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觉得自己额上定满是黑线,之前还说着什么向问天不会放弃如今的权力荣华,没有必要与自己作对,转眼却把人推向了对立面,最后竟然还让人跑了……无奈扶额,觉着智商都不够用了。
“向问天是如何逃出去的?有内应?”听东方说起过,死牢是嵌在黑水崖里的,整个山崖高耸削成,即使逃出了死牢也下不去崖,唯有一条铁索桥与之相连,只有教主亲临或是押送囚犯,平时那铁索桥是绝不会拉起来的。
仍是贴着她的侧颈动着唇,惹得人心痒难耐,李慕白真想把这个明明做错了事还时时挑逗人的妖孽扯下来再好好办她一次。
“手链脚镣被整齐切开了,切口平滑,地上有少许粉末,铁栏上的几处断口也是如此。”
切口平滑……粉末……“是用锯子之类工具造成的?还是……金刚丝?”
“应当是了,关进去时搜了身,该是后来有人送去的。”指间还玩弄着李慕白的发丝,绕得一圈又一圈,并不为向问天逃跑之事烦恼。
侧头过去抵住那人脑袋,小动作不停,心痒得厉害。“你倒是不担心他去找任我行了。”
东方转身躺在李慕白身上,仰头望着她,抬起手臂,手指勾勒着她脖颈至下颚纤细的轮廓。
“哼~本座还怕一棵墙头草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握住在自己脖子上作画的手,拇指用力揉搓着她的手心,问道:“向问天是谁抓的?”
“杨莲亭,中间也是他去看过向问天……你是说……杨莲亭那个胆小鬼哪里敢?”
杨莲亭抓了向问天,之后又特意让他逃脱,向问天必定去寻任我行,这与杨莲亭有什么好处?他想造反?可是此人空有野心,既没绝世武功,又无领导能力,之所以能在教中呼风唤雨全凭着东方的“宠爱”。如此,他又何故与自己的靠山作对,助那从未见过、不知深浅的任我行呢?难道……是为左冷禅搅动黑木崖上风云,让其自乱阵脚,自相残杀,无暇估计左冷禅兼并五岳剑派,再而对付伤痕累累的日月神教,一统武林?……
非也,非也……杨莲亭这小子心思深沉的很,既然敢在东方闭关其间动作如此之大,定然有必胜的把握。而东方闭关,杨莲亭察觉到教主重伤的端倪,再说三月之久,时间足矣,杨莲亭暗中帮助,向问天寻得任我行,攻上黑木崖,东方早已生死不明,如此任我行必胜。
不过三月,左冷禅又如何就能兼并的了五岳剑派……这杨莲亭帮的到底是左冷禅……还是任我行……而他又为何在东方与任我行间选了任我行呢?看着准备如此充分,定然不是突发奇想,难道杨莲亭本就是任我行种下的钉子?
被这突发而来的想法惊得胆寒,看着东方白,认真道:“杨莲亭未必没有这个胆子,或许从他一开始就是为此。”
东方白倒是被她如此确定的语气说的一愣,杨莲亭的底细从一开始便查得清楚,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会与任我行有关……
“小白,你查到什么了?”
“杨莲亭的亲爹是岳不群,当年岳不群还是个弟子,下山游历,在洛阳的妓院里与里头的花魁杨二娘有过一段。曾说过,若是生了个女儿就叫“莲婷”,不过不久之后岳不群便将那女子抛弃了。后来那杨二娘怀着胎被左冷禅搜罗了去,生下了杨莲亭,杨二娘大约是被左冷禅的王夫人害死了,左冷禅在五岳剑派四处安插探子,也把‘儿子’安插到你这里来了。”
东方白愣神了好一会儿,竟从不知道有过这一段,当年探子查得,也不过是杨莲亭双亲在流民逃难中被杀死了,这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等等,洛阳……妓院……
“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慕白张嘴便想说是从洛阳妓院里听来的,却是在话刚要出口之时生生咽下了。颔首瞧了瞧怀里躺着的人,却是见睁着眼望向自己,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姿态,惊得脖子一缩,想了想,“不就是去了趟妓院,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是田伯光那猴子非得拉着我去的,退一万步,我去妓院又是因为谁?”
“在洛阳的妓院里从田伯光与老鸨的口中听来的。却是并未说明那孩子是杨莲亭,是我自己想的。再而,我逼问杨莲亭,见他神色却是做不得假的。”
果然是在妓院鬼混了,竟还同田伯光那厮一起,把我的小白都要带坏了,拽着她的手就要在上面狠狠咬一口。
李慕白惊得瞪眼,这妖精怎么张口便咬,定要疼死了,哪知等了半天却是未有什么痛感。
十指交错,牵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觑了眼正等着疼的李慕白,笑道:“你听得这些,便上黑木崖找我来了?”
“嗯……”
女人翻脸果然是比翻书还快,真是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东方双手握着她的柔荑,抱在胸口,笑着望她,道:“而后……你就吸了我的燥气……还……”
终是知道这人变脸如此之快是为了什么,抚上她温凉滑嫩的脸颊,手指柔柔摩挲,望着她的眼里凝出了星辰,低头在她朱唇上轻轻一点,轻笑道:“你若再气我,欲·火焚身的就又是你了。”
“那本座也得把火撒在你身上~”
东方拽着李慕白的衣襟便向下拉扯,抚上她软嫩的后颈,慢慢向下施力,抬首想去吻她……
“禀告教主!”
寝殿的长窗外落下一团黑影,又是哪个暗卫不知死活扰人亲近来了……
教主眉头微皱,瞄了眼殿外的方向,冷声道:“何事。”
外头跪着的暗卫惊得一身冷汗,前几日教主还是心情极好的,怎么现在貌似……忽而恍然,难道撞破了教主大人与白公子的好事?真是该死……
“回教主,陆柏带着衡山、泰山与华山剑宗传人大闹华山,衡山鲁连荣下山不归,剑宗成不忧比剑输给令狐冲,将他击伤在地。陆柏领着众人于山脚下伺机而动,岳不群带领全派弟子下山去了,要去嵩山找左冷禅理论。”
“……”
殿内并无回应,暗卫跪在地上等得焦急,想这差事真不好当,教主大人也是,怎么大白天的还与白公子……
“滚。”
暗卫听言如同大赦,嗖的不见了踪影。
李慕白在东方唇上点了点,打趣道:“你把人吓得够呛的。”
打扰本座的好事,没将他拍死在地,已是天大的恩德。“活该!”话锋抖而一转,觑着李慕白似笑非笑道:“你的令狐兄弟身受重伤……”
眉角一挑,觉着莫名其妙,“什么叫‘我的令狐兄弟’?”
“呵,不知是谁刚见面就为谁花了四个时辰治疗内伤的?”
这话听得怎么一股子酸味?话说回来,令狐冲受了重伤是因为成不忧么,怎么记不得清楚了……若单单是被击伤,好好养着,也并无大碍。
“令狐冲当时没什么大事,岳不群不是自诩紫霞神功大成么,为他治疗个内伤算不得什么。”李慕白说完顿了顿,继续言道:“还是再想想杨莲亭的事该如何办。”
东方白翻身伏在她身上,撑着手臂向下盯着李慕白瞧,一副你私藏了宝贝也不拿出来给大伙瞧瞧的表情。“我看他最近倒是挺老实的,除了嘴巴碎了点,做起事来倒是更和心意了,与你那什么‘生死符’可大有关联。”
“生死符是我逍遥派的独门暗器,初中生死符者,会觉得伤处越来越痒,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不论功力多高,也受不了这煎熬之苦,实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制于他人,故名曰‘生死符’。而破解生死符,则唯有天山六阳掌,同时还要配合逍遥派的医典,以便掌握每一粒生死符的阴、阳,虚、实方可救治……”
只是简单聊及“生死符”,却是见东方眼放精光,跃跃欲试,想起三尸脑神丹的用处,断然开口道:“你别想打什么主意,这东西治标不治本,得不了什么人心。”
东方白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心里确实想着死符之力比之三尸脑神丹更甚,每粒所对应的解药皆是不同,种符之人的性命皆可牢牢掌握在手里,只是……“又没一定让你答应。”
“生死符我本来就是不愿用的,只是想不着更好的办法了……”
生死符的可怕之处,在于能够控制人。杀死一个人很容易的,要让一个人臣服就很难了,而使用生死符无疑是其中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当你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控制了一切。拥有了生死符,也就是拥有了能够控制一切的权势。然而那个被人们拼命追逐的权势却是最能蛊惑人心的“生死符”。
李慕白生怕东方又提生死符的事,赶忙说道,“杨莲亭的来历还是要探究清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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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自那日被六怪掳去竟被生生灌入了六股真气,六怪相互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将他的性命视作儿戏。令狐冲心内气苦,身上更是难熬无比,以往桃谷六仙在他身上胡乱医治,他昏迷之中懵然不知,那也罢了,此刻苦在神智清醒,对于六人的胡闹却是全然无能为力。
只觉得这六道真气在自己体内乱冲乱撞,肝、胆、肾、肺、心、脾、胃、大肠、小肠、膀胱、心包、三焦、五脏六腑,到处成了六兄弟真力激荡之处,内功比拼的场所。
令狐冲怒极,心中大喝:“我此次若得不死,日后定将你这六个狗贼碎尸万段。”
他内心深处自知桃谷六仙纯是一片好意,而且这般以真气助他疗伤,实是大耗内力,若不是有与众不同的交情,轻易不肯施救,可是此刻经历如汤如沸、如煎如烤的折磨,痛楚难当,倘若他能张口作声,天下最恶毒的言语也都骂将出来了。
桃谷六仙一面各运真气、各凭己意替令狐冲疗伤,一面兀自争执不休,却不知这些日子之中,早已将令狐冲体内经脉搅得乱七八糟,全然不成模样。
桃谷六仙运气多时,眼见令狐冲心跳微弱,呼吸越来越沉,转眼便要气绝身亡,都不禁担心,桃六仙道:“我不干啦,再干下去,弄死了他,这小子变成冤鬼,老是缠着我,可不吓死了我?”手掌便从令狐冲的穴道上移开。
桃大仙怒喝:“要是这小子死了,第一个就怪你。他变成冤鬼,阴魂不散,总之是缠住了你。”桃六仙大叫一声,越窗跑了。
其余几仙皆是急急收手,有的皱眉,有的摇头,均不知如何是好。
四仙道:“看来这小子不行啦,那怎么办?”二仙道:“你们去对小尼姑说,他给那个矮家伙拍了一掌,抵受不住,因此死了。咱们为他报仇,已将那矮家伙撕成了四块。”桃大仙道:“说不说咱们以真气替他医伤之事?”
桃二仙急道:“这个万万说不得!”
令狐冲只想破口大骂,却实在半点力气也无,断断续续的说:“你……你们送我……送我回华山去,只……只有我师父能救……救我性命……”桃大仙道:“什么?只有你师父能救你性命?桃谷六仙便救你不得?”令狐冲点了点头,张大了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桃四仙怒道:“岂有此理?你师父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比我们桃谷六仙还要厉害?”桃五仙道:“哼,叫他师父来跟我们比比试比试!”桃二仙道:“咱们四人抓住他师父的两只手,两只脚,喀的一声,撕成他四块。”
桃六仙跳进房来,说道:“连华山上所有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撕成了四块。”桃五仙道:“连华山上的狗子猫儿、猪羊鸡鸭、乌龟鱼虾,一只只都抓住四肢,撕成四块。”
桃三仙道:“鱼虾有什么四肢?怎么抓住四肢?”桃五仙一愕,道:“抓其头尾,上下鱼鳍,不就成了?”
……
令狐冲听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辩,若不是自己生死悬于一线,当真要大笑一场,这些人言行可笑已极,自己却越听越是烦恼。但是转念一想,能遇见这几个怪人也是奇遇,造化弄人,思及此,哈哈一笑,大喊:“我要喝酒!”
桃谷六仙一听,立时脸现喜色,都道:“好极,好极!他要喝酒,那就死不了。”
令狐冲闻得酒香,精神大振,就这桃三仙拿着的酒葫芦喝下一口,喝道:“好酒!”喝了酒的令狐冲脑子果然灵活了许多,说道:“我师父……平时常说:天下……大英雄,最厉害的是桃……桃……桃……”
六仙齐声道:“桃谷六仙!”
令狐冲又说:“正是。我师父又说,他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几杯酒,交个朋友,再请他六位……六位大……大……”
桃谷六仙齐声道:“六位大英雄!”
令狐冲道:“是啊,再请他六位大英雄在众弟子之前大献身手,施展……施展绝技……”
“华山派掌门是个大大的好人哪,咱们可不能动华山的一草一木。”“那个自然,谁要动了华山的一草一木,决计不能和他甘休。”“我们很愿意跟你师父交个朋友,这就上华山去罢!”
……
几个时辰之后,一行七人又上了华山。
华山弟子见到七人,飞奔回去报知岳不群。岳氏夫妇听说这六个怪人掳了令狐冲后去而复回,不禁惊讶,当即率领群弟子迎了出来。桃谷六仙来得好快,岳氏夫妇刚出正气堂,便见这六人已从青石路上走来。其中二人抬着一个担架,令狐冲躺在担架上。
“冲儿!”岳夫人冲过去,搭上令狐冲的脉搏,脉象散乱,性命便在呼吸之间,霎时眼泪盈眶,道:“冲儿!师娘为你报仇!”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便欲向抬着担架的桃六仙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