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道:“我倒忘了,琏儿这些天在户部没时间,你们收拾收拾,明天我下了朝就带你们去。”
“老爷下了朝不是还得办差吗?”邢夫人不解地问。黛玉也在一边连道不急。贾赦一笑:“你们不必担心,如今我的差事就是在京中闲逛,不碍事的。”幸亏皇帝听不到,要不就得自己亲自来抓回这个浑水摸鱼的人。
贾母因府里换了匾额正心里不自在,派去的丫头来回说明天贾母不跟去上香,探春要给贾母解闷也不去,倒是惜春年纪小要凑热闹,定下与大房之人同去。余下王夫人要看着省亲园子修建,李纨见王夫人不去自己哪儿敢动得,也是不去。至于其它人又与贾赦什么相干,连问也不问的。
不提薛姨妈与薛宝钗母女自两房分家后,自己在梨香院住的就不自在,这次人家大房要去上香对她们母女问都不问,心中甘苦自知。就连薛蟠那么大咧咧的人,也回来问薛姨妈道:“听说明天府里要去上香,妈不跟着去逛逛?老在家也闷得慌。”
自上次让人传出薛蟠要对付贾赦的话,薛姨妈哪儿还敢让他知道人家没请的话,只说:“你姨妈又不去,我们去赶那个热灶干什么?没得让你姨妈心里不高兴,不如还是在家的好。”
薛蟠却道:“要我说妈也别只跟着姨妈亲近,眼看着这府里还是大房有能为,不看人家大老爷连御赐之物损毁都能摆平?就是琏二哥现在也是四品官了。”
薛姨妈还在说:“我们是奔着你姨妈来的,倒去赶大房的脚?”一边听着的宝钗却心中一动。
第53章
第二日倒是好天。此时正是初秋时节, 金风细细,翠柳未黄,贾赦盼得皇帝退朝, 就到礼部露个面往家中赶。等他紧赶慢赶到了府门, 身后已经缀上了两条尾巴。
“你不好生跟着蓉哥,过来做什么?”贾赦看见平郡王就没了好声气。人家平郡王也不理会他的臭脸, 笑嘻嘻地道:“听珍大哥说今天父亲要带母亲去上香,儿子自然要提前去打点一二。”
可以呀, 这是换套路了, 连贾蓉嘻皮笑脸都学会了。贾赦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给人找错了老师, 只虎着脸问:“那你还不快去?”
平郡王好脾气地说:“儿子还不知道父亲去哪里上香呢。”贾赦好悬没给他一下子,不知道去哪你凑什么热闹。知道这人本就不好对付,这些天看来又学会了厚脸皮, 只好让他跟着,不放心地嘱咐道:“进了府里不许叫父亲,你可知道?”
平郡王委屈地看向贾赦。细白面庞上一双大眼微微上挑,与先太子十分神似, 贾赦一时竟有些恍惚。少时厉声道:“不许委屈。告诉你的话你可记住了?要是记不住就不许跟了。”平郡王好容易听他松了口,当时点头不止。
摆平了一个,贾赦又对向已经围观了一会的忠顺:“你也是来给我打点的?”
忠顺一乐:“我可不是这个没出息的小子。你去哪儿我是知道的, 正好我也有日子没过去了。”
见贾赦阴森森的目光补充道:“不光我知道,父皇和皇兄也知道,不然今天早朝这么早就散了。”
贾赦只能无语。合着原主这些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能满过上头那两位的,只怕这忠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好在原主不仅没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反而所为都给这具身体加分不少,所以如今才能事事得到那两位的维护。想罢顾不上叹息,只嘱咐忠顺道:“我这回去的都是女眷,你消停点。”忠顺也应了。
因去的人少,没出现原著中打个醮就让车子占了一条街的盛况,如今邢夫人在四个嬷嬷的帮助下,对下人管的规矩不错,也没有丫头婆子当街喧哗的。车子行起,只有巧姐儿对着车外叫了一声:“祖父,你为什么不骑大马?”
贾赦知道这是想让他带着骑马的意思,好声好气答道:“今天咱们先去上香,改日祖父再带你骑马。”看得平郡王眼睛亮得吓人,忠顺嘴撇得跟瓢似的。
“父、贾将军,今天我骑马呢,要不我带小侄女走一会儿?”平郡王示好,不等巧姐儿欢呼,就被贾赦横了一眼:“多事。”
翠盖珠缨八宝车内,巧姐儿嘟着小嘴和邢夫人报怨:“祖父不疼我了。我还最疼祖父呢。这回我最疼祖母了。”邢夫人乐呵呵摸娑着她的小嫩脸劝她:“这是在外头,不比府里。姐儿是大姑娘了,得象林姑姑那样安静多得人意。”
巧姐儿现在可不好糊弄:“祖父说我还小呢。赶明还能上街吃好吃的。算了,我还是最疼祖父吧。”
邢夫人自己笑个不住:“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是在谁怀里,就最疼你祖父。”边上跟着伺侯的人也凑趣:“姐儿快给祖母赔礼吧,要不祖母该不疼姐儿了。”
巧姐儿小脸一仰:“我是祖母的宝贝,祖母怎么样都疼到心里。”听了这话,邢夫人哪还忍得住,一口亲上去:“是谁告诉你这么刁钻的话?”
巧姐儿还不知道瞒话,也在邢夫人老脸上亲了一下:“祖父说的。”一时车上的人都赞邢夫人得贾赦看重,邢夫人也得意。
正说笑间,车子一震缓缓停了下来,邢夫人奇道:“这么快就到了?”只听车外有人来回:“老爷请太太只顾好姐儿就行。”
贾赦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四人轿和轿旁跪的人,乌鸦鸦的头发没一根簪子,倒不知如何还能一丝不乱,青衫绿裙衬得脸白腰纤,跪得笔直不说,小脸上写着视死如归。倒是好仪态。
贾赦知道这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贾琏的前通房平儿,看来轿内的就是王熙凤女士了。她们消息竟是灵通,知道今天大房女眷都去上香,堵在路口不知道想干什么。想不通就不想了,贾赦看向平郡王。
平郡王并不认识平儿,又想让贾赦看看他这些天的学习成果,想着贾蓉平日仗势欺人的作派,不等下人上前,自己提马过去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本王车驾?”
平儿懵了。她只听王熙凤吩咐说是今天大房的人同来上香,连大姐儿也跟着,想着贾府之人向来好脸面,再加上大姐儿与二奶奶母女连心,说不定能重回贾府。
没错,王熙凤后悔了。她原以为自己手里有嫁妆,就是回了娘家,也能好吃好喝,加上拿捏贾琏成了例,想来过不几天贾琏就得在她叔叔的压力下接她回府。谁知给叔叔的信一直没有回音不说,和离回家的姑娘与回娘家小住的姑奶奶待遇千差万别——不说婶娘和堂妹的嘴脸,就是下人也支使不动。再加上一个成天算计她嫁妆的哥哥,她这两个多月在娘家算是尝尽了苦头。
昨天听王夫人派人送来大房要上香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一早起来带着平儿来到贾府出京必经之路的道口,并让平儿脱簪待罪。
贾赦是不知道平儿这算是脱簪待罪,要不能喷王熙凤一脸:你知道何为脱簪待罪吗?哪家主子犯了错让下人脱簪待罪的?好在现在平儿已经让凭空出现的王爷吓得说不出请罪的话,只能悄声唤:“奶奶。”
轿内王熙凤也不知所措,她只是个内宅妇人,打过交道的人最高的诰命就是南安王妃和北静王太妃,听说来的是个王爷也不知如何应对。就听轿外平郡王沉着声音道:“来人。拿了去顺天府,就说这几个人擅挡王驾图谋不轨。”
“王爷且慢。”王熙凤顾不得躲羞,只能出轿行礼:“小妇人是贾琏之妻,是荣国府的二奶奶,听说今天婆婆上香,特意前来伺侯。”
不等平郡王消化信息,忠顺上前嗤道:“真是大胆,贾琏已经与妻和离,官府已经备案,又哪来的妻室?这是要冒认官眷不成?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在天子脚下就敢行此不法之事,还不去叫顺天府过来。”
继平儿之后王熙凤也一脸懵逼。今天是赶上王爷大批发了吗?怎么左一个王爷右一个王爷跳出来。见有人要往顺天府去,一时顾不得大喊道:“大姐儿,我是你娘呀,你连亲娘也不认了吗?”
刚才贾赦还让平郡王和忠顺自由发挥,这时听见王熙凤攀扯上巧姐儿,如何还能忍得住,上前呸了一口:“你也好意思叫姐儿?当日你走时可问过一声?这些日子你可打听过姐儿?今天想起姐儿来了,可惜是想毁了姐儿的名声,这是亲娘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