夫人觉得今天贾赦简直威武霸气,王夫人一面暗恨,一面上前给贾母抚胸拍背,谁让老太太从来都表示不待见邢夫人,人家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没趣不是。
“老太太您别气,大伯也是为着他们的院子一时气愤。”说着王夫人还掐了掐贾母的虎口,让她保持清醒。
贾母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要不是想到昨天晚上娘娘捎出的话,她何至于受这孽障的气,只如今娘娘省亲才是重中之重,这园子无论如何要建起来:“老大,你这是扎我的心呀。你们哪一个不是我十月怀胎养大的,就为了一个院子你就不认亲娘了?还是谁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忤逆起来。”
抗打击能力还真强呀。贾赦本以为自己一记是否亲娘的重锤,怎么也得让老太太躺上几天,也好让他腾出工夫想想怎么把自己这房从荣国府摘出来,他是想好了,这荣国府连人皇家的人都敢算计,以上位两人的小心眼是不会放过的,与其和它一起灭亡,不如自己带大房的人逃出生天吧。谁知人贾母硬是挺住了,那以往动不动就被原主气晕可就值得商榷了。
第23章
“老太太也别扎心了,我只再问一句话,要是把东大院推平了,您觉得我该住哪儿呢?”
老娘管你住哪儿。贾母知道这选址的事办得的确有欠考虑,可多年让原主顺从给惯出来的毛病使她不肯认错:“府里这么多院子,总不会少了你的地方。”
“哦,那是哪儿?”
贾母无话可说。大房的人在那里摆着呢,就算迎春还去王夫人的抱厦,贾琏还回他的二进小院,可邢夫人虽然不当家,你也不能让她和通房丫头们挤在一起吧,贾赦读不读书也得有个书房吧,还有贾琮呢,虽然平日小透明一个,可也是一年大二年小的,不单给个院子也得收拾出个屋子才像。再拿眼去看王夫人,她也明显在思量把大房塞到哪儿合适。
没地方。
别看平时谁说起贾赦来都是昏庸好色,可他是正儿八经的袭爵人!他单独住在东大院时对外还得说一句贾母图小儿子孝顺要住得近些,你要是再给他个小院子试试?不说贾赦自己同不同意,只怕皇帝的御案都得让御史的参奏折子埋了。到时娘娘也别省亲了,荣国府直接等着皇帝问罪吧。
“要不干脆儿子搬回荣禧堂来?”贾赦不信气不晕个胡涂老太太。
想都别想。这些年老二行着家主权力,老二家的做着管家太太,让你住进来,我宝玉将来怎么办,贾母气狠:“又没说不给你找地儿,你倒是急什么?”
“我住的地方眼看要被人占了,怎么连问问也不行吗?原来就占了我的荣禧堂,现在连我屈居一隅的地儿都不放过,一个外八路的亲戚都住得梨香院,我这个正经的当家人倒连个院子都没有。”贾赦灵光一现:“老太太,不如我们现在分家,我搬出去住吧。”
分家?
搬出去?
你倒是想让谁搬出去?哪家是袭爵的家主分家后搬出去的?
“好你个不孝子,父母在不分家的理儿你也不知道了吗?不过是商量娘娘省亲的事,刚才你也说了同意娘娘省亲,如今倒说起分家来。我知道你是嫌我老了讨人厌了,来人,套车马去,收拾行李去,我今天就回金陵。别在这里做惹人嫌的老厌物。”别看招数不多,管用就好,曾经这一招对付老大屡试不爽。
“如此儿子就不耽误老太太收拾了,左右我们也不管家主事的,想来二弟和弟妹收拾的东西更合老太太的心思。邢氏,去叫迎春和大姐,琏儿,你也别愣着,回去收拾一下,少不得还得你送老太太南下。”贾赦想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反正省亲的事都让后世分析烂了,不过是皇帝收拢臣下家底的招数,就算不得不建,贾赦也不想让它建痛快了,你不让我舒坦,我就让你从头上开始膈应,能拖多久拖多久,拖黄了最好。
大房的人流水样散去。荣庆堂一片死寂。
“老太太您看?这园子图是不是要让人改改?”贾珍抵不住沉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改什么改,就按图上的开始建。”就不信真的动了工,老大还真敢不搬。贾政倒是心里没底:
“还是和大哥再好生商量一下。也是刚才没的他说清楚,并不是整个东大院都要占了,只是一少半罢了。”
“你和他商量什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建到他那儿,他受不得吵闹自然就搬了,等建成了把东大院再顺手给他拾掇一下,不花他一文钱,他也就气顺了。”
王夫人又道:“不用大伯出钱的话,公中的钱怕是不凑手。”
“这样,我再出五万,加上珍儿的十万,剩下的明天政儿你仔细问问琏儿。”因贾珍还在,贾母并未把话说明,不过贾政与王夫人心中都有了数。倒是贾珍心中有点不是滋味,难怪人家大老爷不肯出钱,二房的闺女省亲,宁国府出地不说还得出银子,老太太都出了五万,你二房怎么倒不用出一文钱呢?
“老爷,老太太那里?”邢夫人胆子自来不大,老太太皱皱眉她也要掂几个过子。
“老太太说过多少回要回金陵,可有一次走成了?他们现在只想着娘娘省亲的荣耀,我们这个院子怕难保全。”
听了贾赦有些黯然的话,大房的人义愤填膺,这叫个什么事儿,难道大房的人就不姓贾了吗?
“来人,去把琮儿也叫过来。”见贾琏面有不解:“你要知道,我大房本就人少,琮儿虽不是你一母同胞,总是和你同父,今后总要你们兄弟相互扶持,免得象我和你二叔一样。你放心,嫡庶我会让琮儿分清、长幼我也会让琮儿明白。”
贾琏只觉胸中一阵酸热,就连眼中也要湿起来,谁知人贾赦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你上瘾了是不是,还是你的眼泪格外值钱些?你又不是那个凤凰蛋,别以为你掉几滴猫尿老子就多分一份家产。”
别说贾琏没了泪意,就连邢夫人和迎春也都抿了抿嘴,一时屋里气氛倒松快下来。
一时贾琮来了,只是他那个奶娘一直拉着贾琮不撒手,倒叫贾赦有点好笑:“我是他父亲,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他是你们,总要多和父兄亲近些才好。”
奶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个奶娘和迎春的奶娘又不同,她倒是因为贾琮从出生就没了娘,是她一手带大的.邢夫人不管事、贾赦也不闻不问,心中对贾琮多点怜爱,真心处处为贾琮打算。
“琮弟弟,你今天是不是没给母亲请安呢?”迎春只觉和贾琮同病相怜,拉着他的小手走到邢夫人跟前。贾琮有点怕生地往后躲了一下,又想起奶娘说过要讨好母亲,怯怯地对着邢夫人一笑,只那笑怎么看怎么有点扭曲,在小人儿的胖脸上显出来,可怜又可爱。
这时的贾琮不过四五岁,再说邢夫人顶着嫡母的名分,就一把把贾琮抱了起来,原来她因这几天迎春着意和她亲近,倒把原来因自己无所出而对所有孩子都隐有排斥的心去了几分,有些喜欢起孩子来。
贾赦一直看着贾琮的奶娘,见邢夫人把贾琮抱起来她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知道这倒是一个一心为主的,就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琮儿可知道今天叫你来为什么?”
看看都有些陌生的人,贾琮往邢夫人怀里靠了靠,摇了摇头,不看邢夫人那一脸的笑容,这女人也太好满足了吧。贾赦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大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也是大房的一份子,所以今天把你也叫来听听。”
大家子哪有什么单纯的小孩呢,何况还是时常被奶娘灌输要听话才能得父亲喜欢,贾琮知道这是父亲重视自己的意思,小脸也绷上了,严肃地点点头。
“琏儿明天就出去看房子吧,找个五进大小的就成,另外这里的东西你都收好。”回身拿过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便宜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