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可听到这个姓氏,禄求义惊讶的望向被陆小凤救下的人。再一次细细的看着打量着司空,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似乎是不敢相信也似乎是担忧和犹豫。
原本放在剑柄上的右手慢慢的摊平开来,还未消散的杀气再一次会聚起来。陆小凤注意到禄求义的这个动作,更注意到他看着司空摘星的目光,以及他眼中的杀意,更不要说满身透着的杀气。就在禄求义准备更靠近一步的时候,陆小凤先上前挡在禄求义与司空摘星之间,用自己遮掩住禄求义的视线。禄求义看着拦在他前面的陆小凤,这恐怕是来到南宫门来陆小凤第一次正面迎上禄求义的眼神而没有避开。
禄求义没有发问,陆小凤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原本只需要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地误会,在两人这般沉默之下变得越发尴尬诡异。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更为诡异的狂笑,打破沉寂。眼中的杀意褪去,禄求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刚刚的失态,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禄求义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向那狂笑之人。那人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双十年华,可是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这狂笑之人不正是刚刚被陆小凤制伏本该再也笑不出来的小丈夫。可现在小丈夫不但在笑,还笑的很开心,完全不在意自己脖间横着一把剑大笑。
“好笑真是好笑,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两位禄大人,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啊。” 小丈夫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的说着。可是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一般。“当年是老子拦着不让儿子杀人,如今成了儿子拦着不让老子杀人了。”
“……”禄求义对小丈夫自然也有印象,十五年前他带着称呼自己为父亲的孩子办的第一个案子。这人便是主犯之一,当年就是因为要阻止那孩子因为愤怒而杀人,而忽视而让这人逃走了。
“感觉怎么样禄大人,十几年未见面的儿子一见面就和你动手。真是感人的父子重逢啊。”小丈夫继续说道。并时不时大笑几声。“这父子难得相见怎么都干站着不说话啊,我说你们该不会是刚刚没认出来把。禄大人你怎么那副表情,难道真的没认出来。老子不认得儿子,儿子不认得老子,我还是头一遭见。”
小丈夫的话似乎很明白却也让人很难明白,已经明白的人却装作不明白。所有人都看着小丈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而小丈夫却紧紧的盯着陆小凤。不过此时的陆小凤除了神色有些慌张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表现,这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陆小凤不是傻瓜。
“那禄大少爷你可看清楚,那可是教你一身武艺养育被你叫爹的人,六扇门总捕南府士禄当家禄求义。禄大人你也看清楚了,那个就是你想要传承衣钵的宝贝儿子,当年可是和金九龄并成为十三金禄的小神捕禄小凤。”小丈夫满意的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他们眼中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四条眉毛陆小凤。又继续说道。“禄大人,你这儿子可真有本事现在可是名誉江湖,破获大案无数。就连当今皇上也欠他人情,真是虎父无犬子。”
话以说到这一地步了,可是陆小凤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陆小凤确实没听清小丈夫说了什么,或者说没有闲工夫去思考小丈夫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大多数人确实都将注意力关注小丈夫说些什么,包括陆小凤在内还有几个人根本不关心小丈夫说什么。
从刚刚小丈夫开始说话开始,司空摘星就觉得难受,耳边就像是打雷一样震的他头痛欲裂四肢发软。陆小凤又岂会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从西门吹雪哪里接过已经神志模糊全身瘫软的人。虽然司空摘星说不出话可陆小凤还是从他颤抖的唇读出‘耳朵痛’‘好吵’这样的词。陆小凤没有费神让小丈夫闭嘴,在刚刚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小丈夫是个聋子,打横将人抱起就要先离开。
“男子汉行不更名做不改姓的,怎么禄大少爷你闯荡江湖没改名倒更姓了。看我这记性,禄大少爷你早就被南府除名了,也难怪当年禄大少爷做出那种事情,禄大人不想认这样的儿子也难怪啊。”小丈夫还在继续说。不用他说,江湖上的人对于当年之事都是有着几分了解的。“禄大人你当年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不过却让那不孝子给逃了。今日既然遇到难道你不应该将他给捉拿归案吗?”
“陆小凤你不说些什么吗?”看到陆小凤要走有人叫道。
“……”陆小凤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抱着怀中的人离开。就算有好奇心也没有人敢挡在陆小凤面前。
看着陆小凤走远,人们只能去向另一人投去求证的目光。然而禄求义似乎也不想做任何解释或辩驳。南宫潜让几位南宫门弟子陪同司马青城先把小丈夫压走,稍后再做审问。
“禄兄,你可还好。”南宫潜吩咐完之后,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禄求义。
“我恐是无意间中了那妖女的道,产生幻觉乱了神智。还容南宫门主让我休整一下。”禄求义说道,简单地解释着自己刚刚的杀意。
“这一整日都让禄兄你劳心费神了,确实需好好休息。”南宫潜说道,刻意避开关于刚刚小丈夫提及的事情。
禄求义稍稍行礼便离开。
客房之中
禄求义坐在桌边合着双眼,调整这自己的内息和情绪。
“禄大人。”江东四杰之首武杰贵上前为禄求义奉上一杯茶。若是这世上有人能让桀骜不驯的江东四杰真心的恭敬礼遇那么就只有他们的恩师禄求义了。
“杰贵,抱歉了。”禄求义将茶接过,再将放在一边的剑拿起交予武杰贵。
“……”武杰贵有些不解的接过宝剑。这本就是他的剑,自从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后禄求义便不再佩剑也很少用剑。
“待回到南府为师定会赔一把趁手的剑与你。”禄求义又说道,端起茶杯。
“……”武杰贵更为不解的看着手中的宝剑,刚刚禄求义正是以此剑与陆小凤交手。握住剑柄让剑出鞘,在剑完全出鞘的那一刻伴随着一声脆响。半截剑刃掉落在地上。
“这?”江东四杰的武杰福惊讶的看着自家兄长手中的断剑。“禄大人怎么会这样?”
“若他再晚多用一份力或再晚一霎松手,这把剑在当场便会断掉。”禄求义说道。此时禄求义的表情之中看不到半点被后生晚辈所击败的怒色反倒透着一种欣慰。
“这么说大少爷他还是念一份旧亲的。”朱中杰说道。“今日大少爷的身份被那人说破,禄大人以后要怎么办?”
“当年是我错在先,不能怪他不愿相认。他有所怀恨也难免还是不要逼他的好。”禄求义说道,又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了,小凤带走的那人是他的朋友?”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这些年除了花家七公子,西门庄主之外就数他与大少爷走的最近。”王杰说道。
“原来他就是司空摘星。”禄求义也想起了关于这个偷王之王的众多江湖传言,更不要说这两年陆小凤办得那么多案子多多少少司空摘星总会掺和一脚。一个月前的陆小凤为了帮司空与九纹龙为敌更是江湖皆知的。“据说这司空摘星及擅长易容术。”
“是,这司空摘星在江湖上成名也有十数载,却从不以真面孔视人。江湖上流传过凡是见过司空摘星真面目之人都被他挖眼割舌砍手断指。而且性格怪癖,独断独行,与其接熟识之人是少之甚少。”武杰福说道,也明白禄求义在担忧什么。“不过他的易容术好像从未能骗过大少爷。而且除却司空摘星之外江湖上因该没有人能有如此轻功可以避开禄大人。”
“这么说是易容了。”禄求义低语着,如同如释重负一般。“我刚刚乱了神智恐有不慎伤到他,你们等下拿些药过去。他这孩子向来都最珍视朋友的,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定会不好受。”
“是。”
陆小凤与禄小凤这在过去十几年中被人们无数猜测到的疯狂可能,在今日终于被一个疯子说了出来。不管陆小凤愿不愿会不会去承认,当一种可能被提出来播散到人群之中就会像是微微破土的竹笋遭遇了春雨过后一样,在人们的猜疑心与好奇心中,迅速且疯狂的成长起来难以控制。这也是无法无天对禄求义做的,在最适当的时机播下一颗极其微小的种子,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人心与时间便好。
第29章 二十五、担忧
二十五、担忧
陆小凤看着怀中已经全身僵直近乎于昏厥的人,不自觉的更加快了脚步。他刚刚为司空把量过脉,脉象平稳有力并没有什么异样,不像是有内伤或中毒。身上也看不出有外伤的迹象,这让人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担忧。若不是这两种可能的话还会是什么让司空摘星的轻功出现纰漏现在又是如此痛苦。
眼看就要到达客房,突然感觉肩膀上传来力道,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到怀中本已经处于昏厥边沿的人突然睁大了双眼。
“你觉得怎么样。”陆小凤说道。不过等待陆小凤的并不是一个理所应当并习以为常的鬼脸。而是没有血色的嘴唇轻颤,和一些不成声的音节。
‘放开’这样的动作,此时的陆小凤着实做不到。可是感到怀中的挣扎,陆小凤还是妥协的慢慢将司空摘星放下,让他双脚着地。可手未曾真的放开。
司空摘星不满的想将陆小凤的手甩开,好躲开的越远越好。
“猴精怎么了?”陆小凤又怎么会轻易松手。不过想要抓住偷王之王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突然手中一空,司空摘星闪身与陆小凤开来距离。再陆小凤想跟上的时候,黑色的兵器已经指向他的喉咙。
陆小凤立在原地,看着眼前正用手中的兵器指着他人。司空摘星为什么会突然对陆小凤兵戎相见,难道是陆小凤认错了不成。看到这一幕不免让人这样猜想。
陆小凤绝对没有认错了,他也不可能会认错,此时的司空摘星并没有易容,苍白到可怕的脸上被画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墨发挽起的发髻因为打斗显的有些散乱,总是被他收在衣服之中的玉坠此时正悬在了胸口,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衫,光着的双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之上,猛地一看竟有些像是女子的打扮。
最引起陆小凤在意的是,司空摘星身上白色长衫的腰侧一小块奇怪的红色图案,在之前那个图案并不存在。而陆小凤这时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被淡淡的血腥味和脂粉味所包围。
也就在这时,客房之中的花满楼和柯子年留意到了房门外的动静,推开房门查看。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幕都会不免惊呼一下。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爽清脆的撞击声,司空摘星手中的勾魂刺竟自己从司空手中滑脱掉落在地上。而司空却缩着头闭着眼睛用两只中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就是那种孩童在雷雨夜被突如其来的电光雷吼所惊吓常做的动作。当然现在并无雨也无雷司空摘星也不是三岁的小儿。
“偷儿?”陆小凤叫道才想靠近一步,司空摘星却又更向后躲一步,双手将双耳扣的更紧,浑身都在颤抖。即便远离了人群,司空摘星也未觉得自己的耳鸣有所好转,在陆小凤抱着他疾步快跑的时候,风从耳边吹过,就如同巨浪风暴一样震穿他的耳朵。而现在即便是最轻微的呼吸声心跳的声音都像是千万根针要从他的耳朵进到他的头里面,沿着脊梁骨向下,刺入心口。
西门吹雪的客房在花满楼的旁边。客房中。
陆小凤坐在桌子边将刚换上不到半日又染上血的纱布,解下丢在一边。接过递上来的过过温水的布。
“多谢!”对送上布的人用最低的声音道谢,擦拭又开始流血的伤口。痛是难免的,但是陆小凤只是咬咬牙。
刚刚经历了两场对决受伤或许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陆小凤正在处理的伤口并非两位对手所造成的。小丈夫根本就未能伤到陆小鸡分毫,禄求义的一剑倒是让陆小凤不得不再找人讨要一身衣服。
造成这伤口的人此时正在隔壁的房间休息,不错了,陆小凤再一次处理的就是司空摘星在几日前用白勾魂所伤的伤口,也是害的小丈夫无法趁人之危的伤。这伤看着很严重但正如西门吹雪最早说的那样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只是伤口会反反复复的流血很难恢复罢了。
面对现在的司空摘星众人都有些手术无策,只是知道现在司空摘星很怕吵。哪怕只是细微的声响都难以承受。陆小凤本想安静的陪在他身边,谁知刚想再细细探究一下司空摘星衣服上那块突然出现的红色图案。就被司空摘星给轰了出来。
被轰出房间后的陆小凤这才发现自己的肋骨之下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片同样的红色图案,正是前几日被司空用白勾魂所伤的部位。也才意识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而司空摘星衣服上那片突然出现的红是在他怀里沾染上的。
“这么说,小丈夫想要趁人之危不成,却反被小凤你给擒住了。”从西门吹雪哪里大概了解到了他错过的事情,花满楼虽感震惊,却还是尽量压低声音。不想打扰到在隔壁休息的人。“那么你的伤……”
“早说不必担心,只是皮肉伤罢了。”西门吹雪同样轻声的说道。
“我也早就说了,要是他们无视警告趁人之危的话,便只能着了那个死猴精的道了。”陆小凤说着,用纱布包扎好伤口,系上一个结。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花满楼明白过来,有些无奈的苦笑。司空摘星对陆小凤所造成的伤口远没有他人以为的那么重。“司空他究竟是怎么回事。”